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序言眼睛緊盯著我,語氣篤定:「你一直都記得上一次攻略的事情。」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
其實我裝得挺累的,連自己都騙過了自己。
「為什麼?這一次我自認沒有做過傷害你的事。」他的表情有些沉。
「怎麼沒有,從你拉我進這個世界的時候起,就已經是在傷害我了!」
我從未忘記過自己三年前第一次被拉進這個世界的那一刻。
這三年裡,我無數次以各種身份穿梭在各個小世界裡攻略蕭序言。
我的最終目的隻是為了回家,而且我已經盡量把握好分寸,在不會太傷害蕭序言的情況下完成了攻略任務。
可每一次都以我的死亡作為終結。
又再一次以我失去記憶開始,重新走劇情。
而蕭序言從一開始就記得所有的事情,冷眼看著我為了通關費盡心思地攻略他。
我就像個被他玩弄在股掌之中的小醜,掙脫不了控制。
直到上上次攻略,出現了轉機。
原本的結局是我死才對,但我臨死前抱著同歸於盡的想法,拼盡全力重傷了蕭序言,害得他差點也沒了。
他的記憶也因此出現了斷層。
維持世界的核心出現了問題,在修復的時候,這個世界短暫地出現了 bug,讓我鑽了這個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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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搶回了自己的記憶,還搶了這個世界的《通關秘籍》。
上面寫著通關需要兩個條件同時滿足:
一、攻略對象黑化值滿 100。
二、殺死攻略對象。
看到《通關秘籍》我才明白,怪不得我不管怎麼努力都不成功。
甚至能輕而易舉地被重新拉回這裡。
原來這兩個任務不完成,即便我回到現實,也總會有一天,會重新陷入這裡。
所以這次必須成功,我沒有那麼多狗屎運可以走的。
我有些惆悵地看著蕭序言Ṱù₉頭頂那個黑化值。
還不夠。
得再來把大的。
我湊到蕭序言耳邊,宛若惡魔低語:「蕭序言,你知道為什麼你永遠都得不到我的心嗎?因為你不配。」
剛開始的蕭序言並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他很缺愛,給他點溫暖,他就會動心,非常好攻略。
可欺騙多了,他就變了,成為了現在郎心似鐵的模樣。
唯一不變的,就是執著於我的心裡有沒有他。
攻略次數多了,我得到的唯一一個好處就是足夠了解蕭序言。
瞧,我一句話就戳中了他的肺管子。
他的心情直接表現在了黑化值上升上面。
黑化值直接飆升到了 90,然後堪堪停住了。
停了???
兄弟,你不是吧,這麼羞辱你都能忍?
16
蕭序言真的很能忍,不管我再怎麼激怒他,他都不為所動。
我放棄了跟他耗著的想法,直接回了昆吾宗。
我直接去了青雲峰找周祁:
「師兄,你是不是還欠我條命?」
周祁頭疼地點了點頭:「說吧,需要我做什麼?」
我嘻嘻笑了下,布了個結界,跟他抱著頭嘀嘀咕咕,商量了一下午。
自從我攤牌後,系統就不再出現了,我也不怕他通風報信。
當天晚上,昆吾宗上下,都知道了我和周祁後天要成親的消息。
周祁的辦事效率特別高,第二天就已經做好了婚服,布置好了禮堂。
萬事俱備,隻差蕭序言過來搶親了。
這個靈感來源於第五次攻略他的時候。
那時候的我一心撲在他身上,他卻對我愛搭不理的,轉頭就去和別的女子談笑風生。
心(一)灰(身)意(反)冷(骨)的我,也轉頭找了個男人。
成親當天,蕭序言來搶親了。
他頂著個 100 的黑化值,在我的成親宴席上大殺四方,最後帶著唯一的活口——我,回了他的老巢。
不說別的,就他對我的執著程度,我敢保證,他來定了。
果然,成親當天,我穿著大紅喜袍,站在周祁身邊時,蕭序言出現了。
他逆著光站在禮堂門口。
彼時的他,一身煞氣,臉色是說不出的陰沉,手上拎著的劍都在叫囂著要飲血。
看到那把劍的時候,我的目光頓了一下。
本命劍都拿出來了,看來是要切回大號了。
記憶裡,我隻見過三次他的本命劍。
一次是搶親那次,一次是我重傷他那次。
以及今天這次。
我收回思緒,抬眼看向他的頭頂。
黑化值 100。
不知怎麼地,我的內心突然有些異樣的情緒。
我趕緊晃了晃腦袋,把這些情緒擠出去。
什麼都不能耽誤我回家。
17
蕭序言一步一步走了進來,滿身寒氣地站到我面前。
他上下打量了周祁片刻,眼神裡充滿了不屑和嫌棄:
「陸霜瀾,你喜歡這樣的?」
我面不改色地回答:「是啊,周師兄溫潤端方,修為高深,待我又好,嫁給他甚好。」
我特意加重了最後兩個字。
話音剛落,蕭序言捏緊了手中的劍,眉頭皺得緊緊的。
我下意識上前一步,把周祁護在身後。
我全程直視蕭序Ṭŭₔ言的眼睛,沒錯過他眼裡一閃而過的受傷。
但傷都傷了,也不介意再傷多點。
我表情露出三分不悅,冷聲呵斥他:
「蕭序言,你拎著劍到我的成親宴席上,你想幹什麼?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師父?」
蕭序言癱著張臉,半點都不服軟:「陸霜瀾,要麼跟我走,要麼我殺光他們帶你走。」
呵,上一次搶親,你也是這麼問我的。
都沒等我回答,你就殺光了所有人,連路過的流浪狗都沒放過。
我看了眼擠滿了人的禮堂,為了不傷及無辜,我隻好妥協:
「我跟你走,你放過他們。」
蕭序言狠戾的眼神落在周祁的身上。
我一動ţú⁻不動,擋在周祁面前。
許久,蕭序言才收回視線,伸手拉住我的手腕,把我帶離昆吾宗。
說真的,我其實沒什麼把握能勸住他放過所有人。
他沉默的時候,我都做好了隨時跟他動手的準備了。
幸好,他還有點理智。
……呃,不對,我收回這句話。
看著眼前裝飾得格外喜慶的洞穴,我沉默了。
蕭序言好像有那個大病。
「換了。」
他丟給我一套大紅的婚服。
我拿著沒動。
蕭序言也不著急,就往那凳子上那麼一坐,淡定得不得了。
他擺明了要跟我耗到底。
我咬了咬後槽牙,抱著婚服進了旁邊的房裡,狠狠摔上了門。
要不是老娘之前為了衝破他那個鬼禁制受了傷,哪容得上他在我面前放肆?
他倒是下手挺狠的,都給我用上了上古龍族獨有的禁制。
不然以我的修為,跟他打一架,誰輸還不一定。
但以我現在戰損的狀態跟他大號打,我一定會輸。
算了,小女子能屈能伸。
等我恢復了修為,不打得他叫爹,我跟他姓。
18
換好婚服出來,蕭序言也換了一身大紅的長袍。
我不情不願地走了過去。
拜堂儀式也順理成章地完成了。
曲意逢迎,韜光養晦誰不會啊?
我捂著酸痛的腰起床,換上床邊準備的衣服。
洗漱出來的時候,蕭序言不在。
我也沒去管他幹嗎去了。
反正昨晚我已經讓他答應不許去找昆吾宗任何一個人的麻煩了。
蕭序言這人渾身的毛病,也隻剩信守承諾這個優點了。
中午的時候,蕭序言回來了,還帶回了一隻八寶鴨和一壺秋露白。
我坐在椅子上當沒看見。
過了一會兒,蕭序言把油紙打開,衝著我招了招手,叫我:「陸霜瀾。」
我滿臉不耐煩地回答:「幹嗎?」
「過來吃東西,你不是最愛吃鎮上橋頭那家八寶鴨和鎮西梅花巷裡的秋露白嗎?」
我聞言愣了下:「給我買的?」
「給狗買的。」蕭序言嗤笑一聲。
「……」此處省略一萬字髒話。
我聞著味兒走過去,也不跟他客氣,全扒拉到我跟前。
吃飽喝足後,我剛想躺下消食。
蕭序言又把我拖了出去,美其名Ťū́ₗ曰消食。
踩在竹筏上,我跟看傻子一樣看向他:
「你家消食是坐在竹筏上消的?」
蕭序言輕咳了下,把我按在小凳子上,自己擠在我旁邊坐下,就這麼任由竹筏順水漂流。
我:「……」
回去躺著不香嗎?
19
我實在不理解蕭序言的腦回路。
自從泛舟事件之後,什麼逛街、踏青、放紙鳶、種花種菜什麼的,尋常夫妻會做的事情,他都拉著我體驗了一遍。
我人麻了,打定主意不再跟他出去了。
在他第三次叫我的時候,我一動不動地躺在軟榻上看話本。
安靜了片刻,我手上的話本突然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給拿走了。
我抬了抬眼皮,伸手從身後摸了本新的出來。
結果還沒翻頁,又被搶走了。
我忍了下,又掏了本新的出來。
不出意外,還是被搶了。
叔可忍,嬸忍不了。
我翻身坐起來,瞪著蕭序言:「你是不是有病?」
蕭序言也不惱,笑眯眯地塞給我一籃子針線和布料,說:「阿瀾,你給我繡個荷包吧,香囊也行。」
我一臉莫名其妙:「我為什麼要給你繡這玩意兒?」
蕭序言擺出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別人家的娘子都會給她們的相公繡荷包的。」
「……」
「我都沒有。」他瞪著雙湿漉漉的大眼睛看我。
我按了按眉心,無奈:「做人不要攀比。」
「我不是人,我是龍。」他立馬反駁。
最後,我還是耐不住他的軟磨硬泡,拿起針線縫了起來。
縫壞了五塊上好的布料後,我頭都大了。
我可能腦子被驢踢了,才答應他繡這玩意兒。
打一架吧!!!
20
打是不可能打的。
沒辦法,打不過呀。
我繡了三天,終於繡出一個像樣的荷包了。
拿給蕭序言的時候,他臉都要笑爛了。
我以為他終於消停了,可以讓我歇會兒時,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天真。
他又想到別的法子折磨我了。
「阿瀾,給我編個劍穗吧。」
我冷臉拒絕:「編個錘子。」
「好啊,編個錘子做劍穗。」
我一言難盡地看著他。
半晌,我妥協了:
「編編編。」
他好像學會用臉了。
反派都學會利用美色了,天吶。
……
編劍穗倒是不難。
我後知後覺地發現蕭序言最近天天在我眼前晃。
他好像最近格外黏我,連修煉都不去了。
我心裡有些驚疑不定。
難道他發現我的傷好了,修為恢復了?
我加快速度,編好劍穗給他。
蕭序言沒接,反而把劍遞給我。
「阿瀾,你幫我系上去。」
我沒拒絕,幫他把劍穗掛好。
蕭序言拿回劍,盯著那個劍穗笑了起來:「真好看。」
我察覺到他的情緒好像不太對。
他雖然是在笑,可眼底透露的卻是悲傷的情緒。
我瞬間明白, 他知道我恢復修為了。
我眯著眼看向他。
他正好抬頭,眼裡沒有半分危險。
我有些搞不清楚他在想什麼了。
蕭序言無視我戒備的眼神,突然上前抱住了我。
他用了很大的力道, 似要把我融進他體內,永不分離一樣。
我愣住了。
我好像明白他想要做什麼了。
我猶豫了片刻, 還是回抱了他。
蕭序言的腦袋埋在我頸窩處,蹭了蹭。
有點痒。
「阿瀾, 如果從頭再來,你會為我留下來嗎?」
聲音有些啞,帶著幾分哽咽。
我聽著心裡有些異樣的情緒。
「不會。」我答得斬釘截鐵。
「再來多少次都不會。」
我永遠不會為了男人拋下我父母。
「我知道了。」
蕭序言苦笑著松開了我,漆黑的眼睛緊緊盯著我,眸中似乎有萬千情誼在。
我偏頭躲開。
他唇線抿直, 語調微沉:「既然如此, 那我們之間也是時候分出勝負了。 」
說完, 還沒等我說些什麼,他就持劍攻向我。
我的大腦還沒反應過來, 身體已經做出了反應, 召喚出了本命劍迎了上去。
以往一次次循環相殺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刻在大腦深處渴望回家的執念提醒我不能敗。
我沒有留手,拼盡全力攻向他。
「撲哧」一聲,利劍刺進肉體的聲音在我們中間響起。
我愣住了,震驚地看向滿臉含笑的他。
他嘴角揚起一抹笑, 卻在開口的瞬間, 猛地吐出了一口鮮血。
溫熱的血液濺到我手上,燙得我手一抖,再也握不住劍柄。
「髒了。」 他拉過我的手在自己幹淨的衣袍上擦了擦。
直到看不見血跡,他才滿意地笑了。
我眼神復雜地看著他,問:「為什麼?」
他笑了笑, 說:「既然留不住你,那讓你忘不掉我也是好的。」
「現在,恭喜你得償所願,可以回家了。 」
三秒後。
許久沒出現的系統又出來了。
【恭喜宿主, 攻略對象黑化值達到 100, 攻略對象已經死亡,攻略任務完成, 十秒後, 即將脫離世界,返回現實世界。】
眼前白光閃爍,感覺靈魂一輕, 從體內脫離。
再睜眼,熟悉的房間布局出現在我眼前。
我坐了片刻,開門出去。
爸爸蹲在陽臺上研究他種的辣椒。
媽媽坐在沙發上看狗血國產劇。
一切, 都和我三年前離開前一模一樣。
什麼都沒變……
「哎哎哎, 擋著我看電視了。」
我回過神來,走過去抱著我媽的胳膊,看著電視機, 笑了起來。
什麼狗屁系統,什麼狗屁任務,都統統見鬼去吧。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