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冷哼,周博雅眼睛卻仔細地看了一眼假山周圍,四周都是積雪,沒有攀爬的痕跡。若不小心踏空,十之八九就得滾到池子裡去。大冷的天兒,這院子常年空置,滾下去怕是就爬不上來了。看來她確實是被人擄到,放到這上頭的。
冰天雪地的把郭滿丟假山受凍,周公子心中惱火,到底誰這般惡毒!
周公子手心裡的耳朵還冰著,心裡卻先心疼起來。不過他這人再心疼,面上也是看不出來的。
郭滿看他一張臉繃得,誇他:“在我心裡,天下的男子身體都沒夫君你的好看,相信我把,你第一好看!”
周公子被她誇得一口惡氣堵在了胸口,又氣又不知說什麼是好,感覺無比糟心。
耳邊那淫糜的聲音還在繼續,謝思思雖說被周公子一張臉整個人都傻了。而他身後的太子卻是沒注意到這邊有人,全情的投入。
很快,他又把謝思思的聲音撞得支離破碎起來。
“雙葉找不找你,以為你被賊人擄走,”周公子嗓音清淡淡的,“然而你這丫頭卻沒心沒肺隻在這裡躲著看熱鬧……”他的語速十分緩慢,一個字一個字落下去,卻無端叫郭滿心裡惴惴起來。
果不其然,周公子話沒說話,郭滿就感覺天旋地轉。
然而就發現自己雙腳騰空,被某人跟拎小雞仔似的著就飛身掠出了水榭。周公子這口氣下不去,受到了驚嚇,他就一定要郭滿長記性。也不管匆匆跑過來的雙葉剛來又得折回去,拎著郭滿就一陣風掠過去。
等郭滿在睜開眼,就已經在西風園的主屋裡。
周公子自問不是個小氣之人,但是郭滿今日的舉動卻叫他憋了一肚子火。盯著別的男人身子看得歡?能耐啊!
冷著臉將人拎進了裡屋,啪地一聲甩上門,而後正門也被他從裡頭鎖起來。
郭滿瞪大了眼看著他,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麼。正準備開口哄哄他,就發現自己又被他給拎了起來。懸空的在半空劃拉一圈,又被他輕巧地放到了桌案之上。
然後謙謙君子周博雅,額別不客氣擠進了她的兩腿之間。
說來這兩日是郭滿的小日子,因著她體質太差,小日子都要折騰七八日。嚴格算起來,周公子已經許久沒碰她了。郭滿叉著腿坐桌案上,垂下兩小腿來回擺了擺。周公子卻憶起水榭裡那兩人大膽的姿勢,盯著郭滿的眼有些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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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滿:“……”
第117章
太子突然之間昏過去,謝思思猝不及防。然而不等她反應過來一群人就衝進來,一時間兵荒馬亂,當下便驚呼一片。
緊接著一切變故就如脫了韁繩的馬兒,完全失控。不期然衝進來的下人,尖叫著跑出去喊人的婆子,隨著人越來越多地聚過來,一雙雙驚恐又暗藏鄙夷的眼睛盯著她。相似的情景,相似的話,唯一不同的,是地點從上輩子的竹林變成這輩子的水榭。謝思思捂著赤裸的身子,看著匆匆跑出去通知周謝兩家主母的周家下人,不知所措。
不久後,周家的主母扶著大公主匆匆趕過來。
落後一步的是謝家人,謝國公夫人不過在聽了半個時辰的戲,迎頭就劈下來一道悶雷,劈得她幾欲昏迷。
錦瑟琴音已經從蘇婆子的屋裡跑過來,頭垂得低低的。而謝思思在看到王氏的一瞬,眼神閃閃爍爍,根本不敢與她對視。知女莫若母,王氏一看這她這反應心裡就猛地一咯噔。再一看旁邊昏厥的太子,扶著下人胳膊的王氏隻覺得天旋地轉。
思思往日胡鬧,她隻當女兒年紀還小。想著往後再好好教,總能把人搬回來的一天。誰知道這才放松了片刻,這丫頭一轉頭就鬧出這麼大的禍事!
心思一轉,旁邊的大公主已經當機立斷,帶著女眷全退了出去。
東宮的內侍湧進來,七手八腳地就替昏迷的趙宥鳴穿好衣裳。劉展腦中電閃雷鳴,面上方才多飲幾杯而染上的薄紅一瞬間就全退了幹淨。顧不得謝思思還赤身裸體,衝上去背起太子便往外跑。
劉展是武官,腳步飛快,落後一步的東宮內侍腿軟腳軟的哪裡追得上?於是一個個扯著脖子就在水榭裡大聲叫嚷著傳太醫。
寧靜的水榭此時鬧騰得跟菜市口似的,周家整個兒都被驚動了。
花園那邊看戲的夫人們聽到了風聲,當下連戲都不聽了。其中耐不住性子的幾位更是扶著下人的胳膊,匆匆趕來水榭門外,聽著裡頭的動靜。謝思思原本計劃暗中與周博雅冰釋前嫌的歡愛,此時徹底泡了湯。
迷茫地由著錦瑟琴音攏好衣衫,萬千委屈不曾說出口。
王氏出手也實在倉促,突然之間,幫她穿衣的錦瑟就被王氏猛地一巴掌扇得撞到了柱子上,當場就扇掉兩顆牙:“你們到底是怎麼照顧四姑娘的!四姑娘醉了酒,明明在客房歇下了,怎麼被賊人擄到這兒來?還出了這檔子事!”
王氏不愧是國公府主母,稍息之間便做出權衡,將損害將至最小。不過她此時是真的怒極,這一巴掌下去,絲毫沒有留餘力,虎口震得發麻。
錦瑟哪裡願意承擔這樣大的罪名,當下便哭喊著冤枉。王氏半點不給她申辯的機會,身邊嬤嬤二話不說堵住嘴便往外拖。
“周大夫人,大公主殿下,”王氏知今日這事兒不是周家承擔惡名,就是謝家的名聲再毀一次。女兒被這麼多人看了身子,不管是不是周家的錯,她此時也不想跟周家攀關系了。今日一過,周謝兩家就是有心重修舊好也不能了。於是她張口就把錯全往周家頭上扣,“思思今日在周家遭此陷害,清譽全毀,你們不給一個交代?”
錦瑟被拖出去,也就是一夕之間。琴音看錦瑟遭此厄運,立即嚇到了,跪在地上就砰砰地給謝思思磕頭:“姑娘,姑娘,姑娘求求您!”
“住嘴!”王氏一聽這話不對,看了眼身邊下人便不準她壞事,“拖出去!”
琴音心知今日被拖出去,就是一個死字。她思思死抱著柱子,希冀地看著謝思思。祈求她看在她們從小伺候她的份上幫她們說句話。然而謝思思根本看都不看兩人,隻低著頭嗚嗚地哭,肝腸寸斷地哭。不管琴音如何求,都無動於衷。
方氏看出這丫頭話裡有話,有心留下琴音,謝家下人卻比她嘴更快地把人拖下去。闲雜人等都清幹淨,在場除了當事人謝思思,就隻剩周謝兩家的女眷在場。
方氏眉頭皺起來,軟和的臉此時也冷肅下來。
謝家人面上個個青黑一片,未出閣的幾個謝家姑娘快恨死謝思思了。
這麼些年,因著謝思思一個人放誕任性的各種行徑,謝家姑娘的名聲早就岌岌可危。原就親事艱難的她們,心知經此一次,往後怕是更難覓到好人家。其中謝五姑娘正在跟御史大夫家三公子議親,過了三月就要定。
謝五姑娘當下就昏過去,過了年她已經十八了,這好不容易得的好親事怕是要黃。
且不提謝家如何驚恐,大公主心中的震怒不必王氏少。在今日之前,她心裡還拿謝思思當周家人看。如今出了這檔子事兒,就是懷恩大師斷定了謝思思是周家人,她也不會再允許被旁人佔了身子的女人辱沒自己的金孫。
可即便如此,但今日這事兒亂了她的預想,著實咽不下這口氣。
今兒這事兒明擺著謝思思是被人算計了。謝思思再荒誕也做不出這等違背人倫的醜事。一想到有人膽敢在周家使不堪的手段害人,大公主就怒不可遏。手裡的玉佛珠當下就砸到了地上,發出啪地一聲脆響,大公主一雙鳳目裡仿佛射出了冰凌。
她森然的嗓音不疾不徐,叫這水榭裡瞬間冰天雪地:“查!必須徹查到底!本宮倒是要瞧瞧,是哪個鬼祟敢在本宮眼皮子底下做出這等事兒!”
謝思思當下被人點醒了似的尖叫:“是周家府上的表姑娘,是她害我!”
計劃全被打亂,謝思思此時已經分不清利弊好賴了,張嘴就要把趙琳芳給抖出來。等她話一說出口,混亂的思緒忽然就清晰了起來。謝思思叫嚷著周家表姑娘害她,謝家人面面相窺,實在不懂這之中什麼曲折。
周家府上表姑娘是誰,謝家人不知,周家人卻清清楚楚。周家人面面相窺之中臉色劇變,連持重的大公主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你胡說什麼?”大公主聞言頓時冷下臉來。她當然不信,芳姐兒那般溫婉知禮之人,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等事。原本還憐惜謝思思遭此禍事,此時隻覺得她無可救藥,“芳姐兒與你無冤無仇,如何要害你?”
謝思思卻不怕她冷臉,尖聲哭道:“就是她!”
她口齒清晰道,“我是聽到她跟一個婆子商議要給博雅下藥,好生米煮成熟飯,叫博雅不得不收了她才跟著她來這個水榭的!若非她,我怎會到這個破地方來!”
事關自己,謝思思自然不會犯蠢,一股腦兒地將所有錯全堆到趙琳芳頭上:“是她不知羞恥地妄圖借今日人多算計博雅,她要給博雅下腌臜的藥。我如何能叫她得逞?自然是追過來,提醒博雅切莫中計……”
她虛軟無力地靠在謝家下人身上,聲淚俱下:“哪成想會陰差陽錯中了招!”
謝思思哭得直打嗝,那模樣別提多可憐:“都是那個賤人害我!”
謝家人立即抓到了把柄,此時恨不得吃了人。
大公主面色已經鐵青。謝思思話說得有理有據,根本不是往日糊塗做派,當下她便覺得不好。若是再一味地維護趙琳芳,倒顯得周家心虛了。大公主深吸了一口氣,隻覺得胸口緊緊得發疼,她自從嫁來周家,多少年沒被人氣成這樣。
於是凌厲地一眼甩到謝家人身上,嚇得謝家幾個姑娘怯怯地退後一步。頓了半天,她才冷冷地吩咐身邊之人把趙琳芳找來。
是真是假,當面對質了再說。
“不必找,”謝思思兩隻眼腫得跟核桃似的,自覺人生都晦暗了。兜兜轉轉又回到表哥身邊,謝思思心如死灰,反正她這輩子又要回到老路上,今兒不扯下趙琳芳那賤人一塊肉她就不姓謝,“她就在那蘇婆子的屋裡,我綁起來了!”
方氏立即給蘇嬤嬤一個眼色。
蘇嬤嬤點點頭,帶著人便去了蘇婆子的屋。大公主的臉色越發的難看,渾身那股子氣勢放下來,嚇得所有人都不敢抬頭看她。
等了一會兒,蘇嬤嬤竟真帶來了趙琳芳主僕。
大公主當下身子晃了兩晃,嚇得周家人趕緊把人扶到一邊坐下。就見趙琳芳主僕被人推搡著進來,嘴上還被塞了東西說不出話。這幅模樣,周家上下其實都信了。大公主一口氣噎在了胸口,心裡信了一半,卻還想著給趙琳芳一次辯解的機會。
“芳姐兒,謝四姑娘指控你下了腌臜之藥,你可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