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偷偷跑回國,本來是想看看你,可不知怎麼的,他就偏要帶著你跑了。」


「你不能再拖著他了……」


……


我哥死死地站在那,不動。


他看見那輛黑色的賓利,下來幾位熟悉的人,我們爸媽,周川止。


我聽見他說話,顫抖的。


「不是說一起逃走嗎星星。」


我深呼出一口氣,然後想象,把那句話說出口,並不難。


「不要,哥。」


「我放棄了。」


29


回國後,我哥被送去了專門醫院治療。


我跟周川止的婚沒離成。


他知道,我需要錢,我需要最好的醫療設備。


我哥得的是肺動脈高壓。


一百萬人裡,有十五人患這種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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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才知道,撐到這個地步,我哥哪是病入膏肓,我哥是生命垂危。


拉著我旅遊的這些天,每一刻,他都有可能因右心衰竭而死亡。


周川止的小助理熒熒跳下樓成了植物人。


他把這一切都算在我頭上。


對著我冷嘲熱諷,羞辱我。


「呵,以前沒發現你是這樣的女人。」


「對自己的哥哥有意思,要臉嗎?」


我氣急了要拿家裡的古董花瓶往他臉上扔。


他毫不在意地笑笑。


「你扔。」


「你哥的特效藥是我們公司開發的,你扔一個他的藥少一粒。」


就像是被折斷了翅膀,對吧。


男人踱步到我的身前,捏起我的下巴。


「秦星,我看不慣你們快樂。」


「你陪我一起下地獄吧,怎麼樣。」


30


周川止讓我去看秦遣。


卻隻能隔著玻璃房遠遠地望他。


我不知道他在算計什麼,直到我注意到,秦遣的病房,每天都有位面容姣好的女護士替他換藥。


「一次次身體接觸。」


「無微不至的噓寒問暖。」


「你猜有多少天,他會愛上她?」


我冷笑一聲。


「你以為所有人都跟你一樣嗎?」  


倚在門框旁的男人垂著眼看我,半晌,嗤笑一聲。


「你別覺得他人有多高尚。」


「如果我再讓他喪失一點記憶呢?」


 


周川止笑著告訴我,


秦遣的特效藥裡,有一項副作用。


就是讓他每天會喪失一點記憶。


31


這樣的改變是每日細致入微的。


可還是被秦遣發現了。


聽說他那天,差點砸壞了上百萬的醫療器材。


「我不要治病。」


「如果你還在意我。」


「就帶我走。」


他託人帶出病房給我的字條上,歪歪斜斜寫著這三句話。


那天我坐在醫院病房的長廊上,我哥的字跡以前不是這樣,他本人寫下的情況下,隻有一種可能。


他握不住筆了。


我沒想過總是對我笑著的人會有一天變成這樣,我媽邊擦著眼淚邊跟說,我哥治療了十年,還是在一步步邁向死亡。


他的免疫功能逐漸低下,在服用了藥物後,意識也漸漸不太清醒。


後來,我看見。


我哥叫人拿來了便利貼,在整個病房寫滿了我的名字。


他不想忘記我。


有的時候,我站在病房外的玻璃窗口,他不知道我能看見他。


我看見他一筆一畫寫我的名字。


再貼到玻璃的牆面上。


仿佛這樣,就能夠記住我。


後來,他吃了藥後總是睡覺,他不知道我每天都在看他。


直到有一天,他睡眼朦朧地醒來。


他問護士牆上的名字是誰的。


32


這種情況,出現了三四次。


他有的時候能記住我,有的時候記不住。


他的情緒開始越來越不穩定,醫生不得不給他安排更多的鎮靜劑。


可他卻拔掉了針頭,拒絕見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


事情朝著無人預料的方向發展。


他從沒給那個護士好臉色過。


把他們給他過生日的蛋糕,蓋在了那名護士臉上。


然後,縮在床角。


他不知道從哪知道的我可以看見他。


把針頭拔下來,在手臂上刻下我的名字給我看。


玻璃並不能穿透聲音,所以我隻能看見他拼命地砸著玻璃。


然後被衝進來的醫護人員摁在床上。


周川止發現秦遣並沒有按照他的「劇本」走,忽然就不讓我見他了。


「秦遣知道你在外面,是不可能好好治療的。」


「為了他好,你也別再見他了吧。」


他串通了我爸。


他們把我關了起來。


那幾天我一個人抱著膝蓋仰頭數著日落,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我哥的影子。


某天我突然發現我錯了。


我把自己想的高尚了。


我其實就是想要我哥。


想見他。


想擁抱他。


我是個卑鄙小人,看到我哥為了我砸玻璃,我會覺得我在他心裡存在著。


愛有什麼錯?


我去砸鎖,砸不開,後來我盯著窗簾,綁成結,攀下窗戶。


我從沒想過 26 歲我的逃亡又正式開始。


黎明燒過雲霞的末端,我狂蹬著唯一能找到的自行車,去拯救一個曾拯救我的人。


我終於明白我哥拼命砸著玻璃朝我說的話是什麼。


「不要相信命運。」


「抗爭它,星星。」


33


我忽然發現這條路我和我哥走過無數次。


每次上下學我哥就這麼騎著自行車載我。


風無數次揚起我們的發尾。


凌次栉比的高樓交錯黎明的倒影。


想要救我哥,就得眼睜睜看著他忘記我。


這是周川止設給我的命運。


可是我偏不。


我就要擁抱他,我就要找他,哪怕那是一場最慘淡的謝幕。


結局不好又怎麼樣呢。


那又如何,我佔有他了還不夠嗎。


膽小鬼會顧頭顧尾。


這次我要做神經病,隻在乎眼前的愛情。


……


我爬上了醫院的樓梯。


奔向了他的病房。


然後我看見,訂制玻璃被昂貴的醫療器械砸開。


我哥從裡面爬了出來。


目光沉沉地看著我。


……


好的,我發現了。


我哥也是個神經病。


34


我哥走過來,不由分說地把我摁在醫院的椅子上。


親。


我從沒見過他生氣成這樣,簡直像要把我吃了,而且我實在沒力氣了,於是慢慢地滑落在地上。


「不要我了是嗎,星星?」


「不要我了?」


他伏在我的肩頭,咬我,


「想當總裁夫人了,嗯?」


「還是真把我當哥哥了?」


「嗯?再叫聲哥哥?」


他蹭掉我的眼淚,動作有點兇狠,我知道他大量服用精神類藥物,情緒變得不穩定。


所以任由他掐著我下巴。


「哥,疼……」


「別哭!」


「你覺得每次哭都有用是吧?!」


可我還是沒忍住,他突然加兇的語氣突然讓我一瞬間破防。


於是哭的更大聲。


「那我有什麼辦法啊?!」


「你要死了啊哥,我有什麼辦法?」


「這是我想的嗎?」


「你兇什麼啊,再兇我不要你了!」


我們倆估計都沒想到會在這裡以這樣的方式吵架。


而他在聽見「我不要你了」後猛然噤了聲。


一瞬間黑夜寂靜如麻。


我終於發現他是個病號,而且怕突然一下把我哥給氣暈厥過去。


剛想緩和語氣,


我哥就抬手,輕輕揉了揉我的下頷,


「別不要哥哥。」


我的心塌了塊下去。


淚眼朦朧地看著他。


「那怎麼辦?」


「不進行治療,你會死的……」


「怎麼辦?」


他接住我的話頭,蹲在我的身前,笑著揉我的腦袋。


那天剛好,黎明的光升起,散落在玻璃上。


大鬧了一通,剛剛上樓的醫護人員卻沒人敢接近我們這兩個蹲在一地碎片中的瘋子。


「去碼頭整點薯條。」


「什麼?」


「我的意思是,星星。」


「最後一站冰島,我還沒有陪你走完。」


尾聲


「後來,我爸媽就一直在冰島定居了。」


秦逐星踏了踏腳底下的雪,而後小心翼翼地接過女人手中的寶寶,走進屋子裡。


在這個常年零度氣溫的城市裡,躲進充足暖氣屋的那一剎那會讓人整個靈魂都舒展開。


老舊的電視臺還在播放當地的節目,


而窩在搖椅中的老人並未注意到玄關的響動。


「媽,我帶 Cathy 和小臭臭回來了。」


「媽……」


喊了兩聲,老人才迷迷瞪瞪地睜開眼


「哦。」


「哦,歡迎歡迎。」


「诶呀,十幾天沒見,想不想奶奶了呀?」


老人逗弄著小孩,和曦地笑著,


而後猛然愣住,一拍頭。


「瞧我這記性,我煲著湯呢。」


「你們等等哈,我把火關了。」


看著老人著急忙慌地走進廚房。


女人彎腰整理小孩的衣服,而後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丈夫聊起剛剛的話頭。


「那後來呢?你爺爺奶奶……」


「反正我長這麼大是沒見過那兩位了, 關系應該斷絕的很徹底。」


「那個姓周的什麼總裁呢?」


「也不知道,沒消息了, 我爸以前倒是帶回過一次國內新聞,好像是醉酒開車撞下了懸崖。」


「喲,這算是惡有惡報……诶, 媽,我來幫您端。」


女人笑著打趣,見到老人捧著一大鍋湯出來,趕忙上前幫扶著。


菜餚依舊精致而合胃口。


這個處在地球另一端的城市, 能找到這麼好吃的中國菜實屬不容易。


所以女人每次來都會吃很多, 孫子也很喜歡奶奶做的菜。


提溜著一雙烏黑的眼睛笑。


「小臭臭長得真像他爺爺, 你看像不像?」


飯後,老人把孫子抱在懷裡,拿著一本老舊的相框朝她分享。


照片大概是十幾年前拍的。


畫面中男人把女人圈在懷裡,衝著鏡頭笑。


可以看出郎才女貌, 怪不得秦逐星基因這般好。


「诶,這老頭子……」


老人擦了擦相框, 可擦著擦著,卻出了神。


「好久沒來我夢裡了。」


「今天下午, 怎麼就突然來我夢裡了呢?」


「媽, 爸都走了快十年了。」


兒子一屁股坐在了她的身邊, 將削好的蘋果遞給她。


「你也別總一個人待家裡,多悶啊, 找個老伴唄?」


「我說,隔壁農場那個, Peter 還是 van 來著,不挺好的嗎?」


老人聽了這話隻是自顧自笑著。


歲月從不敗美人,她彎眼的時候,依舊溫柔。


低頭盯著相框, 不停擦那泛了黃的薄玻璃。


一家人的晚上算是過的其樂融融。


小臭臭牙牙學語的時候就得接受雙語教育,語言系統有些崩壞,幾句小英文中不時蹦出幾句地道的方言,給大人逗得樂呵。


窗外呼嘯的風雪拍打窗棂。


到了熄燈的時間,秦逐星就帶著孩子上樓睡。


平時都是老人一個人住,所以他才擔心長久沒伴會心生寂寞,


上樓的時候,看見老人一動不動地坐在沙發上。


「媽, 你早點睡啊。」


他不放心, 過去提醒。


昏黃的燈光中。


老人緊了緊披肩,才回了一句牛頭不對馬嘴的話。


「夢見老頭子。」


「他那慢性子, 不會催的。」


「是不是說他等我等急了呢?」


……


「別瞎想,媽。」


當初他沒在意,想著把燈關了老人估計也就會回房休息了。


後來才發現,不太對勁。


第二天的清晨依舊富有生命力。


鳥叫啄開窗簾。


他邊揉著亂糟糟的頭發。


邊下樓。


「媽, 你怎麼還坐沙發上呢?」


「媽, 你一晚上沒回屋睡?」


女孩聲細如蚊吶,周川止卻輕笑了聲,朝她低聲說:


「(拯」「媽!!!!」


男人跌跌撞撞地奔下樓梯。


清晨的光卻忽視萬物般溫柔。


老人雙眼已闔,神態安詳地坐在沙發上。


可這次,卻是任憑他怎麼喊。


也喊不醒了。


……


春曦的風路過窗臺。


他想起,爸走的那天, 媽一滴眼淚都沒掉。


她說。


「等事情完了,總會見面的。」


……


而或許這次。


她隻是覺得。


她該去找他了。


就像是當初,他把她從一片骯髒又不堪的深潭之中。


拯救出來一樣。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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