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多年以前被誣陷偷了裴港的一支鋼筆。
後來,他讓我咬著鋼筆羞辱我。
「咬緊,掉一次就再來一次。」
他不信鋼筆不是我偷的。
也不信我沒有欺負過他的妹妹。
他把我困在身邊,日夜折磨。
縱容他的妹妹用巧克力害死我的狗。
任由別人再次誣陷我是小偷……
他說:「改不掉偷東西的毛病,這雙手就別要了。」
我崩潰問他:「為什麼這樣對我?為什麼啊!」
他說:「因為你不配。」
既然這樣,後來他又為什麼哭著求我留下我們的孩子呢?
「我難道配生下你的孩子嗎?」
1
炮灰女配戲份殺青後,男主陳潤生送了我一束鮮花和蛋糕。
「夏離,恭喜殺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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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臉拒絕道:「不用了。」
轉身離開後,我聽見陳潤生旁邊的經紀人陰陽怪氣。
「資源咖就是臉大。早就跟你說了,別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我沒有解釋。
要是真的收了他的花和蛋糕,那才是害人害己。
但沒想到,我沒收,裴港也會借機發作。
酒店頂樓套房的落地窗前,外面是狂風驟雨。
室內陰沉窒息。
「我倒是小瞧你了,幾場戲而已,你就能勾搭上陳潤生。」
我閉上眼睛,承受他的無名怒火。
「我做錯什麼了?」
為什麼無論我說什麼做什麼,都是錯的。
我不明白,他既然那麼害怕我出去勾引別人,為什麼要安排我當藝人。
把我關在家裡豈不是更好。
「你做對了什麼?」
「我有沒有警告過你,別在外面勾引男人。」
「既然你這麼不聽話,你媽這個月的醫藥費你自己付。」
我終於忍受不住,開口道:「我沒有勾引他,他對每個人都這樣。我沒收他的東西,我拒絕了。別停掉我媽的醫藥費,求你了……」
「現在知道求我了,剛剛嘴不是很硬,說自己沒錯嗎?」
「我錯了,我錯了……」
「閉嘴。」
他從西裝口袋拿出一支鋼筆,讓我咬著。
「咬緊,掉一次就再來一次。」
2
事後,我在浴室用了半瓶沐浴露,一遍遍清洗身上的痕跡。
根本洗不掉。
我無力地趴在浴缸邊緣,無聲地掉眼淚。
我不知道這種暗無天日的日子,還要過多久。
我聽見裴港接了他妹妹的電話,語氣溫柔。
「別怕,哥哥馬上就回來了……嗯,不掛電話,哥哥陪你。」
他朝著浴室走來,我心裡一緊。
慶幸他沒有推門進來。
「你自己打車回去。」
說完,他就走了。
我不想回去,在酒店待了一晚,第二天上午才回去的。
一進門,我就感覺不對勁。
別墅裡好像少了點什麼。
我對著管家問道:「我上個月撿的流浪狗在哪兒?」
不等對方開口,坐著輪椅的裴七七從一樓臥室出來了。
「你回來啦?不好意思,我不知道狗不能吃巧克力,今天早上喂了它一塊巧克力,沒搶救過來,你不會怪我吧?」
我大腦一片空白。
這些年面對裴七七的挑釁,我早就麻木了。
但此刻,怒火再度席卷而來。
「你是不是有病!那隻是一隻狗!你為什麼連一隻狗都不肯放過!」
緊接著,裴港也從臥室裡走了出來,站在她身後,像極了給她撐腰的家長。
「夏離,你要是昨晚回來了,就不會發生今天的事。你自己要帶回來的狗,你自己沒照顧好,別拿別人撒氣。」
我氣得渾身顫抖。
裴家以前養過狗,我不信他們兄妹不知道狗不能吃巧克力。
「我說了會把它送走的。」
我甚至沒來得及給它起名字。
裴七七一臉委屈,看向裴港。
「哥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懶得再看這對惡心的兄妹一眼,轉身上樓。
裴港陰惻惻的聲音響起:「站住,給七七道歉。」
我僵硬站在樓梯上。
「我做錯什麼了?明明是她害死了我的狗,為什麼我還要向她道歉?」
「夏離,別讓我說第二遍。」
我捏緊了拳頭,轉過身。
裴七七抱著裴港的腰,得意地看著我。
「對不起。」
我不是向她道歉,而是向那條狗道歉。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我不該把它帶回來的。
3
我躺在床上,中午和晚飯都沒吃。
全身像被抽幹了力氣。
深夜,裴港推開門走了進來,手裡拿著一碗粥。
我聞了一下味道,都想吐。
是魚片粥。
「你鬧脾氣給誰看?」
「一條狗而已,你難道要為了它絕食?」
我淡淡開口:「沒胃口,吃不下。」
「起來,把粥喝了。」
「放那兒吧,我一會兒喝。」
「現在就喝。」
我忍著惡心下床,接過了他手裡的粥。
裴港的陰影籠罩在我頭頂。
「夏離,你今天說七七的話,別再讓我聽到。她本來就心思敏感,你要是再說那種話傷她的心」
我打斷他:「我知道了。我錯了,行了吧。」
我沒敢嚼,直接把魚片生吞了。
喝完一碗粥,我感覺後背都湿了。
我死命壓抑著嘔吐的欲望。
我知道裴港是故意在懲罰我。
喝完後,我看向他。
「可以了嗎?」
他眼眸深沉地盯著我,突然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腕。
我一驚,碗落在地上。
「你的手怎麼回事?」
我懵了一下,然後看向手指。
不知道什麼時候指甲蓋邊緣被我摳破了,血跡已經幹涸了。
「我有沒有讓你改掉摳手的毛病?」
「我……我不知道……我下午睡著了,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裴港有潔癖。
我第一次被他撞見把手摳破了的時候,他就很生氣。
說我不講衛生。
讓我改了這個壞毛病。
我有在控制,但今天真的沒有意識到什麼時候又這樣了。
我很害怕。
身體在發抖。
我不知道他又會怎麼懲罰我。
驚恐下,我再也忍不住,嘔的一聲把剛吃完的粥全都吐了出來。
弄髒了地毯,也弄髒了裴港的褲子。
我怯怯地看了一眼裴港。
他臉色陰鸷,額頭的青筋都出來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馬上收拾……」
我用睡衣去擦他褲子上的嘔吐物。
他推開了我,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聞到魚的腥味。
我跑到衛生間吐了個天昏地暗,吐到最後,隻剩酸水。
不知道是不是一天沒吃飯,我衝完馬桶裡的嘔吐物後,昏倒在地。
4
迷迷糊糊間,我好像又回到了高中時代。
我以為那是我人生最苦的時候,沒想到那竟然已經是我人生中最好的時光了。
每天放學後,我都會去魚市幫媽媽擺攤,幫客人殺魚。
盡管每天都會洗澡,但身上好像總是有驅之不散的魚腥味。
我還記得,那天被一個同學看到了我在魚市殺魚,他臉上露出的震驚和鄙夷。
他是捏著鼻子離開的。
後來在學校,總有人說我身上很腥,不願意跟我坐同桌。
老師沒辦法,把我安排在了教室最後一排靠近垃圾桶的位置。
那個時候,我甚至不敢抬頭走路。
別人經過我時,我都很害怕。
家裡每天的飯菜是沒賣出去的不太新鮮的魚蝦,因為不敢去食堂吃飯,我每天中午帶的飯也是饅頭和小魚幹。
我不敢在教室裡吃,隻能躲在操場吃。
有一次,我因為做卷子,去晚了。
操場上有一群趁著午休時間打籃球的男生。
我拿著飯盒準備走的時候,有人起哄道:「快看!那就是我們班的「賣魚妹」,也不知道是不是魚吃多了,總是考年級第一,害得我媽也天天逼我吃魚,我現在一聞到魚味就想吐。」
那一刻,我感覺整個人都要暈過去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一步步離開的。
等恢復意識的時候,手裡的飯盒已經掉在了地上,小魚幹撒了一地。
我的眼淚瞬間落了下來。
「對不起。」
一道少年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
我仰起頭看向對方。
十七歲的裴港一臉無措地看著我。
那是第一次,有人離我那麼近,卻沒有露出嫌棄的神色。
他眉眼幹淨清爽,透著少年氣。
「同學,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你用我的飯卡吃飯吧。」
他從校服口袋裡拿出飯卡塞進我手裡,然後又拿出紙巾清理掉了地上的垃圾,最後把飯盒整理好遞給了我。
旁白的男生笑道:「裴港,讓你走路不看路,把人家撞哭了吧。」
他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對方,耳朵通紅。
「閉嘴吧你。」
我回過神,把飯卡還給了他。
「沒事,我已經吃過了。」
說完,我拿著飯盒落荒而逃。
我聽見身後傳來裴港和身邊人的說話聲。
「裴港,你有沒有聞見什麼味道?」
「嗯。」
那一刻,我恨不得以八百米衝刺的速度逃走。
裴港卻繼續說道:「柑橘的味道,還挺好聞的。」
我的臉瞬間爆紅。
柑、柑橘?
真的隻有柑橘的味道嗎?
從那個時候起,我就記住了高三的裴港。
他成績好性格好,走在校園裡,身邊的朋友總是一大堆。
盡管我當時的處境不該生出別的心思。
但我還是生出了不該有的情愫。
他即將畢業前夕,很多人給他送情書。
大家都知道,裴港從上高中收到第一封情書時就說過,自己不會在高中談戀愛。
那些送出去的情書,都是暗戀者的遺憾與結束。
我也不可避免落俗。
我沒有留下過多的話,甚至沒有署名,隻是寫道。
「祝你高考順利,前途似錦,事事順心。」
後來,所有的情書都被裴港退回。
唯獨我的,沒有。
因為他不知道是誰留下的。
我其實隱秘地開心過。
我從不奢望擁有裴港。
那時候,我把他比作太陽。
被陽光照耀到,已經足夠幸運。
5
高三開始,我媽不準我再去魚市幫忙。
其實我很心疼她,但不影響我討厭魚蝦。
在我五歲的時候,我爸欠下了一堆外債,一句話沒交代就跑了。
我媽獨自一個人,還清了所有債務,還供我上學。
她從來沒抱怨一句。
對我說過的最多的話就是,希望我開心,希望我能乘風破浪,去看更遠的天空。
我還記得,前幾年,還經常有催債的找上門。
我那時候害怕,止不住地哭。
她拿著刀衝出去。
「我說過了錢會還!你們要是還這樣逼我,那就殺了我吧!但我死了你們一分錢也拿不到!」
我沒見過媽媽年輕時的模樣,從我有記憶以來。
她就像個飽經滄桑的老人,背負著生活的重擔前行。
她永遠是大嗓門,忙的時候隻吃饅頭鹹菜。
在我考上了市裡最好的大學後,她沒笑。
她哭著問道:「你報這裡,是不是因為我?」「媽,不是的」
「夏離!」
「可我想留在你身邊,有什麼錯?我們不是隻有彼此嗎?」
這個世界沒有人愛我。
隻有她愛我。
她給我的,已經是她所能給的最好的了。
她會把小魚幹炸得金黃酥脆,在面粉裡打很多的雞蛋。
做給我吃的魚已經是最新鮮的了,她自己吃的才是真正的臭魚爛蝦,甚至有一次吃完吐了半夜。
我因為青春期的敏感自卑,總是用很多的沐浴露洗澡,她卻從來不說我浪費。
她或許全都知道,所以高二開始從不給我做魚,高三也不讓我靠近魚市。
她說讓我有多大本事使多大本事考出去。
她想推開我。
她親手寫下的欠條全部拿回來那天,她沒有出攤,一個人關在房間裡,哭了一天。
然後第二天,又是堅強的媽媽。
那晚,我站在門外,聽著她的哭聲。
覺得心都碎了。
朦朧的暗戀也消散了。
所以,我沒有選擇裴港的大學,留在了本市。
心甘情願。
那時候,我總想著,下次媽媽哭的時候,我一定會抱住她。
可是,後來,我再也沒有機會了。
6
大一,我找了一份薪資很不錯的家教工作。
對方是一個腿有殘疾的高一學生,名叫裴七七。
在看到她桌子上的相片時,我就知道了,她是裴港的妹妹。
我格外對她用心。
不僅僅是因為裴港,還是因為她的身世。
她跟父母出去遊玩時發生了意外,父母去世了,她的腿瘸了,從小就跟大她五歲的哥哥相依為命。
雖然父母留下了不菲的家產,但她一直活在對哥哥的愧疚裡。
一開始,我們相處得很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