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剛睡醒的我還處於反應遲緩的狀態,下意識地回了句。
「你剛才在睡覺嗎?我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打通,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裴衡似乎松了一口氣。
我不知道回什麼,便沒開口說話。
「思意。」突然,對面的裴衡出聲喊我,就像他那天跟我求婚時的語氣,鄭重又小心。
我就是這樣被蒙騙的,讓我誤以為他出自真心。
「你和表哥是什麼關系?」可後面緊接著的,卻是這樣的質問。
「你和他是什麼關系,我就和他是什麼關系。」我的聲音不由冷了下來。
裴衡深吸了口氣,提醒我,「表哥那個人很有城府,你別被他騙了……」
「你還有別的事嗎?」他還想說什麼,我打斷了他。
裴衡大概沒料到我的不耐煩,有些煩躁地說:
「今天畢竟是姑姑的生日,你有什麼不高興的可以回來告訴我,我替你做主,不該鬧得大家都不好看。」
就像有人在我腦袋上敲了一棍子般,我從未如此痛苦又清醒。
是了,無論發生什麼事,裴衡都不會第一時間維護我。
他甚至都不會考慮我的處境和感受。
我們的婚姻其實一直都是名存實亡。
裴衡從未明白丈夫這個詞意味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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徹底的失望後反而是再無期待的平靜。
「好,我知道了。」
說完,我掛了電話。
我以後不會再維持表面和諧了,裴衡的一切都和我毫無關系了。
時露請我訂婚當天幫她盯著點流程,我幹脆請了幾天假,權當是放松了。
鑑於我當初連結婚都沒請假,我的上司痛快給我批了假期。
那天晚上訂婚儀式彩排完,時露讓我和她一起回家吃飯。
我原本以為是回她和餘澈的新家,沒想到是回她父母家。
在時露的描述中,她的父母不僅門當戶對,而且兩情相悅,結婚三十年一直感情很好。
時露家住的是我這輩子都買不起的半山別墅,環境清幽,綠樹成蔭。
一進門,時露媽媽就熱情地招呼我坐下。
然後又端了切好的水果,給我遞了塊叉好的芒果。
「媽,思思芒果過敏的,給我吃吧。」時露接了過來,「思思,你快吃草莓。」
時露媽媽面露歉意,我連忙說,「沒事的,阿姨,您又不知道,是我沒有口福。」
餐桌上,時露聊著今天彩排的種種意外,我夾菜時餘光瞥見餘澈面色凝重,似乎在想什麼事情,一直沒有回過神來。
飯後,時露讓餘澈送我回家。
在車上,餘澈幾番欲言又止,我好奇地看向他。
「怎麼了?」
靜默了一瞬,餘澈才開口。
「你一直都芒果過敏嗎?」
他竟然一直在想這個嗎?
「是啊。很多人都會吧。」這種小事需要斟酌再三才能說出口嗎?
餘澈的臉浸在黑暗裡,偶有的路燈投射下來,我猛然看到他眼中的晶亮。
接著,他略帶顫抖地問,「那當時你為什麼要吃我遞給你的芒果?」
當時?什麼時候?
我在記憶裡回溯,直到回到我和餘澈初相識的那些日子。
似乎已經很遙遠了。
遠到我早就忘記我們之間曾有過的算得上曖昧的時刻。
短暫又不真實。
當時社團招新,我在路上發傳單。
餘澈和我思修課是在一個班上,他長得好看,又經常一個人坐在窗邊,和斑駁的樹影一起構成格外靜好的畫面。
我每次都會偷偷看他。
不知我那時候哪來的膽子,一看到他就攔住了他。
「這位同學,你想不想加入我們劇社呀?我們劇社……」我話還沒說完,餘澈就開口答應了。
「好,在哪裡報名?」他用那雙漂亮又深邃的眼睛看我,從容又淡定。
反倒是我愣了一下子,才帶他去社團攤位那裡登記信息。
他一出現,其他社員都停下手中的事,偷偷看他。
時露當時沒在,另一位同學在我耳邊悄悄問,「思意,你從哪找來這樣一個帥哥啊,他也太好看了吧!」
我那時還有點得意,開著玩笑,「在路上隨便找的。」
臨走時,餘澈說要加我的微信,好時刻跟進社團活動。
這麼好的機會我當然不會放過了。
後來,我們還約著上了幾次自習,偶爾會在微信上聊天。
餘澈不是個話多的人,但每次我發消息給他,他都會很快回我。
劇社招新完,為了讓社員們彼此熟悉,組織了一次團建。
地點就在學校附近的山上,山頂上有野營燒烤的地方。大家買了吃的喝的一起上山。
我負責烤肉,烤著烤著,餘澈問我要不要吃水果。
「我沒有手,一會兒再吃吧。」
然後,餘澈就用叉子把他切好的芒果遞到了我嘴邊。
他有些期待地看著我,我怎麼忍心拒絕,自然開心地吃下。
如果不是社長叫餘澈去幫忙搭帳篷,我那天一定會變成大豬頭。
這個問題要怎麼回答?直說嗎?
一份已經過期且被當事人拒絕的心動罷了。
餘澈都要和時露結婚了。我和他一直以來距離都保持得很好不是嗎?
我對他也再沒生過旖旎心思。
我衷心地希望他們兩個人幸福。
「都是過去的事了,我早就不記得了。」我不在意地笑起來,「好啦,當下才是最重要的。」
餘澈沒有說話。
我不禁在心裡吐槽,這個餘澈到底怎麼回事。
都要和時露結婚了,還糾結跟我相關的事,就算我當時喜歡過他又怎麼樣,非要說清楚搞得大家都尷尬嗎?
要是被時露知道了,會不會對我心存芥蒂呢?
還好,直到下車餘澈都沒再說什麼。
希望明天訂婚一切順利吧。
這樣想著,我邁著輕松的腳步上了樓。
換完鞋開燈的時候,我才發現,裴衡回來了。
6
裴衡還穿著西裝,就端坐在沙發上,也沒開燈。
我算了算天數,說好的一周,結果出差了快兩周。
「怎麼不開燈?你剛回來嗎?」我客套地問了兩句。
他好像沒聽見,還保持著那個姿勢。
我自討沒趣,先進了臥室準備換上睡衣。
衣服脫到一半,裴衡進來了。
反正是夫妻,什麼樣子沒見過。
我沒什麼反應地脫完衣服,套上了睡裙。
裴衡就站在原地看著,一聲不吭。
無論是我拿浴巾,還是把換下來的衣服放進洗衣機,裴衡跟著我,視線一直落在我身上。
直到我進浴室。
裴衡又跟著進來了。
我實在忍不下去了。
「你到底想幹嗎?是想一起洗澡嗎?」
裴衡聞言神色才有些松動,輕聲問,「可以嗎?」
說完,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流連,耳朵泛紅。
他倒是害羞上了。
「不可以。」我板著臉把他推了出去,鎖上了門。
裴衡怎麼也這麼莫名其妙地。
自從上次掛了電話後,我跟他幾乎沒怎麼聯系。
反正有他沒他生活都一樣。
甚至還要更輕松自在。
我爸是不會讓我離婚的,就算勉強離了婚,我也會被逼著再結婚。那人很大可能還不如裴衡。
最起碼裴衡情緒穩定,沒有暴力傾向,也不會幹涉我的生活,更不會算計我。
維持現狀就是唯一的選擇。
我不禁嘲笑自己,到底是怎麼落到這種地步的。
可我確實沒辦法反抗我爸。
我們家和別人家不太一樣,一直是我媽主外我爸主內。
從小我就是我爸帶大的,衣食住行每一樣他都操心。
直到上了大學我才真正獨立生活。
大二那年,我媽媽生病去世後,我就成了我爸唯一的精神支柱。
他對我也有望子成龍的期待,但整體上都是尊重我的意願。上大學選專業,讀研找工作都是我自己做主,他總說會一直支持我。
唯獨結婚這件事。
他總說和我媽結婚是他一生最大的幸福,而我媽過早地去世又讓我爸被迫陷入孤單的境地。他更加認定另一半的重要性。
我好像沒有不結婚的自由。
吹完頭發後我就上床了,眼睛閉上了準備睡覺。
可裴衡偏偏不放過我。
他快速地洗完澡出來,不容抗拒地將我抱在懷裡。密密麻麻的吻落在我的臉頰和脖子上,最終停留在我的鎖骨上。
裴衡似乎格外喜歡我的鎖骨,每次不是嘴唇就是手停留在此。
我的身體被他挑起了反應,順理成章地完成了一切。
不得不說,在這方面裴衡給我的體驗一直很好。
我以為可以睡了。
沒想到裴衡還沒滿足,又開始了動作。
我迷迷糊糊地摁住他遊移的手,嗓音黏黏地說:
「明天還要早起去時露的訂婚宴,我想睡了。」
裴衡把頭埋在我的脖子旁,在我耳旁不情願地嗯了一聲。
過了一會兒,我要睡過去了,裴衡又有些委屈地說,「小意,你為什麼都不想我。」
我沒力氣回答,就當沒聽到了。
「可我好想你啊。」我好像在夢中又聽到了一句。
裴衡才不會想我呢,他又不喜歡我。
一定是做夢了。
清早起床時,裴衡已經不在了。
我以為他忙著去工作,結果看到他正在廚房裡做早飯。
倒是稀奇。
吃完早飯,我打算出門時,他也穿上了外套。
「你要去上班?」還真是勤勞的老板。
「不是說要去時露的訂婚宴嗎?」裴衡邊說邊拿上了鑰匙。
「你要和我一起去?」我有些奇怪,他很少跟我一起去見朋友或參與相關場合。
「不可以嗎?」裴衡臉色微黯,反問道。
「那走吧。」我不欲多言,反正他去不去都無所謂,他想去我也沒必要攔著。
一場訂婚宴,時露卻包下了酒店最高檔的一個廳,把在江市的親戚全都邀請過來。
訂婚現場以白色和藍色為主色調,氣球羽毛作為主要配飾,餐桌和邊桌上擺放著盛開的天空玫瑰,空氣中彌漫著若有若無的沁人花香。
如夢似幻。
簡直比很多婚禮現場還莊重奢華。
不過訂婚,時露倒有股昭告全城的勢頭。
還沒到賓客入場的時刻,時露還在後面化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