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巧笑著打斷他繼續交談的話。
「你身上好香，很特別，方便告訴我是什麼牌子的香水嗎？」
「你喜歡？」沈芝昀微微詫異，「很少有人……」
他突然止住話頭，不願繼續跟我深入探討。
也是，跟辛沅比起來。
沈芝昀心機重，偽善。
不是一個會輕易透露自己的人。
為了顯得不那麼生硬。
沈芝昀自如地轉移了話題。
「不是什麼牌子，你喜歡，下次我送你。」
「無功不受祿，你告訴我，我自己去買。」
他突然笑了笑：「斷貨了，正好我還有一瓶。」
「斷貨了？」
真的是斷貨了嗎？
我盯著他，直盯得他微微愣住。
才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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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東西不怕等，那我就提前謝謝你啦。」
說完，又蹙著眉嘟囔：
「哎——真希望設計這款香水的調香師能多出一些，不然以後用完你送的都沒得買。」
沈芝昀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最終卻移開目光沒再說話。
比起剛才健談的他，此刻的他格外沉默。
怎麼會不沉默呢。
渴望靈魂自由的少年，卻生在家教森嚴、赫赫有名的書香世家。
他理應延續家族傳統，成為學術界享譽盛名的教授。
但沈芝昀的心思幾乎不在學習上。
比起按部就班，他更喜歡調香。
於是他違背家族理念，偷摸著創立了自己的小型工作室。
而他身上——這雪松中含著苦艾的香味，是他調制的第一瓶香水。
知道這件事的人，除了知曉原文的我。
就隻有他從小玩到大的好兄弟付橙了。
付橙不理解他。
章甜也從未察覺。
沈芝昀瞞天過海，似乎不希望任何人知道他的秘密。
但真的不希望嗎？
他隻是不想主動告訴別人。
少年人裝得再老成，也有幾分心高氣傲。
他既盼著有人察覺蛛絲馬跡，卻又膽怯察覺的人不理解他。
而我。
我會成為第一個挖出他秘密，又理解他的人。
一個他厭惡的人，成了最懂他的人。
我加深了笑意。
顯得更真摯了些，牽住沈芝昀的衣角。
「你不願意說，我就不問，但既然你能找到這種小眾的好寶貝，應該知道調香師是誰吧？能不能麻煩你跟調香師說一說，讓他多制一些香呢？我真的很喜歡。
「真的很喜歡。」我語氣誠懇。
沈芝昀身形僵硬。
他低著頭收拾試卷。
「我會替你轉告的。」
沒答應，也沒拒絕。
我唔了一聲，沒再繼續說下去。
我給過他們機會。
我不是什麼重生歸來需要復仇的人。
在我看來，就算這是一本萬人迷小說，劇情也不一定會跟原文完全一致。
說不定沒人會打破我和諧美滿的生活，來找我麻煩呢？
現在看來，是我想得太簡單。
唔。
他們既然要湊上來。
也就不怪我逐個攻破，一個個對付回去了。
8
跟沈芝昀一同從辦公室出來。
我一眼就看見了守在不遠處的辛沅。
他一手抱著籃球，一手握著手機。
神色萎靡不振，跟同伴說話的時候注意力不太集中。
偶爾會不經意地朝我和沈芝昀的方向看過來。
我佯裝不知。
一路上仿佛跟沈芝昀交談融洽，說說笑笑地朝教學樓走去。
完全無視落在我身後，如尖鋒麥芒般的視線。
直到放學回家。
我才打開微信。
看著辛沅和沈芝昀顏色相仿的頭像，我漸生一計。
我點開辛沅的對話框。
打下一段話發出去：
【在，看看腹肌？】
他像是蹲守在手機前。
當我的消息發過去後，對面立刻顯示【正在輸入中】。
計劃得逞，我及時撤回消息。
辛沅：
【？
【什麼意思？
【我不發這種照片。
【不過你為什麼要問我要，你是對我……】
我打斷他的猜測。
【hh，撤回的動作太慢，還是被你看見了，尷尬。
【不好意思啊，你們的頭像太像，我不小心發錯了。】
頭像太像。
還能跟誰像？
僅僅兩句話。
辛沅瞬間消息轟炸。
【！
【你和沈芝昀加了好友？
【不對，你們不是今天剛認識嗎？
【你們竟然聊這些？你們已經這麼熟了嗎？】
自己的失敗固然可怕，但情敵的成功更令人揪心。
辛沅不可能讓沈芝昀捷足先登，先行將我引誘。
他還盼著誘我成績一落千丈。
去女主面前邀功呢。
我：【不熟啊，可是他好大方，願意給我發腹肌照诶。】
消息消停片刻。
辛沅回應：【我也可以。】
上鉤了。
我微微一笑。
9
在我不知道的地方。
辛沅正擺弄著手機給自己拍照片。
他精益求精，力求將自己最吸引人的一面展現出來。
大概半個小時才拍出一張滿意的照片。
他煩躁地抓著頭發，認為自己不該這麼主動。
太主動像什麼話！
但他很快又豁然開朗地想到——他這樣做，不過是為了阻止沈芝昀和我來往。
免得到時候在章甜面前，功勞全被沈芝昀包攬。
就在我等得沒耐心的時候。
辛沅終於將照片發了過來。
我看了兩眼，便嗤笑著點下保存。
他還不算太蠢。
照片裡，他刻意截掉腦袋，隻露出脖子以下，腰腹以上的部位。
衣裳被他撩起部分。
精瘦的腹部展現在外。
我懶洋洋評價：
【原來打球的人，和不打球的人，區別這麼大啊。】
【啊，什麼意思啊？】辛沅好奇追問。
【沒什麼，我的意思是，很漂亮，你這裡。】
這句話給了辛沅巨大的衝擊力。
他的消息刪刪打打很久都沒發過來。
辛家跟沈家是世交。
世交聚在一起，難免會提到小輩。
被比較是常事。
在長輩眼裡，沈芝昀極其出色。
而辛沅。
愛玩、調皮、缺乏穩重、不夠聰明……
每一處都比不上沈芝昀。
這些比較足夠令辛沅討厭沈芝昀。
再者，他們又是情敵。
更討厭了。
【你是在誇我嗎？誇我幹嗎，像你們這種……不是都該誇沈芝昀嗎？等等，上次你還說跟沈芝昀相比，我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沈茵茵！你該不會是當面一套背面一套，當著我的面誇我！當著沈芝昀的面又誇他吧！！】
對啊。
對付他這種性格的人，我最會的，就是打一套先貶低後誇獎的組合拳。
我漫不經心回復：
【自信點，我不是也說過，作為辛沅，你也有你的特別之處麼？之前我沒發現特別在哪，但現在我發現了，譬如這個——】
我將他的照片又轉發回去。
【多發點，我愛看。】
【少來套路我！你以為我會上當嗎？】
沒過兩分鍾。
他又小心翼翼問我：【真的嗎？】
【什麼？】
【诶好煩啊！就是你剛才說的啊，你真的愛看我的？那你是不是覺得，我的更……呃，更好看？比起那個誰。】
【當然。】
【那你，你發誓，你說你沒撒謊。】
辛沅追著我，纏著我，非要我發誓。
權衡利弊之下。
我拍了一個簡短的視頻發過去。
視頻裡我舉起手掌，露出下半張臉。
笑著含混道：
「我發誓，我沒說謊，辛沅的更好看，說謊的人吞一千根針。而且，你不是說過嗎，我是一個不會因為家世而吹捧你的人，我怎麼好意思對你說謊。」
發過去後，我看了眼時間。
已經是晚上 10 點。
今天抽出來跟辛沅聊天的時間超出了預期。
我撇撇嘴。
將手機倒扣，便睡覺了，也就沒及時觀察到，辛沅別別扭扭半天才發過來的消息。
【哼哼。
【量你也不會騙我。】
10
早上我看到了消息。
但我懶得回。
導致去上課的路上被辛沅堵在一條小道上。
「沈茵茵！」
他咬牙切齒地質問：
「昨晚你怎麼突然不理我？
「早上也是，不回我消息。」
他緊緊抿住下唇。
攔著我，不肯讓我走。
可能他根本沒發現，他對我的態度發生了巨大的改變——他對我說話時會下意識地撒嬌。
我理解他。
好不容易有個人發現他的長處，承認他比沈芝昀出色。
所以才會高興得昏了頭。
完全忘記接近我的目的是什麼。
他忘了，我可沒忘。
看來針對整治辛沅的計劃已經成功一半，另一半……
用不著花費太多精力。
尤其像現在這樣拉拉扯扯。
「以前我都是晚上 9 點準時睡覺，昨天跟你聊得太入迷，不知不覺睡著了。」
聽我說完，辛沅神情別扭，看起來想關心我。
我不想跟他打太極。
滿腦子都在想著，怎麼找個借口打發他。
恰好瞥見廊下走來的章甜。
我挑眉。
「嗯？章甜？」
原本還攔著我的人立刻僵直身軀。
像做了虧心事般，眼神閃躲，慌張極了。
一股腦將懷中的東西塞給我。
「早飯，我、我吃不下，你替我吃吧，我還有事，先走了。」
他不敢往後看，飛快地跑了。
辛沅慌張的模樣。
不像是心虛被章甜發現。
更像是，在害怕我發現什麼。
诶？
我了然地笑了笑。
捏捏手裡散發著熱意的糕點。
毫不留情扔進垃圾桶。
11
「早上我看見你了。」
下午去競賽辦公室。
沈芝昀見我的第一面，說的就是這句話。
「嗯？那你怎麼不叫我。」我笑眯眯道。
「你正跟人聊天，看起來不太方便，我怕打擾你。」
哦。
看來是看見我跟辛沅了。
他這話說的，倒是挺曖昧。
虛偽的男人。
曖昧誰不會。
我四兩撥千斤。
「不打擾，任何時候，你都不會打擾我，還有——」
我歪歪頭，盯著他。
儼然一副星星眼的熱情模樣。
攤出手：
「說好的東西呢？你不會忘了吧。」
沈芝昀攥緊手指，一瞬間呼吸加重。
接著笑出聲——這次他的笑容很不一樣，就像是那層與人交往時戴著的厚重面具，被人輕輕撬動，露出他真實的一面。
他拿出一個長方形的深褐色紙盒遞給我。
裡面裝的是一瓶精致的香水。
「我一直在等你問我，我以為，是你忘了。」
我第一時間接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