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陪你等?”
“真的不用了,你快回去吧。”
見許幸再三推遲,鄭楊也不再勉強,“那行,我回去把一些同學的聯系方式發給你。對了,你還有沒有興趣再走編劇這條路?”
這個問題許幸暫時還沒考慮過,她實誠地搖了搖頭,“我現在得上班掙錢啊,不過我有寫小說,看能不能掙點外快吧。”
“寫小說?”鄭楊挑眉,“你要是寫小說的話,我也許可以幫上點忙。雍城那邊,我有幾家比較熟悉的文化公司,嬌嬌就在碧玉文化,她們公司專做言情出版物,如果有出版需求,我可以幫你推薦。”
身後有人咳嗽,許幸恍若未聞,“是嗎?那先謝謝你了。”
“別客氣,那我先走了,再聯系。”
“嗯,再見。”
送走鄭楊,許幸還站在原地不動。
康沉也坐在那兒一動不動,就等著許幸來找,可許幸遲遲沒有動作。
康沉單方面僵持了一分鍾,終於沒了耐心,起身走到許幸身邊。
可能是傻坐了好幾個小時都沒說話,他的聲音有些低,還帶著微嘲,“怎麼,念念不舍?”
許幸沒應聲,仍沉浸在心裡咯噔一下的震驚中。
碧玉文化。
這個名字太熟了。
上次姚可可告訴她,卓小晴回雍城後,進了一家文化公司做營銷。
Advertisement
當時姚可可不知道具體是哪家文化公司,後來她特意幫忙打聽了,卓小晴所在的那家公司就叫做碧玉文化。
許幸還問過李緣君。
李緣君一聽,就給她科普,“碧玉,大公司啊,總部在帝都。我那本《風已穿堂過》紀念版就是她家做的,版稅給得還挺大方,不過我跟的那個編輯離職了,沒法給你打聽。”
再次從鄭楊口中聽到這家公司,許幸不得不牽起其中千絲萬縷的聯系。
卓小晴在碧玉,汪嬌嬌也在碧玉。
她坐牢的事,汪嬌嬌很明顯是從鄭楊那兒知道的,那卓小晴會不會是從汪嬌嬌那兒知道的?
據卓小晴一系列行為推測,她是以揭穿羞辱為目的組織的那場聚會。
但以卓小晴本身易燃易爆炸的屬性而言,忍上足足一兩周當場羞辱,這種又陰又損的方法,她應該想不到,也忍不了。
而且她憑什麼保證,自己一定會去同學聚會,如果自己不去,她的計劃不是落空了嗎?
所以,背後是不是還有“高人”指點?
可如果“高人”是汪嬌嬌,也說不太通。
汪嬌嬌嘴毒歸嘴毒,本質上還是個普通女孩子,以前還挺心軟,見到職業乞丐都會忍不住上當送錢。
許幸有些理不清頭緒了,邊往外走,邊一股腦兒地將事情全都告訴了康沉。
康沉原以為她是因為鄭楊魂不守舍,乍聽她竹筒倒豆子般說起另外的事,略微一頓。
他的切入點很直接,“所以,你當時為什麼會去同學聚會?既然她以羞辱你為目的,就一定要保證你會到同學聚會的現場。
“保證你到同學聚會現場的因素可以簡單歸類為兩點:一是你就在雍城,或者離雍城不遠;二是你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許幸一時啞口無言。
按照康沉的邏輯,卓小晴需要提前知道,她在周末能趕到聚會現場。並且卓小晴還要讓她願意去參加那場聚會。
可她當時去同學聚會是因為,他說會去。
她看了眼康沉,納悶地想:總不會是他隱藏得這麼深吧?況且,那並不算非去不可的理由,純屬自己心念一動。
想到這,許幸又往深裡想了一層:如果她當時沒有心念一動,而是選擇拒絕,卓小晴是不是還能拿出讓她非去不可的理由?
越想越復雜。
她甩了甩腦袋,想要讓自己清醒一點。
兩人停在路邊,康沉給她開車門,而後又繞到另一側,上駕駛座。
車子發動前,康沉放下車窗,狀似不經意地朝馬路對面看了眼。
鄭楊坐在車上,敏感接收到康沉的目光,搭在方向盤上的手略略一僵。
果然是和他在一起。
看到保時捷疾駛離開視線,鄭楊似乎有些失落。
***
十點半過後的星城仍是燈火通明,不過熱鬧在裡面,外邊馬路上已經空蕩不少。
許幸一直側頭望著窗外,眼裡難得透出疲倦和茫然。
等紅綠燈的時候,她突然輕聲問了句:“康沉,你說,我會不會永遠也恢復不了記憶了啊。”
紅燈刺目閃爍,還剩十秒。
康沉忽而轉頭,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
“不會。”
他的聲音沉靜而堅定,有種奇異的,讓人想要相信的欲望。
許幸沒再說話,卻發覺,那種疲倦和茫然恍惚間一掃而空。
之後的一路上,車裡都很安靜。
許幸大約是覺得氣氛被自己弄得有點壓抑,突然又出聲,“我能連你車的藍牙放歌嗎?”
康沉“嗯”一聲,邊開車邊指點。
藍牙剛連上,滿車就聽到微信一聲“叮咚”響。
見是李緣君的消息,許幸順手點開。
下一秒,整車都回蕩著李緣君的鬼哭狼嚎。
“我苦命的幸幸啊!和你說個消息,你做好心理準備啊!
“拆遷正式通知來了,價格挺好,就是半個月之內咱倆得搬出去!
“許小幸,這段時間千萬記得抱好你金主爸爸的大腿知道嗎?他說西你就去大西洋,他說往東你就去太平洋,千萬別頂嘴!住進大別野你就是人生贏家,知不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看評論有質疑文案的大別野是錯字,你菜有點懵,一直以為大家調侃別墅的時候都是說的大別野(捂臉)希望大家可以強行get一下大別野的萌點,嚶嚶嚶!
第28章 內人啊
許幸到家時, 是十一點半。
李緣君正盤腿坐在沙發上碼字, 丸子頭扎得很高, 有點勒頭皮,她揚起脖子想要松緩松緩。
一抬頭,就剛好見許幸進門, 滿臉都寫著“我很喪”三個大字。
她下意識扶了扶黑框眼鏡,問:“許小幸, 我發給你的微信聽了沒?”
不提還好, 一提微信, 許幸就覺得尷尬癌都要犯了。她望向李緣君,眼裡滿滿都是歷經滄桑的生無可戀。
李緣君疑惑, “你怎麼看上去好像一夜之間蒼老了十歲啊?就因為要搬家?”
“……”
許幸動了動唇, 沒有說話。
經過沙發時, 她有氣無力地扔下一句“我先去睡覺了”,就默默飄回了房間。
李緣君納悶地看著許幸回房,半晌沒回過神。
***
合上房門, 許幸將包包隨手一扔, 直挺挺地躺到了床上。
天花板上吊著一盞白熾頂燈,光亮刺眼。她用手背遮住眼睛, 腦袋微偏。
腦子好像已經亂成了一團漿糊, 一會兒是過往真相的撲朔迷離, 一會兒又是康沉最近略顯異樣的表現……
不自覺地,她又想起了剛剛發生的那起可以載入史冊的大型尷尬事故。
光是想一想,她都有種找塊豆腐以死謝罪的衝動。
時間撥回一小時前——
車上外放李緣君的語音消息之後, 車裡迎來了長久的沉默。
康沉恍若未聞,許幸則望著窗外不敢扭頭,尷尬到不能呼吸。
一路上,她在心裡默默甩著小皮鞭把李緣君抽得哇哇大哭,又順便把李緣君凌遲處死了一萬遍。
眼看到達目的地康沉都隻字未提,許幸心裡一松,打算裝聾作啞,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將這起意外事故輕輕揭過。
“謝謝你送我回來啊,我先走了,你注意安全。”
許幸小心翼翼地道謝下車,準備走出康沉的視線範圍,就立馬拔腿往家裡跑。
可出人意料的是,康沉也跟著下了車。
“砰”地一聲,車門合上。
許幸的小心髒也跟著一抽,不由自主停住腳步。
康沉下車後並未往前走,就立在車邊微微抬頭,似乎是在打量小區。
從許幸的角度,剛好可以看到康沉側臉,下颌連著脖頸,輪廓線條堅毅卻也流暢精致。
“這小區,是該拆了。”
夜色下,他眉眼輕掃,沉靜中又略帶幾分漫不經心,語氣也隨意慵懶,像是在隨口談論天氣。
許幸一頓,見康沉眸光微垂,她下意識順著視線下移——
一串鑰匙。
他的手指勾著一串鑰匙。
說是一串,其實也就一片,另外還掛有一張小巧的芯片卡,據目測,應該是綠島別墅區的門禁。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許幸看過去的時候,那鑰匙輕輕晃了晃。
緊接著,康沉說了句:“我家不住外人。”
不住外人?
這就是讓她別打他家主意的意思吧。
許幸感覺自己的絕世厚臉皮也撐不住了,她忙開口,想要解釋,“不是,我沒有想……”
話還沒說完,康沉突然將鑰匙拋過來,她下意識接住。
鑰匙冰冰涼涼,許幸卻覺得燙手,腦子也轟地一下炸開。
可她還沒來得及問清楚康沉這舉動的意思,康沉又拉開車門,坐回了駕駛座。
很快,保時捷飛馳離去,
許幸在床上挺屍了一會兒,剛剛的畫面清晰得就像IMAX巨幕屏電影,在腦海裡回放,分毫畢現。
她動了動手指,而後從包裡摸出那串鑰匙。
鑰匙扣是很簡單的圓環款式,也不知道是什麼材質,掂起來頗有分量。她盯著看了半天,也不明白康沉到底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