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盯著手機看了一會兒,回了一個字:好。


離一個月沒剩多久了。


過了今晚,我應該就有答案了。


路上。


夜風透出車窗吹拂過我的側臉,天氣有些悶熱,天際疊著厚厚的烏雲,是暴雨的前兆。


天氣預報又失準了。


零星的雨點擊打在玻璃上,我瞥了眼時間,本想在雨下大之前趕到酒店。


不料車子行駛到高架橋上突然發生故障,我咬咬牙,利用慣性把它停進了緊急停車帶內,打開雙閃用來警告其他車輛。


我不敢一直逗留在車內,下了車站在護欄旁,撥打完救援電話,立刻打給葉馳。


電話一通一通的撥過去,始終沒有人接。


發的消息也無人回復。


葉馳,你在做什麼呢?


雨越來越大,叫人睜不開眼,我整個人都被澆湿了,冷意席卷全身。


一輛輛汽車疾馳而過,讓我心頭一陣陣發緊。


肚子的孩子仿佛也感應到了我的緊張,痙攣的疼,我微微彎腰,用手心貼住腹部。


這裡太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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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我的身體情況,不能淋太久的雨。


我把手機屏幕在身上擦了擦,用胳膊遮擋雨勢,轉而打給顏語。


那頭很快接通了。


「喂?」顏語的嗓音透著些許困倦。


我抹了把臉上的雨,簡要的把現在的情況講了講。


「注意安全,我馬上就到。」那麼傳來細微的摩擦聲,顏語在穿衣服,「最多十分鍾,你好好的等我。」


我叮囑道,「雨好大,你開車慢點,我沒事的。」


「好。」


她擔心我害怕,一直和我通著電話。


「我就快到了。」她舒了口氣,「雨這麼大,你要是淋感冒了怎麼辦?尤其你還懷著……嘭!」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隨之而來的是激烈的碰撞聲。


通話中止了。


我腦中有片刻的空白。


大雨滂沱,淅淅瀝瀝,悽厲的冷風擠壓著我的身體,我的耳畔卻什麼也聽不見了。


腳步不由自主朝前邁去,急促而匆忙。


我嘗試重新給顏語打電話。


一遍一遍。


始終無人接聽。


腹部傳來隱隱的絞痛,心跳遲滯的像是快要停止一般。


就在這時,葉馳的電話插了進來。


我接起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聲音又澀又啞,「葉馳,你能帶我去找顏語嗎?」


那頭頓了一下,「我剛看到你發的消息,你在高架橋上?我去接你。」


「顏語的電話打不通,她剛剛想要來接我,可是路上好像出了車禍……我好擔心她出什麼事,你能不能現在就過來……」我語無倫次。


葉馳沉默了一瞬,「我現在開車去接你的路上,很快就到,你注意安全,貼著護欄站好,不要亂跑。」


我驟然停住步子,路的盡頭隱沒在茫茫雨夜裡。


「……好。」


不知過了多久,我接到一通電話,「是機主的朋友嗎?她出車禍,現在正在送往醫院,地址是 xxx,麻煩你盡快趕到。」


葉馳到了。


他打開車門,快步走向我。


雨點打湿了我的眼睛,視線有些模糊,孤身站在車流洶湧的高架橋上,我像是失去了知覺。


「帶我去醫院。」我抬頭望著他,出奇的冷靜,「顏語出車禍了。」


10


我想不明白。


明明十多分鍾前,顏語還在和我說話,還在安慰著我,規劃著我們的將來……


為什麼現在她就躺在冰冷的手術床上,生死不明。


我聯系了顏語的家屬,對方不肯來,手術協議書是我代籤的。


我有些呆愣的侯在手術室外。


仿佛我的魂魄還留在那條馬路上,站在無數車流之間,傾軋,碾壓。


不知為什麼,沈夏濃也來了。


那雙好看的眼睛裡湧動著愧疚,低低的說,「對不起……」


她為什麼要和我說對不起?


我沒有餘力去想。


葉馳握住我的手臂,「我先帶你去換身衣服,你渾身都湿透了。」


他說,「程諾,你一直在發抖。」


我腳下虛浮,也感覺不到冷。


我對上他的眼睛,很輕的說,「葉馳,你為什麼不接電話呢?」


「如果你接了電話,顏語沒有急急忙忙趕來接我,是不是就不會出事了?」


「如果我沒有把她吵醒就好了。」


「是我把她害成這樣的。」


葉馳喉頭動了一下,有些艱澀,「對不起。」


挺有意思的。


他和沈夏濃說了一樣的話。


我輕輕喘了口氣,蹙緊眉頭,蹲下身。


下腹陣陣墜痛,像鑽進了一條小蛇,在我的腹腔裡掙扎攪弄,疼得尖銳。


我蹲下身。


有什麼東西流了出來。


好像是血。


血流的太多了,我的臉色也不對。


葉馳察覺出異樣,「你怎麼了?」


身體空蕩蕩的,靈魂也空蕩蕩的。


我愣然了片刻,抬頭望著葉馳,吐出四個字,「我流產了。」


我第一次從葉馳臉上看到那麼復雜的表情。


之後的一切。


很混亂。


葉馳把我抱到了婦產科,醫生張合的嘴唇,沈夏濃略顯驚慌的臉,空氣中彌漫的消毒水味,冰涼濡湿的腿間,隱約聽見了「清宮手術」。


以及葉馳寸寸慘白的臉。


他低頭看向我,眸子裡浸滿了名為悲哀和哀戚的東西,「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懷孕了?」


有什麼可告訴的呢。


你早就不配了的。


被帶到躺在手術床上,打開腿的那一刻。


我的心髒突兀地疼痛了一下。


那種我形容不出的疼楚蔓延到了我的全身。


顏語車禍的同一天,我失去了我的孩子。


如果她醒過來知道了,一定會很難過吧?


11


我沒有打麻醉。


整個過程的感知都異常清晰。


之所以不選無痛,是因為手術完立刻就可以下床,而使用麻醉則需要臥床休息兩個小時。


我等不了這兩個小時。


葉馳拉住我,他的手可真冷啊,比我這個剛淋過雨又流產的人還要冷,「諾諾,你需要休息。」


我說,「顏語的手術結束了嗎?」


葉馳的呼吸滯了一瞬,點點頭。


我繃緊了身體,滿懷希望的看著他,「她怎麼樣?」


葉馳錯開我的眼睛,他調整了一下情緒,重新看向我,「應該很快就會醒了。」


他撒了謊。


顏語被送進了重症監護室。


醫生說她車禍時頭部受到劇烈撞擊,顱內出血,腦神經損傷,所以才陷入的昏迷。


再加上腿部骨折,肺部挫傷,病情危急。


連醫生都不確定她什麼時候能醒。


眼睛真痛啊,整個人都在痛。


可是流不出眼淚。


「你去躺一下,這裡有我。」


「程諾,聽話好不好?」


葉馳在我耳邊重復了不知第幾遍。


他終於耐不住性子,紅著眼,「你在這裡站到天亮她也不會醒的,如果你病倒了,還有人會管她嗎?」


明明是在責問,語氣卻近乎哀求。


我的人生是從認識顏語起,才真正有了色彩。


我沒有朋友,沒有愛人,家不成家,媽媽再婚後,成了別人的妻子,別人的媽媽,唯ťùₙ獨不再是我的。


但是顏語出現後,我有了朋友,有了親人,有了可以傾訴和依賴的人。


同樣的,顏語也隻有我了。


「葉馳,孩子沒了。」


葉馳捏緊我的手,喉頭微哽,「我們以後還會有的……」


我打斷了他的話。


「顏語說她很期待這個孩子。」


「如果不是她,我根本不會留下這個孩子。」


「你說,這是不是說明,顏語也要離開我了?」


12


顏語的父親姍姍來遲。


在她昏迷半個月後。


他來,不是因為擔心女兒的安危。


而是想向醫院表示,要放棄對顏語的救治。


「我早聽醫生說了,她車禍傷了腦子,現在全靠儀器吊著命,以後可能變成植物人,這輩子都醒不過來。」


「icu 裡待一天那麼多錢,我們普通老百姓怎麼付的起。」


「再說了,我們活著的人還要活,總不能被她拖累一輩子吧。」


說來說去,就是惦記著顏語的遺產。


我和顏語有許多相似之處。


比如。


我們都有一個不負責的父親。


更齷齪的是,她的親父在她少女時期頻頻猥褻她,她不堪其擾逃離了那個家。成年後,這個男人又時常來騷擾她,以各種名義找她要錢。


「錢我來付,不用你管。何況她還不是植物人,醫生都沒有宣告她腦死亡,你沒有資格替她做決定。」我氣得發抖。


而現在,這個畜生惡狠狠地指著我的鼻子,唾沫星子幾乎要噴到我的臉上,「我們是顏語她親爹,我沒資格誰有資格?你個外人憑什麼指手畫腳?」


「她早就和你斷絕關系了,你忘了嗎?你自己拿的錢籤的字。」


「你給老子閉嘴!」他惱怒地往我臉上扇了一巴掌,咬著牙道,「我問過了,那破協議在法律上根本就是無效的!天王老子來了我也是她的血親,她是死是活我說了算!」


我被打的頭腦發脹,耳邊嗡嗡作響,周圍的人趕忙上前攔住他。


冷靜下來,我撥打了顏語律師的電話,對方匆匆趕來。


經過詢問,那份斷絕親子關系的協議,的確不具備法律效益。


但是顏語曾草擬過一份遺囑,如她意外身故財產全部歸我所有,包括她買的一系列保險,受益人也全部是我。


彼時她送走了重病離世的外婆,感慨生命易逝,人生無常,所以在風華正茂的年紀早早的立好了遺囑。


白紙黑字下,顏語的父親暴怒,大聲咒罵著我,甚至想要再次衝上來打我。


他被趕走後,我緩緩蹲在地上。


已經是滿臉的淚。


顏語,你保護了我那麼多次。


這次,換我來保護你。


……


我在黑暗中,對著許多年不曾相信過的神佛祈願。


像十四歲時那樣,祈禱我的眼睛能夠痊愈。


可我的眼睛到底沒能好起來


是我的心不誠,還是付出的代價不夠。


如果可以。


用我餘生的光明,換她安然無恙。


13


一個月了,顏語依舊沒有醒來。


病危通知接連下了兩次。


醫生也越來越不抱希望。


我像是陷入了厚重黏膩的泥沼當中,渾渾噩噩,難見天日。


周一是床旁探視日,我一天都沒有離開醫院。


沒有想過,會再次在這裡見到沈夏濃。


和她在一起的,自然是葉馳。


「這幾天我一直在內疚,那天晚上如果不是我讓你陪我過生日,陪我在 mini ktv 裡唱歌,讓你錯過了程諾的電話,也許她的閨蜜就不會為了接她出車禍了。」二人站在樓梯拐角處,沈夏濃的尾音微顫。


是這樣啊


原來那個雨夜,我在大雨中瑟瑟發抖地給葉馳打電話的時候。


他正開心地為沈夏濃慶生,看她笑,看她鬧,寵溺地陪她玩著曾經不屑一顧的幼稚遊戲。


葉馳背對著我,我看不見他的表情。


他沉默了數秒,語調淡淡的,「誰也料不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好熟悉的對話。


又是無心之過嗎?


我唇角禁不住勾起了譏諷的笑。


手機在口袋裡嗡嗡震動,我低頭看了一眼。


是我媽。


「媽知道你的朋友出了意外,也理解你傷心,但你和小馳的婚期也不剩多久了,自己的人生大事,還是要打起精神來。你朋友那邊有醫生和護士照顧,不會出什麼岔子的。」她是特意來勸我的,「小馳這幾天一面顧著公司,一面操辦著婚禮的事情,還要往醫院裡奔波,人都瘦了一大圈。」


如果不是我媽提醒,我幾乎都要忘了。


馬上就是我和葉馳的婚禮了。


我媽的聲音讓樓梯旁的兩人注意到了我的存在。


葉馳臉色驟變,快步走向我。


他抓住我的手,也許是我眼裡的冷漠刺痛了他,讓他有瞬間的無措,張了張口,卻遲遲發不出聲音。


「葉馳,你也不想和我結婚吧?」我平靜的問。


「諾諾,你說什麼?」電話那頭,我媽顯得有些疑惑,「你在和小馳說話嗎?別胡說,他怎麼可能不想和你結婚呢?你們都在一起那麼多年了……」


葉馳不自覺攥緊了我的手,嗓音艱澀,「不是的……」


就在這時,醫院的電話插了進來,我心口一顫,連忙接起。


「是顏語的家屬嗎?她現在情況很不樂觀,請盡快……」


那頭的話印證了我的預感。


顏語被下過兩次病危通知書。


這次,是第三次。


14


視野發黑。


天旋地轉。


胸口悶得不行,喘不上氣。


我轉身,邁開步子,卻搖搖晃晃的摔倒了。


我似乎不如我想象中的堅強。


我昏了過去。


我那麼努力地想撐到顏語醒來,想要成為她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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