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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節課加在一起九十分鍾,許幸卻從來沒有覺得這麼的疲累過。
有那麼一瞬間,她竟然還想起了以前坐牢和獄友大姐一起剝玉米的時光。
女子監獄外面是高高的電網圍牆,可頭頂總還有一片狹小卻看得見陽光的天。
曬曬太陽剝玉米,旁邊還一大姐講故事,真的沒有追著熊孩子滿教室跑這麼累。
康沉一直沒離開,就坐在樓下的咖啡廳,快下課的時候,他準時回到啟真接路小柯。
路小柯似乎是師承變臉大法,一見他叔,就貞靜賢淑得像個女孩子。
但康沉並不吃他那一套,直接無視他,對許幸說:“以後路柯的事,你可以直接聯系我,他爸媽最近出國了。”
許幸心力交瘁,上完兩節課看上去蒼老了十歲。她勉強打起精神點了點頭,又問:“對了,你是剛剛見到我,才知道我是他老師嗎?’
“他爸把老師聯系方式給我的時候,我就知道了。而且你之前不是說過,現在正在從事……教育行業?”
說到後半句,康沉意有所指。
“……”
許幸感覺,自己又問了一個很沒水平的問題。她摸了摸後頸,作了然狀,“這樣啊,你怎麼不早告訴我。”
康沉略一挑眉,透過薄薄的鏡片,他的眼神有些似笑非笑,“早告訴你,讓你換班?”
“……”
雖然她現在是這麼想,但這一屆的青梅竹馬,都這樣不憚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幫他吃過胡蘿卜的小伙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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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之間,許幸覺得很氣憤。
這種氣憤一直持續到回家之後她和李緣君吐槽。
李緣君一邊看作者論壇一邊聽,時不時還“嗯嗯啊啊”幾聲以示自己的存在。
許幸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撞了撞她肩膀,“李招娣,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聽著呢。”李緣君又點進一個新帖,繼續圍觀抄襲的撕逼大戲,隨口問,“許小幸,你最近撞見你青梅竹馬的頻率……是不是有點高啊?”
許幸沒料到李緣君會突然問這麼一句,有點沒反應過來。
李緣君繼續,“對了,你提他都提這麼多次了,他現在在幹嘛?我聽著他怎麼這麼闲啊。不會是故意制造機會見面,想要追你吧?”
……?
許幸瞬間懵逼三連。
話說回來,她還真沒問過康沉現在在幹嘛,隻知道他肯定混得不錯。
至於後面一個問題,許幸被問得有點心驚肉跳。
不會吧……高中那次被強吻,她是全程繃住在裝睡的。
畢竟是初吻,她那會兒小心髒砰砰跳個不停。
她還記得,康沉親了差不多一分鍾才離開,體育課結束後,他還人模狗樣的和其他同學一起回了教室。
因為那個吻,許幸苦惱了很久很久。
她心想:康沉來給她告白怎麼辦?要不要接受啊?雖然他家境好長得帥人還高腦子也好使,但她心目中的白馬王子一直都不是他這一款啊。
她苦惱著苦惱著,高一就那麼過去了。
高二分班,她和康沉不再是同班同學。
到了高三,康沉拿了數聯金牌,早早定好去國外念書,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許幸一直覺得,康沉這逼怕是親錯了人。
她從小到大就沒什麼異性緣。
按理說就她這長相,早八百年前就該脫單了才對。
可上學的時候,有些女生能讓男生心甘情願幫忙搬東西,有些女生能和男生稱兄道弟。許幸和男生們卻總是維持著一種無fuck說的普通同學狀態。
念大一的時候,班上有個基於外貌對許幸產生好感的男生到女寢幫大家修電腦。
修完之後,那男生看到許幸在玩一個舞蹈遊戲,於是上前和她搭訕,說自己也玩這個遊戲。
許幸來了興致,忙問人家是哪個區的,平時喜歡怎麼玩。
男生報了信息,話裡話外還暗戳戳地把自己給吹捧了一番,大意就是他的技術很不錯,裝備也好,還認識大佬。
許幸更感興趣了,立馬就讓他表現兩把。
男生欣然同意。
隻是那兩把玩得不怎麼樣,男生給自己找了個借口,說是筆記本不好操作,校園網還很卡。
許幸可不接茬,立馬也玩了兩把,把他虐得滿地找牙。
她那菜逼技術還虐人家,其實也證明對方真的是在吹牛逼。
但當時許幸就處於一種“決不允許你在我面前吹牛,我必須戳穿你”的狀態,還馬不停蹄打開背包想用裝備閃瞎對方的眼。
緊接著拉開好友列表,一列金燦燦的大佬名字,更是讓男生啞口無言。
結果那男生大學四年再也沒怎麼和她說過話,一轉身還找了個嬌滴滴的女朋友。
許幸和李緣君去操場散步的時候,還見過那男生在籃球場打球,女朋友就在一旁給他遞水,一臉崇拜地說:“你好厲害哦!”
許幸見狀,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對待普通男同學都如此殘暴,認識康沉這麼多年,她也不知道做過多少令人發指的事。
這麼一想,她覺得康沉好像也沒什麼必要費盡心思來追自己。
很沒由來的,心情突然就喪了。
許幸覺得,自己怕就是個注孤生的命。
錢包裡還放著李緣君去日本旅遊時給她帶的戀愛御守,這都大半年了,竟然毫無效力。
許幸暗戳戳地想:外國的神就是不可信。
第8章 小妖怪
正月漸漸過去,星城不甚分明的早春悄然而至。
春節假期過後,許幸又上了大半個月的班了。
最近她被那幾個小屁孩折磨得無精打採頭疼欲裂,僅靠著工資翻倍已經轉正的好消息苦苦支撐。
下班的時候,她抻了個懶腰,心裡已經開始幻想晚餐。
就在這時,手機“叮咚”一響。
她隨手撈起,是平臺提示,她掛在上面轉讓的健身卡已經被人拍下了。
許幸一時傻眼。
媽噠!巨款!
她還沒降到心裡底價七千塊,八千塊就被人拍下了!
幸福來得有點突然,許幸懵逼地打開軟件,和買家交流。
確認不是有人惡作劇之後,她把電話打到了健身房前臺,“你好,請問你們這邊轉讓健身卡的流程是怎樣的?需要兩個人都到健身房辦理嗎?”
“對,每張年卡可以無條件轉讓一次,請兩位都帶好身份證原件前往我們健身房辦轉讓手續哦。”
許幸還沒來得及高興,前臺工作人員就補充道:“隻有一月一號之後辦理的集團優惠卡不能轉讓。”
……?
許幸回想了一下年會中獎的時間,頓時腦袋發暈。
“為什麼一月一號之後的不能轉?”
“這是我們公司最新的規定哦。”
這公司的老板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許幸眼睜睜看著到手的軟妹幣霎時化為了灰燼,感覺心痛到無法呼吸。
“還有什麼我能幫您的嗎?”
能不能幫我罵罵你們老板……?
許幸生無可戀。
“幸幸,你還不走嗎?那你關一下燈啊,我先走了。”
同事陸陸續續下班離開,有人在辦公室門口喊她。
許幸勉強打起精神,“沒事沒事,我來關。”
聽她應聲,那位同事笑了笑,嫋嫋娜娜離開。
今天是周五,打扮得那麼漂亮,估計是晚上有約會吧。
辦公室隨著最後一位同事的離開變得空蕩安靜,許幸趴在桌上,一時又是失望又是落寞。
李緣君今晚要去和她的作者基友們聚餐,家裡沒人,那晚上吃什麼好呢。
忽然覺得,做一個貧窮的成年人好辛苦,做一條貧窮的單身狗更辛苦欸,連吃飯都不知道吃什麼才好。
她在桌上趴了片刻,決定好回家煮泡面,這才起身收拾包包。
關燈離開時,她的手機鈴聲突兀響起,她費力掏了半天才從包裡掏出,一看來電顯示“逼王”,她倍感意外。
“康沉?有什麼事嗎?”
電話那頭康沉扶著方向盤,聲音溫和,“給路柯請假,他感冒了,明天下午的課去不了。”
“噢,那沒關系。”
生病了他就不能來搗蛋啦?
雖然知道這樣不太道德,但她竟然莫名松了口氣。
察覺到自己邪惡的想法,許幸立馬心虛,那可是個三歲半的小孩子,再搗蛋也不能盼著人家生病吧,那麼小一隻,她真的是喪盡天良!
許幸越想越覺得罪惡,連忙問:“這種季節交替的時候最容易感冒了,他嚴重嗎?有沒有看醫生?”
康沉輕描淡寫應聲,“醫生在,也沒什麼,就是燒到三十九度,不肯吃藥,哭著喊著要媽媽。”
……?
也沒什麼?
許幸有點急了,“那個,我能不能去看看他,不吃藥那怎麼行?”
“你現在在哪?”
“我在公司,你把地址給我,我打個車過去。”
“不用,你等一下,我來接你。”
“你來接我,那路小柯怎麼辦?”
康沉依舊淡定,“他應該睡著了,有醫生在,沒關系。”
什麼叫應該?
看著通話結束的手機屏幕,許幸有點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