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良州有點恍惚,顧娆的眼眶略微有些泛紅,她握著自己的手指輕微的顫抖,她的聲音很輕,尾音裡帶著模糊了的哭腔,不分明,但絕對讓人心疼。
有那麼幾秒鍾,沈良州真覺得自己信了她高超的演技。
隻是逼婚這個借口,太扯了吧。
顧家的權勢地位並不需要政-治聯姻鞏固,就算講求門當戶對,襯得起的數都能數過來。先不提顧家對她向來是百依百順,就從顧淮之被她折騰得次數來看,顧娆實在不像是會受委屈被逼婚的人。
在接下來的幾分鍾裡,顧娆竭盡演技,塑造了一個可憐弱小又無助的無辜少女,見者傷心,聞者落淚。
“你——”沈良州眸色復雜地盯了她幾秒,覺得自己段數還是太低,他的眸色沉了沉,“你想我做什麼?”
出人預料的順利。
顧娆極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繼續紅著眼眶扮演被迫害的無辜少女,“我……我也不要你幫忙,麻煩您高抬貴手,就當……就當不認識我,成嗎?”
她的話音一落,一滴清淚從眼角滑落,淚痣襯得她潋滟清淺,楚楚可憐。
沈良州覺得,她如果不進娛樂圈,確實有點屈才。
“可以。”清潭般的眸子落入璀璨的碎芒,他的情緒不分明。
“真的嗎?”顧娆將歡呼死死地壓在喉嚨裡,面上的情緒恰到好處,完美到無可挑剔,“謝——”
顧娆的話音未落,沈良州微微一哂,“當然,我沒樂於助人的習慣。等價交換,懂吧?”
“……”顧娆面上的表情明顯僵硬了幾秒,這根本不是預期內的劇情走向。
“你想讓我做慈善,也得有條件。”似乎是怕顧娆理解不過來,沈良州微微眯了眯眼,淡淡地補了句,“沒人教過你,求人是要實際行動的嗎?”
盡管顧娆現在就有掐死他的衝動,但她還是得硬著頭皮,繼續柔弱地問道,“什麼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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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良州挑眉,睨了她一眼,眸色十分的……意味深長。
混蛋。
垃圾。
衣冠禽獸。
顧娆在心底竭盡所能地罵他,嘴角扯了扯,“隻要您放我一馬,我以後一定會報答你的。”
大約覺得不妥,顧娆又謹慎地補了一句,“在不違背道德的情況下。”
沈良州明顯不吃她這一套。
他折腰向她的方向靠過去,唇角是勾著的,戲謔的意味十足,“妹妹,沒人教教你嗎?承諾是最不靠譜的東西。你說的這個‘以後’,我怎麼覺得遙遙無期呢?”
“沈、良、州。”顧娆又驚又怒,“你有沒有點同情心?你這是在勒索一個可憐的純真少女。”
沈良州嗤地笑了出來,曲起指骨,輕輕地擦了下她的眼角,將淚水拭去。
“有點耐性啊,你剛剛的樣子看著更招人疼。我勉強樂意相信你是個無辜少女。”
“所以你對待無辜少女的方式,就是趁人之危?”顧娆有些惱,含著薄怒但咬字清晰,“我求求你做個人吧,你這麼對我良心不會痛嗎?”
“我勸你溫柔點。”
“我覺得我這幾天對你產生的好感都隨風而去了。”顧娆後槽牙咬合。
“心有點疼,怎麼辦,我決定破罐子破摔。”
“……我想罵人。”
沈良州抬了抬眼,唇角噙著笑,“這樣吧,你說兩句好聽的,我就考慮放過你。”
顧娆抿了抿唇,手指勾住他的手腕,輕輕地晃了晃,眸子潋滟得快要漾出漣漪來了,“哥,你就看我可憐,饒了我吧。”
說完她半傾著身,光潔的額頭貼著自己的手背,繼續搖,“你真就忍心讓我回去挨罵嗎?”
沈良州心底像是被什麼扯了一下。
心底的念頭翻湧到眸底,他的眸色沉了沉,修長的手指捏著她的肩膀,抽開了一段距離,“你就那麼不想回去?”
顧娆心說他這不是廢話嗎?要不是不想回去,她哪來的耐心陪著他耗。
顧娆還沒開口,他的聲音壓在了她的耳畔,低沉的嗓音染了說不分明的意味,“我剛剛要是提別的要求,你是不是也答應?”
顧娆被他喑啞的聲音嚇了一跳,他的聲音,讓人有一種沾染了情-欲的錯覺。
“沒有如果。而且——”顧娆往後挪了下,有些戒備地盯著他,“你要是敢告訴我,你還要考慮考慮,我就把你切、片。”
丟臉的事她都做完了,這樣還要說耍著她玩兒,她真有把他生吞活剝了的念頭。
她的視線從明晃晃的刀叉上晃過去,似乎真在認真考慮從哪兒下刀了。
沈良州被她愉悅到了,垂了垂眼,淡淡地,“我沒那麼多事。”
最重要的是,他壓根不想讓她回去。畢竟現在能天天見到人,他沒理由拒絕。
“先生,現在撤掉嗎?”
顧娆怕死了他反口,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侍應生欠身詢問道。
“诶,你幹嘛?”顧娆詫異地盯著沈良州,表情從驚恐到憤憤就是一瞬之間,“你欺負完我,還想要餓死我?”
顧娆抗議的話還沒說完,侍應生根本像是沒聽到她的訴求一樣,直接把桌上的餐點扯掉了。
然後換上了新的菜餚。
“……”顧娆微微張了張唇。
“涼了。”嗓間掉落兩個字,沈良州倒也不太在意,回了一句。
“沈良州,你能不能真誠點。”顧娆按了按額角,“我覺得我的小心肝經不起折騰,正常人都受不了你這種無休止的蹂-躪。”
“試都沒試過,就生無可戀?”沈良州短促地笑一聲。
“……你說話敢不敢再熱(se)情點?”
沈良州抬了抬眼,將切好了的牛排遞給她,自然而然地調換了兩人的盤子,“你似乎很想試試?”
惹不起。
顧娆默了幾秒,嗓間磨出兩個字,“吃飯吧。”
“呦,沈哥。”好不容易消停了會兒,有人眼尖,一眼晃到了沈良州,“不仗義啊,不是說今晚沒空嗎?”
顧娆抬了抬眼,好像是上次承明公館遇到的姓梁的那個。
顧娆眉心跳了跳,她就在燕京遇見過一次這人,怎麼到哪兒都陰魂不散。
沈良州視線掠過顧娆,起身走過去,將顧娆擋了個嚴實,視線冷淡地掃向梁博,“你有事?”
“沒……”梁博怔了怔,腳步不由自主地頓住了。他有點反應不過來,畢竟他就是熱情地打了個招呼,但沈良州的表情看上去不太友善。
就是透著寒氣,生人勿近的那種。
他哪兒招惹他了?
梁博百思不得其解,往沈良州身後晃了一眼,就瞧見一妞,垂著眸安安靜靜地吃東西,長發遮住了一半臉頰。
看不清臉,但身材是真的把他驚豔到了。
漂亮。
梁博不過多看了兩眼,就覺得沈良州的視線冷得扎人了。
梁博眼睛烏溜溜一轉,瞬間會意,“您繼續,繼續,我還有事,不打擾了。”
看來是掃了人興致了,梁博一邊納罕這妞是誰,能把沈良州勾得五迷三道,一邊賠著不是離開。
沈良州倒也沒太把這次偶遇當回事兒,畢竟梁博好玩兒,碰著個什麼有趣的東西,就能把正事忘幹淨了。
然而他低估了梁博的好奇心。
梁博左思右想,總覺得想不出個名頭來就不舒服,車開到半道又折了回去。
他回來的有點晚了,沈良州和顧娆剛剛出來,他坐在車裡,眯眼笑了笑,隨手對著兩人的背影拍了張照。
梁博對著照片瞧了一會兒,半天也沒看出門道來,從興致勃勃耗到興致缺缺。
“沒勁。”
梁博抓了抓額前的碎發,將照片丟到了群裡。
“勁爆消息,瞧瞧我們清心寡欲立志出家的良哥,被哪家小妖精勾走了。”
第28章 病態難防
擱在別人身上, 梁博確實是闲得無聊, 圖個樂子。但沈良州的八卦, 不扒一下他於心不安。
畢竟這太稀奇了。
有人說一個男人,不抽煙、不喝酒、不愛財又不好色, 那他這輩子等同於廢了。如果沒什麼嗜好, 活著還能有什麼意趣。
這觀點歪不歪另當別論, 隻說沈良州,他前三者碰過, 可惜沒什麼興趣, 他太節制了。至於他看上過什麼女人?聞所未聞。
作為哥們兒,梁博一直挺替沈良州擔憂。
因為這他媽不正常啊,以梁博的理解來說,對女人提不起興趣,他要麼是性冷淡想出家,要麼就是……
性取向有問題。
若是前者, 梁博覺得自己像個老父親一樣一抹一把淚地替他操心;若是後者,瑟瑟發抖。
所以, 瞥見這一幕, 梁博覺得自己有義務跟大家分享一下喜訊。
梁博剛把圖片丟進群裡,就有人懵了。
[臥槽, 這妞兒誰啊?]
[臥槽,這是老四?]
消息幾乎同時蹦了出來。
沈良州建的群, 裡面人不多。原本也沒大有人會看消息, 可這時間實在是巧, 對這群公子哥來說,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所以群裡瞬間炸了。
[這他媽還是良哥嗎?什麼時候淪為隨從了?]
[枉我還為四哥擔憂,原來人家是眼界高啊……果然還是逃不過為色折腰。]
[怎麼看不到臉]
[抓錯重點了吧,看什麼臉啊,瞧瞧這腰這腿這身段,嘖嘖嘖]
[刷新認識了,清心寡欲都是假的,不喜歡清湯寡水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