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就是我姐最忠實的奴隸,她負責叛逆,我負責受氣。
我姐進劇組跑龍套,得罪了影帝,我立即去賠禮道歉。
我姐升咖女 N 號,跟影帝吵架,我馬上投資劇組。
我姐空降女主角,頭天晚上就跟影帝打架。
我姐:妹妹,菜菜,撈撈。
我:姐,你這樣我隻能去爬影帝的床了。
1
我和我姐相差三歲,從名字上就能看出來,她蘇清歡負責享受,我蘇清寒負責吃苦。
十三歲那年,我爸生了一場重病,他覺得自己撐不過去了,就把我們姐妹倆叫到病床前囑咐道:「我走以後,你們姐妹要互相扶持,知道了嗎?」
我乖乖地說:「知道了,爸爸。」
我姐:「爸,妹妹說她知道了。」
我爸沉默許久,覺得還是自己活著比較好,於是又咬咬牙堅持了下來。
工作幾年後,我姐去韓國割了個雙眼皮,回來後震驚地發現自己美若天仙,於是決定隱姓埋名進軍娛樂圈。
她拿出當年備戰 WMO 的勁頭,刻苦磨練演技,百折不撓地試鏡,終於進了一個陣容豪華的劇組。
演一具被男主一劍捅死後路過的女屍。
男主角是新晉戛納影帝謝斯惟,女主角是童星出道的小花孟染,其他配角在圈內也是有名有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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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清歡非常開心地就進組了,我就像第一次送孩子上學的家長,焦慮了好幾個晚上都沒睡好。
果然,進組第一天,蘇清歡就給我整了個大的。
導演就差給我磕頭了:「趕緊把你姐帶走吧,這嘴跟抹了開塞露一樣,演一小時戲罵了一百個人,狗聽了都上吊。」
我連夜打電話給蘇清歡。
「姐,你是不是又像高中那樣用沾了屎的拖把追著人打了?」
「不是。」
「那你沒潛規則女明星吧?沒在劇組養鱷魚吧?姐,你怎麼不說話了?你不會飆車把謝斯惟撞死了吧?」
沉默良久,蘇清歡才惱火地說:「還沒有!」
在我的逼問之下,她終於招了。
她堅持認為謝斯惟經過她的「屍體」的時候踩了她一腳,於是猛地詐屍絆了人家一腳。
到了男女主分離的劇情,謝斯惟演美人落淚,她在旁邊銳評:「哭得真好,這眼淚比羊糞蛋還大粒。」給人臉都氣綠。
導演找她談話,她拒不認罪,一激動就把導演的假發掀飛,剩下幾根頭發也險些被她揪下來。
要不是知道她是川蘇集團的大小姐,沒準導演就當場把她逐出娛樂圈了。
導演心酸地說:「得罪我沒關系,我跟你爸也是老朋友了,就怕得罪了謝斯惟,你以後在娛樂圈難混嘍!」
我姐覺得有道理,速 cue 之:
「妹。」
「明白。」
我吭哧吭哧扛著一箱禮品,熟練地來到劇組挨個賠禮道歉。
我就是那古希臘掌管道歉的神。
2
我到時,謝斯惟還沒下戲,演的正是我姐唯一出場的那一幕。
那張我在熒幕上見過無數次的臉此刻看起來分外冷漠,眼裡仿佛盛著化不開的濃重殺意。
他挽了個漂亮的劍花,我姐就跟嗎嘍一樣突然蹿出來,被他幹脆利落地一劍捅死,鮮血濺到長睫上緩緩滴落。
我差點脫口而出一句:「殺得好!」
一舉一動渾然天成,大快人心,殺我姐跟殺隻雞似的,連轉身的動作都是那麼瀟灑迷人。
我感嘆地說:「謝斯惟是演殺手吧?演得真好!」
導演表情復雜地回答:「不,他演的是個聖母。這段戲已經 NG 好多次了,男主動手時應該是猶豫掙扎的,他這嗖地一下就拔劍了……」
看到謝斯惟走過後我姐迅速爬起來對著他的背影豎了個中指,我突然理解了謝斯惟這毫不作偽的殺氣。
蘇清歡高中那個被她在國旗下講話時揭破出軌事實的班主任看起來都沒那麼恨她。
我不忍看蘇清歡小人得志,提著茶葉禮盒跑到謝斯惟面前,九十度鞠躬,熟練得令人心疼。
「謝老師,我是蘇清歡的妹妹蘇清寒,她不懂事,在劇組給你們添麻煩了,真的非常抱歉,我回去一定好好說她。她就是嘴毒了一點,其實本性還是壞的。」
謝斯惟沒有接我的禮盒,隻是冷淡地看著我問:「蘇清歡給我添麻煩,為什麼是她的妹妹來道歉,她自己沒有嘴的嗎?」
我理直氣壯地說:「沒有。」
謝斯惟卡了一下,一旁的女主演孟染憤憤不平地說:「哪有這樣當姐姐的!蘇清歡也太過分了,她這麼對你,你都不生氣的嗎?」
什麼人啊,當著人家妹妹的面挑撥姐妹關系,退一萬步說,蘇清歡為什麼不選別人,隻讓我來幫她道歉?還不是因為她愛我。
我抬起下巴,冷冷地說:「你們懂什麼,我姐對我可好了!」
話剛說完,那邊換好衣服的蘇清歡就衝著我大吼:「蘇清寒你在幹什麼?!還不快滾過來給我捏肩!累死姐了!」
我把禮盒往謝斯惟手上一塞,一挽袖子就屁顛屁顛地跑過去了,以至於錯過了謝斯惟看向我復雜的目光。
「主人,請盡情吩咐妲己吧!」
蘇清歡還真不客氣,一下要我捶背,一下指揮我去給她買飲料,漫不經心地問我:「事情辦完了嗎?」
我猶豫地說:「我道歉了,但是謝斯惟好像不太接受……」
蘇清歡勃然大怒:「什麼檔次啊,竟然不接受我妹妹的道歉!真是屎殼郎坐房梁,盡擺臭架子!」
她一邊享受我的服侍,一邊罵罵咧咧。
我用餘光欣賞謝斯惟和老戲骨的對手戲。
哎呀,這屎殼郎真好看!
3
一整個下午,我給我姐端茶倒水,在劇組忙碌地跑來跑去,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姐演的是女主,我是她的小助理。
連導演見了都問我:「我看你也蠻有天賦的,這裡有個大太監的角色,你要不要來試試?」
我大怒,這是在羞辱誰啊?我姐又沒演皇帝。
到時候再客串個太監也不遲。
一天下來,我總共路過謝斯惟兩次。
第一次是幫蘇清歡買奶茶,不小心多買了一杯,打算送給謝斯惟的時候,蘇清歡在我身後咆哮:「放肆!你是覺得我喝不了嗎?區區兩杯!給我回來!」
第二次是蘇清歡嫌棄劇組的盒飯不好吃,我驅車十裡,終於找到她摯愛的蒼蠅館子,滿頭大汗地拎著飯菜,被正在酒樓吃飯的謝斯惟看到。
他盯著我手上的袋子看了看,於心不忍地問我:「蘇清歡就讓你吃這種豬食?」
原來我姐吃的是豬食,怪不得天天竄稀。
我不能在外敗壞她的名聲,隻好心虛地點頭。
謝斯惟看我的目光更同情了,還帶著隱隱的怒氣:「扔了吧,上來我請你吃。」
扔是不可能扔的,要是扔了蘇清歡絕對會殺了我。
我把袋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一邊,開吃。
我風卷殘雲的吃相再次震驚了在座的每一個人。
畢竟我有這麼一個姐,吃飯得靠搶,吃沒吃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從霸王龍嘴裡奪食的快樂。
我姐有點精神潔癖,別人吃過的她就不吃了,於是我為了獨佔一盤葡萄就把每一顆都舔了,把她惡心得一天沒吃飯,我真該死啊!
想起曾經的美好回憶,我忍不住露出笑容。
一抬頭卻發現大家都在看我,紛紛露出憐憫的目光。
「?」
謝斯惟欲言又止:「蘇清寒,你這樣多久了?」
我呆呆地說:「從出生起就這樣了啊!」
神金,為什麼要用扇形統計圖一樣的眼神看我,這樣吃飯真的很爽欸,不懂的人永別了。
謝斯惟重重地嘆了口氣,恨鐵不成鋼地問我:「你是否需要法律援助?我可以幫你。」
嗯?我重婚的問題事發了?
我謹慎地回答:「不用,我姐就是學法的。」
謝斯惟倒吸一口冷氣,低聲喃喃著什麼「法外狂徒」、「知法犯法」、「喪失人性」之類的話。
我一抹嘴巴,拎起還熱騰騰的飯菜站起來:「謝老師,你慢慢吃,我回去伺候我姐了。」
「你不是吃過了嗎?這袋就……」
「我留著下一頓吃。」
身後又傳來一聲沉重的嘆息。
我:「?」
4
探完班後我就回家了,之後聽我姐說她不演屍體了,她升咖演了一個侍女,戲份挺多,還是謝斯惟舉薦的。
我覺得可能是那段戲老 NG,謝斯惟忍不下去了吧。
但蘇清歡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他突然跑到我面前跟我說:『你想要的我已經給你了,請你對你妹妹好點。』我的天吶,黃金礦工挖了一輩子礦也沒挖出這麼神的神金!
「你是我妹妹,我對你好不好關他屁事?!講話前能不能先跟腦子商量一下?!到底是誰在造謠我虐待你啊?」
我陷入沉思。
是啊,到底是誰在離間我們姐妹呢?
我連忙安撫:「姐,你別生氣,可能是你對我的好就像大冬天尿在棉褲衩裡,暖暖的,隻有我自己知道。」
蘇清歡欣慰地說:「還是你懂事。最近缺錢花了嗎?」
我委婉地表示:「這幾天我都瘦了。」
蘇清歡二話不說給我轉了二十萬,讓我自己玩去。
我反手就下單了一個早看上的包包,心想,這要是虐待,能不能再多多虐待我一點,我受得住!
但沒過幾天,某蘇姓女演員在劇組小牌大耍、不尊重前輩的傳聞就滿天飛,謝斯惟的粉絲聞風而動,要蘇清歡滾出娛樂圈,出警速度比我這個親妹妹還快。
我姐罵不過那麼多人,於是主動給我打電話,哼哼唧唧扯了半天闲話,最後才說:「你過來一趟,我怕我會忍不住把謝斯惟嘎了。」
我以為我姐高中畢業後,我就不用穿我媽的衣服踩著高跟鞋去給她開家長會了。
這個謝斯惟就不能懂點事?
跟蘇清歡吵什麼架啊,就不能直接把人扔出娛樂圈嗎?
我罵罵咧咧地找到我舅舅,讓他給劇組投錢,不然我就吊死在他辦公室門前。
結果我舅比我先崩潰了:「為什麼啊?為什麼又是你們姐妹倆?!我小時候給你媽收拾爛攤子,老了後還得給她女兒收拾爛攤子,我是她弟弟,不是收拾爛攤子的!」
嗐,誰不是呢,這是家族傳統,頭胎心高氣傲,第二個生死難料。
不過我比我舅處境好點,好就好在我還可以正月剃頭。
我帶著舅舅和舅舅的錢偷偷摸摸地回到劇組,一來就目睹了我姐和謝斯惟比春晚還精彩的「犯罪」現場。
蘇清歡:「你看謝斯惟這演技,骡子竄稀,拉胯無比。」
謝斯惟看著蘇清歡還沒完全恢復的雙眼皮:「你又懂了,悲傷蛙?」
蘇清歡大怒:「外貌攻擊,真沒素質。你鼻子剛整的?拆下來都能當掛鉤使了,這鼻翼縮的,你不會靠毛孔呼吸吧?」
我覺得謝斯惟的臉和我姐的嘴都該上保險,真不知道失去其中任何一個我會有多傷心。
我迅速上前拉開菜雞互啄的兩人。
「姐,你能不能消停點?
「謝斯惟,對不起,我……」
謝斯惟打斷我:「蘇清寒,不是你的錯,你不用替她道歉!我真是看不下去了,你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