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待她聽到動靜,房門就猝不及防地被拉開。
許幸全身都附在門上,門往裡一拉,她整個人也往裡倒,直直地撞上了男人硬挺的胸膛,而後她又慣性往後跌退兩步,不過很快被人撈起,攬入懷中。
許幸有幾秒鍾頭腦完全空白,等她反應過來,人已經被康沉抱在了懷裡。
也不知道康沉在書房裡幹什麼,屋子漆黑一片,不開燈就算了,遮光窗簾也拉得嚴嚴實實。
視覺勢弱的時候,其他感官似乎都要靈敏不少。
鼻尖充斥著康沉身上熟悉的佛手柑香氛氣息,耳邊則是頻率漸漸加快的心跳,還有略顯沉重的呼吸。
許幸想動,可康沉一隻手攬住她的肩頭,另一隻手握住她的腰,她的輕微掙扎根本就是徒勞。
隔著一層布料,許幸敏感發現,腰上那隻手好像還……來回摩挲了兩下。
有點……色/情?
想到這,許幸動作幅度大了許多,急忙掙開康沉,往後退。
她踉跄兩步才站穩,臉上暈著紅潮,也不知道是因為生氣還是因為害羞。
康沉倒是站得穩穩當當,一動未動。
屋外光亮照進屋內,被黑暗吞噬大半,他隱在半明半昧的光影裡,周身似乎被困倦包圍。
許幸有點發虛,好半天才開口問:“你…你在睡覺嗎?”
康沉從鼻腔裡發出一聲“嗯”,尾音拖長,有些慵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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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豬嗎?睡得這麼死,叫這麼多聲都聽不見?
許幸揉了揉鼻子,悻悻抱怨,“那……那下去吃飯吧,菜都上桌了,剛剛叫你好幾聲你都沒回答,我還以為你出事了,嚇死我了。”
“我出事了,你很擔心?”
康沉未動,聲音低低的,許是因為剛醒,有些喑啞,像浸潤在冰水裡的煙草。
“……”
許幸覺得他的問話有些曖昧,沉默片刻,又不太自然地抓了抓頭發,比手劃腳道:“那當然……你一個大活人在家,剛剛還給我開門呢,突然就出事,誰都會擔心的。”
她畫蛇添足補充,“就是頭豬也會擔心的。”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自己有點語無倫次,也不敢抬頭看康沉的眼睛。
站定幾秒,她實在是頭皮發麻,小腿發軟。
站不住了,她匆匆忙忙回身,準備下樓,“你快點下來啊,我先去把菜熱一熱。”
康沉靠在門邊,看著許幸慌慌張張的背影,薄薄鏡片略側弧度,閃了閃。
***
很快,康沉下樓吃飯。
坐到餐桌前,他看起來神色如常。
許幸瞄了他幾眼,覺得是自己想得太多了,於是強行將心裡頭那點異樣的感覺抹去。
她原本打算安靜吃飯,康沉卻主動開口問:“今天去見鄭楊了?”
許幸點頭,又有點好奇,“你叫他鄭楊……和他認識嗎?”
“你去LA的時候,是他帶隊,你給我介紹過,算是有一面之緣。”
許幸“哦”了聲,跟他講起今天遇上的事,“那個鄭楊好年輕啊,我原本以為他是那種年紀很大的老頭,沒想到看上去像同齡人。”
康沉沒什麼特別的反應。
也對,他見過一次。
“對了,特別巧,他女朋友今天還來了,你知道他女朋友是誰嗎?汪嬌嬌!”
康沉還是沒什麼反應,安靜地夾了一筷子空心菜。
許幸一拍腦袋,“噢忘了,你不認識汪嬌嬌,她是我高二分班之後的同班同學。”
緊接著她就和康沉吐槽了一下汪嬌嬌的極品,以及感嘆鄭楊竟然會找他做女朋友。
不料,不聲不響已久的稻草人康沉突然出聲,“你覺得他們倆不配,是覺得你和鄭楊比較配麼。”
???
她剛要咽雞蛋,卻被康沉這句話哽得不上不下。
康沉說完這句,神色平靜。
可和他相處久了,許幸卻能感覺到,他周身氣壓非常低,非常低,非常低……
許幸突然冒出一個奇怪的想法:他難道和汪嬌嬌有什麼交情,所以自己說她壞話他心裡不爽啦?
她還沒找到正確的態度面對金主爸爸突如其來的轉變,手機“叮咚”一聲響,有短消息進來,她悄咪咪拿起來看了眼。
鄭楊:小幸,今晚有時間嗎?我們見一面吧。
今晚。
汪嬌嬌那架勢,會讓他今晚出來?
許幸疑惑完這個敏感的時間點,才注意到鄭楊的稱呼。
小幸?
他們有這麼熟麼。
她舉著手機思考片刻,老實巴交地和康沉主動報告了最新消息,“我那個導師約我今晚見面。”
康沉一頓。
“你說好端端的為什麼要約女生晚上見面,他都有女朋友了,對了,他還叫我小幸?康沉,你覺不覺得這個導師不太對勁啊……”
康沉不動聲色地點點頭。
“那我要不要去?”許幸糾結。
“我陪你去吧。”
第27章 大別野
許幸和鄭楊約在星城師大旁邊的一家咖啡館見面。
為了掌握選位置的主動權, 讓康沉坐在附近不被發現, 許幸特地早到。
落座沒兩分鍾, 鄭楊也到了。
“到這麼快,你住這邊嗎?” 見到許幸,鄭楊很熟絡地省略了一些開場白, 直接發問。
他換了套衣服,灰色T恤看上去比白天講座時的白襯衫要休闲很多, 整個人也愈發顯得年輕。
許幸打量著他, 沒回答, 隻道:“你也挺快的。”
鄭楊笑了聲,“我爸媽家離這不遠, 嬌嬌要和我媽去逛街。我剛好有空, 就約你出來了。”他交握著雙手, 緊了緊,“畢竟……也不知道下次什麼時候會來星城。”
略微一頓,他又問:“你現在是在星城發展, 對吧?”
“談不上發展, 混口飯吃。”咖啡剛好上來,許幸圈著杯子, 輕輕摩挲杯壁, 盡量自然的轉移話題, “對了,老師你怎麼和嬌嬌在一起?我讀研那會兒,你們就在一起嗎?”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頸, “那時候的事情我都忘了,今天看到你們還有點驚訝。”
鄭楊唇角笑容略淡,“不是,前年家裡介紹認識的。也沒想過這麼巧,有次她看畢業照認出你,我才知道你們原來是高中同學。”
沉吟片刻,他補充,“還有,你不要叫我老師這麼生分,以前教你的時候你一直叫我老鄭,你還是叫我老鄭吧。”
聽到前半句裡“畢業照”三個字,許幸心念一動,“原來是這樣……對了,今天去找你,我其實是想問問,你有沒有我們那屆同學的一些聯系方式,我什麼都不記得,有機會的話,還是想和以前的同學多聯系聯系。”
“這個沒問題。”鄭楊答應得爽快,“你出事的時候剛好要畢業,很多同學都不知道你出了事,但像方蘿她們這些知道的,都很擔心你。”
不知想到些什麼,鄭楊眸光微垂,聲音略帶歉意,“話說回來,小幸,我還是欠你一句對不起,當時和學校僵持了很久,學校還是不肯給你保留學籍,實在是……”
許幸愣怔。
鄭楊他,還幫自己爭取過保留學籍?
是不是因為他和學校對著幹,所以才像汪嬌嬌說的耽誤了他評職稱?
“呀!”後桌突然傳來女服務生的輕呼,“對不起對不起!我幫您拿一下湿紙巾,請您稍等。”
許幸思緒被打斷,回神望向鄭楊,忙搖頭,“不,這不能怪你,是我自己的問題,學校……也沒做錯什麼。”
鄭楊微嘆,看向許幸的目光很復雜,有後悔,有憐憫,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說到底,還是我這個做導師的沒負責,要是平時多留意你們的情況,能多給你們一些指導,也許就不會發生那件事了。
“你進去之後,學校為了彌補職稱的事,給了我一個去美國交流的機會,所以那一年……我也沒機會去探望你,你出來,我就更不好意思聯系你了,沒想到……還是你主動來找我。”
鄭楊垂眸,自嘲地笑了笑。
“……”
許幸不知道說什麼,隻能尷尬地抿著咖啡。
“不說這些了,說點開心的。”
鄭楊咳了聲,似乎是意識到氣氛的低落,話題一轉,又說起讀研時候的一些趣事。
許幸也松了口氣。
其實面對鄭楊,她能真切感受到,鄭楊整個人都特別坦誠,情緒真實,不像演戲。她也能感受到,鄭楊不是自己之前想象過的那種蔫壞蔫壞的類型。
聽鄭楊說話,她不知不覺也卸下防備,不再那麼生分客氣。
***
鄭楊說了很多,從他口中,許幸大致能想象到,他這個導師和學生們的關系更趨近於朋友,沒那麼多架子,大家相處融洽。
鄭楊聊起天來還挺有幽默感,聽著聽著,許幸還會不自覺笑出聲,她有點不敢相信,“我那個時候有那麼逗嗎?”
鄭楊笑得溫和,“你一直都很逗啊,大家都很喜歡你。”
“是嗎?”許幸受寵若驚。
鄭楊點頭,為了增強說服力,說得也更起勁了。
許幸聽得入神,時不時點頭應和。
她還試圖在腦海中拼湊那些畫面,但遺憾的是,她一點也不覺得熟悉,再有趣,也好像是在旁聽別人的人生。
兩人聊到十點半,期間康沉給她發了三條信息,打了一個電話。
可她不小心碰了靜音鍵,沒聽到。
還是鄭楊那邊汪嬌嬌打電話來催,鄭楊才抱歉道:“不好意思,我今天得回去了。”
“十點半了啊。”許幸看時間,驚訝了下。
當然,她更驚訝的是,坐在身後的金主爸爸給她發消息打電話,她都沒有看到……
鄭楊起身買單,剛掏出錢包,卻被告知已經結賬。
他回頭看許幸,有點意外。
可許幸渾然不知,還在桌下給康沉回消息。
鄭楊走回桌前,提議道:“我送你回去吧,這麼晚了,你一個女生單獨回去不安全。”
許幸沒忘記坐在後面的金主爸爸,忙擺手,“不用了,我朋友會來接我,你先走吧,我在這兒等等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