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命石不滅,他依然有重生的機會。
眾神隻顧著打掃戰場,神君依然高高在上漠視著一切。
就算我慢慢地走向了鳳凰神島的邊緣,他們也沒有過多地關注我。
畢竟在他們眼裡,我就是一個什麼用都沒有的凡人,不會飛,也沒有一絲神力,不敢離開這座島。
可偏偏是這樣的我,也有奮不顧身也要完成的事。
我從萬丈高空之上漂浮著的鳳凰神島邊緣跳下,狂風在我耳邊叫囂著,仿佛要將我撕裂。
那本命石被我死死地護在胸前。
眾神發現了我的下墜,大驚失色地朝我衝了過來。
他們怕我死了就沒有餌了。
我明白的。
在正式脫離鳳凰神島的那一刻,我聲嘶力竭地喊了一聲,「媽!!!」
一道讓人安心的身影撕裂空間而來,她依舊穿著那身奇怪的衣服,將快速下墜的我攬入懷中。
眾神皆停了下來,與她遙遙對望。
很明顯,在鎖神陣之外,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哪怕是神君。
「你這死孩子,喊得那麼悽厲,給我嚇一跳,發生了什麼?」
我攤開掌心,玄星河的本命石泛著鎏金的微縮光芒,「我想送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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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眉低垂著,瞬間明白了我的意思。
甩開眾神便帶著我前往魔界。
在路上我跟她解釋了發生的一切,包括神君的無情。
她卻說她早就知道神君的無情了,
「其實真正好戰的是神君,他派自己親妹妹潛入魔界內部,沒成想最後跟魔君好上了,還生了孩子。」
「得知真相的神君設計讓妹妹回來,並親手殺死了她,後來魔君才瘋了一般進攻神界,還差點拿下神界。」
我不解,「媽,那你為什麼要幫神界?」
她低頭看了我一眼繼續飛,
「神界中人,並不是每一個都該死,你重華哥哥雖然總是按規矩辦事,但是平心而論,這麼多年他對你不好嗎?」
「就像魔界,也有玄星河這樣的人,沒有哪一方應該被完全消滅,不能因為高位者的決策,而使無辜的人受難。」
難怪這些年來她不願意再徵戰魔界,對神君的命令也充耳不聞。
她從不真正屬於神界,隻是神界和魔界之間的一個平衡者。
來到魔界,魔君果然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我們的氣息,陰沉著張臉,隨時準備動手。
我媽將我放下,同樣沒有什麼好臉色,
「你兒子被神君天雷轟得灰飛煙滅了,本命石在我女兒手裡,你是想先跟我打架還是先想救你兒子?」
魔君果然神色動容,選擇先救他兒子。
我將本命石小心翼翼地遞了過去,
「對不起,他是為了救我才會這樣的,請你一定要救他回來。」
他接過本命石,對著它不悅地說了一句,
「人家有母神去救,用得著你去湊什麼熱鬧。」
然後又對著我媽冷哼了一聲,
「南水鏡,這就是讓你為之賣命的神界,到現在這一步了,你還看不透嗎?」
我媽雙手環在胸前,風輕雲淡道,
「早看透了,不然你以為,為什麼你跟魔界還能活著?」
魔君眉頭微皺,氣氛不算太融洽地走了。
應該是帶著玄星河的本命石去閉關了,要想讓他復活,必須有更強的魔界中人護法,助其重塑骨血。
這個時間需要多久,誰也不知道。
我媽過來拍拍我的肩膀,
「別看了,你都快成望夫石了,多看看你媽吧,這是你媽最後一次過來了。」
11
「最後一次?!」
她嗯了一聲繼續說,
「空間裂縫已經很小了,這次再回去,應該就再也過不來了,你想好是跟我一起走,還是留在這裡?」
她還是跟以前一樣,喜歡把選擇留給我自己。
無論我做出何種決定,她都不會意外。
就像現在,「媽,我想留在這邊。」
她笑著揉我的腦袋,
「就知道你肯定會這麼選,既然到了分別的時刻,那我就最後再給你留一點東西,也算成了你我母女的緣分。」
我疑惑地抬頭,「什麼東西?」
她又按住我的頭往下壓,「能夠讓你在三界橫著走的東西。」
這東西竟然是她的滿身神力。
她將我帶到了人界,這還是我第一次來人界,山川秀麗,在月色下熠熠生輝。
我們站在一處高崖之巔,俯瞰這眾生。
銀輝灑在她和我的肩頭,她難得正經地問我,
「你準備好了嗎,我需要先把我這一身神骨換給你,才能將力量傳給你,不然你會直接爆體而亡。」
「換骨之痛,希望你能撐住。」
我點點頭,示意她開始。
已經記不清過了幾個日月。
換骨之痛,沒有言語能夠形容,滿山遍野隻能聽見我源源不斷的哀嚎聲。
身上的衣衫早已湿了又幹,幹了又湿。
可我需要變得強大起來,唯有這樣,才能扛起繼續平衡神界和魔界的重任,才能保護想保護的人。
我隻顧著自己的疼痛,卻忽略了我媽咬緊牙根,嘴角都溢出了一絲鮮血。
她同樣痛苦不堪,可卻一聲不吭。
好在一切都有結束的時候。
繼承了她全部力量的我,感覺身體輕盈無比,抬手間山川皆可平。
這就是戰神的力量嗎?
我將她扶起,「媽,你還好嗎?」
她身形有些不穩,目光如灼,「以後,這邊就交給你了,送媽回家吧。」
我試想過把她留在這裡,可我做不到。
盤古秘境的力量也被我繼承了,撕裂空間後,我望著她依依不舍,她在空間旁同樣猶豫了很久,
「以後媽不在你身邊,你一個人不要亂來,要吃得白白胖胖的,跟玄星河好好的。他要是惹你,你就用媽給你的力量揍他,就當是媽替你出氣了。」
「以後跟神君打交道,他說的話你就當放屁。魔君對自家人面冷心熱,你跟他兒子在一起,他不會對你怎麼樣的,他為人還算正直。」
說著說著,她的眼淚模糊了視線,
「清夢,你一定要一直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心底湧起的悲傷侵襲了我整個靈魂。
「媽,你能不能不走了?」
真正的分別原來是這麼難受的一件事,我哭著哭著,突然冒了個鼻涕泡。
還破了。
我媽瞬間笑出了聲,「多大人了還冒鼻涕泡。」
然後她也冒了個鼻涕泡。
我倆同時笑出了聲。
她還是走了,因為那邊有她的家。
隨著空間的閉合,那個背影逐漸消失不見,我心裡也跟著變得空落落的。
但我還是馬不停蹄地趕往了魔界,我想見到他。
可是當我來到魔界的上空時,卻發現遍地瘡痍。
神界攻打了過來!
12
必須盡快去到他的身邊才行。
我穿過混亂的戰場,直抵魔界大殿,正好撞見神君威儀不減地站在大殿之中,跟魔君對峙著。
而魔君似乎分身乏術,因為玄星河的肉體已經重塑成功了,正是喚醒他的關鍵時候!
魔君隻能不斷地朝躺在地上那具毫無生氣的身體輸送著靈力,若是被打斷,必然會前功盡棄。
難怪神君有恃無恐地站在那裡。
見到我的到來,神君變得有些顧忌,「你母神呢?」
「神君以後是見不到她了。」
「她背叛神界,是為叛徒,如今倒是躲起來了。讓她交出盤古秘境的法寶,此事或許還有商量的餘地。」
「不必了神君,用不著商量了。」
我淺笑著釋放出神力,餘波以我為中心蕩漾開來,渾厚而純粹的神力,讓神君的臉色變得不太好看。
「她竟然將力量全給了你。」
「那神君,還想打嗎?」
「你從小在神界長大,如今為何要維護魔界?」
「我維護的從來不隻是魔界,就如我Ṱŭⁿ的母神一樣,維護的隻是兩界的和平,這世上對錯無絕對,各自立場不同罷了。」
我知道道理神君是不可能聽進去的,最後隻能依託於武力。
這力量真正到了用的時候,我才知道它有多麼的蠻橫和霸道。
堂堂神君,竟被我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就如同當年我媽揍魔君一樣。
眾神退去,徒留一地狼藉,我才明白何為戰爭殘酷。
回到大殿,他還沒有醒。
魔君隻抬頭看了我一眼,便沒多分心。
我隻好蹲在旁邊看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玄星河臉上總算有一絲生氣了。
他緩緩地睜開那雙朦朧的雙眼,逐漸恢復了清明。
我大喜過望,正準備像從前一樣撲過去,卻被魔君眼疾手快一掌拍飛撞在了柱子上。
隻聽見玄星河喊了一聲,
「父君!她隻是個凡人,你怎可如此用力!她會死的!」
魔君鐵著一張臉起身望向我,
「她如今可不是什麼凡人,南水鏡將所有力量都留給了她,如今的她,就是第二個南水鏡。」
又轉頭看向地上的玄星河,
「倒是你如今還虛弱,她不知輕重地撲上來,會死的那個人是你。」
這麼嚴重?
我掙扎著起身抖落身上的灰塵,「是我太衝動了,抱歉抱歉。」
魔君問我媽為何把力量給了我,她去哪了,我隻好回答她去了另外一個世界。
「平生難逢對手,她算一個,可惜了。」
這是以為我媽沒了?
算了,就這樣吧,不然也沒法解釋。
魔君說罷便獨自離開了,倒也沒有趕我走,還把這碩大的二人世界留給了我們。
玄星河臉色蒼白,我連忙去扶起他,「你感覺怎麼樣?」
「還好,死不了,倒是你,如今再也不是那個脆弱的凡人了。」
「我仍是我。」
我帶著他瞬移到了曾經的那個花館,還好,這裡沒有被波及。
屋內的布置都還是絲毫未變。
我的那張小床上還鋪著那層厚厚的白色虎皮毯,我將他放在我的小床上,替他蓋好被子。
又俯身ƭûₜ朝他貼近,他卻大驚失色,臉上一片緋紅,雙手抓緊被子邊蒙住,將半邊臉都埋了進去,
「我還未恢復,你怎能趁人之危!」
嗯?
我抓住他的被子往下拉,
「我隻是想問問你,娶我那件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都考慮了一個生死輪回了,怎麼著也該想好了。
他支支吾吾的眼底滿是慌亂,拉過被子一把蒙住頭。
我原以為今天也沒答案時,卻聽見被子裡傳來一聲,
「好。」
這讓我忍不住撲上去一把抱住他,不過我控制了力度。
成親後,神界再也沒敢主動發起爭鬥。
而他總還是把我當那個脆弱的凡人,無微不至地照顧著我。
魔君還是老樣子,說不上熱情,但也沒有多排斥。
隻是夜深人靜時,我總是會想起我媽。
於是我也前往了盤古秘境一探究竟,竟讓我重新拿到了那份力量。
這玩意還能刷新的?
但是我終於可以見到我媽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