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扯下了刀,直接丟在桌子上。
伴隨著一陣哐當的作響。
屋子裡終於安靜。
我脫了力,跌坐在地上,看著滿屋子的狼藉,忍不住蜷縮著身子,失聲哭了起來。
為什麼。
為什麼生活一定要把我逼到這種地步……
因為我是女孩子,我從來沒有享受過我爸給的金錢,全靠著奶奶養活,最後卻是我為了給工人發工資,賣掉了我所有的衣服首飾,我面對這些追債的人。
我不懂。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文初曼……」
鬱朽蹲下身子,抬手要給我擦眼淚。
我紅著眼眶看向他,沒想到就算我再小心,這麼狼狽的一面,還是暴露在了他的面前。
「你走吧。」
我低聲開口。
鬱朽訝異的看著我,微微皺眉:「你說什麼……」
「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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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咬著唇,忍不住哭出聲:「當我求你了,你走吧,求求你了。」
「你,你這樣,我怎麼走?」
鬱朽扣住我的手,低聲道:「老子舍不得走。」
「你走!」
說到最後。
我忍不住抬手推他,哭嚎著趕他走,一直將他推到門外:「我把錢都退給你,你走吧,求求你了。」
那一天對我而言。
真的很像一場惡夢,我哭到嘔吐,踉跄著坐在家裡,仿佛置身荒蕪。
52.
秦澤來的時候。
我正在收拾,極力的想要把相框拼好,可是我清楚,拼不回去了。
「曼曼。那個人呢?」
「我把他趕走了。」
我眼底噙著淚,轉頭看向秦澤,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太丟人了,我就把他趕走了,我不想在他面前出洋相。」
秦澤無措的看著我:「沒關系的,曼曼。都會好起來的。」
我忍不住啜泣,大哭了起來。
……
事情壞到一定地步,就沒有辦法再壞了,追債的人像是鐵了心。
後來。
我被迫住在醫院裡,又不斷的面臨親戚的騷擾。
奶奶氣得不輕,癱軟在床上,抓著我的手,艱難的出聲道:「曼曼,奶奶把房子賣了,你拿著錢走吧,奶奶跟他們耗著。」
「不要,奶奶。」
我強忍著淚。
奶奶皺眉,長籲短嘆:「我沒幾天活頭了,你這孩子,不要這個時候犯糊塗,你爸那麼大個債務窟窿,他都跑了,你怎麼填?你一個丫頭片子哪裡鬥得過那些個人啊?」
我垂著眸,抓著奶奶的手:
「等公司賣出去了,就可以還錢了。」
「要能賣早就賣了。」
奶奶蹙眉,拍我的手:「你這孩子……」
我有些木然,仿佛已經入定的老人,世間的冷暖都匆匆的從我指尖掠過。
隻期盼事情能有轉機。
後來那段時間。
秦澤陪著我跑了許多地方,參加了不少會議,等著和對方洽談,但大多數情況下,別人一聽我是在校生,都會有些想笑。
「喝點水。」
秦澤把水遞給我。
我坐在路邊的長椅上,看著厚厚的一沓文件,有些疲憊,不自覺看向不遠處。
那好像站著一個人。
個子很高,戴著藍色棒球帽,身形看起來都有些像鬱朽了。
「在看什麼?」
秦澤發問。
我冷不丁回過神,對上他探究的目光,笑道:「沒什麼。就是發個呆。」
53.
事情出現轉機的那一天。
正巧是我的生日。
上天終於眷顧了我,可是幸運來臨的這天,我很難開心。
「曼曼。」
秦澤端著烤魚走過來。
我抱著酒瓶,看著烤魚的肉滋滋冒油,突然就想起鬱朽當初淋著雨買了烤魚回來,還因為我和秦澤聊天,氣鼓鼓的樣兒。
「曼曼?」
「嗯?」
我抬眼看向秦澤,對上秦澤審視的目光,笑著道:「謝謝你一直陪著我到處跑,你一回來,這事情就這麼快解決了,你上輩子肯定是個幸運神。」
「你啊。」
秦澤被誇得苦笑,拿著烤魚架子遞給我,有些出神,像是在猶豫。
夜色寂寥。
偶有蟲鳴聲不斷,我摘下了黑框眼鏡,開始不停的灌酒,仿佛隻有酒液才能灼燒掉心裡的難過。
恍惚間。
我聽見秦澤勸我:「別喝了。」
「我高興,我就喝一點點。」
我小聲作答。
秦澤攔不住我,拿起酒瓶也喝了起來,但是他不勝酒力,喝了兩口就咳嗽起來。
我忍不住笑了笑。
秦澤深吸一口氣,收緊下顎,低聲道:「曼曼。我不是幸運神,鬱朽才是你的幸運神。」
話音一落。
我有些茫然的看向他,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
其實。
我隱約猜到,可是又不敢確認,真正聽到的時候,卻心如刀絞。
「我不知道他現在在哪兒,但是你們是一個學校的,你去找他吧。奶奶這邊,我來照顧就好。」
秦澤一字一頓的說著。
我捂著臉,痛哭起來,哽咽道:「不找了,我不配。」
秦澤:……
54.
酒精麻痺之下。
隱約間。
我看到了藍色棒球帽,我都沒有來得及反應,就被一雙手拎了起來:
「唔!你,你幹嘛啊——」
「別動。」
清冽的氣息迎面撲來。
我有些迷糊,腳尖根本點不到地,掙扎無果隻能朝著秦澤求救。
「她有胃病,你還縱容她喝酒!」
「我,靠,我忘了……」
秦澤含糊的回答。
對方兇得很,拽著我就朝著屋子裡走,嚇得我掙扎著就要跑。
「秦澤!」
回應我的,是關門聲。
微涼的手貼近臉,我縮瑟著,哼聲,卻被對方直接扣住了手腕,嚇得哇哇大叫:
「救命,救命——」
「是我。」
「鬱朽,救我!」
我抽噎著喊出聲,四肢並用的要推開對方:「鬱朽!救救我——」
下一秒。
蘋果醋順著某人的嘴渡給了我,清清涼涼。
我:……
那一刻。
我幾乎忘記掙扎,極力的想要看清那張臉,而那張臉卻貼近了我,低聲道:
「好。救你。」
「鬱,鬱朽?」
我吶吶的念出朝思暮想的名字。
「終於想起我了?」
鬱朽撥開我耳邊的碎發,將我擁在懷裡,咬牙切齒的出聲道:「大晚上還和別的男人一起喝酒!還說什麼不配,老子告訴你,我們兩個是絕配!聽明白了嗎?」
「嗚嗚。」
我抽搭兩下,猛然抬手抓住他的衣領。
鬱朽微怔,喉結滾動著,不等他反應,我就主動親了上去,但不出兩秒,鬱朽便反客為主。
夜深人靜。
鳥兒振翅而飛,落葉紛紛之間,屋裡傳來一聲低斥。
「你知不知道你哭著推開老子,老子心都要疼死了?」
問題的答案,隻有夜色知道。
-END-
番外篇:鬱式伯仲叔季
【鬱朽】:诶,開個視頻,讓我看看你,想死你了。
【鬱朽】:乖,讓我看一眼。
【鬱朽】:那你看看我,行不行?
【鬱朽】:好想抱抱你。
……
回校隔離期,我的信息欄基本都被這個哼哼唧唧的家伙佔據。
1.
【鬱朽】:诶,我上次送蔬果的時候,看到小孩餓了很久,家裡人把肉都讓給他吃的時候,我當時就在想,寶寶再餓了,第一塊肉我也要給你吃。
【我】:呸!以後都是好日子,沒有人會挨餓!
【鬱朽】:哈哈哈,對,反正闲著也是闲著,咱們一起想想寶寶的名字唄。
我:……
我真服了他。
一個下午就想了四個名字,還是套用的伯仲叔季,鬱泊、鬱仲、鬱淑、鬱季。
最離譜的,應該是他發來了我在學習時的照片,我完全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拍的,而且還有一張……當大白的合影。
【鬱朽】:你看看,你目光所及都是我。
【我】:你能不能別這麼自戀!
【鬱朽】:我的目光所及也都是你。如果不是這張照片,我都沒勇氣找你了……你這個狠心的女人。
隔著屏幕。
我嗅到了一絲撒嬌的意味兒。
我:……
2.
線上鬱朽騷話不斷,線下隔離結束,等著拖行李箱離開的時候,他開始猶猶豫豫,走出老遠才輕輕哼了一聲。
「诶。」
「幹嘛?」
我瞥著他。
鬱朽戴著口罩,目光環顧一圈,活脫脫像做賊一樣,指尖試探性的纏住我的手,眼底漸漸漫出笑意:
「真軟。」
我抵了抵口罩,沒有掙脫,隻是多少怕碰見熟人。
然而。
進了學校,哪裡可能碰不到熟人,一路上不少目光都投了過來。
我想要縮回手,他卻牢牢的抓著。
「別鬧了, 被人看到了。」
「诶,看到就看到唄, 我牽我女朋友的手,又不犯法。」
我:……
鬱朽一派理直氣壯的樣兒。
我失笑,由著他一直把我送到宿舍樓下, 等我仰頭看他的時候,隻覺得恍如隔世。
「诶。」
鬱朽突然扯下我的口罩。
我有點懵,「你幹嘛?」
鬱朽唇瓣微動,全然不顧及旁邊還有人, 俯身就扣住我的頭, 猛得親了過來。
「鬱朽……」
「我在隔離期的時候, 就想把你摁著親。現在終於親到了……」
他說話太直白了。
我臉紅得不行,忍不住推搡了他一下,結果他又親了過來。
「流氓!」
我忍不住低斥。
鬱朽笑得燦爛,頭抵著我, 輕聲道:「吶,讓你體驗一下欺負流氓的感覺, 怎麼樣?」
我:……
3.
畢業那天。
鬱朽單膝下跪,向我求了婚, 我欣然接受。
他是滿心歡喜的哼哼唧唧, 天天傻樂, 等著跟張遠炫耀,但是等張遠和室友回來的時候, 他就笑不出來了,整個人都是懵的狀態。
如果說我和鬱朽是循序漸進, 那張遠和室友就是倍速版戀愛。
一段時間不見。
室友的肚子已經高高隆起,像是快要生了。
五十萬,還是挺難賺的,喝了半桌,我看人已經重影了……
「-我」我驚訝的說不出話。
「寶,我和他已經領證了~」
室友嘿嘿笑:「等年底生完寶寶就辦婚禮,你和鬱朽要來當伴娘伴郎噢~」
「老婆, 魚粉來啦。」
張遠端著餐碗走過來,貼心的擦拭筷子,又給魚粉裡添上辣椒。
……
鬱朽抿著唇,眼神裡的羨慕幾乎都快溢出來,手藏在桌底,開始有一下沒一下捏我的手。
「快吃飯。」
我嘟哝一聲。
鬱朽噘著嘴, 乖乖應聲。
然而。
回去的路上,夕陽無限美好。
但是某人沒心情欣賞, 全程哼哼唧唧, 我瞥著他一副小孩子的樣兒,低聲道:「萬一孩子隨你, 我可沒有精力管。」
鬱朽眨巴著眼,立刻接話:「你負責生,我負責養!」
我眨巴著眼,看著他一本正經的樣兒, 忍不住笑:「我才不生。」
「嗚嗚嗚。」
鬱朽鼓著腮幫, 摟著我的腰。
我繃著臉忍住不笑。
不得不說。
一米九的個子撒嬌,我真招不住。
還好他是個人,不然我真怕他一路跟著我搖尾巴……
4.
後來。
我研究生畢業。
疫情散去,全國正式摘下口罩, 行程碼也落下時代的帷幕。
夕陽下。
我和鬱朽的身影依舊,隻是多了一個咿咿呀呀的小家伙,含糊不清的叫著爸爸媽媽。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