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房媽媽抬頭瞧了一眼天色,無奈:“來這兒也快半個時辰了,六姑娘還沒起呢。雙喜姑娘對不住,老太太那頭還等著我回話,怕是等不及。”


  雙喜心裡著急,她聽別院的婆子說才知道,姑娘家出嫁都要家裡長輩給傳授個什麼道理的。原本就在憂心沒人教她們姑娘,這好不容易來了一個還要走。差點就上了手扯房媽媽袖子:“媽媽再等等。”


  “雙喜姑娘記得將這盒子交給六姑娘。”


  房媽媽眼皮子都不帶掀的,“裡頭都是新嫁娘該學的,六姑娘識字,看也看得明白。雙喜姑娘若是不放心,囑咐六姑娘多費心研讀便是了。”六姑娘自個兒不經心,她們做下人的也沒法子想不是?


  丟下這一句,房媽媽利落地就走了。


  雙喜氣的眼圈兒都紅了,這些人,這些人,一個個的狗仗人勢的東西!


  這頭雙喜氣得要哭,那頭郭滿做夢了。


  夢裡,她什麼也沒幹。雖然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她做夢也這麼懶,但她就是躺她那張懶人沙發上啃著西瓜看小說。這部小說還是她很久以前看的,劇情十分狗血,致使她過了很久都印象深刻。


  這本書的名字,叫做《和離》。


  主要講男女主之間我愛你你不愛我,我不愛你你忽然好像又愛我了的作天作地的愛情故事。具體其中劇情之復雜,情節之婉轉,跟老太太裹腳布似的,又長又酸。


  郭滿一面上帝視角無聊地看夢裡的自己看小說,一面隱隱又有些急迫。


  唔,總覺得有什麼事兒沒幹。


  於是這麼急迫著急迫著,她忽地睜開眼,然後就醒了。


  然後就發現她的貼身丫頭雙喜,正趴在她床邊紅著眼睛吸氣,那樣貌可悲苦了。不知內情的人看了,怕是都以為她死了。


  郭滿無語凝噎:“……怎麼了一大早的?”


  剛剛才醒,她嗓音糯得像裹了糖,又甜又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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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你還記得今兒是什麼日子麼?”雙葉幽幽地問了一句。


  郭滿睡蒙了,抱著被子軟趴趴地坐起來:“什麼日子?”


  雙喜抹了一把臉,瞪大了眼睛看她。


  郭滿撓了撓脖子,又抓了抓後背。頂著兩丫鬟期盼的目光,絞盡腦汁地想了下,然後電光火石一閃,漸漸地瞪大了眼睛。


  我勒個去!她真是個糊塗蛋,今天她結婚啊!!


  “……該,該不會,花轎已經走了吧?”郭滿結巴道。


  她沒結過婚,不知道古代結婚什麼流程的郭滿突然感覺心好慌,“你們這麼看著我作甚?難不成這親事不成了?”她記得男方似乎出身顯貴來著,該不會她睡過了頭,金氏那黑心肝兒的讓別人替她上花轎了吧?


  電視劇不都這麼演的麼,郭滿突然頭皮一陣發麻,手腳並用地爬下榻。


  雙喜雙葉被她突如其來的這一句給愣住了,都忘了說話。


  郭滿已下了榻,到處找鞋,“雙喜,雙喜啊,現在梳洗還來得及不?” 眼尖瞄到屏風上的鳳冠霞帔,她麻溜地穿在身上,還不忘扭頭安撫雙喜,“你先別哭啊!實在不行,咱不還有那麼多錢在麼?”


  雙喜幽幽地吐出一口氣,看她們家姑娘這樣,話不知從何說起。


  “姑娘你可得長點心吧!”


  看她嫁衣穿得亂七八糟,趕緊過來替她理,“大喜的日子都在瞎說什麼呢!好好兒的親事怎會說說不成就不成?你可是三媒六聘正經聘的,要八抬大轎抬進門的,哪裡如你說得那般兒戲!吉時還未到。就是上妝的功夫被誤了些,喜娘怕是沒法給姑娘弄精細了。”


  嗨,她還當什麼事兒呢!


  耽誤了點時間又不是什麼要緊的,郭滿沒好氣地瞪她,一大早弄得這般嚇人,“一醒來就瞧見你在我榻邊哭,魂都叫你嚇飛了!”


  提起這事兒雙喜心裡還氣呢,郭滿話一出口,她便立即倒豆子似的吐出來。


  “姑娘您說,郭家的下人怎地就這麼狗眼看人低呢?”雙喜就不解了,她們姑娘正經嫡出,又馬上嫁入太傅府。身份眼瞅著水漲船高,這些人怎麼就敢這麼怠慢呢!


  “無妨,難不成你指望她們捧著我?”郭滿倒是接受無礙,“房媽媽是老太太院子裡的人,平常也不跟咱們打交道,盡人事罷了。”


  “可是她拿個木盒子就打發了,未免也太敷衍!”


  “什麼盒子?”郭滿聽到重點。


  雙葉立即把那紅木盒子遞過來。郭滿打開來,裡頭是一本書。書面上三個大字——‘房中術’,差點亮瞎她的狗眼。


  郭滿:“……”


  她啪地一下闔上蓋子,隨手丟到床榻上。然後轉身走到梳妝臺前,拿起胭脂水粉準備自己上妝。一旁雙喜雙葉不明所以,又不敢打開那盒子,一面按住郭滿叫她莫慌等喜娘進來,一面小心翼翼地探問,“主子,那裡頭什麼東西?”


  “沒什麼,”郭滿滿不在乎地回道,“春宮圖而已,又不是沒看過。”島國電影包她有一個T,誰還有闲工夫看那玩意兒!


  雙喜雙葉:“……”


第6章


  喜娘是金氏找的,給郭滿上妝自然做不到用心。


  雙喜雙葉眼睜睜看著她先是糊一層脂粉,然後開了胭脂盒挖一小塊塗手背便一點點往她臉上抹。眨眼的功夫,郭滿臉頰一邊暈出一團高原紅,眉心還糊弄似的點了個紅點兒。郭滿又生得瘦弱,打眼一瞧,跟那滿山頭蹦跶的猴子沒兩樣。


  郭滿看不清,銅鏡裡頭模模糊糊的,隻能看到一晃而過的白影和白影上兩團紅。


  “如何?”她轉過來問雙喜雙葉,“尚可麼?”


  雙喜雙葉閉上了眼,一幅恍若被利刃刺中的傷眼神情。


  “姑娘,你……”她們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個時候,她們滿腦子都是猴屁股,“興許是奴婢們的見識太少,這新嫁娘妝容,當真是……”


  不用說,什麼都不用說,她懂了。


  “兩位姑娘這就是你們不懂了,”喜娘一聽這話頓時就不高興了,腰一掐教訓道,“膚若凝脂,兩頰暈紅,再配一張紅潤潤的櫻桃小口,新嫁娘都這麼過來的。六姑娘上脂粉是厚了些,蓋因六姑娘臉盤子太黃,不塗得厚些遮不住!”


  這話一落,本還皺著臉不知該如何措辭的雙喜雙葉,嘴角就拉了下來。


  她們姑娘雖說比尋常姑娘家瘦弱些,可也沒臉黃到一個喜娘也敢當面指摘的地步!喜娘這話是何意?詆毀她們家姑娘生得醜怪不得人?!


  雙喜這小潑辣脾氣當即就要怒,雙葉按住她搖頭,“大喜的日子,莫要給姑娘添晦氣!”


  郭滿施施然站起來:“給我打盆水。”


  請喜娘來為姑娘上妝是為了妝容好看,好討了未來姑爺的喜歡。既然這婆子將她們姑娘往醜了擺弄,還不如自個兒來。雙葉冷冷覬一眼姿態擺得頗高,仿佛她們離了她就不能成事兒的喜娘,張口便趕人。


  “雙喜,送客!”


  雙喜將胭脂盒遞給雙葉,黑著臉:“請。”


  喜娘有些惱,自覺手藝被看輕了。肥碩的腰肢扭了兩下,尖著嗓子道:“老婆子可是大太太特意花重金請來給六姑娘上妝的。這京城裡頭,經老婆子的手的新嫁娘沒上千也有幾百戶,你兩不識貨的丫頭懂什麼!”


  然而雙喜雙葉根本不理會,撸了袖子便將人給趕了出去。


  喜娘生得痴肥,被推搡的急腳下崴了一下,打了個轉便摔在門邊。


  喜娘沒想到雙喜雙葉這兩文文弱弱的姑娘這般潑辣,與交代她如此行事那人說的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軟柿子完全不同。她狼狽地拍拍屁股爬起來,心裡也有些懊悔,今兒個這喜錢不知還拿不拿得到!


  眼看著吉時就要到了,雙喜打了盆水進來,手腳麻利地幫郭滿洗了臉。還好郭滿沒看到自己的那臉,否則她一定會打死那喜娘。


  妝容洗了,郭滿決定自己來。嫌銅鏡不清晰,便轉頭對著清水上妝。


  可頭往水盆那兒一湊,就她這個自詡的美妝達人也犯了難。小郭滿這張臉,雖說經了她半年仔細養護,此時也還是太瘦了些。眉眼也沒怎麼長開,軟綿綿小姑娘一團的,撐不起來厚重的妝!


  走道那頭已經隱隱有腳步聲,似有嬉笑,按照成親一貫的程序,來給她添妝的姑娘夫人們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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