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馬給我的飲料摻了藥。
身體裡隻有我自己知道的恥辱反應,瘋狂折磨著我。
他堵在牆角圈住我,居高臨下地摸著我的頭。
「小鈺,我們多久沒在一起了?」
我跪在地上哀求他不要。
但,沒有用。
事後,他遞給我一張環球郵輪的船票。
隻有一張。
「你不是一直想坐郵輪環球旅行嗎?我給你訂好了。」
我坐在床邊,接過船票,攥在手中。
「我上船那天,是你和姜夢的婚禮,是嗎?」
「是。」
恍惚間我望著他的臉。
已看不見那個曾經為我奮不顧身的少年。
1
浴室的門打開,季岘川發絲還滴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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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混著浴室蒸騰的熱氣走出來,披上浴袍。
我雙腿打著顫,蜷縮在床上。
季岘川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俯下身來看我。
「小鈺,這段時間你到底怎麼了?」
他強迫我做不願意的事,又承認他馬上要和姜夢結婚的事。
然後他竟然問我怎麼了。
我偏過頭避開他的雙手,目光穿過酒店茂密的椰林。
出神地看著碧藍的海水,拍打著金色的沙灘。
眼神空洞,神思抽離。
因為我腦子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季岘川到底是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呢?
大概是他回到季家以後。
他的生意越來越忙,和姜夢見面的時間越來越多。
他越來越忽視我的感受。
連我發生那樣的事,我的異樣,他都察覺不到。
季岘川伸出手,攬過我的臂彎和腰肢,欲將我抱起。
「你也去洗個澡吧,會舒服一點。」
我完全不配合,劇烈地掙扎起來。
季岘川沒辦法順利把我抱進浴室,隻能怒而將我扔在床上。
「你到底在鬧什麼?!」
「我鬧?」
也許是我的眼神太過冰冷。
季岘川的語氣逐漸平靜下來。
「小鈺,我知道這幾個月你都不開心。我才想著帶你來東南亞這裡散散心。」
「你是帶我來散心的嗎?你不是都算計好了嗎?」
一杯椰子汁入口,我做夢都沒想到。
季岘川居然會給我下藥。
曾經我們倆相依為命,如今他卻對我不擇手段。
「我都是被你逼的!自從我回到季家,你莫名其妙對我冷淡下來,我們倆連話都變少了!」
「所以你給我下藥強迫我,然後又和姜夢結婚,是嗎?」
季岘川一時啞然。
「不,小鈺……這兩件事沒有關系。」
2
季岘川出差很少帶上我,尤其是去東南亞。
他說是因為怕那裡太亂。
但我知道,因為季家見不得光的生意,都在那裡。
而國內,是他們幹幹淨淨的大本營。
而這次,他卻破例帶我一起。
他說,我們好久沒有一起出去旅行了。
上次旅行是什麼時候呢?
大概是他被認回季家之前。
我們坐著一路的硬座火車,到達西藏。
在布達拉宮前面虔誠地祈禱、朝拜。
祈願能一輩子在一起。
曾經的一輩子,是如今的遙不可及。
我沒有再接季岘川的話。
沉默在我們倆人之間如有實質地化開。
直到季岘川的手機響起。
他看了一眼屏幕,走到玄關處接起。
但我還是聽見了電話那頭甜膩的女音。
「川哥,酒店前臺不肯告訴我你的房號。你下來接我好嗎?」
「好,我馬上下來。」
季岘川忙不迭地脫下浴袍,穿上褲子,扣好襯衫。
臨走之前,他看了床上的我一眼。
「我很快就回來。」
房門打開,一聲清脆的「Surprise!」響徹房間。
姜夢穿著滿溢風情的吊帶,整個人撲到季岘川身上。
季岘川託住她的屁股。
姜夢的腿盤著他的胯。
「我磨了好久,酒店的那兩個前臺才肯告訴我樓層,不告訴我房號。」
「我就在走廊裡一直等啊等,看哪間房掛完電話後開門,就衝過來。」
季岘川寵溺地看著她笑,湊在她耳邊低語。
姜夢羞澀地點點頭。
季岘川穩穩抱著她,從玄關走出房間,關上門。
姜夢沒有看到坐在床上的我。
我也沒有發出聲音。
他們倆走後,我抱起雙腿,把頭埋在膝間。
任憑淚珠一顆顆落下,打湿凌亂的床單。
3
我其實早就聽聞季岘川要和姜夢結婚的風聲。
從他的好友姜洺宣,也是姜夢同父異母的弟弟口中得知。
但我不相信。
我認為是姜家特意誤傳這個消息。
或許是為了炒作姜和季兩家合作的項目。
直到剛才,季岘川直白地回答了「是」這個字。
沒有多一句言語。
打碎我所有的幻想和借口。
既然已經要和姜夢結婚,他又為什麼在意我的冷淡呢?
為什麼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
曾經的季岘川,是把我捧在手心裡的。
我們一起走出孤兒院,一起長大。
收養我的家庭收入普通,沒有能力供我學琴。
季岘川知道之後,無論如何都要讓我繼續學琴。
可收養他的家庭條件也捉襟見肘。
剛上大學的他,竟然跑去打黑拳。
一場可以賺萬把塊。
打了幾晚,他就湊夠了我學琴的費用。
他把這疊粉紅的鈔票放到我手裡的時候,滿眼都是自豪。
「我說過,時小鈺的夢想,我都會實現。我會永遠保護你的。」
洗得發白的 T 恤,透出季岘川胸前背後的淤青痕跡。
那時候的我,紅了眼眶,抱住他。
那時候的我,是真的相信我未來的每一個夢想,都有他的存在。
可當時鄭重承諾的人,怎麼就忽然走丟了?
怎麼就成了,親手傷害我的人?
4
直到凌晨三點,季岘川才回到酒店房間。
酒氣混著女人的香水氣味。
他打開燈那一霎那,黑暗的房間變得刺眼如白晝。
「你還沒睡。」
他解開襯衫,換上睡服。
我用平靜的語氣說著請求的話語。
「把我的護照還給我。我想明天回國。」
季岘川身形一滯。
衝過來抓住我的手腕,被酒精侵蝕過的粗粝嗓音在我耳邊響起。
「聽我的安排。你不要任性,好不好?」
我別過頭,避開他要將我灼傷的目光。
「我不是你隨意安排的物件。」
季岘川握住我伶仃的蝴蝶骨,一寸寸柔軟地掐著。
「我說過會永遠保護你的。」
他吻上來。
酒精混著炙熱的氣息佔滿我的鼻腔。
雙手從我的肩頭下移,掐著我的腰間,把我揉進他懷裡。
在他急促的喘息中,我冷淡地開口:
「我不需要你的保護了。我們分手。」
季岘川的身體倏地僵硬,迷離的眼神瞬間覆滿震驚之色。
「我們曾經在西藏,許願過要一輩子在一起。」
「但你馬上要和別人結婚了,季先生。」
「而且,我無法滿足你的欲望。我不想再被人下藥。」
季岘川倒吸一口氣,正欲開口說些什麼。
刺耳的手機鈴聲劃破黑夜。
他又想和剛才那樣,起身到玄關接起。
我一把搶過,直接按了免提快捷鍵。
姜夢迷醉的聲音響起。
「川哥,我退房了。能不能住到你的房間這裡啊?不然我可沒地方住了!」
季岘川尷尬地掃了我一眼,溫聲答道:「好。」
他掛斷電話,還沒等他開口。
我已經起身收拾行李。
「小鈺,你去隔壁房間……」
他本來就訂了兩間房,是我這次同意和他出來前極力要求的。
那本該是屬於他的房間。
季岘川拎起行李箱走到隔壁房間。
門卡刷開。
裡面一片漆黑。
我們倆人站在門口。
「小鈺,我待會……」
我不想再聽到季岘川說什麼。
不由分說拽過他手中的門卡和行李箱,關上門,反鎖。
整個人倚著門背,直直地滑落下來。
坐在地上。
聽著走廊上響起姜夢的聲音。
聽著隔壁房間關上門的聲音。
5
我在漆黑的房間坐了一整夜。
翻完所有我與季岘川的聊天記錄和相冊。
聊天記錄從以前一天分享幾百條生活中開心的事情,逐漸變成【今天有事不能來陪你】、【你別鬧】。
相冊從後往前翻,更是沒翻兩張就到了我們在布達拉宮前面的合照。
看著照片裡笑靨如花的人,我默默點擊【全部刪除】。
然後,我訂好機票,數著手機上的時間不斷過去。
早上七點,我拖著行李箱,敲開隔壁房間的門。
敲了很久,季岘川才來開門。
大概是兩人都睡得太熟了。
季岘川的眼神一開始還很朦朧,見到我穿戴整齊時一下子清醒。
「小鈺……」
我朝他伸出手。
「季先生,把我的護照還給我。」
「你到底要幹什麼?」
「上午的飛機,我趕時間。」
我們兩人對峙在門口。
姜夢慵懶的聲音從房內傳來。
「川哥,是送早餐的嗎?你讓他晚點再送兩份新的上來。快過來再睡會兒吧。」
季岘川不為所動。
我彎了彎眉眼朝他笑。
「要我自己走進房間翻找我的護照嗎?」
床上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應該是姜夢準備起身。
「砰——」的一聲,季岘川關上房門。
我強咽下喉嚨深處翻湧上來的一絲血氣,繼續用指節輕扣房門。
不一會兒門打開一條縫,季岘川將我的護照遞出來。
我接過。
他關門。
沒有別的言語。
我拎起行李箱,打車前往機場。
路上收到季岘川的一條微信:【落地了給我發消息。我回國以後找你。】
我嗤笑一聲,把他拉進黑名單。
【季岘川,沒有以後了。】
6
我回國一個月後,季岘川才回國。
這一個月間,我每天在藝術學校上班,教課,下班。
這期間姜洺宣幾乎每天來找我,和我說起姜家和季家備婚的進程。
某天我實在忍不住,問了姜洺宣一些事。
「姜夢她……知道我的存在嗎?」
姜洺宣無所謂地聳聳肩。
「姜夢知道啊。季家私生子季岘川以前在孤兒院長大,有個從小一起的青梅竹馬。」
「那她還要和季岘川結婚?」
「嫁給季岘川,對她,對姜家都是好事,她求之不得。」
「而且,你和季岘川,已經分手了,不是嗎?」
姜洺宣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直直地盯著我。
我沒否認,微微點了點頭。
我其實不太能理解這種豪門之間的愛情和婚姻。
究竟是愛權力多一點,還是愛人多一點。
但曾經和我一起的季岘川,被季家認回之後,顯然融合得很好。
我們果然越走越遠。
7
季岘川回國後,姜家和季家聯姻的消息正式公開。
所有紙媒、視頻新聞都在報道兩家的新人,天作之合,一對璧人。
一開始看,我內心還會針扎般的疼痛。
看多了,我也就麻木了。
某天我下班回家,電梯門打開那一霎那。
我看到季岘川靠著牆,疲憊地立在我的公寓門口。
見到電梯裡的我,他的眼神燃起一絲光亮。
「我進不去。你不止拉黑我,連密碼都換了?」
鮮血淋漓的傷口好不容易結痂,不能再被撕開。
我沒有多餘的思考。
低下頭無視他,徑直走到門口。
木然地指紋解鎖,按下門把手,然後關門。
季岘川伸出一隻手臂,擋住門。
我被迫抬起頭直視他。
「季先生,我們已經分手了。」
「回國以後太多事情要處理,所以沒有第一時間找你。你生氣了?」
「忘了恭喜季先生,祝你新婚快樂。」
季岘川呼吸停滯了一秒,死死地盯著我。
我掰開他抓著門框的手掌。
但剛掰開,他又換了一隻手,重新覆在門上。
「你再不走,我就報警告你騷擾。」
季岘川還想說些什麼。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他掏出手機的一剎那,我猛地關上門。
但我忍不住豎起耳朵聽著門外的動靜。
「抱歉,我剛在開會,我現在馬上趕過去。你多試幾套禮服,喜歡就都訂了。」
話音剛落,從門縫外面塞進一張船票。
環球郵輪的船票。
「小鈺,婚禮這天,你去郵輪旅行,好不好?」
「千萬不要來婚禮現場,可以嗎?」
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流下來,撲簌簌地斷了線。
原是這樣,竟是這樣。
他風塵僕僕地趕來,隻為給我這張船票,防止我出現在他的婚禮上。
既然如此——
「好,我去。我和朋友一起。給我再訂一張票。」
8
門外的季岘川似乎松了口氣。
我屏息聽著外面的動靜。
電梯門打開的一剎那,我重新開門。
是姜洺宣。
回國這一個月,他每天都會送我下班回家。
隻送到樓下。
剛才我發了微信,讓他上樓。
我甩動著手中的船票。
「堂堂季家少爺,一張環球旅行的船票當分手費是不是太少了?」
季岘川沉聲答道:「誰說這是分手費了?」
我挽過姜洺宣的胳膊。
「向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新男友。名字我不必說了,你們倆認識。」
季岘川的目光鎖在我挽住姜洺宣的手上。
「你剛才說的再訂一張船票,是要和他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