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裝哭確實是信手拈來,不過這招在顧淮之面前,不太好使吧?
按照顧淮之的脾性,大抵她真的哭死,他也得笑著送上一句“活該”。
煩。
-
齊晟立在窗口,往外面晃了一眼。
顧娆已經出了藝術館。
她徐徐落步,停在樓下招手等車,長裙襯身,風衣一裹曼妙的身姿,像是畫裡的仙客皮相。
齊晟半垂著眼皮,眸底的乖戾和沉鬱收斂,他忽地笑了聲。
他隨手抓了一張顧娆的遠影,手指一滑,將照片直接丟給了顧淮之。
附字:真意外。
顧娆打死都想不到,轉眼她就被賣了。並非齊晟多喜歡通風報信,沒必要,也沒人值得他多此一舉。而是這樣的隱瞞毫無意義。
這小丫頭也太天真了點兒,在這兒折騰出這麼大的動靜,顧家要是一點兒風聲都收不到,才是稀奇了。隻怕是她待在這兒的一舉一動,家裡都知道。
雖然有點想不通,為何至今也沒理會過。
也不知顧淮之看沒看到,半天沒回復消息。
齊晟也不著急,慢悠悠地輸入,繼續揶揄他,〔诶,你倆血緣關系確定嗎?天差地別啊。〕
雖然沒他自己形容得那麼誇張,不過他真覺得這麼一張完美的臉和勾人的身材組合在一起,絕無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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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的意外,不是說在預料之外。
而是意外的驚喜。
這次顧淮之的消息回復得迅速。
他的態度倒和齊晟料想中的一個樣,他隻回復了一個字,言簡意赅。
滾。
第51章 可一可再
齊晟消息發出去的時候, 顧淮之正在清政園。
清政園保留了清朝的園林設計,假山玲瓏精巧, 錯落有致,石間流水潺潺, 各般景致星羅棋布。拱橋引向湖心的一處小亭子,湖內養了錦鯉,後山有個射擊場, 規模不小。
射擊是個不錯的放松方式,他純粹是闲不住, 老爺子有客。政客的寒暄冗長又虛偽,太悶。
燕京的天氣轉涼, 不過他嫌麻煩,外套丟到了一側,皮帶扣到腰眼以上,隻穿了單薄的襯衫, 袖子一直挽到手肘。
屏幕亮起, 他眸色淡寂地掃了一眼,齊晟。他一般沒什麼正常事, 顧淮之繼續拉動保險-栓,懶得搭理。
舉槍,瞄準,修正。
槍聲震得山上深林裡一群鳥驚起, 扇動著翅膀在半空中旋了幾圈, 才棲息下來。
連續幾次之後, 屏幕再次亮起:
“诶,你們倆血緣關系確定嗎……”
顧淮之不經意地掃了一眼,手腕微動。
“砰——”
脫靶了。
顧淮之翻了下消息,髒字瞬間滾過喉管,他按了按太陽穴,被氣笑了,“真是本事啊。”
這種智商欠稅的蠢話,罕見地從齊晟嘴裡蹦出來。齊晟這麼一個陰晴不定、野心昭昭的神經病,居然也有不吝贊譽的一天。
稀奇。
不過靠著一副皮相通殺全場,確實是顧娆的強項。
小時候她憑借著漂亮的臉蛋和收放自如的眼淚,哄得所有長輩團團轉,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長大了也不消停,她將這份優勢發揮得淋漓盡致,永遠有人樂意為她那幅皮相俯首稱臣。
瞎吧,這群人。
可能審美疲勞,或者厭煩顧娆素日行跡過於惡劣,顧淮之實在沒看出來顧娆哪裡好。
又作又壞還戲多,年度黑心蓮非她莫屬,這麼個糟心玩意兒怎麼就讓人執迷不悟吶?
不過他這群哥們像是被下了蠱一樣,瞧兩眼,心思都被勾得差不多了。
“少爺,前邊在找您。”秘書掃到他越來越沉得臉色,訝異他突如其來的壞心情。
顧淮之將槍丟給他,“知道了。”
厭煩歸厭煩,不意味著他樂意自己妹妹被泡。誰不了解誰啊,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一樣的貨色。
這麼一想,顧淮之心情又沉了兩分。
永遠不讓人省心的禍害。
顧淮之走得急,迎面撞上他父親,就被劈頭蓋臉數落了一句,“成天冒冒失失,走那麼急,沒個正形。”
顧淮之默了兩秒,冤得一批,“爸,我過幾天正好去滬上,把娆娆叫回來吧?”
顧娆“想一出是一出”不是第一回 了,學芭蕾前修習過油畫和樂器,組過樂隊,一旦有所成就就會失去興致,翹班溜號是家常便飯。
她的學業成績,除了語文和英語基本沒眼看,但她在藝術方面,天賦異稟。
顧娆溜了的當天,家裡就知道了。不過長輩縱著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折騰得不算太過火,也就都由著她鬧了。
顧珩威嚴地睨了他一眼,大約不太信任他對顧娆突然的關心,臨了撂下一句,“別逮著機會就找你妹妹麻煩。”
“……”
醉了,他做什麼了啊。
-
跟齊晟不期而遇,讓顧娆抑鬱了整整一下午了。擔驚受怕倒是不至於,她隻是很不期待見到顧淮之。
左右再過一段時間,她還要回趟燕京,自首認個慫好了。但在那之前,她十分不歡迎顧淮之過來冷嘲熱諷。
不過她也沒太多精力考慮這個。
忙完了第一期的“美人為骨”,《風聲鶴唳》快開機了。
電影和電視劇不同。電視劇恨不得多拿熱度和關注,衝一衝收視率,想拿獎的電影恨不得低調再低調,上映前無人問津最好。
顧娆這幾天都要泡在草場了。
滬上的郊外有個馬術俱樂部,依山傍水,坐落著一個千畝草場。內部娛樂設施一應俱全,不過以馬術為主。
射擊她假期裡玩過正統的,甚至摸過真槍,並不需要糾正姿勢一類的東西。但是騎馬,她真的不行。
學不會用替身就麻煩了,別看徐臻平日裡隨意溫和,一工作起來吹毛求疵。上次散了酒局,霍翊還提醒過她一句。
顧娆想了想自己挨罵的場景,咬了咬牙,毅然決然地去學騎馬。
沈良州過來的時候,站住了。
他遠遠的瞧著她,總覺得眼前的情形很玄幻,他啞然失笑。
顧娆太緊張了,死死地拽著韁繩,趴在馬背上,基本想要抱住馬兒不撒手了。
“宋小姐,您先放松一下,趴在馬背上馬兒也會不配合,”工作人員苦口婆心地勸導,“您先試著直起身來……”
“別別別……別碰我。”顧娆很無力,見到工作人員要拉韁繩,如臨大敵,基本要驚聲尖叫了。
她跟工作人員磨了一個下午,毫無進展。
不過有一點這個工作人員說對了,這匹馬被她趴得不舒服,像是有些煩躁地甩了甩頭,然後在原地晃悠。
一顛一顛的,就是不肯老實一點。
顧娆很想原地去世。
她正在馬背上長籲短嘆,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從她那兒抽走了韁繩。
沈良州饒有興致地上下掃了她一眼,覺得稀奇,“你敢暴雨天氣飆車,不敢騎馬?”
“這不一樣。”顧娆後槽牙咬合,對他的幸災樂禍很不滿,“敢攀巖的人不一定敢過獨木橋,沒安全感好吧?”
一個取決於是否恐高,一個取決於平衡感,本質不一樣。賽車和騎馬根本不能相提並論。
沈良州無聲無息地挑了下眉,似乎也是這麼個理兒。他聲音清潤,“你別忙了,我教她玩。”
這話是對工作人員說的。
那個工作人員遲疑了幾秒,掃到顧娆也沒拒絕的意思,自然不難猜到這兩人的關系,也就配合地退出了這折磨人的勸說。
“诶,你幹嘛?”顧娆抿了抿唇,無聲地嘆氣,“我真不是來玩得,我真的想學騎馬。”
“我教教你啊,”沈良州眼睛輕眯了一下,唇角泛起細微的漣漪,他無聲地笑了笑,“不過,你這不像是來學騎馬的,你都快跟它成連體嬰兒了。”
他這描述毒了一點,不過還真是這麼個景兒:顧娆手摟著馬身,跟摟著救命稻草似的,鋸都鋸不開。
“……”顧娆瞪了他一眼,眼角眉梢染上薄怒,“這能怪我嗎?我沒PTSD已經心理很強大了好吧?”
她小時候在英國的馬場學騎馬,外國的教練全然不會保姆式的教育,因此不會太看顧。
顧淮之對這些東西都是得心應手,一點就通。她不服氣,進度快了點,一個不慎,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沒摔到臉確實萬幸,不過小腿側至今有一寸不明顯的小疤痕。
自此以後,她對騎馬多少有點心理陰影,最主要的是,家裡人也不想讓她接觸了。
“不就是不會騎馬嗎,你還落井下石。你要失去你的女朋友了。”
“現在還敢威脅我呢?”沈良州清冷的眸色一斂,略顯淡薄的唇彎了一下,“不怕我……”
“沈良州,你有點良心吧,”顧娆咬牙切齒地打斷了他的威脅,“你女朋友快被嚇死了,你非要說風涼話是嗎?”
沈良州想了想自己剛來的時候,她怯懦無力的表情,眉間微蹙,一舉一動如弱柳扶風,不知道的還真信了這個林妹妹轉世。
現在看來,精神狀態還不錯,也不是很怕。
沈良州突然開始解風衣,慢條斯理地將風衣紐扣解開,顧娆詫異地睨了他一眼,“你脫衣服做什麼,大白天耍流氓嗎?”
這話自然是玩笑話。
沈良州無言地晃了她一眼,將風衣一撂,握住了她的手背。顧娆都沒回過神來,沈良州已經扶住她,踩住腳蹬,一使勁翻身上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