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是要替女配背鍋了。
裴至清一步一步朝我走來,道:「安若,是你放的對嗎?」
「是我放的,但這……其實……有誤會……」
我發現一切解釋是蒼白的。
他歪頭,下結論:「你之前在監視我。」
裴至清朝我走來:「現在呢,你的下一個監視目標是學姐,對嗎?」
你在說什麼屁話???
我一下瞪圓了眼睛。
裴至清又走近了一步:「而之前你經常去面館,就是為了能接近學姐,對嗎?」
他推斷出來了。
心思缜密得離譜。
但是,我是因為穿書任務才接近的女主,怎麼從裴至清嘴裡講出來,動機就顯得極其不純呢?
我發現我壓根解釋不了什麼。
我確實是在接近女主。
「現在,」裴至清彎腰,直視我,眼尾藏笑,「你成功接近她,是也打算送個針孔攝像頭給她嗎?」
我連連往後退,就快要撞到桌角時,裴至清的一隻手按在了桌角上,笑得溫和:「什麼都不打算說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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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
突然,裴至清直起身,看了眼窗外,聳聳肩,得逞的笑:「好了,不用解釋了,你的學姐已經跑了。」
「裴至清?你?」我整個人都怔住了。
好一會我才反應過來。
裴至清故意叫來女主在外面聽。
他居然在離間我和女主。
我收回之前他人挺好的想法,他還是那個外裡幹淨,內裡墨汁浸透的少年。
沒了我的幹擾,他可以近一步接近女主。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我沉默地走回教室,繼續收拾我的書包,發現了桌洞裡有一盒潤喉糖。
也不知道裴至清什麼時候放進來的。
這個黃鼠狼。
15
我拿起那一盒潤喉糖,想要揚手扔到垃圾桶裡。
「你先吃一顆再扔唄。」
少年人悠闲的語調。
我深呼吸一口氣,一抬頭,看見裴至清身形颀長,背著書包,散漫地倚在教室門口等著我。
好樣的,剛剛算計完我,他是怎麼做到這麼若無其事的?
我快氣笑了。
行,我忍,我不扔了。
我背起書包,徑自走出去。
他伸手拽住了我的書包帶,我的腳步一滯。
少年人臥蠶飽滿,眼尾壓下,笑得極甜:「一起走。」
我真的一肚子氣:「你對你剛才的行為沒有任何愧疚嗎?」
「安若,你對你的行為沒有任何愧疚嗎?」
好一個反客為主,把我給問蒙了。
裴至清長眉挑開:「比如說,其實你也在挑撥我和學姐的關系。」
「你怎麼知道的?」
他沒忍住,笑出了聲:「這麼看來,你是承認了?」
噢,該死,我又被詐了。
我覺得我在裴至清眼裡,一定是蠢到家了。
他仍在愉悅地笑著,直笑得見牙不見眼。
終於他笑夠了,輕輕拍了拍我的肩,道:「那我這也算禮尚往來了。」
好一個禮尚往來。
我理虧,我不接他的話。
裴至清眨眼,道:「讓我猜猜你說了些。」
我悶聲:「也沒說什麼,我說你不是一個好人,對不起。」
裴至清微怔,隨即,狀似無意,道:「我還以為你會跟學姐說,我會不擇手段地跟蹤她……」
我整個人僵住,看向他。
他不緊不慢地繼續說著:「監視她……」
他每說一句,像是有人在我的心上不輕不重地捏了一把,我的心就跳得愈發快。
他笑了一聲,盯著我。
「最後,囚禁她。」
他的眼睛極圓,像是黑夜裡發現獵物時,視線緊緊追隨著的捕獵者,極其興奮,又極其清醒的。
我腿軟了。
裴至清伸手扶了我一把,語氣輕快:「安若,這都是我隨便說的,你還真被嚇到了。」
這哪裡是隨便說的。
他說得分明是原書裡他的所作所為,後期所有發生的劇情。
為什麼。
他為什麼知道這些。
我一直以來埋在心底的想法,破了土,終於大搖大擺地長了出來。
裴至清不會和嚴思謹一樣……
是重生的吧。
我真的快哭了。
這跌宕起伏的,是在玩我呢。
我看了看裴至清,裴至清安靜地看向我。
現在的重點是,他為什麼這麼開門見山,不加掩飾地說出來了。
他要做些什麼。
我呆滯地跟著裴至清走到了校門口。
裴至清心情極好地向我道了別,而我幾乎是落荒而逃。
……
到家後,我連忙發了好幾條消息給女主,她一條都有沒有回復我。
學姐不會再也不理我了吧。
害,現在的局面越來越復雜了。
如果裴至清是重生的話,那就意味著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他開局就知道女主。
按著原書裡他偏執病態的性格,重來一世,他一上來就應該囚禁了女主。
可是,他沒有。
而且他知道我暗戳戳地去接近女主,還容忍我在他眼皮底下蹦噠這麼久。
再說,這段時間下來,他居然花大把時間在跟我做戲,而不是設局得到女主。
這不合理。
要不是遵從原書的設定,我都懷疑他是不是不喜歡女主,而是看上了我。
從頭到尾的目標就是我。
嘶,這個猜想好危險。
我感覺前路茫茫。
男主極有可能是重生的,女主現在又不信任我。
出乎意料的是,第二天,女主居然來找我了。
「安若,」她溫聲細語的,「中午一起去食堂吃飯嗎?」
我怔住了,點了點頭,道:「好。」
坐在一旁闲散地轉著筆的裴至清,指間頓了頓。
我和林明夕一起去了學校食堂。
一路上我都不知道說什麼,也不敢像往常一樣隨性地挽住她。
「學姐,對不起,」我垂眸,「我沒有想要監視你,你不要害怕。」
林明夕似是無奈,輕輕挽住我的手臂,道:「那我也跟你說聲對不起,昨天沒有回你的消息。」
「你……你沒有多想嗎?」我有點語無倫次。
要是我知道有個蓄意接近我,甚至有可能監視我的人,我一定做不到這麼心平氣和,若無其事的。
她輕蹙眉,眸裡微慍,連生起氣來也是細語輕聲:「我當時是多想了,還挺害怕的。」
「我後來想了想,你不是這樣的人。這八成是你和學弟倆在怄氣,我成了靶子。你在我這兒編排學弟,學弟又故意借昨天那一出,在我這兒編排你。」
我沒想到女主這麼相信我。
其實裴至清說得那些真假參半。
林明夕輕嘆,輕聲斥責道:「我昨天有點生氣,安若,你們不要再開這種玩笑了。」
我淚眼汪汪地望向她。
我昨天以為她再也不理我了。
看著我可憐兮兮的神情,林明夕大抵以為自己話說重了,又道:「安若,我今天不生氣了。」
女主真是一個溫柔又善解人意的存在。
我一把抱住了林明夕:「學姐,你人好好。」
林明夕有些不自在,溫聲提醒:「安若,學弟看你了。」
???
我看向一旁,裴至清和高舟他倆好巧不巧路過,正往食堂的方向去。
裴至清目不斜視,和高舟說笑著,兩人走到了前面去。
「學姐,裴至清真的看過來了嗎?」
「嗯,」林明夕頗有些無奈,「所以,鬧了昨天的一出,你倆現在什麼情況?」
我有些緊張地問:「學姐,你是覺得他……喜歡我嗎?」
「有這種感覺。」
我覺得我需要好好思考。
這壓根不符合書裡的設定。
16
這段時間,我迂回著問了裴至清幾次有關重生的事,他都是裝聾作啞的,拯救女主行動也就此僵持著。
因為他也沒找過女主,一切就好像回到了運動會前。
唯一不同的就是,我頻繁地夢見我去暗殺他,順利地完成任務,回家,每個步驟順理成章得像是冥冥之中的一個指引。
小世界像是崩壞了一樣,整個劇情完全脫軌,朝著無法預知的方向飛速行駛。
一想到他有可能喜歡我,我就開始在有意無意地回避裴至清。
這簡直是在現在復雜的局面上,又加了一件麻煩事。
但是,此刻我卻不得不站在裴至清的家附近,徘徊。
原因無他,裴至清生日了。
看在我倆現在這交情上,我打算悄悄送個小蛋糕再走。
我還記著他上回講得那針孔攝像頭的事。
送個吃的,他總不好再懷疑有什麼針孔攝像頭吧。
我發了個消息給高舟:「高舟,你出來拿個蛋糕,我不太方便進去。」
「收到,立馬出來拿。」
夜色濃稠,我站在不遠處,無聊地踢踢腳下的小石子。
等了一陣,我感覺暗淡的地面又覆上了一層陰影。
我抬頭,面前有個一個人影,穿著寬松的黑色衛衣,耷拉一顆毛絨絨的腦袋,站在我面前。
「高」字哽在我的喉間。
「裴至清。」
我早應該知道高舟會讓裴至清出來,看他成天瞎起哄我和裴至清。
「安若,你終於來了。」裴至清的一切是隱匿在暗淡中,唯有他的聲音仍是明亮的。
「裴至清,」我拎起蛋糕盒,「生日快樂,祝你萬事如意,心想事成,如願以償……」
我一口氣說完祝福詞。
裴至清慢吞吞地伸手接過蛋糕盒。
「我有事,就先走了。」
我打算開溜了。
裴至清道:「別走,安若,你至少陪我吃個蛋糕。」
嗓音褪去明亮,一點一點低落下。
我招架不住,投降:「行,我們去長椅那邊,你吃蛋糕,吃完我再走?」
他慢慢晃著腦袋,道:「好。」
我走到路燈旁的長椅下,裴至清慢吞吞地跟在身後。
明亮的燈下,我看向裴至清。
嘶。
眼尾一抹緋紅,面頰一片潋滟桃色。
我就說他今晚整個人這麼遲鈍的,這孩子喝上頭了吧。
高舟怎麼可以放心讓一個醉鬼出來,萬一他磕著碰著了怎麼辦。
我從裴至清手裡拿過蛋糕盒,放在長椅上,慢慢拆開盒子。
裴至清就在旁邊默默控訴著:「你最近總躲著我。明明我和你認識更久,你卻總親近林明夕。」
原來他一直在意的是這個。
「你還說我不是一個好人,嚴思謹也跟我說我不是一個好人。」
我拆盒子的手一停,道:「什麼。」
他也停下了話頭,眼底零散的光,沒有任何攻擊性地看向我。
我軟下嗓音:「你說,嚴思謹跟你說什麼。」
裴至清長睫微垂,在眼下散開小片陰影,道:「他說我喜歡林明夕,做了一堆壞事。」
我盯著他,思考著他話裡的真實性。
也就是說我推測錯了,裴至清不是重生的,他所有劇情消息都是從嚴思謹那裡獲取的,這樣就解釋得通為什麼他一開始沒有去接近女主。
裴至清眼尾漸漸暈開水光,道:「我明明不喜歡她,我隻在意你。」
思緒被打斷,聽著他的一番話,我的心跳陡然加速。
裴至清抬手,又敲了敲自己的腦袋,道:「可是,我又覺得我會變成嚴思謹說的那樣的。」
我突然明白了什麼,也許他被小世界的設定一直牽制著。
「安若,」裴至清輕喃著,「帶我逃,我不想變成那樣。」
細碎的星光散在他的眼底,掙扎而出,破開黯淡的眸色。
我承認,我心軟了。
裴至清神色脆弱:「別丟下我。」
我別開眼,不敢看他的眼眸,岔開話題,把蛋糕推了過去一點,說:「裴至清,我沒有蠟燭,你將就著許願吧。」
裴至清輕易地被我帶偏了話題,他雙手合十,閉眼,睫毛顫動。
燈下,這個少年看起來脆弱而又虔誠。
「過好下一個生日。」
我提醒:「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他緩緩睜眼,光流轉到他的眼眸裡,道:「沒事,反正我每次許的願望都沒靈驗過。」
我真的對今晚的裴至清沒有一點招架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