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4


真的是中毒,毒就藏在糕點裡。


打探消息的宮人回來匯報:「公主派去的太醫說,因為救治及時,質子性命無憂,吃藥針灸即可。」


我滿臉的欣喜都化作驚恐:「針針針灸?那豈不是很疼?」


宮人不明所以:「其實也不會很疼,大概就跟螞蟻咬一口似的吧?」


「這就很疼了好嗎!」


「公主別擔憂,質子肯定能挺住的。」


呵呵,他能挺住,我挺不住。


我揉著隱隱作痛的腹部,然後提心吊膽地感受著身體各處時不時傳來的針扎刺痛,恨不得自戳雙目。


為什麼我好心好意送糕點會送成這個鬼樣子。


早知道就餓死陸瓚好了。


這一夜,連睡覺都不安穩。好容易熟睡了一會兒,又被燭光照醒。


床前坐著個天青色背影,脊背挺拔如松,清雅至極。


他正低聲問雯綺:「她疼得可好些了?太醫怎麼說?」


是太子周澈。


我揉著眼睛,撐起身子:「太子哥哥,你,你不是在關緊閉麼?怎麼到我這裡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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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澈轉過身來,黑白分明的眸țū́⁷子裡全是擔憂。


「阿娆醒了?


「我是悄悄溜出來的,總要看看你,我才安心。」


周澈伸手覆在我額頭,又抬起我下巴仔細看了兩眼,皺眉,「這會兒看著倒還好,怎麼晚上疼得站都站不起來?」


原書裡,大燕皇宮的這段情節隻是故事的大背景,作者並沒有投入過多筆墨來描摹。所以我是真沒想到,大燕太子會這樣重視他的妹妹。


此刻被這樣關切,我心裡一軟,鼻子就酸了。


假如太子知曉他妹妹換了人,是不是會很傷心啊。


原主會怎麼做呢?


於是我拉一拉太子袖子,撒嬌:「哥哥來看我,我當然就好了。」


周澈似乎想笑,但隨即又板起臉:「不許胡攪蠻纏,你當我不知道?是不是你去給陸瓚那小子送吃的,路上受風,生病了?」


果然,我這點小伎倆想瞞過心思細膩的太子,肯定是痴人說夢。


我訥訥:「就,聽說他吃得不好嘛……哥哥別訓我,我以後,肯定不再給他送吃的了。」


這是大實話。


我送一次糕點就害陸瓚中了毒,好不容易刷了一丁點好感度,都給敗完了,下一步怎麼走,我還發愁呢。


太子卻不說話了,垂首看我半天,問:「阿娆……當真喜歡陸瓚?」


撒謊要撒到底。


我點頭承認。


周澈斂眉。


「陸瓚無情無義、狼子野心,絕非阿娆良配。這婚事,我……第一個不準。」


誰想跟他成婚啊,這大反派人生經歷如此豐富,我躲都來不及。


「我才不求和他成親呢,隻要他別疼,我就開心了。」


這話顯然更有歧義,說得好像我連名分都不顧,也要喜歡陸瓚。


太子放在膝上的兩手瞬間攥緊。


許久,他重重嘆氣:「我一生睿智通達,怎有個蠢妹妹!」還未等我回答,便召來服侍之人:「把你打聽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公主。」


那人著侍衛服色,幹脆利落地跪下,正色道:「數日前質子頂撞太子,我們幾人便出手教訓了他,但隻是輕微的皮外傷,根本不會留下多少瘀痕。是那夜質子得知,翌日梁國使臣到訪,所以夜半時分,他……」


此人瞟我一眼,「手持砚臺,又在自己額頭上重重敲了一記。服侍的太監起夜,正巧看見,沒敢聲張。


「翌日清晨,質子額頭上的紅腫越發醒目可怖……頂著這樣的傷口面聖,梁國使臣看見,當場老淚縱橫,陛下隻能重罰太子……」


我半信半疑,可是回想起那一夜,的確是夜半,突然之間痛感加劇,害得我從夢中疼醒。


原來不是止疼藥失效了,而是陸瓚故意加重傷痛。


可是,目的呢?


太子淡淡道:「給梁國皇帝施壓。一國太子在他國受盡欺凌,梁國迫於顏面,也會想方設法把人接回去。」


居然,陸瓚打的是這樣的算盤嗎?


我震驚至極,久久無語。


而太子還在柔聲勸慰:「為了回梁國,他什麼事做不出來?甚至,糕點裡的毒,隻怕也是他下給自己的。到時候傳出來,燕國暗中毒殺梁國太子,此舉無異於挑釁,隻怕梁國就不能再裝聾作啞,無動於衷了。


「阿娆別喜歡他。


「靠近陸瓚,這條毒蛇會把你生吞活剝的。」


5


陸瓚中毒但被及時救治的這件事,沒能掀起什麼風浪。


眾人流傳,隻說質子是著涼了,引起高熱。


哪怕每日都能感知到「螞蟻咬」一樣的刺痛,我也再不敢去看望陸瓚。


——看什麼看,還怕他不利用我嗎?


先前果然是我被無數穿書文荼毒,以為送個傷藥、喂個點心就能哄好大反派,其實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哪能這樣容易就斬獲反派芳心。


是有點沮喪,但不是不能接受。


我及時調整狀態,以討好皇帝、陪伴太子為生存目標,日程也是相當緊湊。


大燕的這位皇帝,天生孱弱,膝下子嗣單薄。又因為常年求道,多年不曾臨幸後宮妃嫔。皇子公主們長到十來歲的,隻有太子和我。


太子年已十七,天資聰穎又晝乾夕惕,種種國事,都由太子代勞。是以我隻需要花一小部分時間來刷好感度,大半的時間都還是自娛自樂。


隻不過,我不找陸瓚,他反而來找我了。


那天我貪玩,在御花園裡逛得忘了時間。等我驚覺天色已晚,便看見一位身形瘦削的少年,迎面走來。


是陸瓚。


他瘦得有點厲害,臉色極差,我一時間都沒認出他。


躲是躲不過了,我站起來,向他行個禮,然後準備轉身離去。


陸瓚卻輕咳一聲,問我:「公主在躲我?」


「沒有躲,隻不過,男女授受不親嘛。」


陸瓚撇了下嘴角,似是譏笑:「那,公主送我傷藥和糕點時,怎麼就親近了呢?」


他不提還好,一提,我忍不住反駁:「原來殿下也知道我曾對你示好,可是我對你好,你反而陷害我,這是什麼道理?」


陸瓚愣住。


「我陸瓚不是什麼君子,但我自問從不曾陷害公主。」


大反派,嘴還硬!


因為涉及宮廷秘辛,我讓左右僕從避開,這才指著他道:「糕點裡的毒,是不是你下給自己的?之前你還故意打傷自己額頭,你就是想早點回梁國,別以為我不知道!若此次你計謀得逞,到時候追究起來,我豈不是要重重受罰?」


陸瓚一笑,仿佛聽見什麼笑話,半天才道:「我給自己下毒?是周澈告訴你的吧?他恨我提防我,倒也不是三兩日了。」


「隻不過我屬實想不到,他這麼清風霽月的人物,居然也會撒謊,還會用離間計。」


我氣得鼻子都歪了:「陸瓚你、你才離間我和哥哥呢!」


「公主看不明白麼?你哥哥不願看到你接近我,便想方設法在你面前詆毀我。


「我想公主心地純良,絕無可能害我,而我確實也沒有給自己下毒。所以,真兇另有其人——隻怕是針對你的。


「公主現在的處境十分危險,還望公主多留意才是。」


陸瓚和哥哥各執一詞。


但是吧,一個是作者蓋戳的大反派,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


一個是溫良恭儉的親生哥哥,溫柔似水,寵妹如命。


站誰?


我又不是傻子,當然站哥哥。


我說:「反正我哥哥絕不會害我,你的話,我就不敢信了。」


陸瓚怔忪,上下打量我,半天才挪開視線:「公主不是說喜歡我?怎麼你喜歡我,反而不信我?」


「那我、我現在不喜歡你了。」


這句話說完,好像周遭的空氣都凝滯起來。


「很好。」


陸瓚沉聲,「我早該知道的。父皇口口聲聲愛我,卻忍心送我為人質。乳母一向疼我,卻不肯為了我遠離故土。公主更是可笑,前一天還喜歡我,後一天就義無反顧地站到了和我對立的位置。


「我早該知道的,公主與他人相比,也沒什麼不同。


「……又何必抱了那一線的希望?」


對上陸瓚的視線,我心慌起來。


他的眸子好深,我都看不清楚那裡到底都藏了些什麼情緒。


難道說我撒的蹩腳的謊,當真被陸瓚信了不成?


又或者說,他連現在的剖白,都是在挖一個更深的坑,等著我往裡跳。


我權衡再三,還是選擇了後退一步。


「是你先存了逃回梁國的心,我身為大燕公主,我們本就該井水不犯河水才是。」


陸瓚已經平靜下來,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


「那日晚間,公主及時派人來看我,讓我僥幸撿回一命,我心中感激。所以雖然現在公主刻薄非常,我還是不願恩將仇報。」


「我會把真兇帶來給你。


「到時,你再和我劃清界限不遲。」


6


一連十數日過去,諸事順遂,風平浪靜。


我以為陸瓚是在說大話,但風波終於還是來了。


大燕女子十五歲及笄。此時,燕國公主及笄在即。


原主與太子皆為皇後嫡出,地位超然,更何況宮中多年不曾為公主及笄,自然不能怠慢。


及笄禮的主賓應當是德高望重的婦人。後位虛懸,而今後宮地位最高的是貴妃,她是皇後族妹,陪嫁入宮,多年侍奉,眾人都贊她賢名。


但不知為何,太子做主從宮外請來了大長公主,親自為我行笄禮。


此外,一應大小事務,周澈都親力親為,甚至還時不時把我捉過去,耳提面命,要我熟記流程。


這些繁瑣的禮儀事項,讓我背得頭昏腦漲,苦不堪言。


我慘兮兮地告饒:「哥哥,能不能少記一些?反正都有女官提示我的,總不會出大錯。」


周澈招架不住我的撒嬌賣痴,隻能說:「不願背也罷,雯綺總歸是跟著你的,你聽她的就好。」


減負了,我本想歡呼雀躍,卻突然有點隱憂。


陸瓚分明提示過我,我身邊暗藏危機,那麼曾經涉及下毒一事的雯綺,是否清白呢?


可是哥哥分明十分信任雯綺。


睿智如哥哥,是否也有疏忽的時候?


我默默抓緊寫滿儀程的書冊,決定還是不能偷懶,該背誦的都不能落下。


我不能事事都聽雯綺的!


這日一早,我所居住的含翠宮,眾人都忙碌到人仰馬翻。所幸典禮進展非常順利,一直到向父皇奉茶、聽訓、群臣稱賀為止,都沒出什麼差錯。


我提著的心,漸漸放下來。


晚間,宮人傳旨,說父皇想與我共進晚膳。


是隻有一位父親和他兩位子女的尋常家宴。


皇帝兩鬢已經有了些花白,他似乎很有些感慨,多喝了幾杯酒之後,話也多了起來。


「一轉眼,阿娆十五歲,你母後離世,也有十年了。


「你母後臨終前,拉著朕的手,讓朕好好照顧你……朕答應了,但因為她離世而日漸消沉,陪伴阿娆的時間,確實不多……多虧了澈兒,替朕照看阿娆。


「現在阿娆長大,是大姑娘了,也不知道……還能陪朕幾天?」


即便是我身體裡原主的記憶沒有完全蘇醒,聽到一位父親這樣對他的女兒講話,我也感動得熱淚盈眶。


周澈亦擦了下眼角,道:「父皇別擔憂,兒還想多留妹妹幾年呢。總要……總要為她細細擇一位良婿……」


不知為何,他的聲音突然有些哽咽。


連帶著我也鼻酸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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