第3章

我原本以為,十九歲的女孩子,遇到這種事,肯定會害怕。


但沒想到,她比我想象中,要鎮定許多。


竟然還能冷靜地質問領頭的黑衣人:


「你們綁架,是為了圖財還是害命?」


黑衣人沒說話。


回答她的是,門外進來的兩道男聲:


「小女生的想法,果然單純。」


「短短半天,我家的股市就跌了一半,你說,我該圖財,還是該要你的命?」


39


看見霍驍羽,我沒有多少意外。


畢竟綁架是他一貫的風格。


但瞧見他身後,那個半個小時之Ŧü₃前,在醫院剛見過面的柳則,我還是暗暗吃了一驚。


畢竟,這兩個人在原著裡,除了暗戳戳的較量,可半點沒有交集。


我的心跳得有些快。


還沒想明白,也沒消化完,這兩人是什麼時候搞在一起的。


門外又傳來一道,既陌生又耳Ťŭ₂熟的男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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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好拿捏,倒是那個老的,變數太多,先解決了再說。」


那人說著話進來。


竟然是五年前,被我舉報後,關進監獄的程碩。


我的呼吸一緊。


電光石火間,忽然想起,在醫院裡醒來的時候。


新聞裡,確實在播報犯人越獄逃竄的新聞。


我的心狠狠一墜。


程碩越獄了?


這三個人攪在一起了?


劇情竟然完全偏離原著了?


真·震驚三連。


40


原著裡,這三個人是情敵,沒少互相針對使絆子。


就算最後為「愛」互相妥協,接受對方的存在。


那也是在快大結局的時候。


現在,他們聯手綁架我和阮娉婷。


唯一能解釋的,就是他們三個覺醒了自我意識。


我心跳如鼓。


既覺得震驚,又覺得好像在情理之中。


也對。


我能穿進來,劇情也能提前。


還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發生的?


但想明白是一回事,接受是一回事。


看著抬腳朝我和阮娉婷走來的三人,我不動聲色往前挪動半步,將她擋在身後。


然而,就是這個細微的動作,忽然引起程碩一聲輕嗤。


他走上前來,一手掐住我的下巴。


落在我臉上的目光,既探究,又狠厲。


「多虧了你,我在牢裡這幾年,過得很不錯。」


「隻是,我一直沒想明白。結婚之前,沒見你對你這個女兒上過心,怎麼到了結婚那天,就突然變了個人?」


他雖然是在問,卻根本沒想要我的回答。


因為他的話音剛落。


他身後的柳則,就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框眼鏡,唇角帶笑替我答了:


「一夜之間性情大變,有多種原因。


「醫學上能解釋的,是受了打擊或者刺激,全都與精神疾病相關。


「但今天我給她檢查過,她並沒有這方面的疾病,或許……她也和咱們一樣,也說不定?」


41


柳則的話,幾乎證實了我的猜測。


還沒來得及細想,他們為什麼會覺醒?什麼時候覺醒的?


就見霍驍羽從西裝壯漢手中接過一把槍擺弄。


「和她廢什麼話?」


「就是因為她,現在的劇情一團糟。不管是不是和我們一樣,都先解決了再說。」


他的語氣輕飄飄的,仿佛不是在討論殺人。


槍口更是對準了我。


我的心狠狠一墜。


知道今天大概率逃不過,但還是不想認㞞。


「現在是法治社會,天網恢恢,你們殺了我們母女,也逃脫不了法律的制裁。」


話音剛落,他們像聽見什麼笑話似的,笑不可遏。


好半晌,才止住笑聲。


「你放心,我們隻殺你,不會動你女兒。


「不僅不會動她,還會好好愛她。


「畢竟,隻要得到她,我們就能成為這個世界的中心。


「隻要成為世界中心,法律又能算什麼呢?」


說完,不給我震驚的時間,霍驍羽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


42


我沒死。


千鈞一發之際,我被身後的力道猛地一推,踉跄一下,摔倒在地。


而那Ŧű⁶發子彈偏了些許,擦著阮娉婷的頭發而過,陷進她身後的牆上。


直到現在。


我才看見,這個被我護在身後的女孩,臉上的表情。


除了那發子彈帶來的後怕。


她沒有慌張,沒有懼意。


直直望向三人的眼神,清明且堅毅。


鎮定得不像是,一個剛滿十九歲的孩子。


「愛是尊重、是理解和包容。不是誰成為誰的附屬品,也不應該摻雜不純的目的。」


「就你們幾個,在這兒談愛?也配?」


她輕嗤一聲,往前一步,將我擋在身後。


「雖然,我不知道Ţű⁵你們那套『得到我,就能成為世界中心』的理論,是怎麼來的?


「但你們也給我了提醒。


「既然得到我,就能成為這個世界的中心,甚至可以無視法律。


「那是不是,隻要我堅信法律和正義,這個世界,就一直是依法治國的法治社會?」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我看不見她的表情。


但我卻能想象,此刻她眸中漾著怎樣的光。


這番話,令我心潮澎湃。


也讓對面的三人齊刷刷變了臉色。


可她的話,卻還未盡。


她頓了頓,聲音前所未有地堅定:


「我相信法律可以遏制人性中的惡,降低犯罪率。


「也相信,法律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有罪的人。


「比如,猥褻未成年的逃犯,強擄婦女、意圖實施侵犯的罪犯,和協助他們實施綁架、意圖殺人滅口的同伙……」


43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目光一一從對面三人掠過。


我心中澎湃之餘,百感交集。


說不清是欣慰,還是酸澀。


隻感覺眼眶有些發熱。


我強忍著流淚的衝動,望向眼前的少女。


她長大了。


不再是那個躲在我身後,說自己害怕的孩子。


也不是那個懵懂天真,事事我都想替她操心的女孩。


更不是原著裡,那個自卑、自閉,怯懦缺愛,輕易被人左右思想和情緒的「女主」。


顯然,對面的三人也明白了這點。


霍驍羽語氣陰狠:「你以為,你說幾句話,就能改變結局?」


「我當然知道,幾句話改變不了什麼。」


阮娉婷的聲音鏗鏘有力。


「所以,我在發布視頻,主動配合『珠寶失竊案』的時候,就申請了定位追蹤器。」


「也和室友商量好,如果我每天時隔兩個小時,沒有和她通電話,讓她第一時間報警。」


仿佛印證她的話,她話音剛落,一個黑衣人便急吼吼地衝進來:


「老板,外面來了好多警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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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的動作很快,幾乎眨眼間,就將這個廢棄倉庫團團圍住。


聽著外面喇叭裡,「放棄抵抗,從寬處理」的勸告,對面的三人終於變了臉色。


霍驍羽最沉不住氣,當即就要開門衝出去。


可程碩是逃犯,出去隻有一條路,他自然不肯。


他想要賭一把,拿我和阮娉婷當人質闖出去。


但柳則卻不願意。


他沉聲挑眉:


「目前為止,我沒什麼實質性的罪證,憑什麼要陪你們送死?」


臨時合作的草臺班子,哪有什麼信任可言。


三個人內Ṱūₓ讧,頓時爭執起來。


他們三人吵架,我樂見其成。


趁他們都沒注意,悄悄挪去阮娉婷身邊。


用摔倒時,在地上撿的玻璃碎片,互相割斷對方手上的繩子。


我用眼神示意她安靜,牽著她的手,帶著她一點點往門邊挪。


眼看還有兩三米距離,就要挪到門邊。


突如其來一聲驚呼:


「老大,人要跑了!」


爭執的三人瞬間驚醒。


就連被警察吸引注意的幾十個西裝壯漢,也下意識追來。


「跑!」


我大喊一聲,拉著阮娉婷狂奔。


可回頭的時候,卻看見怒急攻心的霍驍羽,朝我們舉起手中的槍。


槍口分不清是對著誰。


但我的心跳卻猛地一頓。


幾乎下意識地,擋在阮娉婷身後,驚呼:


「小心!」


45


我似乎身處一種奇異的狀態。


明明身體躺在地上,渾身是血。


意識卻像是開了上帝視角一樣,看著警察魚貫而入,將人渣三人組制服。


看著阮娉婷拼命去捂我的傷口,無助地哭喊:


「媽媽你醒醒,我害怕,你別留我一個人。」


「快來人救救她,救救她啊……」


看她將我用了五年的殼子摟在懷裡,感受到溫度漸漸流逝後,出神地念叨:


「其實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我媽。


「我媽從來不會保護我,也不會教我保護自己。


「你不是上天派來拯救我的嗎?我還什麼都沒學會呢,你醒醒,起來繼續教我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快死了。


眼前的畫面越來越淡,她的聲音也越來越Ṭṻ₍小。


但我的情緒卻越來越平靜。


這五年間的點點滴滴,和上一世的種種。


像走馬燈一樣在腦海裡閃過,讓我忍不住輕聲嘆氣。


其實,我也有好多話想說。


我想告訴阮娉婷,堅持自己的底線和選擇,任何時候,先想辦法保護自己。


也想告訴她,這世上肯定有壞人,但一定是好人多,讓她不要怕。


可我最想說的,卻是一句「對不起」。


因為我沒她說的那麼好。


我雖然心疼她,想帶她脫離原著劇情。


但也是有私心的。


而我的私心,是那個和她擁有相同遭遇的妹妹。


46 


一如我對她說的那樣,這類案件,八成以上都是熟人作案。


我妹妹也不例外。


那個男人,是她的補課老師。


起初,她隻是抗拒補課。


後來,她脾氣漸漸暴躁,開始沉默寡言,開始厭學,學抽煙、學打遊戲。


媽媽去世早,我在異地工作。


等我和我爸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


整整兩年,那個人渣用那些不堪入目的視頻威脅她。


讓她不敢報警,不敢告訴家裡人。


讓她喪失生的希望,捏著懷孕的檢查單,從天臺上一躍而下。


她死的那一年,才十四歲,還是未成年。


我曾無數次後悔。


如果我早一點發現。


或者再早一點教她安全知識,教她保護自己。


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每每看著阮娉婷,又忍不住幻想。


如果妹妹還活著會是什麼樣?


應該也和她一樣高了吧?


可是沒有如果。


就算我在阮娉婷身上,彌補了對妹妹的愧疚與遺憾。


但不管是哪個世界,時間過去就是過去了。


沒有重新來過。


47


我有滿腹的話想說,但連一句「再見」都說不出口。


眼前阮娉婷的身影越來越模糊。


我的意識也漸漸渙散。


意識消失之前,隻剩下一個念頭。


果然,那些挨了槍子,還能交代一堆遺言的電視劇,都是騙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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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嘀、嘀……」


刺耳的儀器聲,和消毒水的氣息,充斥著我的耳鼻。


恍惚間,聽見有人在說話。


「車禍的陳依依度過危險期了,通知家屬,明天轉出 ICU 吧。」


陳依依?


誰是陳依依?


我忍著頭疼,回憶了半晌。


哦。


好像是我……


49


醒來的第三天,我用新手機,搜索了記憶裡的那本小說。


還沒點開章節,就被評論區吐槽逗笑。


「我是花錢來找刺激的,不是花錢買教育的!」


「男主角那麼早就狗帶了?」


「騙我進來上課?作者,真有你的。」


「仿佛看見了大女主成長之路,又仿佛看見了我……」


回憶起阮娉婷的性格。


我大概猜到故事變成了什麼樣。


點擊翻看,如我所料。


阮娉婷雖然還是女主。


但已經沒有那佔比百分之五十的開車劇情了。


隻有她打擊犯罪、和歹徒鬥智鬥勇,救助保護市民的故事。


「媽媽」的死,對她造成過一段時間的打擊。


但她始終堅持自己的選擇,一步步成長。


故事最後,她結了婚,有了兩個孩子。


在她的孩子們上幼兒園那年。


她牽著兒子和女兒的手,耐心教導:


「寶寶,你們要記住,小衣服遮住的地方,除了媽媽,不能讓任何人碰。」


「不管遇到什麼危險,最首要的任務,是保護自己。」


……


50


「性犯罪每天都在發生。」


「不要覺得性教育太早,因為罪犯不會嫌孩子太小。」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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