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22

窗外的天空已泛起魚肚白。

聞應覺叼著煙,靠坐在窗邊沙發上。

他上身赤裸,精壯的軀體覆蓋著大片刺青。

從胸前一路蔓延至腰後。

刺青下,交錯分布著很多陳年傷痕。

我伸出手,順著刺青的末尾,一寸寸地撫摸,直到撫上他的心口。

那裡的皮膚平整光滑,毫無痕跡。

而後我的手就被他握住了。

我想要跟他對視時,他卻吐出一口煙氣。

那張臉便隱藏在青灰色的煙霧之後。

讓人看不真切。

「哥,我們現在是什麼關系?」

他仍舊抽著煙,並未說話。

但他始終面對著我。

似乎在隔著煙霧凝望我。

Advertisement

這讓我有一絲錯覺,仿佛面前這人是一位故人。

他忽然回答我的問題。

「就是你想要的那種關系。」

而此刻,煙霧恰好散去。

他卻轉過頭,不再看我。

23

有了這層關系,日子好過很多。

聞應覺嘴上不說,但對我愈發寵溺。

我能接觸到的東西越來越多。

我更加頻繁地送出情報。

明明是刀口舔血的事情。

卻進行得特別順利。

順利得過於異常,讓人不禁有些背後發涼。

我隱隱地覺得有事要發生。

而不久之後,還真出事了。

聞青山之所以還敢留在境內,主要是因為警方還未掌握能把聞家及其背後保護傘、產業鏈全部連根拔起的關鍵證據。

這條陰險狡詐的老狐貍確實有幾分道行。

但他兒子不太行。

這次出事的是聞野。

聞野太貪。

可他做事不幹凈。

這次終於被人揪住尾巴。

聞青山對自己的親兒子也一樣狠。

聞野被打得不成人形。

他滿頭滿臉的血汙,匍匐著爬到聞青山腳邊,拼命地磕頭,求他爹饒他一命。

他說這次有警察混進來。

他能把警察揪出來,他要用警察的命換自己的命。

「混進聞家的兩隻耗子——」

他停頓下來狠狠地喘了口氣,而後突然轉頭。

那張血淋淋的臉直直地朝向聞應覺和他身後的我。

聞野吐了口血沫,繼續說道:

「其中一隻——

「就藏在大哥身邊。」

24

有多少臥底潛入聞家,其實連我也不知道。

臥底身份都是高度保密的。

畢竟牽一發動全局,我們隻跟自己的上線聯系。

我並不確定自己是否已經暴露。

但這時候跑路,反而是不明智的。

一是聞家盯得太緊,基本跑不掉。

二是容易主動暴露。

我隻能賭一把。

好在前期送出過很多重要情報。

真被抓住……也不算虧。

25

很快。

聞家抓出來兩人。

其中一個,是聞應覺手底下的司機。

聞青山讓我過去的時候,兩人已經遭受過酷刑折磨。

他招手讓我到他身邊。

我隻得踩著滿地鮮血走向他。

他攬住我,指著地上的兩個血人,問我怕不怕。

其實他們已經沒有人形了。

四肢不正常地扭曲折疊。

但大概是被打了藥,他們依然清醒著。

聞野坐在輪椅上,獰笑著用鐵棍來回地戳弄其中一人的下肢。

聞應覺站在不遠處,冷眼看著一切。

我隻覺心臟發緊,喉頭幹澀。

恨不得立刻就將身旁的禽獸就地正法。

但我不能。

我隻能竭力地裝出害怕的模樣。

聞青山曲著手指在我臉頰滑動,他靠近我,貼著我的耳朵說:

「你害怕的樣子跟你母親真像。

「就像一隻小兔子。

「讓人……心生憐愛。」

他拿起一杯酒讓我喝下去。

杯中暗紅色的酒液。

就像地上的血。

他不是在跟我商量。

酒杯壓在我的嘴上,整杯酒被一股腦地全灌進我嘴裡。

我嗆得猛烈地咳嗽。

他誇我是聽話的乖孩子,說要帶我見見世面——

聞青山要我親眼看他是如何處決那兩人。

我被帶去了狗場。

裡面全是饑餓難耐的烈性犬。

我才發覺,聞應覺當初說的話並不是開玩笑。

人被丟進去。

竟然像一塊面包,輕易地就四分五裂。

聞青山讓手下架住我。

我被迫看完全程。

而他坐在一旁,饒有興趣地欣賞我的臉色。

結束後,他的手下松開我。

我腿一軟,直挺挺地跪倒下去。

血腥味瘋狂地湧入鼻腔,刺激得我嘔吐不止。

血液急速地沖擊太陽穴。

劇烈耳鳴中,我聽見聞青山在說話。

他很得意。

他說,這就是和他作對的下場。

再後來。

聞青山帶著手下人走了。

而我跪在地上吐得直不起身。

直到驚雷砸下,我被瓢潑大雨淋滿全身。

淚水才敢混著雨水落下。

26

淋雨後,我發起高燒。

我像一條死狗,無力地癱在床上昏昏沉沉。

一旦昏睡過去,便會陷入亂七八糟的夢境。

我夢見中學時期的一天。

那時我父母去世,我被接到舅舅家。

雙親去世打擊太大,我整日都很消沉。

我學會逃課、打架、抽煙……

壞小孩啥樣我啥樣。

那天我又逃課了。

起因是班主任找我談話。

其實她沒有任何惡意,隻是她說的話刺激到了我。

她問我,天天這樣對得起我的父母嗎?

她懂個屁。

我爹媽以前根本不管我。

他們總說忙。

我知道他們很忙,忙著滿世界抓壞人。

後來他們死了。

我就被他們丟下了。

我躲在教學樓天臺抽煙。

我瞇眼往樓下看。

樓底下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

如果這時候跳下去。

可能都要等很久才會被發現吧。

我自嘲地笑了兩聲,一回頭卻被嚇一大跳——

班長站在我身後。

這人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一聲都不吭,真他媽嚇死我。

「你幹啥啊?嚇我一跳。」

我沒好氣地問他。

其實他不僅是我班長,還是我舅鄰居家的小孩。

我倆原本不熟,成為鄰居後才稍微地熟悉一點。

他沒回答我的問題。

隻是對著我坐下,又從校褲口袋裡掏出一包煙。

是我沒抽過的牌子。

他熟稔地摸出一根煙點上,而後徑直放進嘴裡。

在我詫異的目光中,他把煙盒遞過來,問我要不要來一根。

我也不客氣,直接拿了根,也抽起來。

他的煙,比我的好抽。

我抽著煙問他,好學生也會抽煙啊。

他笑了笑,說放松而已。

那天我們在天臺一直待到放學。

夕陽的暖光中,他問我,去不去他家吃晚飯。

我還未回答,他忽然又伸手攬住我。

他說,走吧,跟我回家。

27

我們就這樣莫名其妙地相處著。

他這人也有意思。

我逃課他也不舉報,他還陪我一起逃。

我們大多數時間都是在天臺抽煙。

也不聊天,就是面對面地坐著。

有時我看向他,會發現他也透過煙霧在看我。

我偶爾會逗他。

說你老盯著我看幹啥,我太帥,把你迷倒了?

他就笑笑,不承認也不反駁。

其實他長得特好看,尤其笑起來。

我要是女孩,我一定追他。

28

後來也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我倆愈發親近。

可能是他陪我抽的煙足夠多。

也可能是他陪我在天臺上看過太多日落。

又或者是他家飯很好吃,他媽媽對我很好,很照顧。

我們逐漸地形影不離。

我願意聽他的話,開始好好地學習,好好地生活。

我舅感謝他,說幸好有他在,不然真沒人能管住我。

其實我舅說得不對。

不是他管住我。

是他救了我。

他救過我兩回。

第一回是在天臺上。

第二回是在巷子裡。

那晚我燒到 39 度多,人都快燒沒了。

我舅半月前出任務去了,家裡根本沒人管我。

班長帶我去校醫院開藥,又請假帶我回家。

他以為能把我放在他家,讓他媽媽幫忙照顧。

我也這麼以為的。

我們都沒想到,那晚我們會在昏暗狹窄的巷子裡逃亡。

我頭昏眼花,被他拽著在黑暗中狂奔。

直到前方出現一個垃圾桶。

我的意識在夢境裡瞬間清醒。

我想要掙開他的手,想要阻止他接下來的動作。

我想大喊他的名字。

可我喊不出來。

——我曾經受過很多特殊訓練,其中包括夢境意識訓練。

我再也無法在夢中喊出他的名字。

我隻能在夢裡,眼睜睜地看著一切重演。

而他會像卷宗裡記載的那樣。

把我打暈,塞進垃圾桶。

然後他轉身,引開追來的人。

最後跑進絕路,被人一刀捅進胸腔。

推薦書籍
我和謝沿是江湖第一殺手。 他排正數第一,我……倒數第一。 他看我可憐,時常給我留幾個人頭撿撿。 沒有任務的日子,我倆就在小破院子裡廝混。 從門口的梨花樹,到廊下,再到榻上。 一個月裡床榻壞掉的次數,比我身上的人頭數還多。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暗殺謝沿的任務。
2024-12-04 21:50:47
重生回十九歲,蘇菱發誓,這一世絕不要重蹈覆轍。 她要保護家人。 進擊娛樂圈。 最重要的是,不要被秦驍看上,不做他的嬌軟情人。
2024-11-11 15:08:29
本該狂暴厭世的反派主動戴上止咬器,把脆弱的晶核暴露在我眼前。 我教他向善,結果他隻學會了回家前擦幹凈手上的血。 再可憐兮兮地抬眼:「外面又黑又冷,我好害怕,抱抱我吧。」
2024-12-15 10:01:55
有身孕的第四個月,我感染了風寒。彼時外面正飄著雪,我床邊烤著火盆,被窩裏還放著湯捂子。秦暮小心地將被角給我掖好,隨後起身坐在了床上。
2024-11-19 15:45:16
都說周京臣光風霽月,聖潔不可攀。隻有程禧知道,他在夜晚和她獨處時,要多壞有多壞,要多瘋有多瘋。他道德高尚,也斯文敗類。他是周京臣,更是裙下臣。後來,程禧另覓良配,那個男人是他的死對頭……
2024-11-27 14:17:42
結婚第十年,邵文清出軌了。 他帶著出軌對象的一雙兒女來到我面前。 說孩子們可憐,需要個父親。 女兒苦苦哀求,他始終不為所動。 我沒糾纏,帶女兒離開,又怕她受欺負,並未再嫁。 多年後,女兒得遇良人。 外孫女也很可愛,我整日照顧她,日子幸福順遂。 我六十歲那日,女兒女婿說公司事忙,外孫女也要臨時補課,明日再補壽宴。 可當天晚上,我就刷到了一個同城視頻。 酒店的豪華包廂裡—— 女兒一家人和邵文清站在一塊,還有那一雙兒女,六個人圍在一起,給當年那個出軌對象唱生日歌。 女兒還喊她:宋媽。
2024-11-19 15:35:16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