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躲在草垛後面,專心致志地看著。
而那邊,穿著一身黑衣的人漸漸落了下風。
紅袍男子眼見就要將人抓住。
卻沒想到,我踩中一根樹枝,在寂靜的夜裡,發出刺耳的咔嚓聲。
黑衣男子猛地朝我看來,眼神嗜血。
完犢子了。
我眼睛一閉,連忙撒丫子就跑。
所以湊熱鬧危險系數極大!
黑衣男子緊追不舍。
紅袍男子見不對,也追了上來。
沒過多久,黑衣男子就追到我面前,劍身一挺,眼見就要刺中我胸口。
突然,我的腰被人抱住,紅衣男子擋在我面前。
隻聽「撲哧」一聲,劍尖刺入恩人的右肩。
他放開我,轉身回擊,但因受了傷,行動遲緩。
眼見黑衣男子要勝了。
我心中狂跳,拿起搓衣板悄悄繞到黑衣人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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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我抄起東西就狠狠往他頭上一敲。
或許是認為一個女子不足為懼。
他根本沒注意身後的我。
也沒想到,一個幹慣活計的人力氣有多大。
隻聽沉悶的一聲「乓」,黑衣人倒了下去。
手中的劍,剛好停在恩人的喉前一寸。
真是好險。
紅袍男子受傷極重,鮮血哗哗地從他的右肩左腿上流出。
他救了我,便是我的恩人,我怎能置之不理。
於是,我轉身就跑,跑到李老頭的醫館強行將他拽出來。
「老頭,你快看看他。」我催促道。
「祝今朝,錢呢?」李老頭啰哩啰唆問。
他愛錢,而我沒有,給不起,他就不救。
我著急,四下望了望,眼尖瞥到黑衣人手中的刀,迅速彎身拔出刀,將刀鞘送給李老頭,它上面有寶石,一看就貴。
恩人意識已經恍惚了,那張俊臉透著蒼白。
但還記得叮囑我找根繩子把人綁起來。
我沒有繩子,想了想,從李老頭藥箱裡掏出蒙汗藥,給人硬喂進去,直接送到嗓子眼。
後來,裴鈺告訴我,說他從未見過如此生猛的女子。
一下子就記住了。
頓了頓,他又問我:「你不怕錦衣衛?」
我不解地看他:「為何怕?」
「我又不是貪官。」
他勾唇笑起來,笑得可好看了。
12
錦衣衛將我們一行人帶回了詔獄。
審問我時,我老老實實坦白。
「為何去揚州?」裴鈺身旁的刀疤男子問道。
我耷拉著眼皮,一一交代,將繼母逼婚和用錢換退婚書全部說了。
不過,沒有說陸府不願娶我。
「我愛錢。」我說道。
口供錄完,錦衣衛出去了。
隻剩錦衣衛指揮使裴鈺裴大人。
他坐在我對面,一身大紅蟒袍襯得他更加金貴如玉,鋒芒外露。
那晚,他醒來後就走了。
第二天,我帶著渾身傷去醫館,撲了個空。
從那以後,便再沒見過他。
「錦衣衛已經通知你家人,讓他們來接你了。」
裴鈺淡淡道,聲音藏著幾分漫不經心。
我驚恐抬頭看他,哭喪著臉:「大人,我不能回去。
「回去了,就出不來了。」
繼母一定會嚴防死守,逼我嫁人。
那樣,還不如死了算了。
裴鈺站起身,腰間的繡春刀泛著森森寒光。
他走到我面前,將我手上的镣銬解開,問:
「你差點死了,知道嗎?」
我不解。
裴鈺低著頭,垂著眼,烏黑的羽睫微微顫動,他冷白的指尖落在我的腕上,輕輕揉捏著那塊紅了的皮膚。
我臉色猛地漲紅:「大……大人。」我結結巴巴道。
裴鈺抬眼,璀璨的眸直直地看進我的眼睛裡。
忽地,他站直身,離開。
木質的冷香倏爾遠離。
我聽見他說:「你選的這家商隊幹過幾次仙人跳,辦的路引也是假的。
「等你們到了無人之地,你身上的錢不但不保,小命也可能丟。」
我臉色一白,覺得真是倒霉透頂。
心痛,我小聲問道:
「大人,那你能讓他們退我錢嗎?」
我花了好大價錢才買的名額!
裴鈺看我的眼神頓時閃過一絲無奈。
13
家裡人來接我,已是板上釘釘。
我決定將損失降到最低。
於是,我把所有錢財給了裴鈺,讓他代為保管。
「大人,等我渡過這劫,我會來找你的。
「這些錢就當作保管費,如何?」我希冀地看向他。
裴鈺嘴角抽了抽。
他看著手中的錢,沉吟半晌,點頭應了。
我倏地笑起來,徹底放心。
裴鈺見我笑了,不知為何,冷峻的臉漸漸柔和。
就在我要轉身離開時,他突然伸手拉住我。
隻是虛虛籠住我的手腕,隔著衣衫,溫熱的觸感一觸即離。
我轉頭,一臉詫異。
裴鈺垂下眼,含笑看我,神情溫柔。
我聽見他一字一句問道:「祝今朝。
「你要不要……嫁我?」
轟隆——
我心神一顫,以為是自己幻聽,微微睜大眼,瞧他。
「大人?」我探詢問道。
裴鈺思忖一瞬,然後,他緩緩開口:
「我因一些緣由需要一個夫人,你因被逼婚而逃離,我覺得我們很合適,你覺得呢?」
我不覺得。
婚姻是墳墓。
「大人,我不想再用這種法子了。」我有些難過道。
「再?」裴鈺很敏銳地捕捉到我話裡的漏洞。
我眼睫一顫,張了張口,敷衍過去:「說錯了。」
裴鈺沒有計較,也不知道他有沒有信。
沉默一會兒,他輕聲道:「祝姑娘,你若是嫁我,裴府的一切都是你做主。
「而且,我自幼喪父喪母,沒有人給你立規矩,府裡也沒有小妾,以後也不會有,你不用為這些心煩。
「我事務繁忙,不常在府,你可以自在些。」
「最重要的是——」他突然停了一下。
我正聽得心猿意馬、抓心撓肝,見他停了,不由抬眸去看他。
裴鈺似乎就在等這一刻,隻聽他緩緩道:「裴府有錢。
「任你花。」
我的眼睛一瞬間亮了。
「當真?」我問道,錢可是個好東西。
裴鈺輕笑一聲,神情既無奈又挫敗。
他點了點頭,保證道:「當真。」
就這樣,我祝今朝,迎來了二婚。
14
下聘那天,裴鈺親自帶著長公主來提親。
我們一家嚇得惶恐無比Ťů¹。
還好長公主性格隨和,隻是將我喚到身前,柔聲問道:
「你就是今朝?」
我抿了抿唇,忐忑點頭。
「真是個好孩子。」長公主笑了笑,從膚如凝脂似的腕上褪下一隻玉镯,戴在我手上。
「今朝,玉卿就拜託給你了。」
玉卿?我迷茫地看向裴鈺。
「是我的表字。」他認真解釋。
我恍然,記在了心裡。
籌備婚禮的過程很復雜,好在都是裴鈺在辦。
我除了試衣服,很是清闲。
繼母、父親和弟弟也不敢欺負我了。
因為他們怕被裴鈺抓到詔獄裡去。
我整日都樂呵呵的,覺得老天還是待我不薄,讓我苦盡甘來。
結婚前,裴鈺因為拿不準我喜歡什麼首飾,帶著我出了門。
「你挑,我付錢。」
他真的太會說話了,每句話都說進我的心坎裡。
我笑得找不到北。
裴鈺見我這樣,嘴角微勾,整個人染上暖意。
到了珍寶閣,掌櫃親自將我們迎了進去。
裡面的東西都亮晶晶的,我眼花繚亂,要是遇見喜歡的,我就拽拽裴鈺的袖子,他立馬從善如流讓人包起來。
配合十分默契。
裴鈺說,他從不逛街,有錢也沒處花。
我告訴他正好,我想花沒錢。
我倆真是絕配。
裴鈺聽後,低聲笑起來,伸手捏了捏我的左臉。
氣氛很是和諧。
直到一道溫婉的聲音響起:「裴鈺,這就是你挑的夫人?」
我的心倏地一沉。
轉頭望去。
看見了黎婉,和她身旁的——陸執。
15
我有聽聞,他們兩家已經下聘定親了。
婚期就在一個月後,比我和裴鈺晚了半月。
這才是原本的軌跡。
在陸府磋磨的那些年,我早已不喜歡陸執,因此心中並無悲傷。
隻有慶幸。
而珍寶閣內,陸執看見我,瞳孔忽地一縮,垂於身側的雙手收緊又松開。
他今日穿著竹青軟袍,身姿挺秀,面容俊朗。
與裴鈺相對而立,兩人吸引了不少視線。
我裝作沒看見他,抬眸去看裴鈺。
他皺著眉,正在看陸執,眼神深幽。
我輕輕拉了拉他的袖子,裴鈺回過神,拉著我上前,介紹道:
「今朝,這是黎相的千金,黎婉。」
我行了個禮。
裴鈺接著介紹我,但黎婉抬起手,阻止他:
「不用介紹,我知道她。
「拿了陸府一大筆錢的祝姑娘,對嗎,阿執?」黎婉笑臉盈盈地看向陸執。
裴鈺臉色倏地一沉,他微眯起眼,嘴角浮現一絲冷笑。
隻聽他冷冷道:「今朝,這是玉成公主趕出宮的伴讀和選秀輸給庶妹的黎家大小姐,黎婉。」
他鮮少一口氣說這麼多話。
很是稀奇。
黎婉秀美白皙的臉上頓時變得鐵青:「裴鈺,你!」
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火藥味。
我低下頭,雙肩輕顫,忍住笑意。
這一刻我才懂得,黎婉也隻是個紙老虎。
我其實,沒有必要怕她。
懶得和他們糾纏,裴鈺想帶著我去別處逛。
我們離開。
「今朝——」
突然,陸執開口,叫住我。
我轉過身,不解。
他抿了抿唇,眼神裡帶著幾絲茫然:「你……你可有做夢?」他沉聲問道。
做夢?
當然,我每天都做夢發財。
我點頭。
他臉色一白,頓了頓,又問:「你可夢到……我們成親?」
我心下慌亂,瞪了他一眼。
這問題,會影響我和他的清譽。
陸執當真是我幸福路上的絆腳石!
話音剛落,冰寒的氣息瞬間從裴鈺身上四散而開。
他冷臉的樣子很嚇人,隻見那雙含笑的眸子裡冰凍三尺,凌厲鋒銳。
黎婉冷著臉,抖著唇看陸執。
沒有人知道陸執在發什麼瘋!
我拉住裴鈺,搖頭,輕聲否認:「沒有。」
「陸公子,我們毫不相幹,請你自重。」我一字一句道。
說完,徑直拉著裴鈺離開。
陸執聞言,玉白的俊臉驀地放松下來,隻是眼眸裡帶著不安。
他抬手按住胸口,低語沉沉道:「沒有嗎?
「沒有就好。」
漠然的眸子凝著我和裴鈺離開的方向。
隔了很久,黎婉聽見他說:「我們盡早成婚。」
16
大婚那日,我早早地起來。
迎著早晨的太陽,坐上了去裴府的花轎。
這次,耳邊是敲鑼打鼓的歡慶聲。
裴鈺牽著我下了轎子,長公主坐在主位,看著我們拜了堂。
所有人的笑臉盈盈。
我被送進洞房,裴鈺拜託玉成公主陪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