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的,我覺得男主這種人能虐到他的隻有將他從皇位上拖下來,將他身上的權勢全部剝奪,他才會無數個日夜痛不欲生,體會到別人在情感上的痛苦。
他幼年被父權皇權摧毀自尊,一點點將他塑造成原著中心機深沉,偏執又缺乏安全感的人。
他不同於申少憐,他需要權勢來給他增加安全感,同時他的愛也算是一種尋求安全感的慰藉,上官月安在年幼時成為他的精神依靠,而柳安安又在他最危難的時候屢次雪中送炭,滿心滿眼地愛他,又為他提供了一個愛的避風港。
原著結局真正虐到他的原因是上官月安背叛了他,被申少憐臨死之前耍了一把,留下了兩個人中不愛他的那個。
上官月安和柳安安誰死了都不太能讓他虐到,但兩個都得到絕對會讓他滿足。
申少鶴聽了我的話卻沒什麼大反應,隻是順勢握住我的手,柔聲安慰我:「月安,你信我,再等一等,我自有安排。」
我冷笑著抽回手,一眨不眨地盯著他:「你什麼都不告訴我,卻把我困在這兒是何意?你既然說了前程都忘掉,那就當曾經的上官月安死了,放我離開。」
申少鶴笑起來,他笑起來的時候和申少憐有點像,讓我有點恍惚:「申少憐說你受傷失去記憶,你身上卻毫無傷疤,現如今又使出和曾經一樣的手段,你要說人本性難改也說得通。」
我心頭一驚。
他幾乎不容我反抗地攥住了我的手,手勁之大疼得我直皺眉頭,他目光陰寒,語氣輕之又輕:「上官月安,我們就當你失憶了,好嗎?」
——
申少鶴今日沒去柳安安宮中。
盡管大太監暗示著他皇後還在等。
他獨自一人坐在殿內皇位上,面無表情地看著外面的茫茫夜色。
那日他確實看出來上官月安沒認出來他。
申少憐找人給他透露了上官月安的藏身之處,申少憐很能躲,而且陰魂不散,派出去那麼多人都沒找到他,偏偏這時申少憐又讓人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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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少鶴懷疑這是個陷阱,但他還是去了。
申少鶴在出發之前,將一切設想得很好,他有無數種手段讓上官月安乖乖留在身邊,不會再對她溫情與心軟,甚至在她求饒時一個憐憫的眼神都不會給她。
他走進院子,她打量著他,似乎他就是貿然走進來的路人。
申少鶴篤定,她忘了他。
那一瞬間,申少鶴幾乎覺得自己已經喪失了所有尊嚴,所有要準備給她的懲罰和責問都咽了回去,他日日夜夜藏在心底不敢暴露的愛與恨對上官月安不值一提。
她不認識他。
她再壞再惡毒,他都能承受住,他甚至可以容忍她虛情假意的愛。
可他無法承受,無法容忍被她遺忘。
為什麼是她先忘了?
明明輪到他報復她了,明明是輪到她追悔莫及,痛哭流涕的時候了,明明風水該輪流轉,就到她面前戛然而止,獎勵她遺忘所有,反倒把他懲罰。
她的遺忘甚至不像是失憶,看起來隻是忘了他一樣,就像是過往她的一切大多都記得,獨獨忘了他,隻把他一個人遺忘在懸崖之下。
他才恍然明白,最好的報復是遺忘。
申少鶴驀然回想起那日懸崖上申少憐囂張又得意的嘴臉。
申少憐,這就是你的目的嗎?
10
又是一天。
昨日申少鶴說完那番話便走了,今夜到現在他也沒來。
我坐在床上,拿著申少憐給我的玉牌反復看。
我暫且理解為他將最後的求生機會留給了我,又為了申少鶴不遷怒我,說我失憶了給我鋪路。
無論如何,我總覺得他沒死。
至少他不會死在申少鶴的手中。
就算是死了,我也要看到他的屍體,免得他日後詐屍來糾纏我。
有人推門進來,我收起玉牌看過去,卻不是申少鶴。
來者一身黑袍,戴著面具,但走路的姿態像是個女人。
「柳安安?」我不太確定地問了一句。
她走過來的腳步停下,默默摘下來黑袍上的帽子,又摘下面具,靜靜地看著我。
我忽而大笑。
我正愁跑不出去,她來得正好。
「看來你沒失憶。」她確實長得和身主很像,尤其眼睛很像,不過她的眉尾太過向下,整個人哀愁愁的,顯得不太精神。
我悄悄伸手到枕頭底下摸出匕首,藏入袖中,她沒注意到我的動作,反而四周環顧,對著我桌面上的西洋鏡冷嘲道:「原是在你這裡。」
「我隻是聽少鶴說起過你。」我笑眯眯地坐起來,走到她身邊,「你若喜歡,拿走就是。」
她看向我,皮笑肉不笑地開口:「我不像你,專愛拿別人的東西。」
我點了一下頭,順勢說道:「是,你不愛拿,隻愛為人替身,毫無自我。」
我戳了她的痛處,她的小臉發白:「胡說。」
「我胡說什麼?這是鶴郎同我說的,不信你自去問他。」我似笑非笑地瞧著她,又靠近了一點,「鶴郎說你善妒,叫我千萬小心。」
她笑起來,隻是並不像開心,滿是苦澀與嘲諷:「是嗎?他還跟你說什麼了?」
我嘆了口氣,手搭在她的肩上:「你大可以不信,隻是我與鶴郎的帳中密語豈能說給你聽?」
她美目中的淚終於滾落下來,一滴淚掉在地面上,用那雙載滿了痛苦與仇恨的眼睛與我對視,笑著問道:「那他說沒說你殺了我腹中的孩子?說沒說你多次將我置於死地?」
我無法和她辯駁,但給她帶痛苦與悲傷的人也不是我,她的悲傷正好是我的利器,我趁其不備直接將刀橫在她脖子上:「不許喊,輕聲告訴我你怎麼來的?」
她沉默,靜靜地看著我。
我發了狠,用力在她脖子上劃出一道淡淡的血痕:「快說,不然我今天就讓你死在這兒。」
「我早發現少鶴將你藏於此處,今日他醉了,我拿了他的令牌來的。」
「外面有沒有接你的馬車?」我壓低聲音,拉著她到窗邊,吹滅短燭,小心觀察著正在把守的侍衛。
「有。」她點點頭。
我用匕首抵著她脖子,貼近她耳邊:「過去的我有愧於你,你就當我早在懸崖之上與申少憐一起死了吧,我更不會和你搶申少鶴,我對他隻有厭煩。」
她微怔:「你要幹什麼?」
「你別管我了,我要是你,我可沒工夫來找一個被藏起來無名無分的昔日仇敵,你已經當上了皇後,一人之下,為什麼還要委屈自己?你若真的覺得恨我入骨,今日你應該帶著人來殺了我,而不是隻是來確定你的男人到底背沒背叛你。」
「說到底,你還是不夠恨啊,一個背叛了你的男人真的值得你那麼愛他嗎?」
她又陷入了沉默。
我卻不管她的心理活動,惡狠狠道:「現在把袍子脫下來。」
她看起來不是很怕我,但是乖乖伸手解下了黑袍,露出裡面一身素白衣裙。
你看,她縱然是做了皇後,還是當年那個愛穿白衣,為愛發昏的小姑娘。
一瞬間,我對她是恨鐵不成鋼,我瞧著她那雙還帶著淚的眼,忍不住給她搽了搽眼淚:「行了,哭什麼,怪可憐的,男人是靠不住的。」
一瞬間,她的表情很復雜。
說完,我披上黑袍,卻沒法系上繩子,便努努嘴示意她幫我。
她猶豫再三,還是伸手細細地幫我系上袍子。
「謝謝。」我扯下部分的紗帳,「我得把你手腳綁上扔床上,麻煩你忍一會了。」
「你……你要去哪?」
我正忙著綁她的手,她這麼一問還把我問愣了,我脫口而出:「我能告訴你嗎?我是綁匪,你是肉票,你問我去哪,你咋不直接告訴申少鶴呢?」
柳安安不再說話,乖乖地被我牽著躺倒在床上,我放下紗帳,她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開口:「你永遠都不要再回來了。」
我沒說話,拿過令牌,戴上面具,輕輕推門而出。
門口的侍衛隻是看了我一眼,又朝屋內看了一眼,便放了我離開,一個丫鬟立刻走過來了。拎著宮燈,引著我走出院子。
院內除了那一盞宮燈再無更加明亮的光,月隱藏在雲後,莫名地壓抑。
我和丫鬟一前一後走著,安靜到能聽見我不安的心跳。
院子不大,很快就走了出去,邁出大門那一刻我終於松一口氣,模仿著柳安安的聲音,低聲說道:「我的帕子落在了裡面,去找回來。」
「是。」小丫鬟得了令,不疑有他,轉身便去。
院子外沒人,一輛馬車停在對面,隱隱約約看到一個人坐在馬車前面在等。
我快步過去,卻發現那個車夫有些奇怪。
他雖然是坐著。但卻以一種極其扭曲的姿態仰著身子,而頭古怪地垂在一旁。
我再定睛一看,那人明明是被人割了喉,脖子要斷不斷,風一吹腦袋就跟著晃,像是活人一樣。
我轉身就跑。
還沒跑兩步,就被人一下抓住了黑袍子,身後的人用力一拽,黑袍子直接被扯了下來,我也被他的力度影響,踉跄了一下摔倒在地。
我回身去看,那人戴著一個表情猙獰的紅鬼面具,身材高大,又壯又高,緩緩伸手要掐住我的喉嚨,我不斷後退,語速飛快:「壯士饒命,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咱們根本不認識,你沒必要殺我。」
他動作一滯,微微抬臂,取下了我的面具。
「上官?」他的聲音無比熟悉,還帶著疑惑。
我猛地跳起來:「崢子你咋在這兒!」
「我來救你啊。」阿崢依然很蒙,「你怎麼?你怎麼自己出來了?」
我沒工夫和他解釋,隻催他快走,他便背起我在房檐上跳來跳去。
11
阿崢背著我進了一個巷子,左拐右拐又在一個門口停了下來。
他沒敲門,隻是從口中發出烏鴉般的難聽叫聲,叫了不到三聲,門便輕輕打開,而開門的人也不是陌生人,正是之前陪我們一路躲到破廟的無塵。
「申少憐呢?」這是我進了房間問的第一句話。
然而他倆誰都不回答我。
我又問阿崢:「那天為什麼你一直不回來?」
阿崢不說話。
我故意說得很難聽:「申少憐沒被抓走吧?你們這麼安靜,不會他死了吧?」
「殿下好好的,你顧好自己吧。」阿崢終於忍不住了,回答道。
知道他沒死,我莫名長舒一口氣,摸了摸胸口的玉牌:「申少憐安排了什麼任務給你倆嗎?」
阿崢給我遞來一杯茶:「最後一個任務,護送你出城。」
我拒絕了那一杯茶,點了一下頭,示意我明白了:「什麼時候走?」
「亮起來的時候。」
我開始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但一個時辰後外面衝天的火光映亮了屋子,那爆炸聲仿佛就在我耳邊,而阿崢已經背著我跑了出來。
在混亂的人群中,無塵一身僧袍,雙手合十:「此乃天罰!天罰啊!」
申少憐這個王八蛋。
他這回又利用我了,說我失憶把我出賣給申少鶴,讓申少鶴沉溺於往日情愛,他再故技重施。
我一口咬在阿崢的肩上:「放我下來,我要見申少憐!」
「不行,殿下沒空,殿下讓我送你去會稽山!」
我猛烈掙扎,逼得他不得不放我下來,可憐巴巴地盯著他:「我見他一面就走。」
「那也不行啊。」阿崢撓撓頭,「殿下說得真沒錯。」
火勢越來越大,官兵百姓都在救火,但火花一簇一簇地炸開,絲毫不給人任何的希望。
我望著被火光映亮的宮門:「他說什麼了?」
「說你難纏。」
我笑了起來:「你家殿下是個瘋子。」
「他要去尋死了。」
阿崢不解:「什麼?」
我掏出申少憐之前送我的玉牌:「見令如見人,現在立刻帶我進皇宮。」
阿崢沒辦法,隻好背起我一邊躲避火焰一邊逆著人流往皇宮衝。
皇宮也發生了爆炸,兩撥人已經打完了仗,甬道上橫屍無數。
而大殿內勝負已分,申少憐被人用刀架著脖子,申少鶴高坐在龍椅上正吩咐手下要給申少憐處以極刑。
想來也是,他制造了一場這樣大的動亂不為了逼宮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