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裴衡失魂落魄的樣子肯定會招惹來大家格外的關心,那平靜的日子肯定會被打破。
不知為何,我凌晨五點鍾就醒了過來。
再睡又睡不著,就想起身,然後發現裴衡的手就搭在我的腰間。
我又閉上眼,假裝無意識地動了動身體,那隻手就立馬撤了回去。
我聽到裴衡輕輕朝床邊挪動了一下。
曾幾何時,我會對裴衡自動的親近而心動。
可現在我算不上排斥,但心中會生出一種漠然。
我想裴衡這種內心無法抗拒地想要接近,終有一天會在我的冷淡下磨滅的。
目前,就等他慢慢適應吧。
早飯是裴衡買回來的,他最近總是比我起得早。
今早我終於發現,原來在我合眼的那些時候,裴衡都會盯著我看。
或許正是這些時刻支撐他抵抗我的清醒冷淡。
「生日快樂,你的禮物。」作為夫妻,送生日禮物是種義務。
我把包裝好的禮物遞給他。
反正也是刷的他的卡。
裴衡展露出半個月以來最生動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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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喃喃說了句,「我還以為你不會準備。」
臨近下班,文芷打電話給我,說要接我一起去清溪山莊。
那裡算是高檔度假場所,沒有會員是進不去的。
一上車,文芷就親熱地拉住我的手,跟我聊起天來。
「媽提前一個星期就訂好了位置和房間,我們今晚住在那裡,明天正好是周六,可以在山莊裡轉轉。
「現在櫻花和海棠正開著呢,我讓裴衡帶了相機,明天多拍點照片。」
文芷每次說起裴衡為她做什麼事,都是那麼的自然,好像本該如此。
青梅竹馬一起長大,關系親近是必然的。
裴衡在文芷面前,一直扮演的都是類似騎士的角色。
所以結婚後遇到任何麻煩事,文芷都習慣地去找裴衡。
想到這裡,我從前被壓下去的疑問又出現了。
文芷為什麼要嫁給林觀研呢?而林觀研為什麼要娶文芷?
他們之間的婚姻突如其來且毫無徵兆。
如果當初裴衡和文芷順利結婚,我也就不必有這樣一番遭遇了。
搞成Ṱų⁴現在這種局面,覆水難收。
車子開了四十分鍾才到。
一路上,文芷說個不停,我幾乎沒機會插嘴。
看來她平日裡可以說話的人不太多,在林家的日子不是看上去那麼好過。
一下車,就感受到了山裡的涼意,我裹緊了自己的風衣。
裴衡就站在大堂門口等我們。
他背光而立,隻在夜色裡留下一個高大挺拔的輪廓。
走近他時,才發現他圍著結婚前我送的圍巾。
算了,他的生日他開心就好。
我懶得計較。
就在我們往包間走的時候,另一輛車停了下來。
林觀研下了車。
他一身質地不凡的深藍色條紋西裝,勾勒出修長的身形。眉眼冷峭,眸光清冽。
就站在那裡,如高山寒雪般不可接近。
不得不承認,林觀研足夠奪目。
文芷一見林觀研,就邁著輕快的步伐到了他身邊,撒嬌般地挽住他的胳膊。
「觀研,你不是說要晚一個小時才到的嗎?怎麼這麼快來了,事情都處理完了嗎?」文芷關心地問,一雙杏眸直直地盯著林觀研。
接著,我就對上了林觀研的目光。
剛才的清冽消散,透出罕見的溫和。
我趕緊轉過頭去,假裝在欣賞門前的噴泉。
他沒有解釋,又好像說明了一切。
可是,能不能搞得我們之間有什麼似的?
我的丈夫和他的妻子可都在啊。
我忍不住腹誹。
裴衡臉色微沉,但是沒在口頭上發作。
他賭氣般地攬住了我的腰,在我耳邊請求,「配合我一下可以嗎?」
我忍下不適,沒有掙開。
當然不是為了裴衡或是文芷,隻是為了我自己。
我不知道林觀研作為一個已婚人士對我是什麼想法,但我總要杜絕他所有可能的念頭。
「表哥,小芷,我們先進去吧。外面風大。」裴衡說完,攬著我進了大堂。
去包間的路上,我似乎能感到來自身後林觀研略帶不悅的視線。
今天林家來的人很齊全,林觀致也在。
簡單客氣的寒暄之後,大家一同入座。
這裡的包間很寬敞,裝飾低調典雅。
透過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蔥蔥鬱鬱的樹木和潺潺的溪流。
我基本保持安靜,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盡管上次我拂袖而去,這次也沒任何人舊事重提。
很好。
不知道是林觀研還是裴衡起的作用。
無所謂了。
然而,正當我低頭吃菜的時候,裴衡把剝好的蝦放到了我的碗裡。
他溫柔地笑,「多吃點。」
「謝謝。」
我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
不就是這麼多人在場,我總要給他面子,似乎就能營造出一種恩愛的假象。
裴衡顯然不介意是假象。
今晚他整個人容光煥發,神採奕奕。
看我時眼角眉梢都是柔情。
我不介意陪他演戲,但是能做的也隻有演戲了。
「小意啊,țū́₅你和小衡也結婚一年多了,打算什麼時候要小孩啊?」裴衡姑姑終於把話題轉向我了。
「我們還不著急。」裴衡搶答道。
我見裴衡姑姑又要開口,立即截住了話頭。
「姑姑放心,不出意外明年就能把這件事提上日程了。」我微笑著回答。
裴衡呆愣地看我,對面的林觀研則打翻了茶水。
我的話怎麼像投了一顆炸彈似的。
「你到時候安心上班,有月嫂有保姆,我來帶孩子。」
裴衡姑姑貌似挺滿意的,已經興致勃勃地開始暢想起孩子出生後的場景。儼然就當成了自己的孫子。
也對,文芷身子一直在調養,目前不適合懷孕。
林觀致還是單身。
我倒成了唯一的盼頭。
吃完正餐,一個水果蛋糕被推了進來。
裴衡順從地戴上了生日帽,點燃了三十的數字蠟燭。
按照慣例許願時,他看向我,燭火在他眼睛中躍動。
他吹滅了蠟燭,在燈光打開的前一刻,在我臉頰上落下一個輕輕的吻。
小心翼翼又無比眷戀。
他並不是得逞的模樣,眉眼間反而蘊蓄了濃濃的哀傷和遺憾。
我猜他也許想到了我們原本能夠擁有的親密和未來。
14
文芷主動請纓切蛋糕,按照長幼的順序一塊塊分下去。
到我的時候,那塊馬上端到我面前的蛋糕被截斷了。
「她芒果過敏,不能吃。」接過蛋糕的是裴衡,開口的是林觀研。
我清晰地看到文芷嫣紅的嘴唇在顫抖,她垂下眼眸壓抑自己的情緒。
我不知道林觀研怎麼知道我芒果過敏的。
但顯而易見,他不該開口說出來。
上次他專門追上我送我回家,已經算是反常了。
現在,一個對周圍的人不怎麼在意的人,竟然記得一個外人的喜惡,怎麼可能不讓人多想。
果不其然,大家都看向了我,其中林觀致的打量尤為仔細。
畢竟那可是處處打壓他、向來冷漠的哥哥。
然而,林觀研對這一切恍如未覺,又補充了一句。
「以後別買水果蛋糕了。」
簡單的陳述句說出了命令的感覺。
我在想,也許上次林觀研回去之後也是說了這樣簡單的話,但是很有效。
他是毋庸置疑的掌權者。
話音一落,大家都閉口不言。
作為當事人,解圍的任務就落在我身上。
「表哥記性真好,不過不用遷就我,家裡愛吃水果蛋糕的人也很多。」我禮貌地笑道,用眼神示意裴衡。
當然,示意林觀研是最有效的,但是我不能。
那樣的場面會更加詭異。
然而,裴衡沒有接受到我的視線,因為他在注意文芷的反應。
他對文芷的關心是刻在骨子裡的,這點我早有領教。
還好,林觀研沒讓我和場面繼續尷尬。
「既然是家宴,當然要照顧到每個人的口味。」他這話是衝著我說的,嗓音悅耳柔和。
「這裡招牌的乳酪蛋糕很好吃,我單獨給你點一份。」林觀研說完就起身招手示意服務員,連拒絕的機會都沒給我。
「謝謝表哥。」我隻得道謝。
算了,自家老公還在盯著別人的妻子看,我又何必擔心讓場面更加奇怪呢?
我現在就是破罐子破摔的狀態,左右我不在意他們怎麼看我。
盡管文芷的臉色愈發不好,我還是安心地享用了一整份香甜的乳酪蛋糕。
晚飯結束後,裴衡姑姑讓大家早點回去休息。
我看了一眼表,才八點半,正好在外面走走消食。
先回了趟房間認認位置,我對心不在焉的裴衡說自己要下去轉悠。
「我陪你吧。」他回過神來,提議道。
「我一個人可以。」我還是更想一個人。
穿過主樓,後面是一個蘇式園林。回廊上昏黃的燈籠正隨著一旁的竹影搖曳。
我走得很慢,享受著片刻的寧靜。
來到池塘邊時,我發現一輪圓月正倒映在幽暗的水面上,而旁邊站著的正是一樣清冷的林觀研。
明明剛才他說自己要去處理一些公務,現在竟然一個人賞月,看上去略顯寂寥。
我發現他的同時,他也看向了我。
我們眼神對視時,明暗交雜的一瞬,我似乎看到了一個與往日格外不同的林觀研。
「林總,是在賞月嗎?」我主動開口,企圖驅散他展露的孤單。
我不是很喜歡我們之間這種不同於平常的氛圍,隻希望就像日常寒暄那般。
「思意。」頭一次聽林觀研叫我的名字,不似裴衡的自作親近,他的咬字很清楚,情意綿綿。
說實話,我嚇到了。
所以身體呈現出撤退的狀態。
他朝我走近,近到我可以聞見他身上淡而冷的味道。
我做出手勢,阻攔他的靠近。
「我和文芷離婚了。」如平地驚雷,他宣布了這個重磅消息。
「可是……」我滿臉疑惑,林父林母不像知情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