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能說嗎?
這肯定不能說啊。
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後,我決定發瘋。
於是我直勾勾地盯著他顯眼的灰色運動褲。
男人最好的時尚單品。
嘴一咧。
「嘿嘿。」
「?」
「嘿嘿嘿。」
「??」
「嘿嘿嘿嘿。」
他終於意識到不對勁。
順著我的視線看去。
神色咯噔一下。
氣急敗壞道:
「李笑笑!你能不能,能不能別這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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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兩個字,他沒說出口。
但沒關系,我懂。
我嘻嘻一笑:
「小場面,見多了,唯眼熟耳。」
那張照片,我可是看了不下於二十遍。
面前的人突然沉默。
臉也不紅了,手也不抖了,問也不問了。
果然,沒什麼是發瘋解決不了的。
如果有,那一定是我還不夠瘋。
話題成功岔開。
他面無表情:「那你挺厲害啊。」
我羞澀地擺擺手:
「謝謝誇獎。」
然而,他淡淡瞥我一眼。
把外套扔我懷裡後。
轉身就走了。
背影決然冷漠。
再也沒有回頭。
我一臉蒙圈。
What happened?
Who can tell me?
他是不是大姨夫突然來了,心情不好。
「你確定這是在追他?」
學委劉妍手搭我肩上,幽幽出聲。
我遲疑。
每一步都是按追人流程走的。
「of course?」
「……」
5.
雖然我不知道他為什麼生氣。
但哄還是得哄的。
跟什麼過不去,不能跟錢過不去。
下課後去宿舍樓下等他。
他室友說他去打球了。
「你小心點,他今天回來像是吃了槍藥。」
我表示了解。
一個多月下來。
他們寢室對我追著校霸後面跑這件事,已經習以為常了。
我揣瓶水就往球場去。
寬闊的場地左右面兩極分化。
左邊一群人打得熱火朝天,有說有笑。
右邊隻有一個孤零零的身影,全身散發著冷氣。
打球像是在打架,每一下都蓄滿力量。
有兩個男生路過我,在小聲交談。
「黎哥今天簡直是不要命的打法。」
「你這就不懂了吧,發泄呢他這是。」
實錘了。
真生氣了。
但肯定不是因為我。
於是眾目睽睽下我徑直走上前:
「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他停下動作。
右手修長的食指頂住球,有一下沒一下轉動著。
白色的襯衫被汗湿,緊緊沾在身上,露出隱約的線條。
長睫在眼下映出一片陰影。
就是不看我。
四月的陽光不烈,但也曬得很。
不自主眯了眯眼。
下一秒,他默不作聲地提腳,找了個陰涼的角落坐下。
我蹲在他面前。
問他怎麼了也不說話。
就冷著張臉。
要是在我家,擱我媽那脾氣,早揍他了。
也就我還寵著他。
我無奈嘆了口氣:
「遇上什麼挫折了?跟我說說,我開導開導。」
他終於抬眼掃過我,語調陰陽怪氣哼了聲。
行吧。
那就跳過步驟灌雞湯。
「小伙子,往事暗沉不可追,來日之路光明燦爛。」
沒想到他聽完直接應激。
「渣女。」
我:???
「又沒渣你,你氣什麼?」
從始至終,我隻追了他一個人。
連戀愛都沒談過。
職業道德槓槓的。
我可沒渣他。
這必須得解釋清楚。
萬一被我的僱主聽到,誤以為我行業道德欠缺,下次不找我合作了。
那我虧大發。
結果校霸垂在身邊的手暗暗攥緊,臉色瞬間慘白。
我:???
莫名其妙。
一臉懵逼。
「我真沒渣你!」
他兇巴巴瞪我:
「我哪裡不好了,你為什麼不渣我?」
這是什麼奇怪的要求?
「……那我試著渣你一下?」
話音剛落,面前的人眼眶通紅。
咬著牙,狠狠側過臉。
一顆又一顆水滴砸落,浸湿了領口。
我看著光下折射得異常刺眼的淚珠。
心頭一緊,說不出地酸澀。
完了。
他哭了。
到嘴邊的錢。
要飛了。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
「對不起,我錯了。」
瞧我這張破嘴。
早知道就不解釋了。
不就一句渣女,受著就是。
他倔強地側著臉。
眼眶裡還蓄著水。
嗓音低沉沙啞:
「錯在哪了?」
「不知道。」
握著的手下一秒就要縮回去。
我趕忙補救:
「哪哪都錯了!我非常後悔!求你別哭了,我害怕。」
再哭我真的一分錢都拿不到了。
他沒說話。
對這個回答似乎挺滿意。
我乘勝追擊。
擰開瓶蓋遞給他:
「bb,喝口水喝口水。」
哭了這麼久,我看著都渴。
誰能想到表面冷酷的校霸,私底下是個哭包。
濾鏡碎了一地。
他接過。
對視間,眼角微微留有氤紅。
不自然地撇開臉。
「別以為你喊我寶寶,我就會原諒你。」
啊?
我頭頂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bb 不是 big boss 的意思嗎?
行吧。
寶寶?
你開心就好。
「晚飯你自己吃吧,我回去靜靜。」
「好的寶寶。」
太好了。
萬一吃飯時,你再哭了。
我真的不能保證,會不會崩潰到一起哭。
6.
晚上不到八點,我就洗漱完。
把床簾一拉,倒床躺屍。
室友們在聊關於如何勾搭英俊少男。
我累得沒勁說話。
「男人這種生物,其實很好追的。」
餘婷是我們宿舍戀愛經驗最豐富的人。
平均一星期換一個 crush。
她的話可以說是實踐出真知。
我默默打開備忘錄開始記。
「首先,你得看看他歷任的女朋友,找準他喜歡的類型,然後往那方面靠攏。」
失策。
黎亦量沒前女友。
我也壓根沒問他喜歡啥類型的。
「其次,瘋狂贊美、狂輸情話必不可少。」
學到了。
「最後,若即若離。不能一直舔,要欲擒故縱。」
有道理。
另一個室友,蔣姍姍突然開口:
「那黎亦量呢?他怎麼追?」
一直默默做聽眾的付暖提醒:
「黎大帥哥是笑笑先喜歡的哦。」
蔣珊珊不以為然:
「那又怎麼樣?愛情裡又不講究先來後到。再說,她舔了這麼久都沒追到,我試試怎麼了?」
「……」
這話一出,宿舍裡都有些安靜。
怎麼辦,手有點痒。
餘婷雙手抱胸,語氣輕蔑:
「蔣珊珊,我是不是給你臉了?沒被打夠?搶我男朋友還不夠,又想搶笑笑的?」
語氣頓了下,似乎在打量什麼:
「人家笑笑追黎大帥哥那叫郎才女貌,你追,那可就是屎盆子鑲金邊了。」
付暖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
不怪她們。
我們宿舍四個人,大一剛入學相處得都很友好。
直到去年。
學校檢查宿舍違規電器時,我們都不在場,隻有她在。
從她桌子上發現一個電飯煲。
按學校規定,個人使用違規電器取消當年評獎評優資格。
她在我們專業排名墊底,年年掛科。
這個處罰對她來說沒什麼影響。
結果,她說這個電飯煲是宿舍四個人一起用的。
導員也就信了。
致使我們三個人白白痛失校一等獎。
整整三千塊。
從那時起,我們都不太想搭理她了。
上個學期,餘婷發現她男朋友出軌了。
對象是蔣珊珊。
宿舍樓下親親被抓包時,她理直氣壯:
「反正你男朋友這麼多,讓一個怎麼了?」
公平起見。
餘婷送了他們一人兩個巴掌。
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我們怕惹一身腥。
找導員換寢室,蔣珊珊不肯,說自己有抑鬱症。
為了以防萬一,導員隻好和稀泥,此事不了了之。
但餘婷不慣著她。
她說有抑鬱症,餘婷就說自己有狂躁症。
蔣珊珊一作妖,餘婷就發瘋。
無意間被誤傷兩個巴掌都是常事。
三番兩次這麼一搞,蔣珊珊的抑鬱症不治而愈。
她老實了。
大家也就勉強維持表面的平和。
被餘婷這麼一嘲諷,蔣珊珊下意識噤聲。
不敢懟回去,隻能假裝整理東西。
故意把盆摔得噼裡啪啦。
經過我床邊時,我不小心打了個噴嚏。
「……」
她一個踉跄。
這才意識到,我一直在宿舍。
隨後抱著盆匆匆出門。
另外兩人相繼發來消息。
【笑笑,你是忍者。】
【還得是你。】
啊,我隻是沒忍住。
7.
翻了翻相冊。
下午我正在上課的時候,校霸瘋狂更新圖片。
兩點。
一隻小貓,面無表情。
配文:「無所吊謂。」
三點。
小貓流汗。
配文:「牛逼。」
三點半。
小貓旋風三連踢,睚眦欲裂。
配文:「是誰到底是誰?!忍不了了,一拳把地球打爆。」
四點。
小貓窩在牆邊,頭歪著,手裡拿了一瓶二鍋頭。
配文:「我到底輸在哪裡,難道我一個還不夠嗎?」
四點十分。
小貓炸毛,眼裡噴火。
配文:「狗男人,打一架吧。」
時間線斷在我去找他的時候。
他那時候應該忙著打球和哭。
等到六點,我回寢室。
他又接著更新了。
六點零五。
小貓閉眼撞牆。
配文:「你的四周,帥哥有那麼多,原來我也隻是其中一個。」
六點十分。
小貓瞪大雙眼,懷疑人生。
配文:「活了十九年,第一次連做備胎都不配。」
七點四十分。
小貓流淚捂胸。
配文:「真的好欺負人啊。」
八點五十五。
小貓背過身,蜷縮成一團。
配文:「爺的脆弱,僅自己可見。」
九點。
小貓被關在籠子裡。
配文:「被道德束縛。」
往後翻,沒了。
看得我意猶未盡,卻又沒看懂他什麼意思。
這時候,「金主」破天荒給我發來消息。
以往都是我主動找他。
【合約裡忘了補充,你現在必須是單身狀態。】
我看得一頭霧水。
當然是單身。
我沒來得及發出去。
對面語氣強硬。
【這很難嗎?】
【你讓黎亦量這麼一個大帥哥當三。】
【你覺得可能嗎?】
什麼鬼。
合約裡有讓黎亦量當三這一條?
什麼價錢辦什麼事。
讓他當三,絕對不可能。
這已經不是錢不錢的事,除非地球毀滅。
於是我回。
【確實很難。】
【我不……】
我不可能有那個本事。
還沒打完字。
手機卻不小心從床縫漏了下去。
縫隙又小又在裡面。
難夠得很。
就聽見提醒消息一條接一條。
等我把手機掏出來的時候。
就見對面已經把話說完了。
【很難?你竟然說單身很難?】
【糾結這麼久?】
【已讀不回,什麼意思。】
【不是吧,你還真是那個意思?】
過了三分鍾。
【你有種。】
【合約作廢,錢給一半,以後別聯系了。】
過了十分鍾。
【一心一意就這麼難?錢都不要了?】
【行。】
【算你狠。】
【合約繼續,還剩一個月零七天,少一天錢扣光。】
【勿回,已休息。】
???
行吧。
與其思考別人為什麼發癲,不如捂緊我的小錢包。
這麼多消息,看得我腦仁疼。
隻捕捉到了關鍵詞「合約繼續」。
於是繼續躺屍。
打開相冊。
校霸八分鍾前更新了一張表情包。
一隻大金毛雙腳緊緊扒拉著小貓咪的短腿。
眼睛裡滿是渴求。
頭頂配文:「外面的壞男人很多,他們隻會欺負你,隻有我才是真心對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