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應該想出辦法弄掉這個孩子了。
孩子沒了之後,我再把錄音交給裴港。
他肯定就會明白一切,而且還不能怪我,也不會斷了我媽的醫藥費。
裴七七假笑道:「好啊,恭喜你了,裴、太、太。」
說完,她就推著輪椅離開了。
產檢這天,裴港本來想陪我一起去,臨出發前,接到了秘書的電話,有急事要處理。
我就自己去了。
回來的路上,司機神色一直很緊張。
我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悄悄給裴港發送了短信。
下一秒,車子就撞上了路邊的欄杆。
昏迷前,我心想,這次孩子總歸是沒了吧。
但事與願違,孩子還在。
我也沒有大事,就是腦震蕩加一些輕微傷。
求生是人的本能,司機在最後一刻還是怕了。
況且,裴七七應該也沒讓他弄死我。
並且錄音也沒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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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次裴七七留下的把柄太大,而又低估了裴港對這個孩子的重視程度。
昏君難得清醒,沒相信司機的一面之詞。
所以即便她用國外的賬號轉的錢也還是被查到了。
等我在醫院住了一周,回到家,家裡已經沒有裴七七的影子了。
我不關心裴七七去了哪裡。
我隻想趕緊解決掉這個孩子。
它的存在,讓我備受煎熬。
我甚至懶得跟裴港演戲了。
「別碰我。」
「別睡在我身邊,我不習慣,睡不著。」
我冷臉的態度顯而易見。
裴港發火了。
「裴七七失敗了,你是不是很失望?」
「你知道還問。」
「夏離!」
「你放心,我不會做什麼,畢竟我媽的命還在你手裡,不是嗎?」
「所以,別假惺惺的了。」
我整夜失眠,吃東西就吐,還總是低燒不退。
裴港開始長時間居家辦公,依舊阻止不了我日漸消瘦的情況。
我在努力吃東西,可是根本沒有用。
直到那天,醫生告訴裴港。
「或許她出問題的不是身體,你有沒有想過帶她去看一下心理醫生?」
懷孕三個月後,家裡來了一位女心理咨詢師。
即便我不回答,她還是會說很多話。
後來,我開始跟她聊天。
她問我每晚睡不著的時候,在想什麼。
「媽媽、魚市、操場、小魚幹、柑橘沐浴露、情書、鋼筆。」
我們開始聊我的媽媽,聊魚市,聊操場,聊小魚幹,或許還聊了那封情書,以及那支鋼筆。
我其實不記得具體聊了什麼。
後來她問我:「摳手的習慣是在那次鋼筆事件之後嗎?」
「或許是吧,我不記得了。」
後來,我記不住的事情越來越多。
失眠、嘔吐、掉發、浮腫……幻聽。
尤其是夜裡,我總是聽見媽媽喊我的名字。
有一次,我提出想去看看媽媽。
裴港卻說:「等你生完孩子,我們就去。」
我平靜地問他:「我媽媽,是不是不在了?」
「不是。」
原來裴港撒謊的時候,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他大概不知道,自從我懷孕後,他再也沒有拒絕過我的任何要求,除了讓他離我遠一點。
我恍然間想起,有天凌晨,我聽到了書房傳來的手機鈴聲。
裴港在書房接完電話來到了房間門口,很輕地敲了一聲門。
我不想搭理他,就沒出聲。
然後他沒有再敲,轉身離開了別墅。
我恨他。
也恨自己。
18
我懷孕的第七個月,虛弱到幾乎已經不能下床。
裴港的臉色也很憔悴。
他總是把我抱在懷裡,哄我。
「就吃一口好不好?」
我不說話。
他用柑橘味道的沐浴露替我洗澡時,我隻覺得難聞,忍不住蹙眉。
他問:「你以前不是最喜歡這個味道了嗎?」
我已經無法開口說話了。
所以沒法告訴他,早就不喜歡了。
夜裡,當我的身軀變得無比僵硬時,
他的吻落在我的耳側,輕聲道:「夏離,求求你了。」
「生下這個孩子吧,他已經有手有腳了,別放棄他好嗎?」
我想問他:「我難道配生下你的孩子嗎?」
可我開不了口。
全身都好像被凍住了。
良久後,他哽咽說道:「生下他,我就放你走。」
冰涼的液體落在我的頸側。
我僵硬點了點頭。
這種虛無的希望,我不介意給他。
後來,他幾乎夜夜看著我。
「夏離,再堅持一下,我就還你自由。」
其實,比起這句話,我更想聽到的是。
「夏離,鋼筆不是你偷的。」
19
故事的結尾是,我真的偷了裴港心愛的鋼筆。
然後用那支鋼筆刺進了大動脈。
本來我害怕會很疼。
但比起裴港打我的那天,這好像也不算什麼了。
我死在了……他支撐不住,睡在我身邊的深夜。
他連我媽媽最後一面,都不讓我見。
隻是為了這個孩子。
他讓我失去了最珍貴的人,那我也要讓他嘗嘗同樣的滋味。
我不用他還我自由,也不用他還我清白了。
如果他要還些什麼的話,我隻希望他把那封情書還給我。
我後悔了。
我不再希望他前程似錦,事事順心。
我希望他,永遠都不開心。
我希望他,餘生的每一天,像曾經的我一樣,日日惶恐,夜夜難安。
20 番外
在裴港的記憶裡,夏離一直都是灰撲撲的,不豐滿也不夠漂亮,不起眼的。
但她卻生了一雙很無辜的眼睛。
當那雙眼睛含著淚注視著他的時候,他也是會有一絲動容的。
說不上喜歡,但就是沒法拒絕。
所以即便看到了她做賊一樣悄悄把情書夾進他的書裡,他最終也沒有還回去。
後來,他就把這件事徹底忘了。
直到再次遇見她。
還是一副豆芽菜的模樣,但臉上有了幾分神採,不算很漂亮,但挺可愛的。
他那時候一邊忙大學的課程,一邊忙創業,還要抽時間回家。
分身乏術。
但見到她偷窺自己的眼眸,感覺也不討厭。
妹妹自從腿斷了之後就格外黏他。
這是父母當初為他選擇的妹妹。
她還在,仿佛他與父母之間的聯系就沒有斷。
況且她有嚴重的創傷後遺症,總是做噩夢,他不介意對妹妹好一點。
他自小家教嚴格,所以養成了他不僅嚴於律己,對別人也是同樣如此的性格。
在知道夏離偷東西的時候,他很生氣,也覺得很失望,盡管有些莫名其妙,但就是感到深深的失望。
他知道她家境不好,也知道了她有苦衷,但這不是她偷東西的理由。
她明明可以告訴自己,難道借錢會比偷東西更傷她自尊嗎?
那她以後要是再沒錢了,她又要偷嗎?還是做出更過分的事情。
雖然他沒打算報警,但還是決定要給她一個深刻的教訓。
結果沒想到,她見到他還狡辯。
而且裴七七又說出了一件令人不可饒恕的事情。
她竟然私下裡欺負一個瘸子。
還說出自己喜歡她這種自大的話!
他怎麼可能會喜歡一個有著卑劣品格的人!
他當然不會喜歡夏離,這輩子都不會。
留下她,隻是為了懲罰她。
犯錯就要接受懲罰。
而且還是為了看著她,誰知道她出去後,會不會犯下更大的錯。
不是每個人都會像他一樣,被偷走了三百萬的鋼筆,選擇息事寧人。
他實在不能相信她的人品。
於是裴港決定,等夏離徹底改了這些壞毛病的時候,再放她走。
21
那年,和一起創業的同學拉到了一筆不菲的投資時,對方提議去酒吧慶祝。
裴港沒拒絕。
但他實在後悔。
男的女的都要湊到他面前來惹人嫌,完全沒有任何分寸可言。
也沒有人告訴他,在酒吧喝酒,離了眼前的東西不能再碰。
所以他去了洗手間之後,心安理得喝下了酒杯裡剩下的半杯酒。
慶幸的是,他喝完就離場了。
不幸的是,他回到家的時候,夏離還要湊上來。
用那雙無辜的眼眸問他要錢,還是用她媽的名義。
他突然很生氣。
明明他早就把醫藥費打給了裴七七,讓她盯著醫院那邊。
他懶得戳穿她,但不想放過她。
憑什麼她一副吃定了自己的模樣。
仿佛她掉幾滴眼淚,他就會像個冤大頭一樣為她買單。
察覺到她的拒絕。
他口不擇言:「我給你錢。」
果然,她不再掙扎。
他就知道,她死性不改。
既然可以為了錢出賣一切,那他就要讓她知道,這錢也不是那麼好拿的。
事後清醒過來,他確實後悔了。
所以他給了她選擇。
金錢交易取消,她可以報警,他會認罪的。
但是她說她情願。
簡直就是無可救藥。
再到後來,她一想要錢就用那種猶猶豫豫的眼神看著他。
說她又當又立也不過分。
明明是她想要,最後弄得每次都好像是自己強迫她一樣。
更生氣的是,他自己。
明明知道她是什麼人,還是會滿足她。
他不清楚,她要那麼多錢有什麼用。
吃的穿的,裴七七有的,他都給了她。
裴七七說,可能是窮怕了,手裡有錢才安心。
或許是吧。
他懶得去理解她的想法。
22
夏離簡直就是好吃懶做。
每天待在家裡,除了醫院,幾乎哪裡也不去。
我把她留在裴家,是盯著她改掉那些壞毛病的,不是讓她當米蟲的。
於是,我把她安排進了公司旗下的經紀公司。
這是來錢最快又正當的職業了。
雖然她不夠漂亮,但有他在,也不缺她的資源。
但奈何夏離根本就不爭氣。
但凡戲份多一點的本子,她都不選。
每次給她的本子,她隻選戲份最少的。
經紀人都說,她恨不得演一場戲就殺青。
表演課上,她也是最不積極的。
平時也不跟人社交,在劇組的時候, 除了必要,絕不開口。
經紀人不好意思說,覺得夏離像個啞巴。
裴港聽了,覺得頭疼。
簡直就是爛泥扶不上牆。
又想要錢又不想努力。
她難道指望靠自己一輩子嗎?
他先是撤了夏離的助理,讓經紀人非必要也不用管她。
凡事都讓夏離親自去做。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隻會讓她更難獨立。
然後,他決定去探班,要好好跟她談一下未來的職業規劃。
不能她掉幾滴鱷魚的眼淚,就什麼都由著她。
然後他就看到了夏離面對劇裡的男主陳潤生的鮮花和蛋糕時,緊張的樣子。
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但看到她的手一直在抖。
他眯了眯眼。
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一幕,她偷偷給自己送情書時,手也抖個不停。
怒從心頭起。
死性不改。
又想靠男人。
現在是覺得光靠自己不夠,還要再來幾個嗎?
於是那天,他生氣之下,說了很多難聽的話。
還讓她咬住了鋼筆,不準她開口求饒。
他甚至沒有提出給她錢,而是用醫藥費威脅她。
不愧是夏離,揣進自己口袋裡的錢,是一分都不想往外掏。
他覺得她實在自私。
就算他讓裴七七停掉她母親的醫藥費,這些年他給她的錢,就不能自己付嗎?
他覺得夏離根本就不值得拯救。
所以第二天,當裴七七無意害死她帶回家的流浪狗。
夏離大鬧時,他選擇了讓她道歉。
可沒想到,她竟然因此鬧絕食。
流浪狗的事情確實不是她的錯。
裴港不打算告訴她,上午他已經懲罰過裴七七了,就在她回家前。
他打算隻給她送碗粥,讓她見好就收。
但,又被他抓到了她摳手。
改不了愛錢的毛病,這種壞習慣竟然也改不掉。
他真的要氣死了。
23
在夏離吐了他一身後,裴港短期內都不想再見到她。
他不想糾結她是故意報復還是無意的。
出席宴會前,秘書問他要不要攜帶伴侶。
他本來想說不需要,但是話到嘴邊,又成了,帶。
畢竟有她在身邊,能少很多麻煩。
結果沒想到,鬧出了更大的麻煩。
價值八位數的東西,她怎麼敢偷的呀!
這起碼判十年以上,甚至是無期和死刑!
他看她做賊心虛的樣子,就知道沒跑了。
她還想試圖蒙混過關,求他帶她回家。
要是真讓她把東西帶回了家,那才是真正的完了。
裴港直接就拽過了她的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