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我的無措,他好坦然,直接朝著我走了過來,水珠順著肩胛落下,他單手撐著床,一隻手還伸進了被子裡。
「诶!你幹嘛!」
我裹著被子,嚇得不輕。
鬱朽微微挑眉,任由水珠沿著下顎線滑落,從被子裡抽出暖水袋,面無表情道:
「昨晚往我懷裡鑽的時候,怎麼不害羞?」
我:……
「你,你別胡說!」
我腦子嗡嗡。
鬱朽冷臉看我,一動不動。
我皺眉,莫名有點害怕:「你看什麼。」
鬱朽喉結滾動,索性坐在床上,把毛巾丟給了我:
「給我擦頭發。」
我:……
我想吐槽一句,但是畢竟拿了他錢,還是乖乖拿起毛巾。
「你什麼時候回去?」
我小聲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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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朽抬眼看我,淡聲道:「你是以什麼身份問這句話?」
知道他不想回答,我也懶得再問,隻是拿著毛巾搭在他的頭上,他卻扣住了我的手腕。
「鬱朽。」
「我不來找你,你是不是這輩子就不來找我?」
鬱朽的問話過於直白。
我沒吱聲,選擇默認。
我和他不一樣,他有的是資本玩樂,我踏錯一步,等待我的就是萬丈深淵。
債主隨時會鬧到醫院,親戚也不會善罷甘休。
生活已經很辛苦,我不想再給自己太多感情上的負擔。
鬱朽輕笑一聲,松開了手腕,「文初曼,你是真的沒有當一個僱員的覺悟。」
我微微皺眉,不想和他吵,隻是淡聲道:「餓了嗎?我去做早餐。」
鬱朽:……
44.
早餐做好。
鬱朽就坐在我的對面,可能是陽光恰好,我竟有種溫馨的感覺。
匆匆吃完一片面包。
我環顧了一圈家裡,可能太久沒人住,顯得有些空蕩,角落裡還有拳套沙袋,我怔了怔,索性開始收拾。
就是沙袋過重,我得拖著……
「沙袋,拳套?」
鬱朽走了過來,替我拎起了沙袋,直接丟進雜物間,整個動作一氣呵成,隨即看向我:「你還玩這些?」
我:……
我嘴角翕動,淡聲道:「是租客的。」
「租客?」
鬱朽偏頭看我。
我挑著眉,將拳套拿起:「買賣不破租賃,我奶奶當時清醒的時候,把房子租給了一位職業拳擊手,她有比賽的時候,就過來住。」
也正是如此,我那些親戚不敢輕舉妄動,趕著合同續約期打壓我,隻要我這個代理人不主動終止合同,那續約期一過,租賃合同仍舊有效。
「男的?」
鬱朽又冷臉。
我撇嘴:「女的。」
動動腦子好嗎,我奶奶怎麼可能放心我和一個男生住在一起……
這個想法一冒出。
我不由得的瞄了一眼鬱朽。
「哦。」
鬱朽撇著嘴,將剩下的東西都搬起來,放進雜物間。
我望著他,心裡多少有些感動的,走過去想接過東西:「我自己來就行。」
「你行個屁。」
鬱朽:「你有六塊腹肌嗎?」
我:……
冷不丁被他懟一句,我真差點就要上火,但是又習慣性的壓下去。
45.
我現在的生活一團糟。
家裡又多一個人,我以為會很累,但是沒想到鬱朽把家務都做了,飯也做了,隻是他做飯的賣相著實有點嚇人。
「炭烤雞翅?」
「這是茄子!」
鬱朽據理力爭,但是一說完,又撇著嘴道:「算了,我去點外賣。」
我:……
「我來做吧。」
我起身想去廚房。
鬱朽卻慌忙起身攔住我,我眼巴巴的看著他,探出頭瞄了一眼廚房裡的慘狀,有些絕望,不禁道:
「你可真行。」
「對不起。」
鬱朽果斷道歉:「我聯系人過來修了。」
他的態度異常誠懇,我反而有些不適應,突然就想起上一次他哭著說他是真心實意的喜歡。
有那麼一瞬間,我好像相信了。
外賣到點抵達。
我看著鬱朽夾著菜,興致缺缺的模樣,不禁道:
「委屈你一下,下次給你做好吃的。」
「不委屈。」
鬱朽低頭品菜,撇嘴道:「我隻是好奇別人怎麼能做這麼好。」
我:……
我望著他,有些想笑,「你怎麼突然對做菜感興趣。」
鬱朽:「不然要對你感興趣嗎?」
「……」
我抬眼看著鬱朽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選擇沉默。
門鈴作響。
我以為是修廚房的來了,剛準備起身,鬱朽已經去開門了。
「曼曼——怎麼是你?」
「怎麼是你!」
秦澤和鬱朽異口同聲。
我差點就要被菜噎死,看著鬱朽長臂一伸擋住門縫,不禁起身走了過去。
下一秒。
兩個人齊刷刷的看向我,都好像在等著我給一個交代。
「呃,先進來吧。」
我試圖緩解一下緊張的氛圍。
46.
十分鍾後。
秦澤把帶來的蔬果一一放進冰箱,我在一旁幫忙,而鬱朽則背靠著牆,像是在監工一般。
「曼曼,你怎麼讓他住進來了?多危險。」
「沒事。」
我壓低聲,盡量讓秦澤放心:「他雖然小孩子脾氣,但是不會胡來的。」
秦澤餘光瞥向鬱朽,眼裡帶著幾分不悅,聲音微沉:
「有些人,無非就是有耐心的狼。」
我:……
「他就待半個月,指不定半個月不到,他就覺得沒意思,自己走了。」
我小聲的回答。
秦澤看著我,略有無奈:「他敢亂來,你打電話給我。晚上睡覺記得鎖門。」
「……」
我覺得秦澤這擔心純粹是多餘了。
如果真的有什麼,那天我暈倒的時候,就發生了。
臨走了。
秦澤還是不放心,皺眉看了一眼鬱朽。
鬱朽當即眼神冷冽掃過去,皮笑肉不笑的詢問:「確定現在走嗎?我可能真的會吃了某個羊羔子。」
這是赤裸裸的挑釁。
秦澤板起臉,轉身就要走向鬱朽。
我嚇得連忙拉住秦澤,將他拉到屋外,低聲道:「他胡說八道呢,時候不早了,阿姨肯定在家等你呢,回去吧。」
「喲,走咯?」
鬱朽哼笑一聲。
我無奈的關上門,擋住了他的聲音。
秦澤咬著牙,很不服氣:「曼曼,我不懂,你為什麼會喜歡他?」
「不知道為什麼,就靠著喜歡他,再難過,也覺得心裡有慰藉。」
我望著秦澤,聲音壓得很低:
「後來被追債恐嚇,挺絕望的,是他拉了我一把。雖然他很喜歡耍人玩,但是我沒法否認,他確實幫了我,我也……確實,喜歡他。
喜歡這種事,我也說不清……要是能像做算術題那樣得出結果,這世上就不會有那麼多人愛而不得了……」
「對不起。」
秦澤神色有些黯淡,「你最難過的時候,我沒有陪在你身邊。」
我呼吸有些酸澀,忍不住笑了下:「诶,你說什麼對不起啊,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境遇,要是因為我,你沒出國留學,辜負了叔叔阿姨的期望,那我罪過就大了。」
話音一落。
秦澤抬手將我抱在懷裡,摸著我的頭。
「秦澤……」
我微愣。
秦澤小聲道:「就抱一下,一下下。」
我:……
我抿著唇,有些不知所措,直到樓上潑下來一盆水,差一點點就淋到我和秦澤。
「誰?」
我仰起頭,縱然光線再暗,我還是在窗邊看到了鬱朽的身影。
47.
送走秦澤,我有些惱火,打開家門衝到樓上,但是隔著一扇門,又忍住了。
然而。
門卻自己開了,鬱朽望著我,挑眉:「怎樣,打擾你們卿卿我我,就惱羞成怒了?」
「那不是卿卿我我!算了,時候不早了,你睡吧。」
我看著鬱朽臉色不善,也不想和他吵,隻是轉身想回房間,他卻拽著我的手腕,將我抵在牆上。
「鬱朽!」
我動彈不得,不禁有些急。
鬱朽眼神微暗,湊近了我,淡色的薄唇近在咫尺:「噢?那怎樣才算卿卿我我?……這樣嗎?」
話音一落。
清冽的氣息陡然間便強勢佔據我所有的呼吸。
「鬱朽……唔。」
我呼吸受阻,最後是咬了他一口,才勉強脫身,逃一般的跑回房間。
關門的那一刻。
我驚魂未定,立刻把門反鎖,背抵著門,唇瓣上還留有餘溫。
48.
翌日。
等我打開門的時候,幾個工人正在修廚房,鬱朽穿著襯衫靠在門框邊,長腿旁還放著行李箱。
四目相對。
我微愣,還未開口,鬱朽便哼聲道:「等他們修完,我就走。免得被人當狼。」
我:……
我心裡咯噔一下。
鬱朽目光灼灼的看著我,仿佛在等著我開口。
那一瞬間。
風在湧動,心也一樣,隻是話到嘴邊,手機便響了起來。
是醫院的電話。
我突然有種無力感,深知自己抓不到一些東西,淡淡的看著鬱朽,輕聲道:
「祝你一路順風。」
「嘖。」
鬱朽繃緊了臉,笑得極冷。
我避開他的視線,也不敢回頭,徑直離開了家,朝著醫院奔去。
49.
電話接通的時候。
我以為又是債主上門,忐忑不已,卻不想是奶奶醒了,神志也清明不少。
「謝謝醫生!」
我有些哽咽。
路上的風景一茬茬的飛速掠過。
望著家的方向。
我啜泣著,在屏幕黑掉的瞬間,心也沉到谷底,一種名為不舍的情緒,在瘋狂的撕咬著我。
「曼曼!」
奶奶衝著我淺笑。
我心裡一陣揪痛,坐在床邊,笑著道:「诶,在呢。」
奶奶緩聲:「你爸爸嘞?」
我愣了愣,早就不知道所謂的爸爸在哪兒,但還是用方言笑著回:「出差去咯。」
奶奶微微頷首,又閉著眼睛睡。
我稍稍松了一口氣,摸著她皮肉皺起的手,不置一詞。
奶奶能醒,我自然是感動的。
可是看著來來往往的車輛,還有醫院剛出的賬單,我隻想躲在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好好哭一場。
停駐在家門口。
我仰頭看著那天鬱朽站的窗口,心裡空落落的。
「媽的,就沒幾個值錢的東西——」
「操,怎麼都是照片?」
罵罵咧咧的聲音傳來。
我心裡咯噔一下,這才發現家門虛掩著,裡面一片狼藉,一如當初那般。
50.
幾個人拿著棍子亂揮,看到我回來了,領頭的人當即笑了聲:
「喲,丫頭片子還知道回來呢?」
「錢呢!」
我看著他們將照片砸在地上,不禁快步上去阻攔,「別砸了。別砸了。」
「不想被砸,就趕緊把房子賣了。」
一個人用手拽住我的衣領,冷笑:「你 tm 的再拖時間,老子就拔掉你家那老不死的氧氣管!」
「你敢!」
我呼吸一窒,看著對方氣勢洶洶的樣子,沉聲怒斥道:「你們再不走,我就報警!起訴你們擅闖民宅!」
「呵。」
對方蠻橫的很,直接把我丟在沙發上,拿著棍子指著我的腦袋:「我們可是拿鑰匙進來的。」
鑰匙?
我後知後覺,抬眼看向對方。
「你家親戚給的鑰匙,這能怪我?」
對方訕訕一笑。
我的心頓時涼透了,忽然間明白為什麼催債的人,可以查到奶奶的病房。
呵。
我突然繃不住笑,眼底噙著淚,看向桌子上的水果刀,猛的拿了起來,刀尖抵著自己的脖頸,冷聲道:
「不走是吧。那就一起死。」
「靠,你 tm——」
家門被撞開。
鬱朽的身影撞進視線裡,我都來不及反應,保安已經衝了進來。
51.
「淦。」
鬱朽緊張不已,一把扯住我的手腕:「文初曼,誰讓你動刀的,給我。」
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