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緣君心頭劇跳,幸好在她科幻寫手的腦洞大開之前,這條鹹魚動了動,扯起一張紙巾,擤了把鼻涕,然後將紙團投進垃圾桶裡。
鹹魚畢竟是還是條魚,準頭非常不好,十個紙團有一個能投進桶裡已經算是非常優秀了。
李緣君換了鞋子上前,一邊嫌棄地撿紙團,一邊擔憂地問:“許小幸啊,你還有口氣兒吧?”
“……”鹹魚幸側了側身,錯開李緣君,渾渾噩噩道:“死不了,還有好多口氣呢。”
她的聲音稍稍有些改變,瓮瓮的,還有點低啞。
李緣君摸了下她的額頭,不燙。心裡頓時松了口氣,別年紀輕輕燒成了個傻子就好。
過了會兒,她又忍不住問:“你怎麼搞的,這才幾天啊,就搞成這幅德行?”
“……”
這個問題有點一言難盡。
對許幸而言,除卻在牢裡過的新年之外,怕是要數今年這次過年最為難忘了。
除夕那晚,康沉送她回家之後,她縮在被子裡怎麼也睡不著。
看到放在床頭的那套《假面》,她心念一動,悄咪咪爬出被窩,去李緣君那兒找了幾本初一的書,想打發打發時間。
這一打發可不得了,她看到早上八點看完《新生》,然後又給自己衝了杯咖啡繼續看《聖誕夜》和《天街》。
一直看到晚上十點,她覺得自己撐不住了,煮了個方便面,吃完準備睡覺。
可眼睛一閉,腦子裡就有小說中的場景在眼前交替。
真是活見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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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書的時候,她隻覺得謎團重重一波三折緊張刺激,一點都沒感到害怕。
看完之後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細思極恐,一閉眼就控制不住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於是她隻能開著燈,睜眼到黎明。
等到天光大亮,白日給她的安全感以及洶湧而來的困意戰勝恐懼,她捂著那顆活蹦亂跳的小心髒終於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醒來時是下午,她碼了會兒字,一切正常,可到晚上睡覺的時候,她又開始控制不住地想象小說畫面了!
她心裡有一萬句mmp,卻不知道罵誰才好:)
到底不是十五六歲的小年輕,精神緊繃晝夜顛倒兩天過後,她光榮地病倒了。
***
感冒來勢洶洶,許幸足足在家躺了一個多星期。
期間李緣君在旁邊看初一的《假面》,看著看著不時發出驚訝贊嘆,看完之後還不停給許幸分析劇情,結合初一其他的書探討他的寫作風格。
“……我覺得他的行文真的特別冷靜理性,然後又能用最簡單的詞匯勾勒場景,主要是構思啊,真的太棒了!”
李緣君越說越興奮,“對了對了,他大年初一的時候發微博了!這次他說已經找到靈感了,新書夏天應該就能出來,我好想看!我跟你說,初一這個人也好有意思,他每次發微博都是農歷的初一……”
您可別說了,快閉嘴吧。
許幸堵上自己耳朵,不想再聽李緣君的滔滔不絕。
要不是這逼一直在她面前提初一,她感覺自己的病還能早好兩天,現在可好,她的春節假期活生生被自己給躺完了:)
***
節後再去上班的時候,許幸感冒剛剛痊愈,臉色有些蒼白。
一大早,財務的夏清清就在發喜糖,見許幸過來,也笑呵呵地遞了一包給她,“小幸,快來吃糖!欸,你這是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差。”
“沒事,前兩天感冒了,剛剛好。”
她接過夏清清遞來的糖,心裡突然升起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夏清清下一句就道:“這樣啊,那你這幾天可別著了涼。對了,我過年的時候領了證,下周辦婚禮,小幸你可一定要來啊。”
許幸愣了幾秒,勉強應聲,“一定一定……”
待夏清清滿意地轉身離開,她的臉色又唰地白了一層,如果剛剛是蒼白的話,現在已經是慘白了。
她就知道老天爺不會讓她安安生生拿著兩千塊過到月底!
天可憐見,她才入職半個月,和財務的人打交道次數一隻手就數得過來。
這位夏清清小姐,她們統共就說過三次話,其中兩次都是讓她這個小新人跑腿買咖啡。
偏生這位夏小姐還不好得罪,聽說是老板娘的嫡親表妹,就是到他們這兒來混日子看電視劇的,男朋友好像條件也不錯。
許幸一想到要去參加婚禮白花花送份子錢,就心痛到無法呼吸。
她轉頭看了看,其他幾個也和夏清清完全不熟卻被通知參加婚禮的同事,也是一臉吃了屎的表情。
……有錢人何苦為難小窮逼呢!
一整個早上,許幸都喪喪的,怨念頗重。
夏清清將搶錢公告在全辦公室轟炸完一遍,還不忘在茶水間和同事闲聊,有意無意顯擺她的大鑽戒小香包,還有她和男朋友……啊不,現在是老公了,她和老公的冬日旅行。
“……我們這次去了沙漠,欸你們看我朋友圈了沒,就是那個……”
許幸隻聽半句,就接杯水默默飄了出去,心裡有點佩服其他幾個還在聽她吹牛逼的姑娘。
就夏清清放朋友圈那些照片,整個九宮格都找不出一張聚焦的,頭發瞎幾把飛,大紅唇棉布裙漫天沙塵,不定位在國外,她還以為是北邊帝都的霧霾又到了一個新高度呢。
吐槽歸吐槽,回到座位,她繼續工作。
春節過後,她馬上要帶一個新的小班,這個班的報名工作春節前已經結束,總共有五個小孩子。
她看了眼報名表,年齡最大的五歲,最小的竟然才三歲半。
三歲半給他報15888的腦力培訓班,許幸也不是很懂意義到底在哪。
平心而論,她覺得他們培訓班的作用大概隻在逢年過節出去見人能讓他速記一串數字或者扭個基礎魔方。
想上個培訓班就變成能參加奧數競賽的神童那是不可能的,畢竟老師也是培訓三個月就直接上崗的臨時工。
臨時工許小幸老師為了對得起自己的良心,還是在認真做準備的。
開課前,許幸照例和各位家長友好溝通,仔細研究教案,提前做功課。
開課當天,她特地等在門口迎接,力求表現自己溫柔賢淑的一面,讓家長們相信自己會好好對待這些可愛的小花骨朵。
迎接完四位家長,許幸抬手看了眼時間,微微皺眉。
三點半上課,三點二十了,怎麼還沒來。
她在門口又站了五分鍾,在她回身準備回教室時,一輛銀灰轎車毫無防備地停在了她的面前。
車身漆面锃亮線條流暢,經典盾徽和五個1的車牌號都彰示著這輛車的價值不菲。
許幸微愣。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輛車,除夕夜好像有送她回家啊。
看著男人下車,然後打開後座車門,從安全座椅上拎出來一個白嫩嫩的小蘿卜頭,許幸全程都是懵逼狀態。
……?
臥槽,這該不會是康沉的孩子吧。
康沉結婚了?連小孩都有了?
康沉拎著路小柯的後衣領,漫不經心抬眼。
看到許幸一副驚嚇過度完全不在狀態的樣子,他復而垂眸,命令路小柯,“叫許老師。”
不!我不是你的許老師!我不要補交份子錢!
第7章 奧特曼
開年第一天上班,許幸就被扔了個紅色炸/彈,這會兒她已經被份子錢嚇到魔怔,生怕再來一個,炸到她找不著北。
在她腦補得無法自拔的時候,一聲軟軟糯糯的“許老師”終於喚起了她的良知。
路小柯天真地仰起腦袋,一副乖乖巧巧的樣子。
喊完他還朝許幸笑彎了眼,露出一排小米牙。
這麼可愛的嗎?
康沉拎著路小柯上前,淡定介紹,“我侄子。”
許幸還未反應過來,康沉又補充道:“你學生。”
……?
她看了看康沉,又垂眼打量小蘿卜頭。
小蘿卜頭很配合,小臉仰著,笑起來月亮眼顯得特別明亮清澈。
許幸看見他笑,突然覺得自己那顆老心髒都要融化了。
她蹲下身,拍了拍小蘿卜頭的腦袋,柔聲問:“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呀?”
小蘿卜頭歪了歪腦袋,似是在思考,有幾根短發隨著他的動作,不安分地在頭頂搖擺。
很快他又把腦袋歪了回來,古靈精怪地和許幸咬耳朵,“我叫迪迦!”
……?
她的學生是個奧特曼?我滴老天鵝呀。
迪迦小朋友剛說完悄悄話,康沉就毫不留情地將他往後拎了拎,囑咐道:“好好上課。”
小迪迦抬頭,似乎還從叔叔的眼裡讀出了“別作妖”三個字的警告。
馬上就要上課了,許幸來不及寒暄,也來不及問出心裡的疑問,隻略略和康沉說了兩句,就牽著小蘿卜頭往裡走。
小蘿卜頭是她班上最小的一個學生,許幸好不容易將其與“路柯”這個名字對上號,終於想起,康沉好像有個小表哥就姓路,隻比他們大一歲,高一個年級。好像還是……許悅的同學。
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就想到了許悅。
核對完信息,她很快收回心神,準備開始上課。
小蘿卜頭隻有三歲半,又是康沉的侄子,許幸本來是想多留神照看他的,畢竟幾歲的孩子都熊得很,一個沒注意就有可能打起來。
小蘿卜頭看著還挺乖,應該不是頑劣分子,但他就那麼丁點大,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也說不定。
隻是現實的發展永遠都是那麼出人意料,路小柯小朋友一脫離他叔的視線範圍,就開始朝脫韁的野馬方向發展,課堂紀律十分自由散漫。
許幸說著說著,這哥們就跑講臺上來了。
他還自作主張給其他四個比他大的小朋友安排了戲份:
“你要當奧特曼嗎?我是迪迦,你當雷歐好不好。”
四歲的小男孩一臉無辜地看著小蘿卜頭,“我不認識雷歐……”
小蘿卜頭言之鑿鑿,“雷歐很厲害的,嗯……就是比迪迦差一點點,但沒關系,我可以幫助你的。”
趁著小男孩還沒反應過來,他又用軟軟糯糯的聲音恐嚇道:“如果你不是雷歐,那你就是哥斯拉哦,哥斯拉你知道嗎,是特別醜特別醜的大怪獸!”
“我不是怪獸!我不醜!”小男孩委屈巴巴地搖著頭。
“那你就是雷歐啦!”
……?
為什麼一個三歲的小朋友會說這麼多話,還會收小弟,他是小妖怪嗎?
許幸實在看不下去了,繞到後面穿過小蘿卜頭的胳膊,一把將他抱起,打算將他提回自己的座位。
可小蘿卜頭反應奇快,突然就戲精附體,撲騰著兩條小胖腿,一秒進入哭爹喊娘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