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叫聲持續,甚至蓋過了音樂聲,而周裴卻輕描淡寫地掃他一眼,「別嚎了,一個空啤酒瓶,打不死你。」
正說著,溫毓回來了。
周裴見了她,神色這才有了微末變化。
他拽起那邊捂著腦袋要死要活的普信男,抽出錢夾往他懷裡隨意塞了些,「別嚎了,拿錢滾。」
說著,他指了指溫毓的方向,「看見那個沒?咱們省的散打冠軍,等她來了你跑都跑不掉。」
許是我們今天遇見這位太慫,也或許是他被周裴一酒瓶拍怕了。
總之,看了一眼周裴塞給他的一沓錢,普信男捂著腦袋灰溜溜逃了。
停留不超五秒,周裴也拽著我跑了——
在溫毓回來之前。
周裴皺著眉嘟囔,「那貨就不是個姑娘,一見面就要和我過招,拜託,她剛繼承父業拿下本省散打冠軍,我咋跟她過?」
我被逗笑。
喝了酒,頭暈暈的,我就這麼被周裴拽出了酒吧。
他攔了車,送我回學校。
路上,不知是不是忘了,周裴攥著我手腕的手,始終沒有松開。
我本想提醒他的,可一轉頭,卻見他闔著眼。
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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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抽出手,他手掌大我許多,微微收合,便將我手腕完全攥住。
溫熱的觸感順著他掌心蔓延。
車窗半落,冷風瑟瑟朝車內湧著,可我卻半點不覺著冷。
隻可惜,這裡距離我學校的路程並不算遠,出租車很快停在了我們學校門口。
下車時,周裴松開了手。
手腕失去束縛,我卻莫名地失落。
周裴送我回宿舍。
從校門口到女宿舍,路程大約十分鐘。
可我們卻一句話都沒說。
原來,時間也並非是什麼都沒帶走。
高中時,我們整天膩在一起,卻從不會冷場。
走到宿舍樓區,周裴才忽然開口,他掏出煙盒來,隨口問道:「簡安,你是真的喜歡那個校草嗎?」
我愣了一下。
我沒想過他會忽然問我這個問題,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
無人的暗處,周裴點了根煙,笑著看我。
「你該不會是,喜歡我吧?」
這個問題更讓我心驚。
我喜歡周裴很多年了,從高中時開始,所有人都知道,唯獨周裴不知道。
我曾無數次的想要讓他知道這件事。
想要知道,他得知時的表情與反應。
可當他真的問了我,我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說什麼呢?
有些窗紙捅破了,我怕連朋友都沒的做。
短短幾秒鐘,我腦中閃過無數種想法,我承認,有那麼一刻,我真的想過要點點頭,然後搶過他的煙吸一口,再故作灑脫的說「是啊,怎麼了?」
可思緒閃過,最後,我還是笑著拍了下他肩頭:
「怎麼可能?」
我盡量表現的很淡定。
說著,我指了指面前女宿舍的大門,「那我先上去了,明天陪你去給關恬恬挑禮物。」
周裴吸了一口煙,笑了。
「好。」
我朝他擺擺手,轉身上樓。
腳步沒敢有一刻的遲緩。
回了宿舍,我走到窗邊,小心翼翼地朝外看了一眼——
周裴並未走,他倚在樓下一棵樹邊,指尖夾著的煙忽明忽滅。
驀地。
周裴忽然抬頭看來。
險些與他目光對上,我心一慌,瞬間扯過了窗簾。
窗簾遮住了視線,一同遮住的,還有我的心。
8
第二天是周六。
我與周裴約好了下午去陪他逛街,上午,我則去了圖書館。
從圖書館出來時,已是中午了。
回宿舍換了身衣服,我獨自去了食堂,準備吃完飯再去找周裴。
剛端了飯坐下,對面便多了一道身影——
陸釗?
他面無表情的坐在了我對面,手裡端了一碗面。
我捏著筷子,忍不住多打量他兩眼。
不得不說。
這人即便是面無表情,也還是帥的。
正看著,陸釗忽然抬手,將他面前的面推了過來。
我一臉疑惑,正想說自己不餓時,陸釗淡淡開口,吐出倆字:
「喂我。」
見我愣住,陸釗手肘搭在桌邊,難得的耐著性子解釋:
「不是很喜歡追著我喂面條嗎?」
他將碗又往我面前推了推,語氣仍舊淡漠,可那耳根卻有些泛紅。
「面不燙,不用吹。」
「喂吧。」
……看著陸釗這副傲嬌的樣子,我忽然想穿越回去,掐死幾天前的自己。
作了不該作的妖,陸釗似乎沒有旁的男生那麼容易搞。
這人是出了名的難撩。
沒想到,撩過後,這人又這般難搞。
我沉默了一下,還是沒忍住心中疑惑,「你不是,不喜歡我嗎?」
周裴回來前,我追著陸釗跑了一個月,全校都跟著看熱鬧。
可這人還是對我不溫不火的。
現在怎麼……?
本以為,以陸釗的性子不會給我什麼答復,然而,這人自己拿回筷子挑了一口面條吃下,不急不緩的應道:
「誰說的?我從沒拒絕過你。」
「我隻是悶騷而已。」
9
我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這絕對不是我認識的那個清冷校草,誰家校草能一邊吃面,一邊巨淡定的說自己不是冷淡,隻是悶騷啊?
我想笑,可被陸釗的目光盯著,又覺著不太好。
憋的實在好辛苦。
陸釗抬頭看我一眼,「吃飯。」
「哦。」
我低頭吃飯,卻也詫異於自己的聽話。
這人總是這樣,性子淡漠,說起話來一板一眼,有時,讓人不自覺地便照做了。
吃過飯,陸釗堅持要送我回宿舍。
路上,他忽然問我,是不是喜歡那天那個男生。
他是指周裴。
而當他問出這句話時,我驀地想起了昨晚。
昨晚在女生宿舍樓下,周裴也是這樣問我的,而他是問我,是不是喜歡陸釗。
想起周裴,情緒瞬間就低落了下去。
我摸摸鼻尖,「我……表現的很明顯?」
陸釗這次沉默了下。
半晌。
快走到宿舍樓下時,他才再度開腔:「他出現後,一經對比,就覺著你過去追我時挺敷衍的。」
……這說的我怪慚愧的。
剛好此刻走到宿舍樓下,我指了指門,訕笑道,「那我先上去了……」
話音未落,手腕忽然被攥住。
是陸釗。
此刻正值晌午,天很熱,樓下剛巧沒什麼人。
他攥著我手腕,將我堵在女宿舍樓下,耳根明明紅的厲害,卻還是故作鎮定地問我。
「不是說,要去我家看腹肌嗎?」
說著,陸釗偏開頭,握著我手腕的力道也松了幾分,不太自在的低聲說道:
「我最近,有在練的。」
10
我舔舔唇,險些就說出了那句「我不信,不然你讓我摸摸」的話。
克制再克制,我扔下一句「日後再說」,便飛快地上了樓。
奇了怪了。
當初明明是我大言不慚,將校草陸釗堵在學校某個墻角,說要去他家裡看看腹肌的。
陸釗裝腔作勢的反撩,我居然會臉紅。
自周裴回國,什麼都不正常了。
我這個所謂的女海王,恐怕是要徹底翻車了。
剛回宿舍,便收到了周裴約我的消息。
回應兩句,我開始換衣化妝。
收拾妥當後,我隨手刷了下朋友圈,卻剛巧看見了陸釗。
這個百年不發一次朋友圈的人,今天忽然更新。
配圖是一張健身房的照片。
「訓練 ing……」
我默默退出了朋友圈,連贊都沒點。
沒有照片,差評!
……
兩點,周裴準時出現在了校門口。
他今天穿了套黑色休閑服,戴了黑色口罩,倚在門邊的圍墻邊,單手抄袋,賺足了目光。
初秋,天氣已經泛涼。
可我出於某種心理,還是穿了件小裙子。
寒風卷起落葉,吹起了我一身雞皮疙瘩。
我小跑著到了周裴面前,還沒開口,這人眉便皺了起來。
「穿這麼少,也不怕凍死你。」
說著,周裴脫下外套,順勢罩在了我肩上。
……雖說,這舉動還挺暖心的,但他這話……他是對浪漫過敏嗎?
「走吧。」
周裴在我肩上拍了一下。
他今天開了車來,白色的帕拉梅拉,應該是周裴家裡的車。
周裴家裡條件好,所以高三我們都拼死拼活時,他依舊逃課打架混日子,因為有個好爹,高中畢業直接把他送出了國。
上車後,周裴一邊開車,一邊同我閑聊著。
不知怎麼,話題又扯到了關恬恬身上。
「關恬恬追過你們那個校草?」
「嗯。」
我點點頭,怕他心碎,也就沒細說。
可周裴的話題卻又忽然跳轉到了我身上,「你也追過?」
「……算是。」
周裴沒回國時,我幾乎要把自己活成了過去的他。
在一段又一段的戀愛關系中從容脫身。
而兩年過去,我才終於明白周裴為什麼每段戀愛都沒結果——
因為,他從一開始,就沒走心。
周裴心裡,也一定有一個白月光。
那人是誰,不必多說。
11
商場。
我很認真的在陪周裴挑禮物,逛珠寶店時,看見的每一個款式,都會在腦中設想一下關恬恬戴上的樣子。
真,中國好隊友了。
可是。
關恬恬的禮物沒挑到,我反倒看中了一款心儀的項鏈。
周裴在一旁漫無目的的瞎逛,卻也注意到了我的停留。
「喜歡?」
他擺弄著手機,「那就試戴一下。」
我沒忍住心動,想著反正試試也不花錢,便試戴了一下。
怕效果不好,我還用一隻手將散下的頭發松松攏住,抬頭去看周裴,「好看嗎?」
周裴的目光落在我臉上,有著片刻的怔忪。
回神,他收起手機,「算了,再去逛逛吧。」
說完,他便轉身出了店門。
我有點尷尬,匆忙摘下項鏈還給店員,說了句「不好意思」,便匆匆離開。
周裴似乎耐心耗盡,沒再逛下去。
他有些煩躁地將手機按亮又摁滅,然後轉頭看我,「餓了吧?帶你去吃飯。」
「那禮物?」
「不買了。」
說著,周裴帶我上樓,找了家火鍋店。
朋友多年,他還記得我的喜好。
記得我最愛吃火鍋,而且鍋底要重辣,毛肚蝦滑和肥牛一定要配齊。
周裴是不吃辣的。
可今天,他出奇的沒點鴛鴦鍋,跟著我一同吃辣鍋,然後瘋狂喝水。
周裴看手機時,我悄悄地打量他。
隔著蒸騰的熱氣,我注意到他鼻尖滲的汗跡。
他是真被辣到了。
這麼多年了,我見過很多很多好看的男孩子,身邊走走停停,也遇見過很多人。
他們有人高冷,有人溫柔,也有人年紀小愛撒嬌。
可沒有一人如周裴。
我喜歡他的痞氣,喜歡他的張揚,喜歡他眉眼間的桀驁。
兩年過去,周裴的這些特質也都被時光消磨了幾分,可即便這些都消失,他朝對面一坐,我還是忍不住心動。
我想。
白月光之所以是白月光,也許就在於那種想得而不可得的遺憾與不甘吧。
……
飯吃到一半,周裴去了廁所。
再回來時,他催著我去結賬,「我手機沒電了,你去結賬吧,我幫你拿包。」
我沒多想,便拿著手機去了。
結賬後,周裴開車送我回學校,路上,不知他是有心還是無意,剛巧放了一首歌。
《鬧夠了沒有》。
這是我高中時最愛聽的一首歌,因為歌詞,總是讓我瞬間代入。
「沒有關系我們隻是朋友,所以不會有分開的理由。」
「你會不會看到有一個我,把你的失落變成我的難過,扮演的角色隻能保持沉默,堅持著唯一的執著……」
我已經兩年多沒有再聽過這首歌。
再次聽見,竟還有種鼻子一酸的感覺。
我回了宿舍,在包裡翻耳機時,忽然翻到一個全新的首飾盒。
這是……?
我忽然想到了什麼,緩緩打開——
果然。
裡面是我今天試戴的那條項鏈。
想來,應該是周裴說去廁所時,悄悄買來的。
所以,今天周裴讓我去結賬,也隻是為了往我包裡塞這個項鏈吧。
火鍋不貴,一共兩百出頭。
可這項鏈卻要幾千塊。
目光一偏,忽然發現包裡還有一張紙條,上面龍飛鳳舞的寫了三個大字:
辛苦費。
嗯,是周裴的狗爬字。
12
項鏈我退還給周裴過,但被他拒絕了。
彼時,他指尖夾著煙,一臉不耐,「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我送出的東西哪有收回來過?」
「不喜歡就扔了。」
知道他性子,我便沒再提過。
不知道周裴這次回來會待多久,但我最近有一場數學建模競賽,於我而言很重要,最近因為周裴,已經耽誤幾天了。
我給周裴發了消息,說最近要準備競賽,周裴痛快同意了。
「好好準備比賽,拿第一回來有獎勵。」
其實,我挺想問問他什麼獎勵,獎勵和我在一起行不行。
而我當然也不會真的去問。
我還要臉。
不過。
陸釗卻主動找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