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差不多。」顧然果然是個小孩子脾氣,一下子就被哄好了,樂呵呵地跟我打鬧起來。
「姜唯。」裴翊禮站在我身後不遠處叫了我一聲,我驚得瞬間起了一胳膊的雞皮疙瘩,反應超大地轉過頭去看他。
「怎麼了,裴老師?」
「過來。」不知道是不是起得太早的原因,他臉色挺難看的。
「?」
「過來,對下戲。」他有點沒耐心地又重復了一遍,眉頭也跟著皺了皺。
「哦哦,好的裴老師,這就來。」我轉頭跟顧然說,「不跟你胡鬧了,姐要對戲去了。」就跑向了裴翊禮。
其實這場戲我們倆就沒什麼臺詞啊,都是動作戲。他站在曠野上廝殺,差點中了敵人一劍的時候,我騎著馬跟我哥哥帶著自家的隊伍前來搭救了他,跟他一起把敵人殺走。
這有什麼可對的?
可男主角說要對,那就對吧。
我在路邊撿了個樹枝在那比劃著之前跟武術指導套好的招數,裴翊禮雙手抱臂在那看著我一副生人勿近的面孔在那監督著我,頗有一副家長盯孩子寫作業的架勢。
拜託,我小學畢業十多年了好嗎……
還沒開拍我就已經比劃得快沒勁了:「裴老師,好了嗎,我可以休息一會嗎?」
「嗯,你坐這休息。」他用眼神指了指他旁邊的座椅。
「這……不合適吧。」
「在這休息好了一會好接著對戲。」
Advertisement
你黃世仁投胎啊你,裴翊禮。
導演說騎馬的戲先讓武替幫我拍幾個遠景,然後我再來補近鏡。
就這麼等啊等啊,等到我的戲的時候已經是兩點多了,這時的太陽最是毒辣,地表溫度也最高,穿著裡三層外三層的戲服站在那不動就好比蒸桑拿一般。
工作人員牽著馬過來,我上了馬,工作人員穩住,機位架好,群演到位,裴翊禮站在前方十多米的地方,我隻要騎著馬往前走幾步做一個揮劍的動作就 OK 了。
騎真馬的動作就這麼一個,剩下的面部特寫可以全部在劇組準備的假馬上完成。
看似不難,我牽著韁繩控制著馬,可能是天氣太熱,馬似乎有點不太配合,幾次開機了我蹬馬肚子它都沒有按照方向走,害得導演已經卡了四五條。
我下了馬,從工作人員那拿了兩根胡蘿卜來喂它,它吃得倒是很快。
「會不會是天太熱馬太累了?怎麼這麼不配合?」我問旁邊的工作人員。
「有可能是,前面一直在拍全景,馬跑得久了,天又熱,可能有些累了,這場戲拍完就好了。放心,這馬算劇組裡比較乖的了,一會你蹬它肚子的時候用點勁,韁繩控制住方向稍微拽拽就行。」
「好的我知道了。」
一切準備就緒,我又上了馬。
導演一聲開拍,我稍使了些勁夾了馬肚子一下,它開始走了起來,馬上要入鏡的時候我感覺到它又快偏離方向了,於是用力拉住了韁繩,馬似乎更不想配合了,越發地扭動了起來,在離裴翊禮隻有三四米的地方開始尥蹶子,我本來是一手牽著韁繩一手拿著劍的,一看馬有些失控趕緊丟了劍雙手去拉韁繩,這一拉,馬徹底發了狂地前蹄離地整個上半身仰了起來。
起伏突然變得如此劇烈,我手一下沒抓住韁繩,隻覺得人騰空而起,這高度怎麼也有兩米,摔下來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眼看著自己就要摔到地上的時候,我嚇得閉上了眼睛,不知道是頭著地還是身體著地,肯定會很疼,我在心裡胡思亂想道。
接著,悶的一聲。
「唔。」
鼻尖縈繞的香氣先於視覺傳到了我的大腦裡,我這才趕緊睜開眼,那股香氣的主人,倒在我身下用胳膊護著我的正是裴翊禮。他眉頭緊鎖,下巴繃得緊緊的,脖間青筋凸現蜿蜒進戲服的領間,看起來不太舒服。
導演喊了卡,馬跑到了遠處的草地上。
裴翊禮上下掃視了我一遍,見我沒什麼大礙才松開了護著我的手,我起身詢問他:「裴老師你沒事吧?」
他搖了搖頭想站起來,我趕緊伸出手去拉他,就這樣指尖接觸時,我有種過電的感覺,酥酥麻麻的,裴翊禮的手真的很好牽,修長有力。
大批的工作人員湧了上來,把裴翊禮團團圍住,我趕緊抽出了手,指尖的熱度消散,有一種莫名的失落。
「裴老師沒事吧?」工作人員前後檢查著他。
「我沒事,你們先看下姜唯。」他把視線轉到人群之外的我的身上。
聞言,兩個工作人員也趕緊上來查看我:「姜老師,沒事吧?」
我搖搖頭,幸好裴翊禮現在穿的是裡三層外三層的戰袍,不然就這麼護著我摔到地上肯定會被石頭硌破後背。
虛驚一場後,導演讓我們和馬匹都休息一會,等一陣稍微涼快一些了再拍。
我進了房車休息,還是有些過意不去,讓小雪幫我拿了一瓶紅花油來,起身去了裴翊禮的房車想看下他。
「篤篤篤」。
「裴老師,是我,這會方便嗎?」我在門口喊道。
裴翊禮上前幫我開了車門:「上來吧。」
他把厚重的盔甲脫了,在空調十足的車裡隻穿了件戲服的白色內襯。
「裴老師,我怕你背上會痛,這是紅花油,擦一擦會好一些。」我遞上手裡的紅花油給他。
他接了過去,看了看瓶子又看了看我,說道:「我夠不到後背,不如你幫我擦一下。」
???
我眼睛瞪得像銅鈴!
「這……」不太合適吧?
他看我有些猶豫又說道:「不方便就算了,沒事,就這樣吧,過個十天半個月自然會好。」
呃……
「不會不會,裴老師是因為我受的傷,我幫你擦也是應該的。」
我趕緊上前接過紅花油。
「來吧,裴老師。」
啊呸,我這說的是什麼虎狼之詞!
裴翊禮解開了他內襯,內襯底下還有一件白色的背心,他不慌不忙地準備脫時我趕緊勸住:「裴、裴老師,你轉過去脫吧,背對著我就行。」
裴翊禮嘴角輕輕笑了一下背對著我脫掉了背心,結實的後背暴露在外,上面確實有一些青青紫紫的暗痕,他側坐在座位上,我站在後面手裡取了些紅花油在掌心搓開,小心翼翼地在他的後背上塗抹著,他背部的皮膚雖然不像女生那樣軟嫩,但緊實細膩,又是另一種感覺。
這對我來說何嘗不是一種煎熬啊!老天爺!美色當前,即使是裴翊禮的後背也是有殺傷力的啊!我真怕自己把持不住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所以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我怎麼總感覺從斜後方看到了裴翊禮嘴邊的笑意,是我的錯覺嗎?
幾分鍾後,紅花油總算吸收幹了,我長舒一口氣,讓他把衣服穿上了。
一轉眼就到了我殺青的日子。
戲中,老皇帝已經駕崩,寧詢軟禁了太子稱帝,霜兒的哥哥因護太子一家被打入了天牢即將執行死刑,父親被削了兵權軟禁在家中,霜兒長跪在寧詢的殿外來求他饒過哥哥一死,一跪便是兩日,寧詢卻狠著心至死不見。最後,霜兒沒見到哥哥最後一面,哥哥便被拖到午門外斬首了。父親一病不起,霜兒對寧詢心灰意冷,在失望之中選擇了自缢。
隨著張導一聲「 卡」,我在《傾君側》劇組幾個月的旅程就圓滿結束了。
工作人員第一時間給我送來了鮮花還有蛋糕,小雪拿著相機幫我拍照。
顧然早我一天殺青,因為訂的今晚的機票,臨走前來現場看我一眼。他上前來跟我拍照,摟著我的肩膀說道:「小姜姜!此去一別不知何年何月再見!江湖不相忘!回北京了請我吃火鍋!」
「行,沒問題,回去了請你吃。」我跟他笑笑,小雪幫我和導演編劇一個個地拍照。
我視線無意中落到遠處,是裴翊禮,他黑衣黑褲站在遠處,戴著棒球帽雙手插在口袋裡,雖然已經足夠低調,但身型修長氣質又出眾,在一群工作人員中格外扎眼。
幾個工作人員看到了他,趕緊上前打招呼,把他引到導演跟前。
張導看到裴翊禮來了,上前迎了過去:「喲,裴老師今天不是休息嗎,怎麼也來了?」
「沒什麼事我來看看。」他眼神散漫地飄向了我。
「那剛好,今天小姜殺青。你們一起奮鬥了快五個月,來,一起拍張照紀念一下。」張導招呼我過來。
「裴老師好。」我上前打著招呼。
「恭喜你殺青了。」他衝我笑了笑,眸子裡像裝了一整個銀河系般閃爍,好看得讓人移不開眼。
一想到我們以後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什麼時候再見,心裡就空落落的,我便刻意避開視線,生怕碰上了他那過分好看的眼睛。
「裴老師,來,和姜老師一起拍個照。」工作人員招呼道。
「好。」
我刻意和裴翊禮保持了些距離與他並排而站。
工作人員拍了幾張後說:「裴老師,小姜老師站近點啦,站那麼遠看起來顯得太生分。」
「哦哦,好。」說著我往裴翊禮的旁邊挪了一小步,「再近點啦,你們中間隔了條河嘛,小姜老師。」
我看了一眼裴翊禮,往他身側又挪了挪,胳膊近乎要貼著他的胳膊時,裴翊禮卻突然抬起了胳膊,我下意識地以為他在躲我,緊接著,他將胳膊環在了我的肩上。
距離的驟然拉近讓我瞬間心跳加速,我有些詫異地看著他。
「看鏡頭。」他笑靨如花,放在我肩頭的手輕輕拍了拍。
「咔嚓咔嚓」。
「裴老師,謝謝這幾個月的照顧,有機會再見。」我真誠地跟他道別。
「會的。」會再見的。
7
殺青回了北京,7 月驕陽似火,新聞說這是 40 年來最熱的一個夏天,我哪也不想去,在家宅了兩周,好讓自己從劇裡抽離出來。
晚上刷手機,看到張導發的朋友圈,《傾君側》劇組已經殺青了,我在照片的最中間看到了裴翊禮,風華正茂,意氣風發。
一晃近五個月的相處像是一場夢一樣,劇組都殺青了,我也該醒了。
沒過兩天,我接到劇組工作人員的電話,說資方在希爾頓酒店準備了殺青宴,通知我去參加。
晚上我到得比較早,宴會廳裡來的工作人員不算多,幾個熟面孔見到我來熱絡地跟我打招呼,引著我去了主桌上。
主桌是張能坐二十人的大桌子,每個座位上放著名牌,除了導演主演編劇,還有幾個不認識的名字,應該是資方的老板。
人逐漸來齊,我一一跟大家打了招呼,陸芙今天好美,殺青沒能和她合影,今天有機會一定要和她合照。
裴翊禮一身黑衣黑褲到場落座,摘下口罩,燈光從他的頭頂傾瀉而下,照在他稜角分明又精致的五官上,好看到無可挑剔。
他和陸芙作為男女主演,必須是坐在上座導演旁邊的,幾個資方大佬也紛紛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