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魏臨的功勞足以封爵,但是楚王沒封,除了因為魏臨還年輕,怕日後封無可封,還因為楚王已經把關注放在了五王子蕭明遠身上,魏臨的爵位多半是要等新王繼位之後再授的。
讓他牢記新王恩德,君臣和睦。
比起那些先貶斥後施恩的做法,楚王此舉已是格外和善。
霍雲嵐臉上露出了笑容,聲音輕軟:“我郎君果然是頂頂有本事的。”
魏臨則是又喂了霍雲嵐一勺粥,笑著道:“娘子能相中我,娘子也很有眼光。”
霍雲嵐把粥咽下,笑著橫了他一眼:“就知道打趣我。”
魏臨回應她的,是湊過去,輕輕啄了下霍雲嵐的嘴角。
而福團看看爹爹,又看看娘親,默默的鼓了鼓臉,沒說話,隻管伸手從一旁抓過了一小塊奶糕塞嘴裡。
終究還是自己喂自己最方便。
等吃罷了早飯,霍雲嵐便指揮下人把楚王恩賞分別裝箱造冊,整理好後放入庫房。
這些都是御賜的東西,樣樣都要謹慎妥帖。
若是有了丟失遺漏,被人發現,輕易是說不清的。
而魏臨也把自己的月俸給了霍雲嵐,尋常魏將軍用錢都是從自家娘子這裡拿,他對金銀之事本就沒甚概念,這會兒聽霍雲嵐說他月俸漲了許多時,魏將軍也不知道到底漲了多少。
霍雲嵐便對著他道:“我的傻相公,你如今的月俸可比之前翻了三倍還多,若是加上衙門每年冰敬炭敬,還有宮裡頭的賞賜,一年下來,光是拿到手的銀子就能堆一箱了。”
魏臨卻半點沒有留戀,直接道:“娘子支配便是,放我手裡不管多少錢都能流水一樣的花掉,還是娘子拿著的好。”
霍雲嵐也不跟他客氣,把俸銀入了賬,而後將庫房鑰匙交給了魏臨:“裡面的物件你去挑挑,撿著喜歡的帶上一兩件,這幾年都要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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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臨不解:“為何?”
霍雲嵐幫他撫平了衣襟上的細微褶皺,溫聲道:“既然王上恩賜了,你除了謝恩,還要戴到身上以示歡喜,對王上的忠誠不單單是嘴上說說然後努力辦差就行了的,得時時刻刻都要表現出來才最穩妥。”
魏將軍尋常從不注意這些,這會兒霍雲嵐說了,他覺得有理,便接過鑰匙想著等會兒去挑。
待收拾的差不多,霍雲嵐合上匣子站起身來,小小的打了個哈欠。
魏臨立刻扶住自家娘子後腰,擁著她去床榻上躺下,給她掩好被子被子,道:“睡會兒吧,後頭的事情我會看著辦的。”
霍雲嵐則是昂頭看了看軟榻方向:“我下午還準備看看賬呢。”
“什麼賬?”
“漕運的,這幾天就要有貨船進出,要早些準備著才是。”
魏臨站起身來,去拿了賬本,又拿了算盤,坐到霍雲嵐身邊道:“你躺著,我幫你算,等會兒你核對下便好了。”
霍雲嵐有些驚訝的看著他:“相公,你會算賬了?”
“隻會些簡單的,”魏臨說著,拿起算盤晃悠兩下,而後利索的將算盤珠子撥對位置,嘴裡道,“這次出徵準備充足,又有越小將軍助陣,硬仗比之前的還少些,我不愛喝酒,尋常也甚少享樂,下棋又沒人下得過我,怪沒意思的,索性就抽空去找左先生學了這個,現下正好讓娘子瞧瞧我學的如何。”
表哥算賬,著實是新鮮了。
霍雲嵐擺了擺軟枕,而是側著頭瞧著魏臨打算盤。
而後便發現,這人雖然打得慢,可是有板有眼,沒有疏漏,算的也很準確。
霍雲嵐臉上慢慢有了笑,不再去看賬冊,隻管好好躺下,而後輕聲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魏臨又記下一筆後,才笑著看霍雲嵐道:“我對這些到底是一知半解,做不快,娘子可別嫌棄我。”
“現在已經很好了。”原本霍雲嵐就沒想過要把自家相公培養成珠算好手。
誰都有擅長的和不擅長的,就像霍雲嵐沒辦法替魏臨扛刀槍,魏臨自然不用幫她碰算盤。
如今這人努力去學,隻會是因為對她的關心到了骨子裡,總惦記著幫她分擔。
想到這裡,霍雲嵐臉上的笑越發柔和了些,往魏臨身邊蹭蹭,頭挨著他的大腿,安靜的瞧著男人。
魏臨這會兒又算出一筆,頗有些驚訝:“十天,五千三百兩……這麼多?”
霍雲嵐掃了一眼,而後笑道:“瞧著多,其實刨除了船隻損耗,人員馬匹,還有一路上的打點,最後剩下的也就是三成利,而這三成當中,還有一半是要給五殿下和成君分了的,最後能到咱們手上的也就是不到八百兩。”
“這也不少了。”魏臨算了算,十天八百兩,一個月兩千四百兩,一年……
他又開始撥算盤,最後算出來的結果讓魏臨倒吸了一口冷氣。
兩萬八千八百兩。
我的天。
霍雲嵐則是早就有預料,溫聲道:“漕運本就是所有生意裡面最賺錢的,加上我們有五王子護駕,漕運衙門幫忙,基本上沒有遇到太多波折,銀錢自然是滾滾而來。”說完,霍雲嵐笑著看向魏臨,“其實我還要謝謝表哥,如今齊楚合一,日後的生意好做許多。”
魏臨緩了緩神,聞言便笑著回道:“保家衛國不過是我分內之事,不必言謝的。”
霍雲嵐的指尖輕輕地撥弄了下魏臨腰間掛著的穗子,嘴裡道:“那不一樣,相公為國徵戰這是於公,而於私,若沒有相公的赫赫名聲,沒有如今大勝還朝的鼎盛名頭,我又從哪裡得來這諸多便宜?”
魏臨笑道:“謝娘子誇贊。”
“等晚上時候,我親自給你做桂花糕可好?”
“娘子如今身子不便,還是不要勞累,”說著,魏臨低頭在她眼角碰了碰,“若是娘子真想謝我,幾個月以後再說。”
霍雲嵐先是不解,而後了悟,接著耳朵通紅的瞪了他一眼,過了會兒才輕輕地“嗯”了一聲。
有些事,可不止他想,自己也是想的。
這一聲輕輕的,卻讓魏將軍生出了無限動力。
魏臨繼續低頭看賬冊,撥弄著算盤珠子,很是專注。
不過他並沒有去碰核心賬目,隻是挑了些零碎的練手,算錯了也很好瞧出來,不然自己不僅不能為娘子排憂解難,隻怕反倒會給霍雲嵐添麻煩。
魏將軍算的仔細認真,也就沒發現霍雲嵐的眼皮越來越沉,不多時便合上了眼目,沉沉睡去。
等她呼吸平順,手也不自覺地抱住魏臨的腿後,魏臨才停下了動作,低頭去瞧。
此時霍雲嵐已是進入了黑甜夢鄉,神色安然。
魏臨不由得笑起來。
撥弄算盤珠子的聲音又脆又響,久了其實挺煩人的,偏就自家娘子能在這樣的聲音裡安穩入睡。
果真是個命裡帶財的姑娘。
而漕運的生意發展比霍雲嵐想象的更為順遂,尤其是在魏臨升位後,魏家的生意更是沒人打壞主意。
若是旁人的船,欺負一下頂多被罵幾句,可是魏家的船上,那些護衛多是曾在軍營裡做過事的,真正上過戰場見過血,誰敢惹他們?
尤其是背後還有輔國大將軍,捋虎須的事情少幹為妙。
而那些做生意的商人便更喜歡把自己的貨物交給魏家來運,更為安全妥帖,加上漕運衙門幫忙,到的速度也快。
於是漕運生意大盛,霍雲嵐終於體會到了漕運的甜頭。
若說其他鋪子是錢串子,那這裡就是聚寶盆。
同時霍雲嵐也在心中慶幸,當初給蕭明遠與蕭成君分利是對的,不然現在這麼多的錢堆在家裡,沒事也要惹出事來。
而時間匆匆而過,很快便到了鄭四安與蕭成君大婚的日子。
在他們大婚前三天,《牡荊雜報》就登出了消息,放在了極顯眼的位置。
如今的《牡荊雜報》早已不可同日而語。
剛剛開始在都城賣雜報時,因著上面有不少與魏大郎交好的名士文章,故而來買的多是文人。
可隨著這雜報在文臣清流裡出了名,便有不少人開始給魏淮的書齋送文章,希望刊登,他們更是以能和名士出現在同一份報紙上為榮。
來的文章多了,魏淮又是千金買稿,那些不得志的書生也蠢蠢欲動。
有會寫故事的嘗試的人送了過去,很快就得到書齋的酬金,此事宣揚開來。
一時間,都城紙貴。
或許他們做不出那些高深文章,但是寫些故事還是可以的。
雜報也來者不拒,擇優選取,無論是陽春白雪還是下裡巴人,隻要寫的好,就有機會被登出去。
而這些看起來有些俗的故事卻讓雜報銷路驟然打開。
普通百姓可看不懂那些家國天下的大事,可他們喜歡看裡面有趣的文章,不認字的也會到說書攤裡聽一聽,雜報的名聲遠播。
從之前要沿街叫賣,到現在供不應求,魏家書齋進項翻了十倍不止。
這時候自然有眼紅的出來罵魏淮丟了讀書人臉面,不修德行,一聲銅臭氣,著實庸俗。
可這時候卻有不少之前一直喜歡罵有錢人的清流文人出來給雜報說話。
原因不難想到,這雜報可是他們出名的好機會,若是能登報,那可是極有臉面的事情,更何況魏淮給的酬金豐厚,誰和錢過不去?
君子六藝,燻香品茶,哪樣不要錢?
再高貴風雅的人,也是要吃飯喝水的。
於是文官清流站在了魏家書齋這邊,就等於籠絡了最會吵架的一群人,雜報自然順風順水。
可是外人並不知道,雜報的進項可不單單是靠著售賣報紙,終究一份雜報也就十個銅板,兩個餅的錢罷了,能保持不虧本就不錯了。
真的賺錢法子,是鄭四安提供的。
在鄭大人的建議下,雜報單分出了幾頁,上面會刊登一些都城百姓的雜事。
有尋人,有找物,有成親,有喪事,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其中,還會夾雜著一些對都城內商鋪的介紹。
佔的地方不多,可這些足以讓那些商鋪被廣而告之,而想要登上去,商戶要花的銀錢可是不少。
財大氣粗如東城金樓,就直接買下了一個欄目,每月都要在上面介紹新品,縱然會給書齋不少銀子,但是來的客人比以前增加許多,金樓賺得盆滿缽滿。
葉宰相知道此事後本想制止,不過魏淮早有準備,託葉小將軍將書齋一半盈利都上交朝廷,當做百姓們尋人尋物的懸賞酬勞,葉宰相立刻轉變態度,事情亦是輕輕揭過。
作為出了好主意的鄭將軍,魏淮也不吝嗇,直接用了一整頁來宣布他要大婚的這一喜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