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雲嵐隻遞過去了個盒子,裡面都是餅鋪這些天賺來的銀錢。
原本的散碎銅板都兌成了銀子,魏臨掂著都覺得沉。
他立馬沒了疑問,湊過去,親了下自家娘子,得意道:“娘子,你真的會讓銀子生小銀子。”
霍雲嵐由著他親,笑而不語。
日子便照常過,都城裡也漸漸恢復了平靜。
十日後,貢院門前百丈之內禁闲雜人等,自有官兵把守,送行的車架排得滿滿當當。
等舉子們進去,紅門緊閉,貼上封條,三年一度的會試便正式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霍雲嵐:生娃娃不為了玩那將毫無意義
福團:???
=w=
下面是不重要的小科普——
1、《論語憲問》:“或曰:‘以德報怨,何如?’子曰:'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2、猛火油:中國古代戰爭中使用的一種以火為武器的燃燒物。
3、性通暢以聰惠:曹植《靜思賦》
第66章
會試是三年一度的大事情,縱然都城裡熱鬧事情很多,高門大戶也不少,可是到了這個時候,誰都要為了會試讓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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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吵鬧,不得喧哗,貢院門口更是有官兵把守,把貢院守護的嚴嚴實實。
一旦開考,門一關,即使是裡面死了人也不能開,等紅門再打開必須要是在三場考試完畢之後才可以。
加上剛出過舞弊之事,哪怕相關人已經肅清幹淨,該抓的抓該判的判,可是這事兒敲山震虎,如今上至主考下到文吏都格外謹慎小心,貢院內外的檢查越發精細,以前送考的馬車能停在貢院門外的長街上,現在必須要隔著百丈距離讓考生自己走過去。
但沒人說一句不是,縱然是平常最為紈绔的,這會兒也全都乖乖照做。
因著魏臨衙門有事要忙,沒法抽身,來送魏二郎趕考的便是霍氏和伍氏,還帶上了魏四郎與霍湛。
魏寧帶著小霍湛坐一駕馬車,伍氏和魏誠一駕,霍雲嵐則是自己一個車駕。
在路上時,霍雲嵐便常常撩起簾子往前頭看。
縱然知道魏二郎不會在考試之前耽擱什麼的,就算有事也會吩咐下人去做,可霍雲嵐還是總探頭去瞧。
一旁伺候的蘇婆子有些不解:“夫人,您瞧什麼呢?”
霍雲嵐落了簾子,溫聲道:“我怕二哥有什麼落下的東西,要是他想去取的話,我也好叫相公留下來的人去跑一趟,他們的腳程快一些。”
徐環兒將還溫熱的牛乳倒出來,遞給霍雲嵐,嘴裡道:“夫人放心,出來的時候二夫人對了好幾遍呢,吃食,衣裳,還有筆墨,都是細細挑選的,尤其是筆,專門選的紫毫筆,定然能讓二爺金榜題名。”
如今這時候最好聽的便是吉利話,霍雲嵐聞言便笑了笑,伸手接過了牛乳,抿了一口。
這牛乳裡加了香料,還有甜味,多半是蘇婆子的手藝,她做這些最是精通。
覺得味道好,霍雲嵐便把一杯飲盡,而後將杯盞放到了小桌上,輕聲道:“其實東西準備的再好,隻要符合規制,帶進去便是帶進去了,隻是帶的這些到裡頭是不是能用還不好說。”
徐環兒不解:“怎麼會不能用?”
霍雲嵐笑著看她,聲音和緩:“如今是剛出了事兒,雖說朝廷並未更換主考,可要是再鬧出什麼事情便不好看了,這會兒隻怕上下都在警醒著。”
霍父雖沒能考得什麼功名,可他以前也是年年考的,後來當了教書先生自然也脫不開這些,早就當說故事一般同霍雲嵐說起過科舉之事。
要說這夾帶之風,自古有之,每年科考下到縣試上到會試,總能碰上幾個。
查出來了,就戴枷上鎖,讓他們站在門口,就這麼站到考試結束。
讀書人的身體多是單薄,像是魏寧那般孔武有力的是少數,真的熬上十日,每日隻給一些清水,能不能留了命都要看天意。
即使還能有命在,多半也會傷損根基,處罰也很是嚴重,以後也是無法再走此途的。
但能在第一道關卡查出來還算是好的,要是沒查出來,讓他們進了考場,入了號房,在被巡邏的官員發覺,這就不是處罰一人之事了,怕是從檢查的差役到監考的官員都要跟著倒霉。
今年隻怕會查得更嚴。
“尋常也就是脫衣脫鞋拆掉頭發,可是這回怕是連帶著的吃食衣裳都要仔細檢查。吃食就罷了,掰開了照樣能用,但衣裳要是也拆了,還不知道能不能穿。”
徐環兒聽了這話,便好奇道:“可我聽話本裡面說,有女子扮作男子去考試的,還中了狀元呢。”真要這麼查上一遭,如何還能扮得下去?
霍雲嵐抿唇一笑:“乖環兒,話本裡的故事聽聽就好,怎麼能當真。”
徐環兒則是有些幻想破滅似的,靠在霍雲嵐肩上不說話了。
蘇婆子則是開口道:“我早上去找二夫人的時候,聽二夫人說起過這事兒,她之前一直在細細琢磨,生怕出了岔子,便早早的讓人準備,這次給二爺帶著的都是單層的衣裳,用的皆是厚料子,裡面沒有夾層,也就不用怕查壞。”
霍雲嵐並不知道這一層,聞言先是驚訝,然後笑道:“還是二嫂嫂想得周全。”
徐環兒跟著點頭,心想著,自然是要周全的,這可是二爺考試,二夫人緊張的很哩,若考中,也是二爺二夫人的喜事。
卻不知,霍雲嵐對於魏二郎次次會試格外關切,也是真心實意的希望魏二郎能有所斬獲。
除了因為他與相公的手足情誼,霍雲嵐還有些旁的思量。
如今的魏家,有官身的便是魏臨,既有功勞傍身又有楚王信任,看起來是前途無量的。
但是霍雲嵐在都城的這些日子,認識了不少顯赫人家,也漸漸明白了都城裡這麼多高門大戶能夠長久不衰的法門。
想要立得住,不單單是要自己有本事,還要讓家裡有本事才好,相互倚仗才能長久。
一戶人家裡,往往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便像是之前的朱家,出了一位王後,自是朱家滿門榮耀,但後來不過是朱鶴一人做錯了事,可結果就是全家都要跟著吃虧,到現在朱家女眷都不太出門。
因著魏家是農戶出身,在都城裡並無關系親近的親族,雖然免了些麻煩,可也沒有倚仗。
他們想要指望別人是指望不上的,隻能指望自家的幾口人。
若是魏誠真的能金榜題名,得了官職,無論是留在都城裡做官還是放任到外地,總歸是魏家的榮耀,加之還有魏臨的功勳,以後便能讓魏家人在都城裡更安穩些。
霍雲嵐自然格外希望魏二郎金榜得中。
這時候,馬車緩緩停下,外面的小廝道:“夫人,前頭車多,進不去了。”
霍雲嵐便撩起簾子看了看,而後便道:“就在這裡下來吧,你去喊一聲四郎和湛兒,讓他們別亂走動。”
“是。”
霍雲嵐扶著蘇婆子的手下車後,便走向了魏誠與伍氏。
這會兒,伍氏正拿著考籃和包袱對著魏誠叮囑:“吃的裝了一些在考籃裡,還有些放在了包袱裡,專門給你帶了幹肉,還有一小罐子豬油,回頭你放在餅子上熱熱來吃,水不要喝太多,若是號房太小躺不下,就把我給你帶的衣裳鋪厚些,靠著歪一覺,千萬別把自己累著。”
這些話說得格外瑣碎,而且是伍氏早就跟他念叨了許多遍的事兒。
而魏誠正經拜過先生,自是知道這些的。
可他依然站在那裡,伍氏說一句他就點一下頭,臉上沒有半點不耐,笑容清淺,格外捧場。
等伍氏把該叮囑的叮囑完了,魏誠才背著包袱挎著考籃,朝著貢院大門而去。
伍氏便跟在他身邊,伸手幫自家相公託著包袱,讓他輕省些,不過略略走近便有官兵攔著送考之人,伍氏隻能眼巴巴的瞧著魏誠,眼神一直到他進門才收回來。
霍雲嵐走在伍氏身後,這會兒便上前,輕輕地挽住了伍氏的胳膊,聲音輕軟:“嫂嫂放心,二哥這回定然能考個好名次回來。”
伍氏想說事情總有意外,科舉之事除了看文採還要看機緣,說不準的。
她一直不讓魏誠跟自己保證什麼,就是怕他緊張。
可是還沒等這話說出口,伍氏便咽了回去,像是怕自己一語成谶,嘴裡絮絮叨叨地道:“對,郎君一定能有個好功名,可得順順利利的,別冷到累到。”
霍雲嵐見狀,也知道伍氏是關心過甚,便道:“不如嫂嫂先去馬車上,蘇媽新做的牛乳,味道很好。”
伍氏則是搖搖頭,道:“我瞧著他們都進去再說。”
於是,霍雲嵐便也站在一旁,等著貢院關門。
而同樣下了車的魏寧和霍湛還是頭回看到這樣的場面,都新鮮得很,可是兩人臉上都是緊繃繃的。
縱然他們不是待考的考生,可是都是讀書人,未來也都是要科考的,這貢院在二人看來恍如鯉魚跳的龍門,自然很是向往。
霍雲嵐隻讓跟著的人看好了不要跟丟,還讓蘇婆子過去照看,便也不拘著他們。
而等貢院大門關閉,又貼了封條,伍氏這才與霍雲嵐一同回了馬車。
不過她們並沒有立刻離開,實在是來送行的車架有些多,後面堵上了,要等後頭的車離開他們才好出去。
霍雲嵐便給伍氏遞了一盞牛乳,笑著道:“二哥這一考便是要等十天後才能出來,如今春光正好,不如嫂嫂收拾收拾與我一同去郊外的莊子上轉轉如何?我上次聽相公說,莊子裡有溫泉,還蓋了竹屋,很是得宜。”
伍氏是個愛玩愛鬧的性子,在老家時便是蹴鞠捶丸無一不精的。
不過這會兒她卻提不起什麼興致,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而後道:“相公要考試,我也不能闲著,總要幫幫他的。”
霍雲嵐微愣:“嫂嫂如何幫得?”
伍氏便道:“我之前就去打聽過,都城旁邊有個蒼霂山,裡面有道觀有廟宇,都是很靈的,回頭我便去拜一拜,求佛祖真人保佑我相公一切順遂。”
尋常伍氏不信這些,可是伍氏到了都城以後,聽了不少有關貢院的流言。
百姓之間傳的故事大多神神鬼鬼的,有的說以前貢院裡有寫不出試卷的舉子吊死過,成了鬼,便常常盯著那些有才華的考生勾他們的魂,還有的說許多年前貢院著過火,那次全燒幹淨了,一個活人都沒有。
這些話其實細想想都是沒來由的,號房狹小,裡面隻有一板一椅,連梁子都沒有,何以吊得?
更別提燒火燒光了的,貢院裡時刻有官吏兵丁巡視,哪怕是不小心燒了,也很快就能滅掉。
但是人最是禁不住嚇的,尤其是涉及了枕邊人,即使知道是無稽之談,可還是越想越怕。
伍氏便琢磨著以前不信的事兒現在也要信一信,她不過是多走幾趟多捐些錢,不算什麼,可萬一是真能靈驗,便能保佑自家相公免遭禍殃。
霍雲嵐聽了這話,就知道伍氏想要佛家道家一起拜。
這也不稀奇,之前在老家時,她們的婆母房氏便是什麼都拜,尤其是魏臨出徵以後,房氏更是見廟就磕頭,見觀就燒香,伍氏多半是和婆母學來的。
霍雲嵐也不阻攔,隻管笑道:“回頭我陪嫂嫂一起去,正好也給我相公求個平安符回來。”
伍氏笑了笑,點頭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