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孔琪講了這段時間的事情。
她又一把把我摟入懷中。
「思思,你快跟我回英國吧。我跟你保證你在那裡會比在這兒開心得多。」
「隻是,你真的不考慮林觀研嗎?」
我緩緩地搖搖頭,孔琪長嘆一口氣。
「好,咱們先把婚離了,以後我來照顧你。」
這就是孔琪。她都不會質問我為什麼不接受像林觀研這樣優秀又處處為我考慮的男人。
她會不問緣由地支持我一切決定。
吃過午飯,我們兩個躺在酒店的床上。
孔琪跟我講了很多在英國生活的趣事,她為我構建了未來的生活圖景。
我心頭壓抑的憤懑和絕望被她一點點地清除。
似乎又恢復了對未來的期待。
五點鍾,裴衡發消息問我去哪了。
看來他回家了。
在孔琪的幫助下恢復了點精神的我準備回家和裴衡進行最終的談判。
回到家裡的時候,裴衡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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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了,我才看到他手裡拿的正是嚴惠潔寫給我的信。
裴衡聞聲看向我,眼睛通紅。
他沙啞著聲音問我,「你為什麼不跟我說這件事?」
不待我解釋,他似乎又想到了什麼,聲音苦澀地自言自語,「怪不得他們訂婚時你哭了,原來你之前喜歡餘澈。」
我走到他身前,本想說些什麼,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說什麼好像都沒必要。
如果我和裴衡從一開始就因為彼此喜歡結婚,那我現在一定很依賴他。
我會把痛苦和委屈說給他聽,他也會是我在這世上最親近的人。
可是這世上哪有什麼如果。
裴衡突然伸手環抱我的腰,把臉貼在我腰肢的衣服上。
「小意,其實我什麼都明白。我再也沒有挽回你的機會了不是嗎?我從來都沒真的了解過你,也沒關注過你的心事。我們走到今天這一步是我自作自受。
「我還像孩子耍賴般糾纏著你,不肯放你自由,給你增添了煩惱。」
「我們離婚吧。」裴衡松開我,站起身來,盯著我的眼睛說。
他臉上的神色無比哀戚。
但我幫不了他。
離婚過程很順利。
我們兩個沒籤婚前協議,房子也是裴衡婚前買的。
除了房子,他把所有的存款都給了我。
我不想要,這太多了。
盡管結婚以來,裴衡在生活上沒有承擔丈夫的責任,但他在物質上非常大方。
家裡的日常開銷都是他出的。
他還會把卡上交給我,雖然我幾乎沒花過。
他說如果我不接受他就不去離婚。
我無可奈何。
也許隻有這樣物質的補償能讓他稍減愧疚。
算了。
最後,我搬出了裴衡的家。
又回到了我的家。
全身心準備去英國的事情。
孔琪請了年假,一直陪在我身邊。
漸漸地,我為爸爸的離開傷心的時間變少了。
某天,時露來找我。
我還是見了她。
畢竟以後沒什麼機會再見了。
我現在已經沒有剛開始看到信時的那麼強烈的情緒了。
我也驚訝於自己的承受能力。
可能因為我知道時露這個人將會完全消失在我的生命裡。
我不想再去計較了。
「思思,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的。我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很過分。我更知道你我以後就再沒關系了。」
時露憔悴得厲害,以前的明眸善睞消失不見了。
她倒是了解我的性格。
我心中泛起一陣酸楚。
那麼多年的友情摻雜了太多的虛假和謊言,我已無法分辨。
最終,面對著熟悉又陌生的時露,我還問出心底的那句話,「值得嗎?」
為了一個男人,用欺騙和偽裝來搭建感情基石。
總有一天會轟然倒塌的不是嗎?
時露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不論我做什麼都阻止不了餘澈喜歡你。他大學時期明明討厭你,但目光還是會落在你身上。你們一起工作的事他之前都沒跟我說,怪不得那段時間他那麼魂不守舍。」
時露眼眶的淚水在打轉,她吸了一口氣,姿態仍舊高貴地說,「我知道,隻要他接觸真正的你,一定會重新喜歡你。」
「因為我就是這樣的。」她笑著,淚水劃過白皙的臉頰。
「不管怎麼說,思思,我很高興和你成為朋友,也很後悔沒早意識到你對我的重要性。」
我心中五味雜陳。
至少,這些年的歡聲笑語和默契無間總有真的。
時露朝我揮揮手,「對不起,思思,我毀掉你本該有的幸福。你多保重,祝你以後能遇見更好的人。」
她來得突然,離開得也迅速。
我望著她離去的纖弱背影,還是委屈得哭出聲來。
為什麼到最後竟是這樣的結局。
我想起我剛結婚時我們兩個闲聊,我調侃時露和餘澈這麼好看,以後的孩子也好看。
「你到時候生個兒子,我生個女兒,我們撮合他們在一起。」我如是說。
「那我得好好教育兒子,可不能讓你女兒受委屈。」時露配合著我,話卻說得真摯。
過去的暢想變成利劍,刺痛我的胸口。
再也沒可能了。
19 尾聲
因為我要申請學校,需要一些時間,所以讓孔琪先回英國工作了。
我把工作辭掉了。
上司挽留我,說再過一年就可以升職。
我婉拒了。
現在的我再也不用為錢發愁,我想暫時過一下闲適的日子。
我在家安心準備語言考試。
看到家裡的一些物件時,我還是會想起父母。
但我學會如何和思念共處了。
有天我午睡醒來,發現已經下午四點了。
望著從窗戶灑落進來的陽光,我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裴衡也好,文芷也好,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人了。
我換上出門的衣服,打算去隔壁街上的親水公園轉悠。
出小區門口時,我發現了裴衡的車。
難道他就在這附近?
離婚後,我們沒再見過面了。
相見不如不見,徒增煩惱。
正當我想要假裝沒看見離開的時候,裴衡從一旁的咖啡店出來了。
「小意,你要去哪?」他叫住我,聲音裡是不期而遇的喜悅。
多日不見,裴衡瘦了不少,臉龐稜角更加分明。
「你怎麼在這裡?」
「來買咖啡。」回答問題的時候,裴衡眼神躲閃,直接把我在撒謊寫在了臉上。
我都不知道我家小區門口的咖啡店這麼有名,能讓裴衡開車半個小時來買。
「我可以和你一起走走嗎?」他試探地問,眼裡滿是期待。
他呈現出一副要再次進入我生活的姿態。
我下意識就想拒絕,仔細想想後我還是點點頭。
他像是得到誇獎的小狗般,隻差搖搖尾巴了。
我不知道裴衡想做什麼,當初他主動提出離婚的時候,我以為我們在一別兩寬上達成了共識。
親水公園圍繞著碧綠的湖水而建,工作日的下午隻有老人和小孩在活動。
沿著湖邊棧道慢慢走著,裴衡主動談起近日的瑣碎小事。
我心不在焉地聽著,偶爾給出些回應。
暖風送來一陣青草香,我想自己大概隻是一個人久了,有些無聊,所以才會答應和裴衡散步。
忽然,裴衡停下了腳步。
他向來是個有想法就表達的人。
「小意,我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這些日子我總想到以前周末我們在家的樣子,我後知後覺原來這是我小時候我爸媽吵架時幻想的生活場景。你給我了婚姻最美好的樣子,我應該好好珍惜。
「最近我一空下來就想起你,每次回到家都期盼你在,原來醒來你躺在我身邊也是一種幸福。」
裴衡講得緩慢,像是說給我,又像是說給自己。
他語氣一轉,「但是我沒有機會了對嗎?」
「我沒有重新開始的機會了是嗎?」
他毫不留情地戳破自己的幻想,都不需要我出聲。
其實他看事情一直清楚,就看他願不願意面對了。
我平心靜氣地向裴衡坦誠我心底的感受。
「其實我們從開始約會到結婚頭半年,我過得一直很幸福。我對你的喜歡與日俱增。那種幸福甚至讓我覺得惶恐,因為太美好所以害怕失去。我不敢相信高中暗戀了那麼久的人成了我丈夫,但又慶幸可以成為你的妻子。
「所以,你的欺騙給我的衝擊太大了。你對文芷的偏愛讓我無法接受,讓我不得不強迫自己不去在乎你,去過自己一個人的生活。雖然我做到了,可它造成的陰影和創傷一直都在,我並沒有真的釋懷。我想我之所以無法重新接受你,是因為我不敢再對你有期待了。」
最後,我總結道,「裴衡,傷害發生了,就會一直存在,不會說句原諒就消失的。」
如果我和他沒離婚,長年累月的共同生活也許我還是不可避免地會心動,但心動隻會折磨我,因為我不想白白承受曾經他帶給我的痛苦。
我不能對不起那個時候一個人熬過來的自己。
裴衡抿著嘴巴,抑制住了眼底的悲色。
他故作輕松地轉移了話題,「我還是想讓你知道我不會和小芷結婚的。我沒那麼專情,可以一直喜歡一個不喜歡我還嫁給我表哥的人。不過你可能也不在意。」
「其實表哥挺好的,最起碼他對你真的很好。但他對觀致真的不好,如果你要考慮表哥,你得想清楚。」
「裴衡,你到底明不明白,從我嫁給你那一天開始,我和你表哥之間就沒有可能了。所以,你別再提這件事了。」
裴衡被我說得啞口無言,但是臉色稍霽。
他還是老樣子,工作時專業穩重,一到熟悉的人面前總有些小孩子心性。
這是我出國前和裴衡的最後一次見面。
後來,我又在附近發現了幾次他的車子,不過沒再去見他的人。
他想做什麼,就隨他去吧。
我去機場那天,餘澈等在樓下。
他請求送我去機場。
我知道他心裡有心結,也有話要說。
我給了他這個機會。
也許是因為我要離開了,人也大度起來。
「思意,我做過一個夢。夢裡我們在大學相遇,順利地談戀愛,後來結婚了。醒來後,我總覺得那是真實發生過的。」
在去往機場的路上,餘澈跟我分享了他的夢。
我不知道給他什麼回應。
當然也不需要給他回應。
「我總覺得我們很契合,有相同的愛好和見解,喜歡一樣的作家和音樂劇,可以毫無顧忌地談天論地。
「不過說這些都太晚了。就是這些假設和想象讓我十分不甘,我總想著如果當初我能親口問問你,我們就不會錯過了。可你早就進入人生新階段了,無論如何我都不該再打擾你。
「今天我想送送你ƭű̂₉,就當給我們之間畫個句號吧。」
車子抵達後,餘澈為我從後備箱取下行李,我們在車子旁道別,他輕輕擁抱了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