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張力壯,拎著斧頭拖著我也毫不費力。


邊走嘴裡邊罵罵咧咧。


「他媽的,騙老子好玩嗎?看老子等會兒怎麼收拾你!」


「會點心理學就裝神弄鬼,我和兄弟十多年的交情能被你離間?!」


大約走了一百多米,繞過好幾個彎,周圍全是茂密喬木遮蓋。


老張將我扔在樹幹上,警惕地掃視四周。


我腿上沒力氣,背靠著樹徑直滑下,癱軟喘氣。


還沒緩過來,頭頂銀光乍閃。


斧頭被高高舉起,倏然落下!


「噔——」


我手腕上的繩子應聲而斷。


「砰」地一聲緊隨其後。


老張壯碩的身軀蜷縮成一團,膝蓋一彎,竟是朝著我直接原地跪下!


「大師,求求你救救我!」


11


「我不能死啊!我賺了那麼多錢還沒花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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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哭得涕泗橫流。


我揉揉手腕,長呼一口氣。


「又耽擱一段時間,你手臂上的屍蠹蟲卵可等不了那麼久。」


「棺材裡壓了幾千年,都急著見光呢。」


老張連連點頭,一把鼻涕一把淚,「大師你別說,我真感覺手臂上痒痒的。」


「該怎麼辦啊,大師!求求您救我一命,我在泰國給您立長生牌位!」


他加快磕頭的速度。


「屍蠹蟲卵靠近母蟲是會躁動些。」我慢吞吞道,「你現在怎麼又信我了?」


老張沒立刻回答。


他向我伸出手,剛剛幹完髒活,粗糙大手上滿是汗液與灰塵的泥濘。


「我是易出汗的體質,幹了活手心就跟洗了手一樣。」


「剛剛我給阿陳點煙,手心按著他的手背。」


「他皮膚下面,分明是有東西在蠕動!一拱一拱的活物!根本不是肌肉的觸感,就像我們老家那塊兒的鼻涕蟲一樣。」


我輕笑。


「正常情況下,屍蠹成蟲是不會蠕動的,但你手心有汗,汗液也是水。」


「不過水不能解決你身上蟲卵的問題。」


「屍蠹蟲卵會吸幹你的血液,為成蟲創造幹燥環境。」


「要想殺滅蟲卵,必須弄死你兄弟體內的母蟲,母蟲一死,蟲卵就會陷入休眠,一周內就會從體內排出去。」


老張已經信我:「大師,母蟲會在哪呢?」


「母蟲會在最安全的地方,同時又需要有足夠的營養供應。」


「很大的概率,是在你兄弟的頭顱內。」


我道。


12


「你讓我劈開阿陳的頭?那他肯定活不成了!」


老張驚愕。


我糾正:「他已經死了。」


「你應該考慮的是死一個人,還是死兩個人的問題。」


他捏緊斧子,深深呼出口濁氣,心下似乎有了決斷。


恰在此時。


嘎吱——


是樹枝被踩斷的聲音。


老張警惕地回頭。


阿陳弓著腰從交錯的樹木橫枝中現身。


「你怎麼磨磨唧唧的,出去一趟幹活這麼不利落了。」


「站住!」老張喊道。


阿陳腳步停下,「怎麼了嗎?」


「你背後拿的什麼?」


「哦,這個啊,我給你拿的鏟子,這不是怕你沒工具挖洞嗎?」


在阿陳出示鏟子的一瞬間,老張眸光一緊,驟然發難。


揮著斧子朝著阿陳的方向縱劈下去!


斷裂的樹枝向四周飛射,斧子擦著阿陳的手臂,嵌入黑黝黝的樹幹,飛濺出細小的木屑。


老張手臂一用力,拔出卡住的斧頭。


「老張你瘋了!你是不是中邪了!」


阿陳一邊躲避,一邊嘶吼。


轉而又目眦欲裂地扭頭盯著我,揮起鏟子,「他媽的是不是這個女的給你下蠱了?」


「她沒給我下蠱,你倒是在我身上下卵了!」


老張沉沉喘口氣,斧子破開空氣,道道斬向阿陳的脖頸,頭顱。


是致命的招數。


我默默退開三步的距離。


誰知阿陳一個猛子撲向我的腳下,攔在我的去路,又反身一腳將失去重心的老張撂倒,翻身壓上去。


「她讓你和我兄弟自相殘殺你就信?」


「別忘了和客戶聯系的是我,我要是死了,你一分錢拿不到!」


阿陳抬頭盯向我的眼神淬毒,恨不得將我扒皮吃肉。


老張動作一頓,像是被說動了幾分。


阿陳乘勝追擊:「我倆現在打得熱火朝天,她等會兒跑出去報警,我們都得死。」


「老張你腦子清醒一點!」


「老子很清醒!」


老張怒吼,臂膀上肌肉繃起,反身把阿陳掀翻在地,膝蓋壓著他的腿部碾在地上,同時肘部摁住脆弱的脖頸。


勝負已分。


阿陳半張臉被按在地上動彈不得,伸出的右手卻緊緊抓著我的腳腕。


「老張,我們可是過命的交情,你別信那些挑撥離間。」他聲音嘶啞。


老張胸膛起伏,面上陰晴不定。


我試圖抽了抽被握住的腳腕,阿陳抓得很緊。


他們的呼吸聲此起彼伏,都很沉重。


我們三人僵持不動,倒是真像一條繩上的螞蚱。


突然。


老張渾濁的三白眼鎖定我,扯出一個陰沉的笑。


「妹子。」


「你願意幫哥一個忙嗎?」


13


「我知道,你們這行都信什麼生死輪回。」


「我兄弟要是已經死了,你替我殺了他腦子裡的母蟲也是為我積德,拯救一條人命。」


「要是我兄弟活著,那你就是手染鮮血,身犯命案,你們這行就忌諱這個吧?」


那倒也不是。


救惡人可不會積德,搞不好還得虧損功德進去。


我暗暗心道。


老張自顧自往下說:「從頭到尾都是你在說,我在聽,世上最難分辨的就是半真半假。」


「你要是騙我,我承認你的心理暗示有點技術。」


「我兄弟搭在你手裡,我會給他報仇。」


「你要是沒騙我,這一趟之後,我不殺你,讓你自己下山。」


那張臉上虛偽地露出做慈善的表情,「多麼公平的交易。」


「另外,我不知道感染蟲卵的條件是什麼,成熟的觸發機制又是什麼,但你隻要砍了阿陳,肯定也逃不開。」


「到時候我倆的命可就拴在一起了。」


老張咧開黃牙慢慢地衝我笑。


「你倒是真不蠢。」


我明褒暗貶地道。


老張嘿嘿兩聲,不以為恥反以為榮,「行行出狀元,幹我們這行的可不能沒有腦子。」


他用先前綁我的繩子將阿陳捆起來,又把斧子遞給我,自己則是退到一個安全距離。


隔空衝我喊道:「動手吧,晚上風也挺大。」


我拿著斧子。


沒動。


他催促我:「妹子你快點,你要是下不去手,我可就要懷疑你的動機了。」


阿陳放棄掙扎,似乎是有點缺氧,但抓著我的手還沒松。


我雙手拎著斧子,緩緩舉起。


唇角勾起笑。


「蠢東西。」


14


凌晨三點。


我報了案。


警察將我帶入審訊室。


「姓名。」


「姜梓秋。」


兩個警察坐在我對面,頭頂上方有一個監控,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屏幕後觀看。


「根據你的證詞,張石磊和陳睿陽是因為分贓不均打了起來,是嗎?」


「是的。」我道。


「但是說不通啊,他們為什麼不先解決你再分贓?他們打了多久,你當時又在幹什麼?」


我說:「我什麼也沒幹,尋到機會就跑了。」


「哈?」


那警察微眯著眼睛,短促地發出質疑,「張石磊和陳睿陽都死了,你說你什麼都沒幹?」


「是啊。」


我面不改色。


另一位不出聲的警察忽然一拍桌子,厲聲喝道:「還在撒謊!你什麼也沒幹,腿上為什麼會有斧頭所致的傷痕?!」


「這說明他倆打鬥的時候,你不僅在場,還挨得很近!」


「姜梓秋,防衛過當不是重罪,但你一再隱瞞,我有理由懷疑你是他倆的同伙,借著他倆的死順利脫罪。」


我身子後仰,平靜回話:「斧子是張石磊遞給我的,我沒拿穩,傷到了自己。」


「你會這麼蠢?!」


我哽了一下,斬釘截鐵道:「偶爾會。」


兩個警察一剛一柔,見威逼不出結果,另一個警察又接過話。


「姜梓秋,我們不是故意逼你。」


「但犯案現場,兩個起內讧的嫌疑人,一個頭顱破裂隻剩層皮,內髒全部消失,另一個看著完整,實則血液卻全被放幹。」


「不管怎麼內讧,總該活下來一個,怎麼可能兩個都死相悽慘?」


「你這樣的說辭,我們不好向上頭交差啊。」


我無辜聳肩,「可我說的都是實話。」


「他們打起來的時候,我都跑到山坡下了,啊對,那個後備箱裡的人可以作證,我和老張真的不認識。」


「他作證個屁!」


唱紅臉的警察爆了粗口,「他還在醫院裡躺著呢,腦子都不清楚,作什麼證?」


我無奈搖搖頭,一副既然這樣,那也沒辦法的表情。


警察的耳麥冒出滋滋電流聲,似乎有人在說話。


他斂起神情,再次質問:「他倆死亡時的場景,你就一點沒看見?」


「有沒有其他人在場?你放心大膽地說,我們會保證你的安全,不用擔心被報復。」


「叔叔,我隻是一個小女孩。」


「是你你會在這個時候看熱鬧?當然趕緊跑才是正常的反應啊。」


他噎住。


一輪審訊結束。


嚴格意義上,24 小時已到,他們沒理由再扣押我。


「叩叩——」


外頭有人敲門。


「沈隊,特殊事件處理局打來電話,這案子他們接手了,讓我們趕緊轉交人證物證。」


被叫做沈隊的人低聲罵了一句,不情不願地喊道:「知道了!」


我直起腰,乖巧地問道:「可以走了吧。」


「最好別再落我手裡!」


沈隊斂下眼皮,不耐煩地衝我擺手。


15


走出審訊室,我繃緊的神經才放松下來。


我沒對警察撒謊。


所說的話句句屬實。


隻除了一句。


腿上的傷痕是我故意劃的。


新鮮的血液順著小腿流淌而下,燙得阿陳松開了手。


成蟲懼水。


與此同時,阿陳眼眶內的幼蟲淅瀝瀝往下掉,乳白肥胖的身軀在聚成一灘的血液裡蠕動。


黑色的瞳孔是它們尾巴尖的顏色。


我扔了斧頭,捂著傷口往後退,沒讓阿陳的皮膚破損,幼蟲不會衝著我來。


阿陳瘦如骷髏的手抓到了斧頭。


皮內的身軀一圈圈蠕動,繩子像有意識一般從他身上滑落。


黑黢黢的眼眶倏然轉動,對準的是老張所在的方向。


他四肢著地,已經放棄模仿人的走路形態,像蛇爬行似的竄得飛快。


老張撈起鏟子緊緊攥住,眸光陰冷,轉眼間攻守易勢。


剩下的就像我所說。


我趁機逃跑,順著山坡往下滾,在一個有信號的角落報了警。


警察的人先是按照我說的方向,找到了後備箱裡的受害人。


老張沒埋好,也是這人命大,竟然還有半口氣。


再回到山頂。


老張已經死了。


16


我對老張說的話大部分都是真的。


也隻有一句假話。


「母蟲在阿陳頭顱裡。」


屍蠹的母蟲一向藏得最深,這種生物又極其罕見,我根本不知道母蟲會在哪裡。


就算知道在哪兒,告訴了老張。


他從面相上看就是卸磨殺驢的人,怎麼會輕易放過我。


無非是先解決阿陳,隨後解決我。


他嘴上說著兄弟情深,其實根本不在乎阿陳的命。


不然怎麼會讓我拿斧子去試探阿陳,隻不過是擔心我告訴他的救命方法有假罷了。


「頭顱水分含量高,又有營養。」


因此,母蟲不一定在顱骨內。


但幼蟲和蟲卵一定在。


老張劈開阿陳的頭顱,湧流而出的必定是白茫茫的屍蠹幼蟲以及細小的蟲卵。


隻要老張身上有傷,蟲卵就會拼命吸食他的血液。


而不受傷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在加速自己的死亡。


宿主破損的屍蠹也需要一張新的皮。


當然。


誰輸誰贏對我來說不重要,隻要他倆打起來,我就能跑。


不過對於老張,不管輸贏,都是必死的局。


誰讓他敢拿煙頭燙我。


17


安全局接收了老張的屍體。


接下來的工作會有特殊人士對他進行處理。


我僱了個司機,現在出行都有專人接送。


同時,我的算命小攤也越來越紅火,甚至被邀請上一檔戀綜。


「女二命犯紅豔煞,得多小心身邊的人啊。」


「男一對女三有意思?哈哈哈哈哈哈怎麼可能!男一的面相一看就是 gay 啊!對男二有意思還差不多!」


「不好意思,男一是當紅小生嗎?啊,還沒出櫃是嗎?不好意思啊。」


我在網上被黑出圈,男一的女友粉天天來罵我搞封建迷信。


直到女二被曝與知名男星戀愛, 同時該男星被挖出在圈外早已結婚,有一子一女。


而男一和男二在酒店下被拍到親密接吻照, 八卦新聞滿天飛。


所有人清一色改口, 叫我:大師。


找我算命的人越來越多。


直至最近, 我發現一件怪事。


「你說, 連著三個姐妹來找你算命, 都是七天內死亡的命數?」


我師父皺眉。


我臊眉耷眼,「是呀, 都是本地醫院的護士。」


「師父,我是不是出毛病了啊。」


「我都遵守規矩的, 不該說的一句沒說, 隻稍作點撥而已。」


我師父嘆口氣。


「可能是一起遇到車禍, 這種事情也是正常的,當時地震那會兒, 我也懷疑過自己, 後來才知道是地震。」


聽完我師父的話,我點點頭, 仍覺得有些心裡發慌。


總覺得有哪裡被忽略了。


直到那天在街上遇到沈隊。


他看見我還是不高興的嘴臉, 氣鼓鼓像河豚, 濃眉翹到天上去。


我突然靈光一閃:


「你給那個後備箱裡的人做筆錄了嗎?」


「都交給特事局了啊。」


他道。


18


後備箱裡的人叫崔鑫。


老張和他爭鬥期間, 後背被他撓了一道口子。


他也傷害過屍蠹的宿主, 因此身上也存在屍蠹蟲卵。


手上夾了支煙點燃,若有若無地解釋一句:「後備箱裡裝了些老家帶來的特產。」


「能我」所以從始至終——


阿陳體內根本不可能找到母蟲。


而崔鑫早就該死了,體內的母蟲替他吊著命, 直到瞞過醫院的檢查,才開始大範圍繁殖。


他在醫院裡住了半個月, 前前後後有四個護士替他扎過針。


扎針也算破壞宿主的身體,會被蟲卵寄生。


而其中三人恰好都是好姐妹, 搶到我的號立馬約著一起來算命。


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特殊事件處理局的高層親自來我家道謝。


「姜大師, 這次都是我們的疏忽,差點造成大事件。」


他挺著啤酒肚不停抹汗,「底下的人都以為母蟲肯定已經被燒死了,誰能想到那玩意兒這麼機靈,選了個最隱蔽的人身上待著!」


「幸好發現得及時啊。」


他一陣後怕。


我也有些心有餘悸, 「是啊, 也是我做事不夠謹慎, 幸好沒有人員傷亡, 那也是四條人命呢。」


「何止啊!」


「大師您不知道!醫院會定期獻血,那幾個護士前幾天都剛剛獻過血,要是沒及時發現……那我這職位可就不保了, 搞不好還得進去呢!」


他越說臉越白, 連聲誇我是他的福星。


「這次應該都處理幹淨了吧。」


「當然,當然!處理了崔鑫之後, 其餘人身上的白點都消失了, 其他相關人員也全部排查了一遍,這次肯定不會出問題了!」


啤酒肚掏出面錦旗塞給我,上書:三好市民。


接過錦旗的同時,一縷金光沒入我的眉心。


是功德金光!


我掩住喜悅, 將啤酒肚送到門口,道:「有人來接你我就不遠送了。」


啤酒肚詫異地四處望:「門口沒人啊,大師你這也能算出來?」


我望著門口佝偻的老婦。


我好像……


能看見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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