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沒了底氣,她也不想放手。
為求公平,不若也叫郭氏那個賤人行錯一步。畢竟憑什麼隻有她總是出這等事兒?郭氏就能安安生生地縮在博雅的羽翼之下?郭氏一個出身低微的人,活該與她一樣下場。謝思思琢磨著,若是郭滿也做了一樣的事,那她便與自己一樣。
這樣的話,一切又回到一個公平的局面,謝思思迫切地需要這種公平。
她越想越覺得這是個絕妙的主意。謝思思心中的恐慌隨之消散,甚至暢想起郭滿與人媾和被抓了個正著的場面。屆時,哪怕郭氏舌燦蓮花也改變不了被博雅嫌棄被周家嫌棄。而她在趁機示弱,向周家認錯,周家定然會重新接納她!
謝思思恍若看到了希望,正巧博雅受了重傷不便行動。
郭六那賤人素來上不得臺面,此時沒了博雅撐腰,怕是都嚇得不敢出營帳。謝思思興奮得渾身直顫,恨不得現在就爬起來衝進周家營帳,把郭滿扯出來丟給隨便哪個男人的懷裡去。
而此時被她惦記的郭滿確實窩在了一個男人的懷裡。
周博雅這廝自從發現郭滿不敢動他,心安理得地把自己窩到了她的懷裡。他也不管自己一身腱子肉有多重壓得郭滿胳膊有多酸疼,非要郭滿抱他。
郭滿:“……你是不是還有其他傷?”
周公子深吸了一口她頸側的馨香,漫不經心:“嗯?為何這麼說?”
郭滿不敢動,小心地由著他半邊身子壓自己身上。周公子傷口在右腹部,被捅了個對穿。夜裡睡覺不能躺平,郭滿生怕他不注意又大出血:“總覺得有些不對?”
“為夫哪兒不對?”周公子乖順地由著她替他掖了被角,一雙狹長的眼睛彎彎。聲音低沉而沙啞,明目張膽地撩人。
被撩撥的人面無表情:“……比如說,傷了腦子什麼的?”
周公子:“……”
屏風外的燭臺火芯噼啪作響,一陣風過,吹拂得紗帳緩緩地舞動。四周鴉雀無聲,隻剩兩人輕微的呼吸之聲。
噎了好半天,周公子咬牙切齒:“……為夫腦子沒事,身上好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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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明日我還是叫蘇太醫再來一趟。”郭滿第三次從度兜裡扯出一隻手,端得好一幅無動於衷。這廝絕對有問題,突如而來的身殘志堅外加精蟲上腦了。
“滿滿!”周公子無奈:“你莫鬧,為夫不過是高興。”
郭滿看他一眼。
“為夫是高興終於弄懂了自己的心意,”男人一旦高興,也沒什麼想頭。他此時黏糊,不過是想抱著小妻子鬧一場盡盡興,“想借此機會,與你好生親近親近。”
“……哦。”郭滿平平地道,“那還是要找一趟蘇太醫。”
“嗯?”
“多抓些黃蓮回來。”郭滿咧開嘴笑得無辜,“為妻也是高興啊!畢竟今日這般開心,不多喝點黃蓮慶祝一下,真對不起你這般見義勇為呢!”
周公子:“……”
“夫君你且放心!為妻保證,接下來半個月,你都不缺黃蓮降火了呢!”
第132章
好好的一場春獵,因著太子遇刺,失去了趣味。惠明帝頓時沒了觀望的興致,連帶著後期的嘉獎提拔武官也沒多提。坐鎮了沒幾日,便帶著宗室以及朝中重臣一起先行回京。而盼著借此機會謀個一官半職的世家子不禁大失所望,之後狩獵都敷衍了事。
盛大的一場春獵,不到預定的日子便草草結束。
許是今年的時運不濟,盛會潦草,偏在歸城的途中,天又下起了大雨。道路本就因著化雪泥濘不堪,這一場大雨降下後更是寸步難行。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哪怕沿途姹紫嫣紅,好一片春來的景象,也彌補不了世家子弟們未能如願入仕的遺憾。
周公子的傷勢頗重,馬車走得慢,便沒跟在歸京的大部隊之後。
眼看著天色漸漸黑了,大雨不僅沒有減緩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直至後來,落地都濺起了一層水霧。眼看著這般行進艱難,再走下去約莫有危險,郭滿琢磨著暫時停下等雨過之後再走。畢竟車上都是女兒家,周鈺敏周鈺靈兩姐妹還尚未出閣,出個什麼岔子不得了,雨夜趕路確實是不妥。與周公子商議之後,打發石嵐去尋尋看附近是否有人家。
石嵐武藝高,腳程快,領了命便騎了一匹快馬去山下尋了。
這京郊三十裡外其實也不是什麼荒郊野外,雖不及京城富庶,但還真有幾個大村莊。石嵐跟一家收拾得十分幹淨的人家打過招呼,又付了主人家銀兩,暫在農家借宿一宿。
趁著大雨,周家一行人便把馬車趕去了村莊。
借宿的人家姓王,是村裡的大戶。空屋子比一般人家多,卻也不夠周家車隊全部住進去。石嵐清風等人因著要貼身保護主子,離不得周博雅郭滿身邊太遠。郭滿一行人住下了,便無法再安排周鈺敏周鈺靈兩姐妹。
好在周鈺敏周鈺靈兩姐妹雖嬌生慣養卻十分體貼。想著跟兄嫂一起擠也不方便。於是兩人便帶著下人護衛在王姓人家的鄰家住下,勉強湊合一夜。
周家這邊剛安頓好,村裡連夜便又進了一隊馬車。
許是真是有孽緣,進來的是謝家的馬車。謝家跟周家一樣,謝家主事人想著大雨的夜裡趕路不安全,左右不急著歸京,準備在這農戶裡借宿。他們來得晚,並不知周家已經選好了住處。下人村子裡找了一遍,也看中了王姓人家屋舍寬敞幹淨。
郭滿替周公子換藥之時,聽到庭院中人說話的聲音。
雨夜裡聲音模糊不清,不過隻聽到短暫地交涉了片刻,知道這家被周家佔了,謝家人去了另一處借宿。
謝思思其實心中十分不滿,整個村子就這戶人家最幹淨。
不過她再是不滿也無用,謝家長輩前幾日便隨了聖上歸京。如今沒長輩鎮著,便是她嫡親的嫂子在主事。謝家的嫂子嚴氏出自規矩極嚴的書香世家嚴家,是嚴大儒嫡親的孫女。素來是個古板做派,也看不上謝思思這小姑子。所以哪怕謝思思不高興,她也沒有依她。
謝家兄長被謝思思鬧得有些頭疼。
他就算心中疼愛妹妹,也知倒凡事有個先來後到。人周家先佔了,總不能叫人家給騰出來。若是以前周謝兩家關系尚可,好好商量還能尋個兩全其美的法子。如今周謝兩家翻了臉,周家不可能一如既往地讓著謝家。謝思思這時候還不知分寸,這是湊上去給人打臉。
難得強硬地否決了謝思思的胡鬧,命下人再去尋個稍次的農戶借宿。
等謝家的人尋好了住處,已經是亥時了。
這會兒該歇息的都歇下了,深夜的雨勢半點沒見減小,天兒反倒又開始電閃雷鳴。郭滿被一個悶雷驚醒,翻來覆去地睡不踏實,總覺得今日夜裡怕是有事兒發生。
不得不說她的直接十分準,變故幾乎就發生在一瞬之間。
她方才覺得心慌,村子裡還真湧入了一群匪徒。這群不知從哪個山頭冒出來的匪徒,操這一口外地口音,趁著雨夜行兇方便,衝進農戶家中便胡亂砍殺。這群人其實根本不懂什麼武藝,就是下手狠辣。手裡大刀刀起刀落,嚇得村民四處哭嚎。
周家人被驚動之時,那群人已經湧入了謝家借宿的人家去。
謝家的護衛沒少帶,雖說離得遠,但也不至於解救不及時。等護衛匆忙結果了衝撞主子的匪徒,安撫受驚得主人,才發現本該在屋裡的四姑娘不見了人影。謝家兄嫂一聽這消息嚇得臉都白了,好端端的,怎地說不見就不見?
招來謝思思屋裡守夜的貼身下人,那下人將將打了個盹,又哪裡知道主子不在?跪在地上就是磕頭,根本說不清謝思思的去向。
謝家公子無奈,馬不停蹄地打發了人來周家這邊詢問。
周家這邊才將將收拾了村裡作亂的匪徒,自家事兒還沒理清,又哪裡管得著謝家是不是丟了人。不過他們心中如何想,謝家來人,她們還是得稟告給主子的。郭滿聞言抿著唇沒說話,那眼睛去看周公子。一旁的周公子半夜驚醒,隻因身上帶傷,臉色十分的難看。
“先下去問問其他人,是否見過她。”
他神色冷淡:“若都沒見過,便不必管了,直接如實地回了謝家便是。”
毫不留情的一番話說出口,郭滿那頭沒忍住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周公子眼波淺淺地動了動,擺手示意下人退下去。
屋裡又恢復了安靜,周公子撫了額頭,滿臉的無動於衷。
“她一個如花美貌的女子雨夜丟失,你都不擔心?”郭滿見他如此,忍不住問,“不然還是派幾個人手去幫著謝家找找吧?”
“不必,”周公子嗓音清涼如山澗泉水,“謝家自會處置,不必我們多此一舉。”
郭滿嘴巴動了動,還沒開口,便又被他打斷了。
“莫要覺得為夫冷血無情。”周公子睜開了一雙眼,好似看透了郭滿的想法似的,提前截住她的想法。燭光下,他看著郭滿的眼裡似有細碎得光色流轉。然而他之捏了捏鼻骨,說,“謝氏這人跟一般人不同,運氣素來邪門的很。哪怕同處於一惡劣局面,即便旁人死了,她也不大會出事。”
郭滿:“這樣好麼?”
周公子笑得頗有些諷刺意味,不知想到什麼,十分肯定地點了頭。
郭滿:“……”雖然好像確實是這樣的,但這廝未免太冷淡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