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啞著聲,緊盯著我,喉結滾動。
我心跳漏了好幾拍。
「我就想問你,你和那個女的,什麼情況?」
陳晏眯了眯眼:「哪個女的?」
「鳥類學研究生。」
「哦哦,你說藍蘭,她是我請來照顧鳥的。」
我俯身壓近,盯住他,似笑非笑道:「你最好不是在說什麼亂七八糟的。」
「林南!真的沒有!」陳晏倒吸一口冷氣。
我放開了他,準備爬起來。
剛站起身,又被人拉了回去。
他按著我的後頸,用很輕的聲音說:「繼續,我喜歡。」
尾音上揚帶笑,鑽進了耳蝸,撩起微弱的痒意。
雲消雨散。
「怎麼來北京找我?」
「找你結婚。」我從地上撿起衣服。
陳晏從後面抱我:「你願意來北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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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就先領個證。」
陳晏幫我扣好內衣排扣。
「行,我都聽你的。」
我回頭看他:「上次在香港,對不起啊。」
陳晏曲起食指,刮了下我的鼻子。
「小夫妻,吵個架,不是很正常?」
16
陳晏和我領了證,陪我回了香港。
去機場的路上,他抽出三分鍾,打了個電話,和藍蘭解除僱佣關系。
「nl 不分的小姑娘,你不喜歡了?」
陳晏睨了我一眼。
「你別醋了。她知道我女朋友叫南南,非說自己也同名,我才有點印象。小南是她所在的實驗室救治的,開我車送她回學校的是司機,沒她說的那麼惡心。」
「你還知道惡心。」
陳晏捏了捏我的臉:「你現在知道綠茶的險惡用心了?」
他什麼也沒說,又什麼都說了。
……
回到公寓,我正要開門,門就從裡打開了。
「姐姐,你回來了。」
蒙安彎腰給我拿拖鞋。
陳晏握著行李箱,煩得閉起眼睛,揉了揉眉心。
「你怎麼在我家?」我很莫名。
蒙安給出了正當理由。
前兩天附近的住宅樓,有燃氣泄漏事件,這兩天就有燃氣安全排查。
「姐姐,你上次把指紋鎖的機械鑰匙,給了我一把,我就幫你開了門。」
我和陳晏解釋:
「電子門鎖,怕哪天沒電了。他正好住樓下,我才給他的。」
陳晏笑得古怪:「他住樓下?」
「嗯嗯,他買房了。」
陳晏點了點頭,輕笑一聲,沒再說什麼。
我挽著陳晏進門,回頭看向蒙安。
「可是,你今天在我家做什麼?」
備用鑰匙不是讓他隨時進我家的意思。
蒙安神色尷尬。
「我明天要進組了,我怕我不在,姐姐不好好吃飯,就提前準備了吃的。」
我打開冰箱。
保鮮層,是各種新鮮的水果,層層排列擺放。
冷凍層,還有兩個白色保鮮盒。
「這是?」我有點好奇。
「那是我做的水餃,你之前說過好吃。姐姐不會做的話,可以給我視頻。」
蒙安的笑意頓了頓,像是想起了什麼,聲線轉向黯淡:
「我也不知道姐夫突然回來,是我太多餘了,你扔掉好了。」
我也沒話說他了。
陳晏扯了扯唇,彎起嘲諷的弧度:
「你不多餘,真的。是我多餘,我回來得太突然了。」
「我不是這意思。」蒙安還想解釋。
我催他離開:「好了好了,你快走吧。」
蒙安被趕到門口,我拿回了鑰匙。
他往裡喊了聲安安,小狗跟著他一溜煙跑了。
我趕緊把門關上。
身後那人猛地靠了過來,捉住手腕,把我按在門上。
「陳晏!」
「你的狗叫安安?什麼意思呀?」陳晏的聲音邪得很。
「不是的,那狗我一天都沒養過,就是他的狗。上次是騙你的。」
陳晏把我轉過來,讓我好好看他。
「看我的頭頂是什麼?」
我思考半晌,試探問道:「綠色?」
陳晏眯起眼,臉都黑了,指節輕敲我的額頭。
「是我的血條,已經被他殺空了。」
我被陳晏逗笑了。
「他每句話都在傷害我,你有沒有聽到啊?老婆~」
陳晏從我的耳垂蹭到頸窩。
「也就是剛結婚,我心情好,不想打他。」
陳晏撒嬌好可愛。
「老公,受委屈了。」我輕輕拍著他的背。
陳晏抬眸瞪我:「精神補償,要實質性的。」
事後。
陳晏枕在我的腿上,小拇指勾著我的頭發玩。
「南南,我有事和你說,我想讓你來處理。」
他突然正經,我緊張了。
陳晏看向我:「你樓下的房子,在我名下。」
我愣住了。
沒想到,是這個。
17
陳晏在很早以前就買下了樓下的房子。
一直是房產公司在打理。
蒙安應該是租下來了。
我想不通,他為什麼撒謊。
陳晏嘖嘖幾聲,眼神像是在看傻子。
「以我多年經驗來看,他想讓你當他的金主。現在你不就是在捧他嗎?」
「那我第一次見他,他說他不是那個?」
陳晏笑得無所謂,揉了揉我的頭發。
「小技巧罷了。我第一次見藍蘭,她還說 nl 不分呢,但她讀鳥類學,也沒讀成了類學。」
天吶,陳晏敏銳如斯。
我的第一反應,這得是多少小姑娘鍛煉出來的?
陳晏看穿了我的想法。
「南南,我知道,我不愛幹淨,你會不要我的。」
他擁住我,緩緩低頭,抵著我的額頭,緊緊盯著我。
「可是,南南,這七八年來,都是我往香港跑,你到底把我當什麼?聯姻的對象,免費的鴨子?」
他說得未免太誇張了。
我盯著陳晏,五味雜陳。
「那你還想要什麼?這圈子都是各玩各的,難不成你是純愛戰士?」
陳晏握著我的手,聲音平心靜氣:
「萬一是的呢?南南。你不能怕喜歡的玻璃杯會碎,就先親手摔碎它。」
我沒法反駁。
不是因為他說得有道理。
是我有喜歡的玻璃杯了。
我知道。
他也知道。
我抱了抱陳晏,語重心長道:「那什麼,你碎了的話,記得和我說。愛不愛的無所謂,我這人就是怕吃虧。」
陳晏說我和他挺般配的。
一個死裝,一個嘴硬。
18
陳晏回北京了。
他說過完年再來陪我,讓我趁這個時間,把某人處理好。
我處理不好的話,他會來親自處理。
陳晏親著我的耳垂,聲音放得很緩,充滿警告的意味:
「南南,我可是會二十四小時,回防高地的。」
他擰了我一下,我連聲保證。
我是要和蒙安好好談談。
但他在深山老林拍戲,手機信號都沒有。
直到除夕那夜,蒙安出現在我面前。
他裹著深棕色大衣,抱著一盒東西,敲響了我的門。
「姐姐,除夕快樂。」
冬天的夜裡,他風塵僕僕,周身帶著寒氣。
快樂和雀躍,讓他臉頰微紅。
「姐姐,我今天殺青了。劇組的片場很偏,有人在山裡放煙花。我跑去問才知道,鎮上居然在賣小煙花的。你看!」
他在盒子裡翻找,拿出一把仙女棒,單手遞給了我。
我靜靜審視著他。
回想我們認識到現在,蒙安從沒向我開過口。
但我都主動給了,給人脈,給資源。
他真的,都是在演嗎?
陽臺臨近街景的兩面,是五米的弧形轉角落地窗。
當初這異形玻璃,是跨國運來的,做過特殊處理,加厚隔音,單向可見。
陳晏喜歡。
所以連窗簾都沒做。
蒙安說陽臺很適合點煙花。
窗外,燈火璀璨。
室內,火花四射。
「姐姐,新年快樂。」蒙安站在我身邊。
我一側頭。
他正默默注視我。
無聲又曖昧。
氣氛拉到頂峰時,煙霧報警器響了,紅燈頻繁閃爍。
噴淋系統噴射數道細密水柱。
我手忙腳亂,閃避不及。
有人拉住我的手腕,把我摟入懷中,聲音充滿蠱惑:
「姐姐,要試試——我嗎?」
19
耳邊是尖銳的警報聲。
腳邊是被澆湿的煙花紙盒,漫出刺鼻煙硝味。
四周除了煙霧,就是水柱,視線都不甚清晰。
聽力,視力,連嗅覺都被搶佔,人的心理防線也逐漸下降。
蒙安渾身湿透,發出了邀約。
足夠浪漫的表白,是他精心設計的。
他低垂眼眸,吻過來的時候,我往後一仰,堪堪避開。
「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不用管。」
是門鈴聲。
20
門鈴似乎響了好久。
手機也在瘋狂震動。
我反應過來,應該是陳晏。
陳晏回來了!
我有種被捉奸的慌張,用力推開了眼前的人。
用手抹淨臉上的水。
「我,我老公回來了。」
蒙安這次不聽話了。
他長手一攬我要走的腰,整個人靠了過來,我往後連退數步——
片刻後,被抵在牆邊。
「姐姐,就讓他等……等我們……」
他伏在我耳側,半說半喘的。
這是良家婦男能說出的話嗎?
他話說得很軟,手上卻用足力,我根本掙不開。
心跳速度飆到頂峰。
人在極度慌張的時候,身體會無法動彈。
但與此同時,腦子會異常冷靜。
就比如我清楚地記得——
陳晏上次錄過指紋了!
「我這是回來得又突然了?」
陳晏進門了,他隨意看了眼糾纏的我們,表情稀松平常。
他脫下西裝外套,單手拽動領帶,解開兩邊袖扣,慢條斯理地卷起衣袖。
我趕緊推開蒙安,跑到陳晏身旁:「我沒有……」
「我知道。」陳晏打斷了我。
他不急不緩地走過去,拿出結婚證,隨意晃了晃,又收了起來。
拍了拍蒙安的肩膀:
「這次姐夫打你,你可真不冤。」
……
陳晏在洗手,臺盆的水染紅了。
蒙安半個人趴在馬桶,埋頭吐血。
「你們沒事吧?」
陳晏冷冷看我一眼:「手疼得要死。」
蒙安沒抬頭,口齒含糊道:「還沒死。」
陳晏打也打了,讓我把話說清楚。
我和蒙安,對面而坐。
「樓下的房子,不是你買的,為什麼要撒謊?」
「娛記拍到你住在這裡,傳成我們同居,你知道嗎?」
「你隻說了一句實話,就是我送的那塊表,你確實賣了。」
「你很缺錢?」
在我的質問裡,蒙安捏碎了冰袋。
「我隻是喜歡姐姐。就算我有什麼小心機,但我對姐姐是真心的。」
陳晏適時插話:「你隻是喜歡姐姐的錢。」
蒙安抬起頭來,飛速反駁:「那又怎麼了?姐姐她有錢,願意給我花。難道她連這點自由都沒有嗎?」
我是不是該表態了?
我剛要站起來,陳晏把我按了回去。
「南南,你看好了,我就示範一次。」
陳晏要開始帶飛了。
「給你五千萬,別再糾纏我老婆。」
21
蒙安用冰袋敷臉,委屈無言看我。
陳晏唰唰唰地填支票。
「當然,五千萬你是看不上。因為傍上林南,你長期拿得更多。但是,過了這村沒這店。隻要你今天拒絕,哪怕以後你不跟林南,但凡我還說得上話,都會讓你日子沒那麼好過。」
陳晏迅速站起來,把支票扔到他身上。
「你現在,必須,給我答復。」陳晏敲了三下玻璃茶幾。
「另外,樓下房子的業主是我,這個月你搬出去,租金全退。」
蒙安低頭沉默了很久。
最後他收下支票,一聲不吭,就走了。
陳晏隨手把門關上。
我真是嘆為觀止:「你好厲害啊。」
難怪他三分鍾就能開掉藍蘭。
陳晏轉身,笑眯眯地看我。
「現在輪到你了。」
他摘下腕表。
「陽臺放煙花?在家點火玩?」
陳晏無視我的求饒,把我扛進了浴室。
打開花灑,開到最大。
「喜歡淋雨,嗯?」
……
我醒過來時,已經下午兩點了。
陽臺一地狼藉。
陳晏指間夾著煙,俯身彎下腰,看向煙花紙盒包裝,時不時用腳尖踢著。
我故意咳了咳。
陳晏不自然地偏過臉去,用手掐滅了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