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關燈,陶語便滾進他的懷裡,嶽臨澤推了一下,她便手腳並用的纏住了他,堅決不讓他推開自己。
“乖,放開。”嶽臨澤皺眉道。
陶語閉上眼睛“不要,你身上太冷了,我給你暖暖。”
嶽臨澤在涼水下衝了近三個小時,整個身體都是僵硬的,他剛才不願意吃飯,就是因為手是僵的,根本拿不了筷子。
此刻陶語用溫熱的身體覆在他身上,他總算得到一絲熱氣。
兩個人誰都沒說話,許久之後才一同入睡。
後半夜,陶語因為熱一直睡得不安穩,迷迷糊糊中還以為自己又起燒了,她掙扎著清醒過來,卻摸到身邊的人身體滾燙。
陶語一個激靈,忙開了燈打電話給管家,管家立刻叫了家庭醫生來。
等醫生給他掛完水,嶽臨澤才緩緩醒了過來。
醫生見燒已經退了,安排了幾個注意事項後便轉身走了。
陶語一一記了下來,然後滿眼復雜的看著嶽臨澤,而嶽臨澤也平靜的看過來。
管家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雖然還是很擔心先生,但也覺得自己此刻有些多餘,於是他果斷離開了。
等隻剩下他們兩個人時,陶語嘆了聲氣“我今天發燒隻是意外,根本不關你的事,你為什麼這麼在意呢?”
還在意到用自我懲罰的方式來減輕心中愧疚,她一直知道嶽臨澤偏執,但沒想到已經偏執到這種地步。
“你是我的,任何人都不能傷害你,包括我。”嶽臨澤定定道,眼中竟出現一絲瘋狂。
陶語怔愣的和他對視,突然慶幸這並非是現實世界,而她真實的生活中,也沒有這樣一位偏執狂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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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猶不及’四個字是世間最有深意的一個成語。它能概括所有現存的感情。愛情本是一件很美好的事,但如果超出底線太多,就會變得恐怖。
“在想什麼?”嶽臨澤問。
陶語搖了搖頭,有些委屈的鑽到他懷裡,悶聲道“可是你這樣根本不公平,我生病已經很不舒服了,你還把自己搞成這樣,讓我身體難受的同時,心也跟著難受。”
嶽臨澤沉默許久,垂眸道“你會心疼我?”
“當然,我不心疼你心疼誰?”陶語的聲音裡透著委屈,眼眸卻無比清醒。
這一次嶽臨澤沉默得更久,久到陶語快睡著時,他才淡淡道“知道了。”
陶語清醒一瞬,很快又陷入睡眠,在徹底睡著的前一秒,她迷迷糊糊的想,這人知道什麼了?恐怕是知道了下次再自我懲罰時,一定要好好瞞著她。
這一晚的事像平靜的湖面丟下一顆石子,雖然泛起了漣漪,但很快就回歸平靜,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而陶語的‘狗鏈子’,也在第二天清晨回到了她的手腕上。
從那天起,她便再也沒能出過門,每次提出想出去走走,都被嶽臨澤無情的拒絕。
她心裡清楚,嶽臨澤想將她當金絲雀一般,萬般周全的照顧著,她盡量嘗試理解這件事,也更加賣力的討好他。
可是任務遲遲沒能成功,嶽臨澤的戾氣像焊在他心裡一般,一直沒有消失的跡象。漸漸的陶語開始焦躁起來,對手上那根鏈子抑制不住的反感,先前給自己做的那些心理疏導,慢慢的好像沒那麼有用了。
可心裡再反感,她面上都沒有表現出來,依舊討好、寵著嶽臨澤,他的每一個要求都盡量滿足,隻想盡快解決這件事兒。
然而一個月過去了,兩個月過去了,嶽臨澤除了偶爾的帶她去院子裡散散步,從來沒有讓她走出過嶽家半步。
這是陶語在病人的精神世界呆的最漫長的一次,同樣也是最煎熬的一次,她像個犯人一樣被關在屋子裡,幾乎見不到嶽臨澤以外的人,而她還要表現得很高興。
她的情緒不斷積壓,終於在一天無意中發現電視機插銷後,因為好奇打開了電視,接著便看到屏幕上顯示出熟悉的畫面。
她愣了一下,仔細辨認後確信,這就是她剛來家裡時住的房間,屏幕被分成十幾個方格,事無巨細的展示出房間裡的細節。
陶語渾身發冷,那個時候的嶽臨澤還沒有喜歡上自己,可是就已經開始監控她了,她曾經在那個房間裡換衣服洗澡,而這些畫面嶽臨澤有沒有看過,她並不敢確定。
她要離開這個世界,一定要離開,如果大佬願意給他機會的話,她就換一個副人格治療,等其他人格都成功後,她再請醫生親自來治療這個世界。
陶語手指微顫的看著屏幕上的畫面,確信自己已經出現了心理問題,如果再在這個世界裡耗下去,恐怕會迷失自我。
她一個人安靜的坐在房間裡,桌上的飯菜換了三次,每一次都沒有動過。
正在出差的嶽臨澤急匆匆從外面回來,看到打開的電視後頓了一下,冷靜的關了屏幕,走到陶語面前坐下。
“生氣了?”他平靜的開口問,仿佛這不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陶語定定的看著他,半晌將手腕遞到他面前,鏈條因此發出清脆的響聲,她垂眸道“解開。”
“聽佣人說,你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我讓他們給你送些吃的。”嶽臨澤起身朝門外走去。
陶語猛的站起來,高聲道“我仔細想了一下,我們不合適,所以戀人關系到此結束,麻煩幫我解開。”
嶽臨澤腳下一頓,淡漠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很清楚,嶽先生,抱歉。”陶語抿了抿唇,依然堅定道。想要被這個世界彈出去,首先她要到一個遠離副人格的地方,然後用自我催眠回到現實世界。
如果離副人格太近,腦電波會被極大的影響,自我催眠成功率就會被拉低,不利於她回去。
其實還有一個更簡單的辦法,就是她直接自殺。這是最快捷的方式,然而死亡雖然是假的,但死亡的感覺卻是真的,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她不想用自殺來解決問題。
她又開口叫他嶽先生了,這個稱呼換得那麼自然,仿佛之前那些稱呼都不存在一樣。嶽臨澤站在原地許久,壓下心底噴湧而出的戾氣,才緩緩開口道“既然不餓,就休息。”
他說罷便轉身看了一眼陶語,接著扶著手杖朝床走去,躺下後閉上眼睛“關燈。”
陶語對他的拒絕早有預料,因此此刻並不驚慌,她深吸一口氣緩了緩緊繃的精神,將燈關了後直接躺在沙發上。
既然已經做了決定,她就做好了打持久仗的準備。
沙發雖軟,但遠不及床上舒服,陶語翻來覆去遲遲不能入睡,腦子裡便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先是現實世界的貸款,以及這次醫療合同的後續處理,接著便是床上那個人。
她胡思亂想很久,終於不舒服的睡了過去。而她睡著不久,嶽臨澤便將她抱了回去,所以第二天等她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又回了床上,反復幾次之後,她幹脆繼續回床上睡。
隻是從這天起,陶語拒絕再跟嶽臨澤有任何接觸,連話都沒說過一句。不僅如此,她還開始絕食,為的就是賭嶽臨澤對她的愛,有沒有深到放她走的地步。
就這樣磨了兩天後,嶽臨澤坐到她面前,渾身散發著困獸的氣息。陶語身體瑟縮一下,面上卻十分平靜“放我走,為你好也是為我好。”
“為什麼要走?”嶽臨澤陰鸷的看著她,“之前不是很好嗎?為什麼不繼續。”
陶語晃了晃手上的鏈條,冷淡道“你覺得這樣是很好?”
“難道不是嗎?”嶽臨澤漠然道,“你隻需要徹底屬於我,我會給你全天下女人都羨慕的東西,而你隻需要享受這一切就夠了。”
陶語看了他許久,最後嘆了聲氣道“可是我不喜歡這種沒有自由的生活,連帶著也不喜歡你了。”
嶽臨澤想要的是自己徹底屬於他,但是這太難了,她又不是沒有思想的洋娃娃,可以被他擱置在一間房裡這麼久。而她做不到,嶽臨澤的戾氣便不會消。這是一個無解的死循環,她隻能選擇退出。
嶽臨澤的心髒猶如受了重擊,心口上早已潰膿的傷口,此刻因為她的一句話又開始流血,可他卻仿佛感受不到痛苦一樣,近乎自虐的和陶語對視。
“你不愛我。”沉默許久之後,嶽臨澤陳述事實。
陶語心口一痛,第一反應竟是否認,好在瞬間清醒過來“抱歉。”
嶽臨澤輕笑一聲,顯得有些漫不經心“無所謂,你隻要知道你是我的就好。”
“嶽先生,我是一個有獨立人格的人。”陶語皺眉。
她還想再說些什麼,門口便傳來了敲門聲,嶽臨澤淡淡道“進。”
門被推開,飯菜的香味撲鼻而來,陶語口中立刻分泌唾液,面上還是不為所動。
女佣將飯菜擺到桌子上後,立刻飛快的退了出去。
嶽臨澤指尖敲擊桌面,道“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