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父皇體弱,不勝酒力,喝過數杯酒後先離開了,隻留哥哥和我。


我剛想說什麼,周澈身後,一道俏麗身影突然出現。


是雯綺,我的貼身宮女。


因為屏退了不相幹的伺候的人,方才是周澈的心腹太監為我們斟酒布菜。這會兒,怎麼換成了雯綺?


我的笑容凝在臉上。滿腦子都是——


「公主是準備送糕點給太子殿下吧?」


「對啊,糕點是給太子哥哥的。你可別聲張……」


「公主現在的處境十分危險,還望公主多留意才是。」


眼看雯綺素手輕執酒壺,淡青色酒液緩緩注入太子杯中,我一顆心提到嗓子眼,又不敢打草驚蛇,隻能死死抓住太子衣擺,輕輕搖晃。


絲綢的觸感厚重而挺括,但已被我捏出褶皺。


周澈不明所以,端起杯:「是我忘了,阿娆長大了,也可以喝酒了,給你斟一杯吧。」


不對啊,真的不對。哥哥不可以喝雯綺倒的酒。


情急之下,我一把捉住哥哥的手。


「別喝!」


周澈手指白皙細膩,好看得緊。


可這雙養眼的手,卻像冰雪一樣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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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娆怎麼……」


電光石火之間,方才虛掩的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夾雜血腥氣的夜風撲面而來。


隻有在電視劇中才能看到的蒙面刺客,手執長劍,刺目冷光,直指太子咽喉。


我的驚呼未及出口,方才還恭敬斟酒的雯綺已經從桌底抽出一柄短劍,與那刺客纏鬥起來。


身姿如行雲流水,顯然是個高手。


對此變故,周澈仿佛很篤定。


他氣定神闲地攬住我,將我按到大殿柱後躲好,一手拍著我發頂,柔聲道:「放心,這一次,都在我掌握之中。雯綺是母後留下的暗衛,身手很好。」


他的手臂突然微微發力,「……我再也不會讓阿娆擔心了。」


仿佛是印證他的話,下一刻,雯綺已將刺客按倒在地,並卸掉下巴,防止咬舌自盡。


今天晚上不會再有什麼驚嚇了吧?


但我失策了。


大殿門口又出現一道身影。


白衣,染血,袖口卷起,露出清瘦手腕。


他手裡,提個五花大綁的、氣息奄奄的人。


因為背光,看不清此人的神情。隻聽他淡淡道:「看這樣子,想必兩位殿下,都沒有受驚?」


「那麼,在公主糕點裡下毒的膳房太監,也請笑納吧。」


7


貴妃育有一子,年已十歲,卻因資質愚鈍,不受父皇寵愛。眼見宮裡的皇子隻有兩位,她逐漸起了歹心。若害死太子,那她的兒子便有了繼位機會。


隻可惜周澈料事如神,早做足防備,甚至他想將計就計,徹底拔出貴妃爪牙。


太子身邊守衛森嚴,貴妃無計可施,從公主這裡下手,就容易得多。


周澈命雯綺留意我的舉動。


在得知我向御膳房索要糕點贈予哥哥時,雯綺立刻向太子請示,該如何處理——他們早就知曉,御膳房裡,有貴妃眼線。


於是,順理成章,貴妃命膳房的人下毒。她認為,糕點經公主的手轉贈太子,太子對妹妹毫無戒心,大約也不會讓人試吃。


這一點,太子也猜中了。因此,為防我誤食,雯綺討要的糕點是公主最討厭的核桃糕。


隻可惜我轉手就把有毒的糕點送給陸瓚這個倒霉蛋。


貴妃的計劃失敗了,太子的計劃也失敗了。


兩個人都安靜了一陣子。


下一場較量,是公主的及笄禮。


太子刻意避開貴妃,請大長公主做主賓,便是想激怒貴妃再次下手。畢竟貴妃最恨的,便是她名分不正。


果然,貴妃一計不成又生一計,竟在家宴上安排刺客。


現在事情水落石出,父皇震怒,將貴妃貶為庶人,送去庵堂禮佛。同時二皇子被過繼給一位年老無嗣的皇叔,徹底斷絕其繼位的可能。


至於被貴妃收買、毒害太子的膳房太監,更是嚴懲不貸。


察覺不測並提前部署的太子周澈,和一心為主且奮不顧身的雯綺,重重嘉獎,自不必說。甚至連我這個蒙在鼓裡的當事人,都因為怕覺得委屈而賞賜了珠寶。


但是暗中調查此案、手擒下毒之人的陸瓚,卻輕輕帶過。


連我都替陸瓚覺得難受。


他卻像個沒事人似的,依舊是風輕雲淡地,做個不受眾人待見的質子。


我便尋了機會去找他,想親自感謝。


這次,直接抄起我寢宮的零食匣子,裡邊裝的全都是話梅瓜子——這個送陸瓚,總不可能有毒了吧?


「我特來感激殿下,捉到了那個使壞的膳房太監。」


陸瓚正在自己和自己對弈。


棋牌上黑白廝殺,難舍難分。


他落下一子,淡道:「不必謝我。你哥哥運籌帷幄,就算我不出手,他也會動手。」


「可、可先前是我誤會殿下了,這個歉,我總是要道的。


「你看我帶來的零食,都是我天天吃的,絕不會有毛病……還有藕粉,對腸胃很好。你不是脾胃虛弱嗎?」


陸瓚那張冰封臉總算有了點笑容:「是麼?那還請公主明示,衝泡藕粉的水,我是該用河水呢,還是該用井水?」


這家伙果然小肚雞腸!還惦記我說的那句「井水不犯河水」。


我很沒底氣地辯解:「那是氣話……」


陸瓚輕咳一聲,手臂一伸,將點心匣子拎起放到他座位旁邊,算是收下。


「跟公主開個玩笑,不必當真。這是我最後一次收公主的禮物,此後就還是按公主所說,我們井河不犯吧。我本無意卷入燕國皇室紛爭,此次出手,也不過是想洗脫一個『陷害公主』的指控而已。


「以後,我們還是橋歸橋,路歸路,這樣很好。


「……公主的父兄,不是都很不待見我麼?」


我張了張嘴,但最後還是沒說什麼反駁陸瓚的話。


我當然知道我父兄都提防陸瓚。


燕、梁兩國戰事一觸即發。陸瓚身為梁國太子卻在燕宮為質,夾縫之中求存,自是無比艱難;而我父兄,對待陸瓚也是萬分警惕。


陸瓚為了回國,可以自傷其身。


而哥哥為了讓我不再痴迷陸瓚,也可以撒謊騙我。


——分明糕點一事是哥哥主導,哥哥卻說,是陸瓚在陷害我。


半真半假,我信了。可是到頭來,真相浮出水面,陸瓚是個壞人,他卻沒有陷害我。哥哥是個君子,卻在「利用」之後,還撒謊騙我。


屬實有點……打臉。


但即便如此,我又能向哥哥發難嗎?


恐怕是不能的。哥哥這是「為我好」。身為燕國金尊玉貴的公主,確確實實,不可以和心懷叵測的梁國太子有任何牽絆。


沒有人比我更知道,原書中的陸瓚,會壞到何等地步。


所以我說:「殿下說得有道理。」


「我們……我們確實還是保持距離,比較妥當。」


這一次「劃清界限」,陸瓚連頭都沒有抬,隻是鎮定地又下了一子,輕描淡寫地道。


「白子贏了。」


須臾,他從容起身,伸了個懶腰,「公主請回,我們後會無期吧。」


8


夏日酷熱,大燕傳統,要到北邊的深山裡避暑。


深山裡未免無聊,便因地制宜安排狩獵行程。圈一塊地方,放些狐狸兔子,射中獵物多的,可摘一個好彩頭。


因為男女眷不曾分開比賽,這也是未婚的少年少女相互相看的重要活動。若是彼此心儀,待回城之後,婚事便可以開始商議了。


獵場上,大半少女的目光都黏在太子周澈身上。


瀟灑俊逸的太子尚未婚配,所有人都在猜測,太子妃會是哪家閨秀?


隻不過太子顯然還沒有娶妻打算,隻守著唯一的妹妹,寸步不離。


糕點一事,雖然我未向周澈求證,但他早該知道,我已經發現了真相。大約是愧疚,這段時間周澈對我幾乎可謂是寵溺無邊。


這會兒,他推掉了幾位堂兄弟的比試邀請,也不陪父皇,隻帶著我,在賽場一角,親手糾正我的騎馬動作。


眼看數位閨秀都小心翼翼地過來搭訕,又掃興而歸,我催他去參加正經比賽。


「哥哥其實不用擔心我會跟你生疏,糕點的事情,我知道哥哥是為了我好。我已經跟陸瓚說清楚,以後我們再不會接觸了。」


周澈的眼底劃過一絲欣慰,隻不過,仍然是顧慮重重。


「阿娆願意這樣想,我很開心。


「放心吧,我必定給你尋天底下最好的男兒做夫婿。」


我不由得失笑:「天底下最好的男兒,也不如哥哥多矣。」


我穿來之前是孤兒,從來沒有體會過有一個無微不至的哥哥是什麼體驗。能有周澈這樣完美無缺的哥哥,我心滿意足。


可也不知我這句話怎麼觸動了周澈,他難得怔了片刻,才道:「阿娆又在說笑。」


「我沒說笑。這是真心話。」


「阿娆,我並沒有你說得這般好。」


「哥哥快別謙虛了,你就是這般好。」


或許是錯覺,我在周澈眼角看到了一點微弱的反光。


似乎不想讓我看見他這個樣子,他別扭地轉過頭:「我出來得久了,恐怕父皇會叫,我先回去,阿娆自己再玩一會兒吧。」


就這麼溜走啦?總感覺他怪怪的。


我目送周澈離去,然後自己又順著馬場小道溜達了一會兒。


林間的風帶著草木特有的清新氣息,使人心曠神怡。我正愜意,突然感覺手肘傳來一陣劇痛。


然後是膝蓋,最後是腳踝。


好心情蕩然無存。


我好端端地坐在馬上,什麼事情都沒有,那這火燒火燎的感覺……必定,又是陸瓚!


這段時間,陸瓚挺安分,我幾乎忘了我能感知到他的疼痛。


但這家伙怎麼可能是盞省油的燈。從傷痛的情形來看,他這是……從馬背上摔下來?還是又被人欺辱?


我喊來侍從:「質子呢?」


「質子與其他幾位殿下去賽馬了。」


我捂著手肘,心煩意亂:「去找他!」


派了人出去,但我自己也等不住,幹脆策馬,親自去找陸瓚。


找了小半個時辰,身上的傷痛有增無減。就在我以為要無功而返的時候,我突然在小路上發現幾滴血漬。


是新鮮的。


會是陸瓚麼?


我提心吊膽地循著血跡奔過去。


夕陽西沉,深山裡的霧氣聚攏,耳邊隻有黏滯而潮湿的微風,似乎下一刻,妖怪就會出沒。我暗念了好幾遍「建國以後不許成精」,才鬥膽前行。


穿過密林,視線豁然開朗。


目之所及是陡峭的山壁懸崖。


而陸瓚背對著我,站在懸崖之上,閉著眼,迎著風,緩緩伸出雙臂。他身上衣衫都撕破了,斑斑血痕,觸目驚心。


天哪,他要跳崖嗎?!


這麼摔死必定很疼,那我該怎麼辦!


我拼命回憶原書裡有沒有這段劇情——但是無果。作者隻是把燕國當作大背景,根本沒有細筆描畫。


我愁得原地打轉的時候,陸瓚小步上前,已經站到了懸崖的邊緣。


容不得細想了。保險起見,在陸瓚縱身一躍的千鈞一發之際,我還是撲了過去。


「大哥!有話好好說,但你不能死!」


馬鞭的一頭系在崖邊小樹,一頭系在我手臂上。這樣,我就不會掉下去。


而我,死死抓著他的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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