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邊拖延時間,一邊思考著怎麼從父親的手裡帶著小章魚們逃脫。
畢竟他手上帶著槍。
我完全相信他能為了自己的實驗,喪失人性地開槍打死我。
「自然是在你的手機裡安了定位器。」父親一步步走來,我的心髒一點點緊縮。
「你以為我帶著你上島是為了什麼?我上島是創造我的大寶貝,而你,當然是我試圖碰碰運氣看能不能釣到一隻雄性章魚海妖!」
「……」
雖然知道父親不會無緣無故帶著我上島,也有過最險惡的猜測。
但現在得知真相了,我還是對他感到無比的失望。
難過了一下,我忽然發現了重點:
「可你怎麼知道有這個物種的存在?」
父親緊了緊手裡的槍:
「三年前,我可抓了一隻。」
所以……言偕的三哥就是落入了他的手裡?
「那隻章魚後來怎麼樣了?」
父親嗤笑一聲,舉起槍對著我:
「我的乖女兒。你是在拖延時間嗎?」
Advertisement
我:「……」
父親歪頭笑了笑:「拖延時間也沒關系,等那隻大的回來了,也好一網打盡。」
抑制不住好奇,我繼續問:「所以,那隻章魚究竟怎麼了?」
父親撇撇嘴,半是痛心半是怨恨:
「那家伙高傲得很!不吃不喝,自己把自己餓死了。給它打營養針也差點沒把我掀飛出去!」
24
我心頭百轉千回,隻期盼著這時候言偕可千萬不要回來。
他的身體從生孩子到現在還沒恢復,弱不禁風的,連買奶粉都是司機推著輪椅送他上的車。
不用說,他肯定鬥不過身上揣著高科技武器的父親。
可越想什麼不發生,什麼還真越容易發生。
門咔嗒一聲響——
言偕回來了。
然而我以為的言偕被父親制住卻並沒有發生,反而是言偕一進來就把父親撂倒在地。
一條雪白的觸手猛地從言偕的身體裡冒了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衝著父親抽去,順帶還抽飛了他手中的槍。
父親掙扎了一下,立刻衝過去撿槍。
言偕冷冷一笑,俊美的臉陰森得猶如地獄修羅,殘忍而嗜血。
他面無表情地抽開他撿起槍的手,一腳將手槍踹進了別墅的牆壁。
我好奇地伸長了脖子過去看——
鋼鐵做的槍支粉碎性骨折。
連子彈都從凹陷進去的破洞裡一顆顆滾了出來。
啪嗒啪嗒,顯示著受到了怎樣的暴力一擊。
「……」
我心頭五味雜陳地望向言偕,正見他利落而迅猛地將父親捆綁起來,神色冷漠地將他一把摔在了地上。
雖然但是……
這哪裡有一點懷孕過後身體遲遲沒恢復的弱柳扶風狀態?
言偕將父親五花大綁後,一抬頭,正對上我的視線。
空氣有一瞬間的靜默。
他臉上冷若冰霜的神情剎那間碎裂,桃花眼中的慌亂一閃而過。
言偕動了動嘴唇:「那個,老婆,你聽我解釋……」
我抱著手臂好整以暇:「好啊,讓我聽聽你怎麼狡辯。」
言偕:「……」
可真能裝啊這țúₐ家伙。
呵呵,我算是知道那群小家伙的腹黑惡劣性格都像誰了。
25
一番驚險過後,我和言偕將父親扭送進了派出所。
言偕拿著那隻破碎的槍支,指控他攜帶槍支私闖民宅行兇。
父親不服氣地反咬一口,說言偕不是人,身上能鑽出觸手,是隻非人類的怪物。
意料之中的,他隻迎來派出所一眾警察看神經病的眼神。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正常人又怎麼可能相信這世界上存在非人呢?
不出意外,一番程序下來,父親被關進了監獄。
至於他出獄以後……
完成一份極度危險的精神病診斷書,對我來說實在不是什麼難事。
下半輩子,他會有一個不錯的歸宿。
我和他的父女情,在他拿槍對著我,要奪走我的孩子時,就已經消弭得一幹二淨了。
26
塵埃落定後,我和言偕平安無事地回了家。
一回到家,我就讓言偕跪了搓衣板。
「裝啊,繼續裝啊,怎麼不裝了?」
我蹺著二郎腿,居高臨下地瞪著這善於偽裝的家伙。
言偕抿了抿唇,一副林妹妹般無語還說的委屈勁兒。
就在我以為他會編造什麼像模像樣的借口時,他倒是利落開口:
「老婆,對不起。」
我冷笑一聲:「我還不是你的老婆,我們還沒有扯結婚證。」
小樣,敢騙我,我玩不死你。
「可我們已經舉行過儀式了……」
「那是你們海妖的結婚儀式,不是我們人類社會的結婚儀式。」
「可我們孩子都有了……」
「……」我咬了咬牙,脫口而出,「孩子是你生的,長的也是你的模樣,我可不認。」
糟糕……
這話是不是太重了?
我還沒來得及補救,言偕的眼圈頓時就紅了,委委屈屈:「老婆……」
我:「……」
天生勾人的桃花眼裡蓄滿淚水的模樣,真是誰看誰迷糊。
難怪男人喜歡白蓮花喜歡綠茶,就是女人也喜歡啊。
這副嬌嬌的可憐模樣,真是讓人心都碎了。
再狠不下心氣他了,我扶著額頭嘆氣:「等你人類年齡滿 22 歲了,我們去民政局補辦一個結婚證吧。」
一聽這話,言偕的眼淚頓時就止住了。
勾唇一笑,明媚得像個顛顛樂的二傻子。
我心頭一跳,怎麼回事?
我竟然主動提及要和他去領證?!
所以,我是什麼時候開始潛意識承認了言偕的伴侶身份?
我想不明白。
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跟言偕過日子也不算是什麼太差的決定。
不過既然言偕和我的婚姻在人類社會得到認可,又怎麼可能漏了孩子。
我問:「那麼孩子什麼時候上戶口?」
言偕這個狡猾的家伙,已經不知什麼時候離開了搓衣板,一把將我抱進懷裡:
「別擔心,那些家伙七八歲時才會化形,想留在岸上的到時候再一個個上戶口。
「如果想回到海裡的,就不用那麼麻煩了。」
說到這裡,我產生了一個疑問:
「那麼當初你是想留在岸上的一類,還是想留在海裡的一類?」
言偕低頭親了親我,眉眼溫潤:「海裡。」
「那麼你現在的身份……」我挑了挑眉,「所以後來是上岸了?」
「嗯。」
「為什麼?」
言偕笑得像個舔狗:「為了給你一個工作體面的老公。」
似乎想到了什麼,言偕又皺了皺眉:「我當初讓老婆等我,可是你卻一聲不吭就走了。」
??
「臥槽!所以那個夢是真的?!」我大吃一驚。
我記得我在那個夢裡把言偕的觸手這樣那樣,還答應了他等他的回答,最後確實也是把他給鴿了。
「是。」
「那個我準備燉了的小章魚也是你?」
言偕點了點頭。
「所Ṭû⁵以後來那袋螃蟹也是你送的?」
「是,一直都是我。」
「那你當初是怎麼從水缸裡溜出去的?我可是蓋得死死的!」
言偕黑了黑臉:
「我們是軟體海妖,就算被石頭蓋住,隻要有一點縫隙就能像水一樣溜出來。」
我:「……」
忘了,這家伙不是人,不能用人類的思維來分析。
「老婆,你會和我一直在一起嗎?」
聊著聊著,言偕忽然開口問。
他的桃花眼眸光微動,咬著唇,眼底藏著不安。
我想了想,現在的日子還挺幸福舒適的。
老公帥氣多金又專一深情,更重要的是各方面能力都強。
而且還有 18 個小章魚孩子……呃,多是多了點,但也可可愛愛,淘氣愛鬧。
我沒有什麼理由拒絕現在的生活。
「我想……會的。」
我一說完,言偕立刻甜甜蜜蜜地湊了過來:
「老婆,我愛你。」
雖然我不知道現在算不算愛他。
但日久生情,也是難免的事。
畢竟,誰能拒絕這樣一隻乖乖又深情的白蓮花老公呢?
(正文完)
言偕番外:
按照我們海妖族的慣例,小海妖 14 歲就要開始上岸尋找心儀的雌性,因為族人認為——
戀愛要先下手為強。
?
我隻覺得荒唐至極。
何況為什麼一定要結婚生子繁育後代,一個人利利落落過一輩子不是更好?
14 歲的同類們陸陸續續上岸,我 18 歲時才慢慢悠悠往陸地遊。
上岸的原因,除了過年團聚時被族裡的長輩圍追堵截,被迫促膝長談婚姻大事外,最重要的則是,我嗅到了奇怪的氣息。
我遊蕩到那個人煙稀少的海島時,發現一個雄性成年人類身上總帶著股不屬於海洋與陸地的氣味。
我縮小身體爬上了他的後背,跟著他潛了他的實驗室。
然後,我發現了食物的天堂。
等男人一走,我準備開動大餐。
不過開飯之前,我得先弄壞那幾個攝像頭。
以前被哥哥裹挾著帶上岸生活過一段時間,我知道那是人類的監控器。
萬無一失以後,我開始巡視這些怪物們。
這綠油油的醜家伙竟然會說話?
哼,有點意思。
那就拍死了,吃掉。
這家伙三米高?
真辣眼睛,吃掉。
我又看向了牆角張牙舞爪的蜥蜴,這家伙怎麼總是那麼鬧騰?
有點煩。
眼不見心不煩,吃掉。
……
吃飽喝足後,門再次被打開,我就看到了一個異類。
兩個眼睛一張嘴,有鼻子有眼的。
是個人類女孩。
雖然她長得和所有人類一樣平平無奇,但是她的氣息我很喜歡。
野氣,肆意,自由而瘋狂。
是我喜歡的同類氣息。
我的心髒在一瞬間加速跳動,觸手也開始不由自主地攢動起來。
這種感覺新奇而詭異,讓我在一瞬間想要將她完全擁有。
她就是你的未來伴侶了。
我聽到內心深處傳來這樣的聲音。Ṱũ̂₆
隨後,我發現她對這裡的怪物們有著奇異的興趣。
陸地海洋浩瀚無垠,我不確定這裡面是否存在像我們一樣可以和人類結為伴侶的物種。
為了防止她看上其中的任何一隻,我要將他們可能產生的愛情火花扼殺在襁褓裡。
那麼最簡便的方法就是將那些怪物,一個個,全部吃掉。
畢竟族裡有規矩,除了人類外,這世界上的一切生物都隻是我們沒進肚子的食物。
對待有威脅的食物,我下手一向殘忍而迅猛。
三千隻醜家伙,我十天吞了個精光。
第十天,她注意到了我。
她歪著頭打量我的模樣看起來可愛高傲極了,漆黑的眼睛,長長的睫毛,漫不經心的眼神,像個高傲的女神。
我越發想將她珍藏。
我以前從來不相信,但現在卻發現原來一見鍾情,真的會就這樣發生在我的身上。
當她摸我的頭時,我的心髒差點跳出來。
激動得我手足無措,立刻跳開。
她的手伸過來時,我其實想恢復原形將她一把抱走藏起來。
但我克制住了。
我知道強扭的瓜不會甜。
能打動人心的永遠是真誠。
她以後會不會愛我不知道,但我願用一顆真心和往後餘生,暖她千千萬萬遍。
何況上天入地,我有自信讓她再也不會找到一個,比我對她更好的伴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