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此時機是我千辛萬苦求得。
就算金行長有心算計,我也自願入他彀中。
我撫開他的手。
「證明給我看。我隻提兩點要求,一是請鄒小姐離開,我不能與她共處一室,一個覬覦她人丈夫的女子,毫無品格。二是,我對你已失去信任,若想讓我對你重拾信任,你我籤訂一個協議,若你出軌,我要你手中兩成的份額,你若願意,一切照舊,不願的話,便離婚吧。」
陸復金絲眼鏡下的黑眸微凝,「鄒小姐可以離開,但份額我要再考量,我認為並無必要,我不會棄Ṭů₅你與孩子不顧。」
我心中一聲嗤笑。
上一世,我與他有三個孩子,他也同樣棄了。
而他拋棄鄒小姐速度之快,更是令我驚嘆。
我平靜道:「若你不願,我們此時就可去離婚。」
他抿緊了嘴唇,神色僵硬,顯然內心正思索考量。
良久,他一聲長嘆,「若你非要如此,那便如此吧。」
我去書房擬定了協議,給他籤字。
他皺著眉頭看了又看,我神色堅定,不容置疑,他終究籤下字,放下筆時,慨然一嘆。
「幼賢,我將自己的身家全部託付你手中,我不願讓你失望,希望你也如此待我。」
我騙了他。
「放心吧,我不為你考慮,也要為品嘉考慮,下不為例。」
Advertisement
夜晚,他靠過來,想要環住我。
我輕輕推開他。
「今日不行,你身上有鄒小姐的氣息,我需要一段時間平復,我的情緒不可能如電燈開關,按一下就好了,希望你能理解。」
「我明白,幼賢,我等你恢復如初,我也需要時間去理一理事情為何會變成這樣。」
一夜,他輾轉反側,我也是。
第二日,我陪他去報社,看著他親口宣布開除鄒小姐。
鄒小姐羞愧的滿面通紅,看他的眼神宛若一個負心人。
他神色緊繃,垂眸避開鄒小姐濃情蜜意的目光,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鄒小姐終究扛不住眾目睽睽的壓力,捂著臉痛哭著飛奔而去。
陸復向我交了差,借口要寫稿子,躲進了辦公室。
我敲開門,他正站在窗前抽煙,濃鬱的煙味讓我厭惡,更讓我疑心他其實根本就後悔了,隻是迫於不想自己一個人面對金行長,所以才向我妥協。
而前世,《寧報》是他的一言堂,他自然不會顧及我的情緒,更不會向我服軟。
我暗暗慶幸,金行長這個外力實在請的好,逼得陸復不得不團結我。
幾天後,我找了機會感謝女財務。
她笑言:「不打算離婚了嗎?看來金行長看中的那三成的份額沒戲了。」
我搖搖頭:「一步步來,我會送給金行長一份大禮,但不是現在。」
05
我在等機會。
在第一次的碰面會上,金行長親自來了,他和陸復關於《寧報》的運作發生了極大的分歧。
金行長果然如陸復預料的那般,希望報社快速實現盈利,多一些大眾喜聞樂見的明星花邊,街頭奇聞,影視資訊,他希望報紙接地氣,通俗易懂。
陸復則依舊堅持己見,不肯降低格調,希望多一些有分量,有質量的東西。
這個思路是沒錯的,但並不是每一個普羅大眾都喜歡陽春白雪,下裡巴人恐怕更受歡迎。
兩人不約而同看向我,等待我的決定。
我笑道:「不如拿出幾個版面來,各自嘗試一下,或者可以將報紙分為 AB 版,用市場來說話。」
金行長拍板贊同。
隻有陸復冷了臉。
晚上,他質問我:「報社是我們的命,怎能由著金行長折騰?你我夫妻一體,損失我的面子,難道不是損失你的面子?」
我壓抑著心中不耐,平和的安撫他。
「陸復,從前我們是夫妻店,所以報社走上了末路,我們需要注入新鮮血液,若我一直向著你,不向著公平說話,是逼著金行長走,三個月後,我們無資金可用,也無嫁妝可典當,那時,該怎麼辦呢?所以,我不能支持你,我必須站ṭű̂⁹在公平這一邊,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心。況且,你的理想太過宏大,你想做一個有格調的報紙,但目前,我們一無一手資料,二請不到聞人名士,三無市場認可,若繼續從前的老路,不過是自尋死路,何不設法變通呢?」
「即便變通,也不該變通到如此低俗的道路上,我說過我可以寫小說,我已經有了一些頭緒……」
「你有把握嗎?」我打斷他。
他沉默了。
他沒有把握。
而我決不能讓他繼續走上前世知名作家的道路。
我嘆道:「一條未知的路,和一條讀者喜聞樂見的路,我想任何人都知道該如何選,做幾期 AB 版本的報紙出來試試,市場會自己做選擇的。」
陸復與我話不投機,黯然離去。
是夜,他長籲短嘆,我也夜不成眠,我想兒子了。
我需要盡快處理完這邊的事情,盡快接回兒子。
06
幾期報紙嘗試下來,金行長贏了。
A 版的娛樂向報紙更受歡迎,哪怕是不入流的小明星的八卦,讀者竟然也反饋良好。
這是一個娛樂崛起的時代,人們從壓抑的戰爭時代以及低迷的經濟倒退時期恢復過來,手頭積攢了一些錢財,迫切的需要探索精彩的外部世界,紙醉金迷的娛樂圈凝聚了眾人的目光。
引自日本的各種改編歌曲風靡大街小巷,浪漫旖旎的苦情女主電視劇賺足了觀眾的眼淚,而百花齊風精彩紛呈的各色電影龍爭虎鬥。
屏幕上的各色美女,不僅男人愛看,女人也愛看。
我拿了報社採訪的一個女明星的海報回家欣賞。
陸復難掩嫌惡。
「幼賢,你的審美怎麼倒退到如此地步?」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再者,我的審美一直如此,你不用把我想的很高級,我一貫是俗人,也樂意做俗人,錢是最俗之物,你我沒了它,也活不下去。」
其實,我的審美的確一如往昔的一般,不然當初也不會看中陸復。
陸復搖頭嘆息。
「我寧可當初金行長沒有入主,至少《寧報》還是純潔的。」
我對他此言隻覺好笑。
他自己都不幹淨,卻寄希望於報紙是幹淨的。
我平靜道:「至少金行長讓它活了下來,而你我隻能讓它死去。」
我與他再次話不投機。
他拿衣服出門,我叫住他,「聽聞育新街新開了一家咖啡廳,幫我帶一些甜點回來,我嘗嘗是否好,若好,我下次在那裡請客。」
他沒應聲。
但晚上回來,他依舊給我帶了芝士蛋糕。
隻是我與他夫妻多年,立刻就去察覺他身上的氣韻不對。
我知道,他定然在那裡重逢了鄒小姐。
鄒小姐離開報社後,苦尋同類性質的工作無果,隻能落腳到育新街新開的咖啡廳作為過渡。
我獲悉此事,故意讓陸復知曉。
如今的陸復,家庭不和,事業失意,是最傷心失落的時候,鄒小姐的柔情定能填補他空虛的心靈。
陸復努力用平靜的語氣告訴我,育新街新開咖啡廳裡的甜點並不好吃,讓我還是去慣常去的華陽街道咖啡廳請客待人,這樣更妥當一些。
我故意道:「那裡吃煩了,再好吃也覺得爾爾,育新街的我還是親自去嘗試一下。」
他忽然生氣了。
「你不信我嗎?連這種小事你也要質疑我?」
我錯愕的看著他。
他察覺了自己的失態,卻並沒有解釋的打算,反而拂袖而去。
我想,今晚他和鄒小姐重逢,一定是一次美好的遇見,美好到他已經開始不自覺的保護她,生怕我這個原配去攪黃了鄒小姐的第二份工作。
我和他打起了冷戰。
我不想理會他。
他也懶得為自己的發火道歉。
他開始頻繁的外出。
我在一個夕陽正好的午後,看著好不容易早早歸家的他,平靜道:「離婚吧。」
他驚愕不已。
「何至於此?我們的兒子都已經八歲,若你還為上次的事情生氣,我可以解釋,在報社上,你一再的否定我,支持金行長,如今,在買糕點這樣的小事上,你也質疑我,讓我實在困惑,我生幾天氣,不過分吧。」
「不過分,真正過分的是這些東西。」
我將他與鄒小姐會面的照片,一張一張擺開在他面前。
「你跟蹤我?」
「是旁人寄來的。」
「金行長?」
「不論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違背了我們的協議,你與鄒小姐舊情復燃了,你讓我失去了對丈夫的信任,也讓品嘉失去了對父親的崇拜,更讓鄒小姐年紀輕輕背上了插足旁人婚姻的罵名,你若真心為我好,便與我離婚,你若真心為她好,更要與我離婚,如今擺在你面前的隻有這一條路,你想體面離開,還是撕破臉皮,任憑君意。」
陸復此時才反應過來我的堅定。
他努力的想要說服我,但在這些照片面前,語言無比的蒼白。
我提議去見一見鄒小姐,質問她為何屢屢搶奪人夫。
陸復終於繃不住了。
「幼賢,你何時變得如此潑婦?」
我瞪大眼睛瞧著他,原來他身上涼薄的影子早見端倪,偏偏我前世悟不透。
他自覺失言,鐵青著臉,如被逼到絕境的困獸。
「你若要離婚,那便離吧,不過,份額之事,你不用再想。」
「你要違背我們之間的協議?」
「此事焉知不是你的算計?」
他橫眉怒目,目光透著懷疑。
ƭŭ̀₈我冷聲道,「你是品嘉的父親,你當真要如此對待我們母子?若如此,我隻能起訴離婚,但在離婚之前,我會將自己的份額賣給金行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