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弱小又無助的。
「你這次願望會實現的,」我端起小蛋糕,「給你,吃蛋糕。」
他乖乖地接過蛋糕,安靜地吃著。
我坐在一旁消息著巨大的信息量。
裴至清他……喜歡我。
那麼,拯救女主行動還有什麼存在意義,他對女主構不成任何威脅。
到目前為止,這個拯救女主行動間接完成了,可我還是沒有回家,我依然被困在小世界裡。
這時,身旁的人道:「安若。」
我轉過頭。
裴至清盯著我,眸裡起了雲霧,那月色半遮半掩的:「我可以親你嗎。」
我愣了片刻,血液衝到腦袋頂上,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算了,」他又皺了皺眉,「我困了。」
他又自顧自躺在長椅上,睡著了。
我:「……」
我叫喚了裴至清兩聲,他蜷縮在長椅上,整個人安靜又乖巧的。
一想到他被小世界設定牽制著,我就沒由來難受,我輕嘆了一口氣。
Advertisement
我茫然地看向黯淡的夜空,輕聲:「裴至清,我好像回不去了。」
我沒有看到,這一刻,躺在長椅上的裴至清掀起眼皮,眼裡一片清明。
……
晚上,我翻來覆去想著裴至清的事情。
無論是本性如此,還是受小世界的牽制也好,我害怕裴至清會慢慢發展成原書後期那樣。
想方設法把生命裡出現的一縷光拽下來,困在他身旁的方寸之地。
萬一我代替了女主的角色,充當著那一束光。
那就糟糕了。
我心事重重地睡著了。然而,這個覺睡得極不踏實。
半夜,我驚醒了。
是的。
我又做了關於暗殺裴至清的夢。
不過有些許不同的是,這回我在夢裡經歷了兩次任務。
一個是我選擇拯救女主行動,暗殺了裴至清,任務成功,順利回家。
另一個是我選擇攻略男主行動,暗殺了裴至清,任務成功,順利回家。
好家伙。
我終於悟了。
很有可能不是我潛意識裡想要幹掉裴至清,而是小世界想要抹殺了裴至清。
讓我來復盤一下。
剛開始小世界給了我兩個任務,拯救女主行動和攻略男主行動。
拯救女主行動,殺了男主是最佳方案,這是從根源上解決問題。
至於攻略男主行動。
原書結局裡,女主因為男主偏執的愛,最後不得不反殺了他。
所以如果我選擇攻略男主行動,當男主對我的愛意值達到頂峰時,最後也逃不過我要殺了男主的局面。
那麼,兩個任務其實就是一個幌子,小世界的目的從來都是為了抹殺男主。
大無語事件。
小世界為什麼不直白地頒布任務,搞這麼多彎彎繞繞的。
我這個腦子實在轉不過來。
我坐起來,埋怨道:「小世界,我的任務其實就是……」
我發現我說不出「抹殺男主」這四個字。
哦吼。
很有可能小世界頒布不了抹殺男主行動,它也無法抹殺男主,就找了我這個外來者,一直暗戳戳地引導我動手。
不是,人男主好端端的,你為什麼要抹殺他?
再說了,我想起了裴至清那脆弱易碎的神情,我根本下不去手。
完了。
我要被困在小世界一陣子了。
17
我就一直在小世界裡耗著,也找不到其他方法逃出小世界。
一轉眼便到了期中考。
我考完試,走出了考場,在教學樓底下看到了裴至清。
他背對著我,背著他的黑色書包,坐在樓下臺階處。
我走了過去,道:「裴至清,你怎麼坐在這兒?」
裴至清模樣可憐:「剛才下樓梯腿摔到了,腿有點疼。」
我蹙眉,打量著他。
他伸出手,笑著,斑駁的陽光透過枝葉,零零碎碎地散開在他的面龐:「拉我一把唄。」
「要拉我的手嗎?」
裴至清眼眸藏著光,那隻手就這麼懸著,掌心朝上,耐心地等待著我。
我遲疑著,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騙我的。
雖然看起來很假,萬一他是真摔了呢。
我慢騰騰地從校服口袋裡掏出手。
他曲起手指,收回手,利索地站了起來,虎牙俏皮:「行,不逗你了。」
我滿頭黑線:「你好過分。」
他笑著:「誰才是過分的人。那天晚上以後,我想著你總該給我個答復,一直拖到了今天。如果我不提,你就像忘了一樣,或者說,你根本就是忘了。」
我一愣,心怦怦直跳。
他在說生日晚上他表明心意的事嗎。
「你還記得?」
裴至清笑起來:「安若啊,我沒有喝斷片,還是有印象的。」
我以為我倆都默契地不提這事,這事就翻篇了。
我不知道要怎麼答復他。
我開始語無倫次:「我……你……還是不要了吧。」
「那我正式一點。」
裴至清又一次朝我伸出他的手,他的手指白皙修長,骨節分明,像是上好的玉石,等候著我來。
而此刻裴至清的眼眸盛滿零碎的光,一切明亮有了源頭,他的虎牙又露出了尖尖角:
「上次我醉酒了,說的話不作數。剛才是我逗你玩的,也不作數。現在,我來認真地問你……」
為什麼。
我的心跳不爭氣地加速。
他微微揚起唇角,整個人明媚生動,嗓音幹淨:「你要拉我的手嗎?」
我不敢啊。
這簡直是一場豪賭。
賭他不黑化不囚禁不整出幺蛾子。
賭他可以擺脫原書劇情。
賭他本性善良坦蕩。
稍有不慎,滿盤皆輸。
而且,我還要思考怎麼回家的,我怎麼可以對一個紙片人動感情呢。
我思考著怎麼樣才可以委婉拒絕他,拒絕不妥當,感覺也不太……好呢。
不過,沒等我想好措辭,裴至清看出我猶豫的神色,笑道:「沒事,你可以拒絕,你手裡有選擇權。」
「噢,」我狠下心來,「那我對你說不。」
裴至清收回了手,兩手插在校服口袋裡,道:「好吧。」
我沒說話。
他也沒說話。
突然感覺有那麼點尷尬是怎麼回事。
過了一會兒,「安若。」
「哈?」
「可不可以請我吃火鍋?」
我一臉懵地看向裴至清。
裴至清笑著,攤手:「我好可憐,剛才被人給拒絕了。」
我:「……」
很好呢。
尷尬的氣氛瞬間被打破了。
我再次拒絕:「現在還沒到冬天。」
「想吃。」
行吧。
……
實在是拗不過裴至清,我和他大中午的跑去吃火鍋了。
熱氣氤氲裡,我倆都吃得暢快。
裴至清起身,給我倒了杯飲料,道:「安若,你不相信我。」
我咬著土豆片,含糊不清地應著:「沒有啊。」
「你提防著我。」
相比之前,我對裴至清的戒備已經降低很多了。
他坐了回去,笑:「其實你不用那麼防著我。」
我專心幹飯,敷衍地應了聲:「噢。」
「你看,我一直都沒揭穿你不是安若的事情。」他嗓音裡含著笑意。
話音剛落,我猛地一下就被嗆住了,拼命咳嗽。
裴至清又給我倒了杯水,安撫性地拍拍我的後背。
恐怖如斯。
我已經慌得不能再慌了:「我不懂,你胡說八道些什麼,我就是安若。」
裴至清看著我,漆黑的眸子清醒平靜,好像能輕而易舉地看穿我。他也不著急打斷我,就放任我強行辯解。
看著他平淡的神色,我越來越心虛:「……我是安若。」
裴至清聳肩:「你不用那麼害怕。」
我低下頭,不敢看著裴至清。
果然我一點都不像女配,究竟是什麼時候露餡了。
下一秒,我的問題有了答案。
「我從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了。」
裴至清攤牌:「你不是她。」
我覺得不可思議,一開局就暴露了。
我抬起頭:「怎麼會。」
裴至清笑得俏皮:「這是一種直覺。」
我已經麻了。
這就是男主才配擁有的金手指嗎。
周圍人聲嘈雜,火鍋咕嚕咕嚕冒著熱氣,就連我杯子裡的可樂也有滋滋氣泡聲。
裴至清坐在我的對面,卻絲毫不受周遭聲音影響,眉眼真誠,嗓音裡帶著些蠱惑人心的味道:「安若,你可以相信我,我對你沒有惡意。」
我看著他,內心隱隱開始動搖。
我穩住心神:「咱們趕緊吃吧。」
裴至清懶散地靠在椅背上,壓根不上套:「安若,你就知道轉移話題。」
我自顧自地吃著,催促著裴至清:「裴至清,專心吃。」
我倆誰也沒有再提這個話題。
一頓火鍋吃完,我準備去結賬的時候。
裴至清坐在對面,晃了晃他的手機,道:「走吧,我付完了。」
「不是我請客嗎?」
裴至清背起了書包,眉眼坦蕩:「那就等下次了。」
18
我和裴至清還是那麼平和地相處著,但是又有什麼好像在改變。
比如說我的餘光不自覺地捕捉他,會發現他在看向我。
比如說我漸漸發覺裴至清愈發好看又順眼。
比如說我有時提起裴至清,會忍不住笑。
丟人。
「還剩一圈。」體育老師的聲音拉回我的思緒。
害。
比意識到自己傻笑更丟人的事,就是我的體測跑得好慢。
我好累啊。
然後我看見前面跑完的少年倒退了回來,跑到了跑道外沿。
他穿著幹淨的藍白校服,袖口拉起,露出一節小臂,額角還有剛跑完的薄汗。
我已經沒有心思跟他搭話了。
清風裡裹著裴至清少年人的嗓音:「加油,還剩一圈了。」
其實就是陪著跑我而已。我高三的時候,也有人陪著我跑過。
可是不一樣的是,這是在那個陌生又孤零零的小世界。
裴至清他在陪著我,好像是這個虛假的小世界裡,唯一一抹真實,明亮的,鮮活的。
說不上來的感覺,悸動就在一瞬間。
他就陪著我慢慢跑著,終點線就在不遠處。
「我在前面等你。」
風裡有淺淺的,輕輕的笑意。
裴至清已經率先邁開步子,跑到了終點線處,他眉眼笑意,等著我跑過來。
我感覺那一刻眼前隻剩下他。
我氣喘籲籲地邁過了終點線:「可算跑完了。」
裴至清拍了拍我的肩,往我手心裡塞了張紙巾,道:「安若,我去和高舟打球去了。」
他朝我揮了揮手。
少年人身影挺拔,走路步子輕快,像是一縷輕盈的風,在我的視線裡慢慢吹遠。
而這個小世界要我抹殺了這麼一個鮮活的存在。
我發現,我真的做不到。
我突然有一個格外衝動的想法。
我想找到辦法和裴至清一起逃出小世界。
會有辦法的。
總會有辦法的。
我不想要裴至清這麼平白無故地就被抹殺了。
……
我在操場上漫無目的地逛兩圈,買了一瓶水,選擇走去了籃球場。
裴至清這會兒已經打完了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