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您也懷疑是我故意讓人這樣做的嗎?不管我有意或者無意,但林韻昭搶了我二十年的人生難道不是真的嗎?我明明才應該養在你們身邊,當你們疼愛的女兒和妹妹啊!我難道不能怨她嗎?」
「可是即便二十年前你們真的被調換了,那時候的韻昭也是剛出生,她無法左右自己的人生,更不知自己的身世,你應該怨恨的是造成這一切的人以及沒有保護好你的父母,也就是我們。」我爸嘆氣道。
「可是她是利益既得者啊!」鄭茹茵跌坐在地,眼裡閃過一絲不甘,「即便到現在,你們也一樣拿她當自己的女兒不是嗎?她得到的一切本來應該是我的!」
她的情緒外露過於真情實感,連我父母都覺得她不像說假話。。
確實不假。
鄭茹茵沉浸在那個被調換人生的故事裡,真情實感地怨恨頂替了自己二十年人生的另一人,以及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12
「你們在幹什麼?」身後驀地響起來另一道男聲。
不知什麼時候進來的裴洲徑直走來,將鄭茹茵扶起來,心疼地抬手抹去她臉上的淚。
隨後轉身,臉上還帶著慍怒對我父母道:
「伯父伯母,你們是長輩,但也不能仗著是父母就斥罵茹茵吧?她在外吃了那麼多苦,好不容易回來,不但沒有感受到家的溫暖,反而你們還因為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人遷怒她。」
像是附和裴洲的話一樣,鄭茹茵臉上的淚水滑落,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鄭茹茵,你將這個房子的密碼告訴裴洲了?」我驀地出聲打破了這個氛圍,我很確定進來時關了門的。
話裡提及的兩人瞬間停滯片刻,我爸媽也終於反應過來,裴洲出現在此處的突兀。
一次是陪同親子鑑定,現在又是突然出現。
很難不讓人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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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洲,你怎麼過來了?」我媽蹙眉問。
鄭茹茵聲音裡還帶著哽咽,但還是忍不住欲蓋彌彰道:
「媽媽,是我告訴裴洲哥哥的,我之前在這邊不習慣,他來看我,想著他是姐姐的未婚夫,以後也是一家人,就告訴他了……」
我爸媽除了如今在女兒的事上陷入尷尬境地外,並非是糊塗人。
「原來你也知道,這是我的未婚夫,」我淡淡道,「我的未婚夫連我住處的密碼都不知道,卻知道你的,這合理嗎?」
「姐姐……」
裴洲自然不忍美人受指責,他對我道:
「棲月,你怎麼能這麼汙蔑你妹妹?我和她清清白白,隻是過來看看。」
清清白白?
兩人都私定終身了。
「是嗎?我不信,」我輕飄飄一句,又在他們要開口前補充道,「除非讓我看看你們的聊天記錄。」
兩人又是一陣沉默。
還是裴洲先開口:「棲月,你現在對我連這點信任都沒有嗎?還是說,你想解除婚約了?」
這人還真是,自己想幹的事,還得惡人先告狀。
不過也省得我後面專門去處理這件事了。
「好啊,」我扭頭看向我爸媽,「爸,媽,你們約一下裴叔叔他們吧,我們今天就將事情解決了,省得耽誤他人姻緣。」
我爸媽明顯已經看出裴洲並非良人,對於我想退婚這件事,往常他們定然會勸我三思而後行,起碼過幾個月,項目合作結束再說。
但今日湊巧,他們一想到鄭茹茵有可能是自己的女兒而裴洲想招惹她,就迫不及待解決這件事。
他們這個年紀,還能看不懂裴洲圖什麼嗎?
野心太大了,實力配不上。
裴洲原本隻是隨口一說,沒想到我爸媽應承下來就給他父母打電話,先是一愣,但不知想到什麼,或者觸及鄭茹茵眼底的喜悅,便又不打算阻止了。
13
裴家人是不願意解除婚約的,但不知裴洲和他們說了什麼,裴家的長輩見面態度便和煦起來。
「既然兩個孩子互相不中意,那便退了吧,以後各自婚娶。」
裴洲的母親對我們的態度也並未有太大的改變,她笑著對我父母說:
「這次不能成一家人,也是個遺憾,希望我們兩家以後有機會更進一步。」
都是些客套的場面,雙方在合作的事上都保持友好態度。
解除婚約其實是個很簡單的事,雙方達成共識,再昭告親朋好友便可以。
解除婚約第一晚,江砚峤的電話來了。
「林大小姐,聽說你單身了?」
「嗯,和你有什麼關系?」
電話那頭的男人輕笑一聲:「當然有關系,位置空出來了,我爭取上崗啊。」
「等你家的事處理完,出來陪我吃個飯唄,」那頭嗓音略低,「好久沒一起吃飯了,我好想你。」
「……」
死男人以前高傲得要命,跟誰學的撒嬌?
我掛了電話。
第三天,親子鑑定的結果出來了。
我們決定親自前往鑑定機構拿紙質報告,當場揭曉這個答案。
自然所有的當事人也需要在場。
我和父母,林昀昭和鄭茹茵。
裴洲不知為什麼也跟了過來,像是要給鄭茹茵撐場面般。
不過無所謂。
我父母和林韻昭都很忐忑,似乎那紙鑑定報告注定顛覆我們這個家的平靜和溫馨。
鑑定結果交到我手上時,所有人的目光也跟著落在上面。
我看向鄭茹茵,語氣很平靜:「鄭茹茵,這是司法鑑定機構做出來的親子鑑定報告,沒有作假的可能,這點你應該清楚吧?」
鄭茹茵不明白我為什麼這麼說,但她還是點了點頭:「我清楚。」
「棲月,你別賣關子了,趕緊打開啊!」裴洲在一旁不耐煩地催促。
看得出來,他確實很迫不及待想當我林家的女婿了。
我正要打開,忽然闖進了一個披頭散發的中年女人,環顧一圈後,目光瞬間鎖住鄭茹茵,叫喊著就衝上前去要動手。
「你這個小賤人!你反了天了,你放著自己爸媽不要,跟別人搶爸媽?」
那女人上來就給了鄭茹茵一巴掌,鄭茹茵捂著臉尖叫一聲,對方再想打第二巴掌時,被裴洲攔住了。
他蹙眉厲聲道:「你是誰啊?怎麼動手打人?」
中年女人抬眸,眉眼是掩蓋不住的刻薄:「我是她媽!」
「你就是那個人販子?」裴洲反應過來了。
我爸媽自然也上前攔了一下,不管怎麼說,結果還沒揭曉。
「鄭茹茵,你現在立刻馬上跟我回家,你白日夢做多了吧?想飛上枝頭變鳳凰是吧?」那女人說話遠比面相刻薄,「還不如之前嫁給你爸挑的那個男人,人家家裡開廠的呢!」
我爸媽看著那女人,似乎在審視自己過往到底有沒有和這樣的人有過接觸,然而翻遍記憶,卻沒半點印象,他們衝我搖了搖頭。
不認識。
也就是說無冤無仇。
我看著那女人的模樣,二十年了,即便是二十年前,我也沒看清她的長相,就連對方的身形我也記不清了,因此這個女人對我而言也是陌生的。
但我還是油然生出了一種恍然大悟:原來差點改變我妹妹以及我整個家庭命運的人長這樣。
14
那個中年女人的相貌算不上醜,年輕時估計長得也不錯,不知是不是我先入為主的原因,我總覺得她和鄭茹茵的眉眼還是有些相似的。
但整體看確實看不出太多的相似。
鄭茹茵的相貌就像是繼承了雙親長相優點生出的姑娘,外形條件是不錯的。
中年女人衝我父母說:「這死丫頭想錢想瘋了,她是我生的,怎麼可能是你們的孩子?」
我父母無法理解那種將女兒喊作「賤人」的母親。
「那她那塊玉佩是怎麼回事?」我媽問道。。
女人又從善如流道:「是我以前撿的,以為是假的,放在家裡抽屜,誰知道她偷了。」
鄭茹茵捂著臉,眼神中還帶著報復的快意,大聲道:
「你撒謊!我明明聽到你說,你在醫院換了個有錢人家的女嬰,你說產檢的時候偶然得知人家的家世,所以才動的心思,親子鑑定報告已經出來了,你說什麼也改變不了!」
她要這個篡改她人生的女人,親眼看見自己的冒牌貨女兒被揭穿身世。
看著對方如意算盤落空才算痛快!
中年女人聞言後果然看向了我手中的報告,如臨大敵般,又忍不住欲蓋彌彰道:
「都說她是我親生女兒,你們怎麼不信!」
「不是我親生的我養她幹什麼?隨便找個地方扔了不就好了嗎?」
鄭茹茵有裴洲擋著,才敢回懟道:「因為你不能生了!你要一個人給你養老!」
被戳到痛處的女人又要動手打鄭茹茵,被攔下來了。
想到這個女人不僅曾經動手換了孩子,還想過扔掉,我眸色冷了些。
「這位女士,你確定鄭茹茵是你親生女兒嗎?」我問她,又順便指了一下林韻昭的方向,「在她口中,我妹妹似乎才是你的親生女兒。」
被指到的小姑娘眼神瑟縮了一下,全然是對這個陌生女人的排斥。
當然,誰會對這種用難聽的話辱罵女兒甚至毆打女兒的人有好感?
我注意到那女人還是看了眼林韻昭,她的演技不算高明,對鄭茹茵的惡意在看向林韻昭時似乎消散了不少。
看來這麼多年,她也沒發現不對的地方。
「既然人齊,那就一起揭曉結果吧。」我淡淡道。
那女人卻下意識想要搶我手中的鑑定報告,我躲過去了。
她大喊:「我都說了,鄭茹茵是我親生的,還要看什麼親子鑑定!」
她越是這樣,鄭茹茵和裴洲的神色就越得意,反觀我父母和妹妹的神色就越沉重。
眾目睽睽下,我還是打開了那兩份親子鑑定報告。
直接翻開結果那一頁。
周圍的聲音也跟著停滯片刻般。
「結果是什麼?」我爸媽異口同聲問。
15
我將檢測報告遞出去,示意他們自己看。
除了林韻昭這個害怕面對結果的小姑娘,以及那個口口聲聲說鄭茹茵是她親生的女人,其他人都湊上前看了。
最先看的是爸媽,他們看完後,先是神色一凝,隨後一言不發。
檢測報告到了興致勃勃的鄭茹茵和裴洲手上。
視線定格在檢測報告的結果上後,他們兩人同時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這怎麼可能?」這句話也是異口同聲。
鄭茹茵完全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她胡亂翻了兩本親子鑑定報告,死死看著上面的那兩行字。
好半晌後,她猛然抬頭看向我,質問道:「是不是你不想我回家,故意篡改了結果?」
說完很快就轉頭看向林韻昭,大聲道:
「肯定是你,你怕我回去拿走你現在有的一切,故意動的手腳對不對?」
林韻昭:「?」
親子鑑定報告就這麼松手墜落在地上,被一隻略顯粗糙的手撿起,片刻後,又是一聲「這怎麼可能」響起。
原本口口聲聲說鄭茹茵是自己親生女兒的中年女人,看到鑑定結果上的【排除蘇溪婉是鄭茹茵的生物學母親】【排除林棟是鄭茹茵的生物學父親】後自言自語般念叨。
她的脾氣並不好,這會兒更是直接拽著鄭茹茵的手,不知是哭是笑道:
「你不是他們生的,怎麼會不是?你怎麼可能是我的女兒!」
我忍不住在心裡感慨:真是親生的又不樂意了。
終於鼓起勇氣看親子鑑定報告的林韻昭撿起來看了眼,立刻高興得蹦起來抱我:「姐姐!她不是,那我肯定是咱家孩子吧?」
「當然。」我揉揉她的腦袋,心想這幾天真是嚇壞她了,原本多活潑開朗自信一小姑娘啊。
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的三個人各自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我在這時候開口了:「是不是很好奇,你明明進了我媽的病房,換走了孩子,為什麼現在親子鑑定結果出來,你養的卻不是我爸媽的孩子?」
這句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陡然看向我。
尤其那個中年女人,她死死地盯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