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上被下藥,我對一名男子霸王硬上弓。
半個月後,得知有孕的我四處尋找孩子的便宜爹。
丞相面不改色:「不用找了,我就是孩子的爹。」
太子滿臉不虞:「一派胡言!那晚的人明明是孤!」
一旁目光幽深的攝政王:「……」
1
我與禁軍都督在宮外狗狗祟祟地會面。
「查到了嗎?」
「查到了。」
他四下望了望,確認周圍沒人後,塞給我一封密信。
「符合你描述的宮廷侍衛共十三人,都在這份名冊裡了。」
我拱手作揖表示感謝,隨即低聲告誡他:「此事涉及軍事機密,薛兄萬萬不可宣揚。」
「一旦消息泄露,便是殺頭之罪。」
薛骞拍著胸脯保證:「宋兄放心,薛某定不會向外透漏半字。」
與薛骞分道揚鑣後,我回到府中,到書房裡細細研究這份名冊。
極有可能,我肚子裡孩子的便宜爹,就在這十三人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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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我一一排查,找到那晚的人,需得密切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也不知他有沒有發現我的身份。
萬一泄露了我的秘密,我九族都得完蛋。
沒錯,我犯的正是女扮男裝的欺君之罪。
此事說來話長,簡言之,就是一個將軍世家男丁稀少不得已讓女娃兒扮作男兒馳騁沙場的故事。
可能連我那去世的爹都沒想到,他的女兒不僅在朝中站穩了腳跟,還做上了護國大將軍。
宋氏一族雖名聲顯赫,卻也惹人忌憚。
如今全府上下幾百口人的性命都拴在我的褲腰帶上,可千萬不能因為這件事出現差錯。
2
翌日下朝後,我在皇宮逗留許久,親自探查可疑的侍衛。
第一名侍衛叫張禮,密信上說,事發那晚他恰好巡邏路過怡和殿,且毫無緣由地消失了一個時辰。
怡和殿,正是我那晚待的地方。
我眯眼打量著不遠處那個守在金鑾殿門口的小侍衛。
身量高挑卻太過瘦削,面相露骨,兩腮無肉,看起來弱不禁風。
嘖,不像。
那晚伸手不見五指,我雖看不清那男子的面容,該摸的、不該摸的卻都親身體驗了一番。
他約莫身長八尺,體格健碩,穿衣顯瘦,脫衣有肉,嘖,那胸肌、腹肌,摸起來硬邦邦的,手感賊好……
哦,更重要的是,他鼻梁高挺,身上還飄著一種若有若無的檀香,想來應該是個講究之人。
排除了張禮之後,我繼續觀察其餘的目標。
不是鼻梁太塌,就是身高太矮,再不濟就是身上一股汗臭味……
最終,十三名侍衛全部被我排除。
宮內除了禁軍和內侍,其他男子不得隨意進出,難道那晚的男子是參宴之人?
垂眸思索之際,一人將我喚回神來。
「將軍在此作甚?」
3
太子負手而立,語氣中帶著淡淡疑惑。
我彎腰行禮:「微臣見過殿下。」
他上前一步虛扶起我:「將軍不必多禮。」
太子溫文儒雅,抬手間,身上飄來若有若無的檀香。
我心下一驚,抬眸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
身長八尺左右,鼻梁高挺,身材……似乎也不錯。
怡寧殿地處偏僻,少有人走動,太子喜靜,離開宮宴前去歇憩也合情合理。
那晚的人……竟是太子?
吾命休矣……
「將軍為何一直盯著孤看?」
我默默咽了咽口水:「微臣隻是覺得,殿下身姿俊美,胸膛偉岸,實乃天人之姿,令微臣心悅誠服,頂禮膜拜。」
太子笑容溫潤:「將軍這馬屁拍得倒是好聽。」
我訕笑著沒敢說話。
「聽聞將軍近日身子不太爽利,頻頻往醫館跑?」
由於身份特殊,肚子裡這孩子極有可能是我此生唯一的血脈,可不得天天往醫館跑?
宋家本就香火稀薄,若是在我這一代斷了,我爹估計能從九泉之下跳出來追著我打。
「一些小毛病而已,殿下不必掛心。」
太子緊張地握住我的手:「身體之事豈能掉以輕心?將軍不如留在宮中歇息幾日,孤好叫太醫為你調養。」
我又不傻。
身為將軍留宿宮中,被朝廷文官批鬥有謀逆之心暫且不說,這有孕之身恐怕就瞞不住。
「微臣不敢。」
「將軍客氣,身體要緊。」
太子盛情難卻。
我咬咬牙,湊近耳邊他低聲道:「殿下,實不相瞞,微臣這病實在是難以啟齒。」
「微臣那方面,有點不太行。」
「是以微臣才會羨慕殿下的偉岸風姿。」
「若是微臣能如殿下這般雄壯威武,便是死了也無憾了。」
太子的表情由驚詫轉為羞澀,最終紅著臉掩面而逃。
太子逃到半路,又折返回來,看向我的目光頗帶有幾分憐惜。
「將軍放心,孤會為將軍保守秘密。」
「來人啊,將孤宮中上好的海參、虎鞭、鹿茸和枸杞通通送到將軍府中。」
「對了,那三腎溫陽酒,也給將軍送上幾壇。」
太子轉頭,看著身後的數十名侍從,大聲吩咐道:「將軍不舉這件事,你們都不許往外說,知道了嗎?」
太子這張嘴生得好……
得虧我不是真的不舉。
4
太子的數名侍從大包小包地拎著賞賜之物跟在我後頭,護送我回府。
宮道上,碰見丞相步履穩健,相向而來。
丞相謝允圳,少年得志,位極人臣,卻與我頗為不對付。
他笑我舞刀弄槍是個莽夫,我嘲他空有一肚子墨水卻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
有幾次他與太子遇到暗殺我及時趕到,這廝非但不感激,看到我對太子噓寒問暖,反而嘲笑我「油嘴滑舌」「拍馬溜須」「極盡諂媚」。
背後更是沒少在太子面前說我壞話。
後來聽了坊間傳言我才明白,這廝暗戀太子的胞妹嵐月公主而不得,故而把我假想成了情敵。
真真是小肚雞腸。
見我得了太子頗多賞賜,他果然面色微黯。
「呵,宋將軍這是又到殿下面前晃悠了?」
ẗũₐ若是在以往,我必定要和他互懟幾句。
隻是如今,我尚未接受太子可能是我肚子裡孩子的便宜爹這一事實,便有些心不在焉。
謝允圳見我不搭理他,快步追上來擋住我的去路。
「宋子舟,有些東西不是你能肖想的,莫要生出些什麼不該有的心思……」
他寬袍大袖,輕微一拂,我似乎聞到了他身上飄來的一縷檀香。
我一驚。
身長八尺左右,面如冠玉,鼻梁高挺,身材……他一介文人,怎地看起來一點也不瘦弱?
不確定,再嗅嗅。
我挨著謝允圳的胸膛聞了個遍,最後心虛地摸了摸筆尖。
查探久了,看誰都是孩子的爹。
「謝相,你這身上的香甚是好聞。」
謝允圳眸中閃過一絲探究與猶疑。
心頭一緊,我硬著頭皮靠近他:「都說喜歡一個人,才能聞到對方的體香。」
「本將軍似乎……有些喜歡你。」
「你、你……」
謝允圳雙耳泛紅,面色羞憤,指著我半天「你」不出個所以然來。
「謝相,雖然你是男子,但本將軍不介意的……」
「你住口!」謝允圳匆匆拂袖離去,落荒而逃。
一句喜歡,創死所有人。
我追著他的背影再接再厲:「喂,謝相,本將軍會一直等到你願意的!」
5
不知不覺,東宮的馬車已送我回到將軍府。
攝政王府的轎輦靜靜停在大門前。
福伯說,攝政王已等候我多時。
攝政王沈雋,當今皇上一母同胞的弟弟,比太子沈煜將將大了兩歲。
年紀輕輕便坐上那個位置,裙帶關系的因素微乎其微,主要還是因為他胸中有丘壑,又殺伐果斷、行事狠絕。
如今皇上臥病在床,危在旦夕,太子又羽翼未豐,朝堂上下都是他在打理。
我這個將軍也免不了與他交涉。
他時常來找我詢問軍情,每次的問題都異常刁鑽,我生怕自己一個回答不上來,人頭就得落地。
我戰戰兢兢地禮待著他老人家,想著待會要怎麼答話。
攝政王言簡意赅地表達了此行的目的。
「聽聞將軍近日在調查宮內侍衛?」
「回王爺,正是。」
我擦了擦額間冷汗。
這位的消息是可真是靈通,薛骞那小子果然靠不住。
「將軍可知,越俎代庖,是重罪?」
我撲通一聲跪下來:「微臣對大齊的忠心日月可鑑吶,王爺,微臣……微臣其實是有苦衷的。」
沈雋扯了扯唇,嘴角彎起一個弧度。
他從主座上走下來,彎腰將我扶起。
「將軍不必如此激動。」
「將軍有什麼苦衷,不妨和本王說說。」
他起身,袖擺飄出一股檀香。
我愣愣地看著他。
身長八尺有餘,鼻梁高挺,身姿俊美,一襲玄衣清冷矜貴,氣質不怒自威。
也像。
若那晚的人是他……
我咬咬牙,決定聽天由命。
「回王爺,微臣的貼身丫鬟小桃一月前隨微臣進宮赴宴時,不慎被下了藥,丟了清白。」
「微臣一介武夫,生平最愛行俠仗義,看不慣她整日以淚洗面,便想找到那晚的男人,給她個交代。」
「此事夾雜著微臣的私心,故不敢向上言明,微臣罪該萬死!」
小桃啊小桃,我對不起你。
沈雋默了半晌,眸中神色不明。
良久,他沉吟道:「竟有此事。」
「既如此,將軍可有線索?」
「回王爺,目前隻排除了宮內侍衛,其餘參宴之人,微臣還不便調查。」
沈雋拍拍我的肩膀:「將軍的事就是本王的事,既然將軍不便,就由本王代勞,將軍不必憂心。」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鐵公雞沈雋開始拔毛了。
6
沈雋速度很快,不出三日,就將一人押到我府中。
「將軍恕罪,是本王管教無方。」
「那日行壞事的男子,竟是我這不爭氣的暗衛。」
???
我瞅著那暗衛瘦弱的小身板,陷入了沉思。
「本王自知對不起將軍,是以親自登門賠罪,至於這暗衛……」
「任憑將軍處置吧。」
這一招無中生有,怎麼看都有點為自己開脫的意思?
若那晚之人是沈雋,他為了維護聲譽,拉出暗衛背鍋倒也合情合理。
孩子的爹不會真是他吧……
「此事,還得看小桃的意思。」
小桃聽我的,我又看沈雋的臉色,哪敢讓他下不來臺?
思慮良久,還是讓那個叫肖彥的暗衛留在了將軍府。
肖彥裝得很像,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求小桃原諒,發誓會用盡餘生來補償她。
小桃不理他,他便整日跟在小桃身後做ŧű₍小尾巴。
可小桃又是我的貼身丫鬟。
於是肖彥就變成了我的貼身侍衛。
時間長了我也發現了,肖彥這小子一直在監視我。
如今皇上行將就木,朝局不穩,沈雋便尋這個由頭,朝我這個朝廷重臣身邊安插人手。
真真是老奸巨猾。
我甚是頭疼,繞來繞去,還是不太確定那晚之人是誰,反而被沈雋塞進來一個探子。
疑似孩子爹的三個男人都不簡單,但似乎都未發現我的身份。
既然如此,我惹不起,總躲得起。
我決定,待時機成熟之時,便自請駐邊。
天高水遠,遠離皇城這個是非之地,我也能順利延續宋家的香火。
隻是沒想到,我還真是躲不起。
這日,我正準備去上早朝,到將軍府大門前卻看到了謝允圳的馬車。
「謝相怎會在此?」
自從那次他紅著臉落荒而逃後,再也沒給我使過絆子,見到我更是扭頭就跑。
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找我。
「咳咳,本相隻是怕將軍起晚了,順路來看看。」
「相爺,咱們相府在城南,將軍府在城北,哪裡順路了?」
謝允圳涼涼地瞥了那小廝一眼,小廝縮著頭噤聲。
有點不對勁。
「謝相有話不妨直說。」
謝允圳邀我上了他的馬車。
耳郭有些泛紅。
7
「這幾日我想通了。」
「你既說心悅於我,我自當給你回應。」
「子舟,我亦是喜歡你的。」
這個消息有點驚悚。
「謝相,你……也是斷袖?」
謝允圳皺眉:「子舟,我喜歡女子,自然也知你是女子。」
「哈哈,今日好像起得太早了,再睡會兒。」
謝允圳拉住我:「子舟,我知你處境艱難,我會替你保守秘密。」
「你是何時知道的?」
「咳咳,那天晚上,你神志不清,把我壓在身下……」
「好了,下面的可以不用說了。」
死對頭不僅成了我孩子的爹,還知道了我的身份。
我有些頭疼。
「那……你的意思是?」
謝允圳面紅耳赤,嬌羞得不像話:「子舟,我都依你。」
依我的意思,我其實沒那個意思。
可確實是我強迫他在先,那日也確實故意讓他誤會了我的意思,孩子的爹也確實是他。
我若隻意思意思,不對他負責,很難說得過去。
「那,要不,我們,試……」
「哎喲——」外面突然有人一聲慘叫。
隨後馬車停下,肖彥掀起帷裳。
「將軍,屬下突犯腿疾,疼痛難忍,還請將軍憐惜憐惜,讓屬下上來歇歇。」
謝允圳有些不虞,正要發作,肖彥又道:「素聞相爺善解人意,想必也能體恤屬下,屬下在此先謝過相爺的美意了。」
然後他麻溜兒地鑽進馬車坐在我倆中間。
謝允圳:「……」
馬車裡的氣氛霎時變得詭異,每次謝允圳想和我搭話,肖彥總能適時地「哎喲」兩聲。
就這樣一路到了皇宮。
下朝後,謝允圳剛想跟我一起走,又被太子單獨叫了去。
我在神武門外吹著冷風,等待將軍府的馬車來接。
沈雋來到我跟前。
「本王的馬車就停在此處,將軍與其在這裡等,不如與本王同乘馬車一道回府?」
我笑著婉拒:「多謝王爺好意,但是不用了,微臣的馬車隨後就到。」
「將軍,剛剛府上來通知,說是馬兒病了,轎輦的橫木斷了,都無法來接了。」
「……」
8
沈雋果然會享受。
馬車內寬敞舒適,香煙繚繞,坐褥柔軟絲滑,連廂壁都鋪滿了靠墊。
沈雋穩坐案旁,慢條斯理地品著茶,目光幽幽地落在我身上。
我耳觀鼻,鼻觀心,不敢說話。
「近日京城斷袖之ţũ̂ₛ癖成風,將軍和丞相身為朝廷重臣,可要注ṱûₘ意影響,莫要引人誤會。」
這廝恐怕是擔心我和丞相結黨營私。
「王爺說得是,微臣謹記。」
「嗯。」
他端起茶碗抿了口,露出手腕處淺淡的抓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