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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常說,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那麼意外大概總是留給沒有準備的人。
許幸也不明白,上個洗手間的功夫,怎麼就能發生這麼大的變故,可事情就是真真切切發生了。
她不想逃避或者推脫什麼責任,人總是要學著面對,也要學會承擔。
晚上許幸再到醫院時,康沉正在走廊打電話。
見她來,康沉和電話那頭的人說了幾句,很快結束通話。
“小柯,他還好嗎?”許幸站在門口,聲音輕輕,提著保溫桶的手往後躲了躲,有點局促。
“你不如直接進去看看他。”
說著,康沉直接推門。
許幸微訝,“我…我能進去嗎?”
康沉沒說話,隻望向病房裡面。
許幸順著他的目光看進去,除了床上躺著的那小小一隻,沒有其他人,她稍稍松口氣,邊往裡走邊壓低聲音問:“他媽媽呢?”
“你不用在意那個女人的話,你以為她真的有多顧家麼。”
如果顧家的話,也不至於明明人就在星城,兒子放學還要當叔叔的去接了。
許幸頓了頓,沒再多問。
路小柯住的單人病房,這會兒已經睡著了,腦袋上綁一圈繃帶,小臉上有輕微的擦傷痕跡,換了條紋病號服,臉色仍然有些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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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幸想伸手碰一碰,可手停在半空中,最後還是沒有落下。
她坐到旁邊矮凳上,默默削蘋果,小聲向康沉道歉,“今天的事,真的很對不起。”
這一天她已經不知道說過多少次對不起了,一遍又一遍重復,盡管知道這樣的道歉很無力,但除了道歉,她也做不了更多。
康沉站在她對面,雙手插兜,“你不用再道歉了,這件事,不完全是你的責任。”
路小柯今天醒來之後就老老實實地承認了錯誤,他是故意拐帶著人家小姑娘躲開大人去找玩具店的,隻是過馬路的時候看錯了紅綠燈的方向,噔噔噔跑過去,被車撞了。
司機人還好,沒有丟下小孩子逃逸,送醫院也送得很及時。
聽康沉說完,許幸沒接話,沉默了好一會兒,她小聲說:“我已經辭職了。”
康沉眉心一跳,見她蘋果馬上削完,他往外走,並低聲喊道:“出來。”
許幸把削好的蘋果放在一旁,又輕手輕腳起身,給路小柯捻好被角,一步三回頭地往外走。
病房走廊,康沉半倚牆壁,問:“怎麼辭職了?”
“我應該為今天的事情負責,而且,我大概也不適合當老師吧。”
“公司逼你?”
許幸搖頭,“我本來就是直接責任人啊,辭職是應該的。”
她盡量將事情說得理所當然,不想額外再生枝節。
事實上,今天她回公司後,領導就明確表示,她如果不辭職,公司也會立馬炒她魷魚,原因無他,出事之後岑子衿已經第一時間向他們公司施壓。
岑子衿是擁有百萬粉絲的美妝博主,微博轉發動輒上萬,她要是添油加醋將矛頭直指啟真,肯定會在網上掀起軒然大/波。
現在幼兒教育這一塊本來就很敏感,輿論轟炸的力量也過於強大,公司不想觸這個霉頭。
好在小孩子那邊沒什麼事,岑子衿提的要求也不算太為難,一是學費的全額賠償,二是解僱許幸。高層那邊幾乎沒怎麼猶豫就同意了。
康沉沒再追著繼續問,隻是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辭職也好。”
許幸垂頭,心情到底還是有點低落,“辭職我就沒工作了……”
康沉沉吟片刻,突然說:“你可以全職在我家做飯,食宿全包的那種。”
許幸一僵。
康沉很有耐心,並不催促她馬上給出答案。
走廊燈光明亮,許幸低頭看了很久腳尖,終於小心翼翼抬眼。
“真的嗎?食宿全包的話,工資我可以少……少…五百塊的。”她頓了頓,又改口,“少一千塊吧?”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要過年了,家裡事情也比較多,更新不是很及時,希望大家多多體諒~我會盡快恢復到八點整準時更新噠!
第31章 搬家了
雍城的盛夏在“不強拆不上訪, 爭當良民好榮光”、“釘子戶吃虧, 籤約者吃糖”等一系列拆遷標語貼滿小區時終於來臨。
拖延症晚期患者李緣君雖然早早找好下家, 但也和許幸一樣,拖到了搬家期限的最後一天,才打算離開。
上午李緣君男朋友來幫她搬東西, 李緣君就和老佛爺似的坐在沙發上指揮來指揮去。
許幸看不過眼,還在旁邊幫忙, 打打下手。
趁李緣君男朋友不注意, 許幸壓低聲音和李緣君咬耳朵, “李招娣,你這就有點過分了吧?!你男朋友不是個畫家麼, 你竟然讓當代梵高用那雙畫新印象派代表作的手搬你那些耽美漫……?”
李緣君垂眼打量著新做的大理石紋指甲, 漫不經心道:“他算哪門子當代梵高, 他不搬,難道讓我這個當代張愛玲搬?”
許幸作出一副嘔吐的姿勢,“……張愛玲的棺材板都要按不住了。”
“行了行了你少給我逼逼逼。”李緣君沒好氣地白她一眼, “下午你要是有種就別讓你那青梅竹馬動手, 自個兒一趟趟給搬下去。”
“呵呵,我沒種。”
兩人坐沙發上來回互懟, 等東西搬得差不多了, 李緣君終於坐直身子, 四處打量。
“萬山,都搬完了嗎?”
她男朋友萬山拍了拍手上的灰,點點頭, “你房裡還有一個臺式電腦,還要不要?”
“不要了,你家也沒地方放吧。”想到這,她回頭扯著嗓子喊,“許小幸!我這個臺式電腦送給你吧?你不是說你那電腦很卡嗎?”
“好啊。”許幸上前,興奮地搓手手,“你那電腦不是才買一年多嗎,真送給我?”
“送你送你,那個櫻桃紅軸也送給你好吧?”
許幸毫不客氣地照單全收,“那感情好,用小紅碼字,我感覺我能日碼一萬!”
李緣君遞給她一個“別吹牛逼”的眼神,拍了拍她肩膀,嫌棄盡在不言中。
萬山在一旁一直很安靜,等她倆說完,才溫和地笑了笑,“你們倆感情真好。”
“誰和她感情好啊!”
“誰和她感情好啊!”
兩人異口同聲互相嫌棄,末了,又同時“嘁”一聲。
東西全部整理好,許幸將兩人送到樓下。
看著穿得不修邊幅、這會兒還丟三落四找手機的李緣君,許幸突然有點不舍,揪了揪李緣君扎歪的丸子頭,囑咐道:“少吃點外賣啊你,晚上別老三四點才睡。”
“知道了,你還有臉說我。”
萬山攬著李緣君,對許幸說:“你放心吧,我會做飯。”
許幸抬眼瞥他,不情不願地“嗯”一聲,對這個野男人還是沒太多好感,總感覺自己養了好久的大白菜被一頭新來的豬給拱了。
李緣君見狀,捏了捏許幸的臉,“你幹嘛呢,喪氣衝天的。等你在綠島那豪華別墅裡站穩女主人腳跟,我可是會天天去蹭吃蹭喝的啊。要是實在不行,觸了你那竹馬爸爸的霉頭,一年後新公寓交房我不是還養著你呢嗎?”
許幸都快被她說哭了,可她話鋒一轉,又語重心長交代。
“許小幸啊,你別光長體重不長腦,近水樓臺先得月你知不知道,優質老公就是要從同居開始抓起,況且你倆從小就認識,知根知底,同在一個屋檐下,你時不時來點燭光晚餐啊,睡衣誘惑啊,這一來二去不就成了嗎?
“你想象一下,綠島獨棟別墅欸,那可是要十一萬一平!感受下,要是那房產證上寫上你的名字,丟掉一個月薪四千塊的工作算得了什麼?那又算得了什麼!”
李緣君這大餅畫得她自己都快信了,可許幸本來馬上就要噴湧而出的淚意在她瞎幾把亂吹一氣之後已經消失得無蹤無際。
她冷笑著把李緣君往車裡塞,“新婚姻法規定,婚前單獨一方全款購買的房子屬於該方婚前財產,我就是和我那青梅竹馬結婚,綠島那大別野也和我沒有一毛錢關系的好嗎?法盲!”
她科普完,搖了搖手,嫌棄地示意萬山趕緊把這禍害帶走。
李緣君一臉懵逼,回頭問萬山,“還有這規定?”
“……似乎是有的。”
兩人聲音隨著轎車的疾駛離去已被掩蓋,許幸眯眼看著白色轎車和搬家貨車的車影漸去,頓了頓,唇角微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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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李緣君離開後,屋子裡就空蕩了大半。
許幸早先就整理過一次行李,東西本來也不多,這會兒隻要再把李緣君送的電腦打包好就可以了。
下午兩點,盛夏熱氣翻湧。
康沉敲門的時候,許幸躺在沒被搬走的沙發上眯午覺,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她拉開門,就見康沉穿一身黑色T恤站在門外。
“你…你就來了啊。”許幸一臉意外。
康沉毫不見外地往裡走,邊走還邊脫下手表,遞給許幸,“幫我拿一下。”
“噢……”
康沉指著屋裡打包好的行李箱和收納盒,問:“就這些嗎?”
“房間裡還有幾床被子。”
“不要了。”康沉幹脆地說,“我家有新的。”
許幸懵懵懂懂點頭。
屋子裡很熱,雖然李緣君沒帶走舊家電,但今天是搬遷最後一天,從中午起,小區已經切斷水電供應。
許幸在沙發上睡一會兒,已經出了一身汗。
康沉更是嬌貴,就上個樓,還什麼都沒幹,額間已經起了密密麻麻一層汗。
他抿唇不語,將萬向輪行李箱分配給許幸,自己則疊堆起三四個收納箱,掂了掂,一起拿下樓。
由於毫無預兆的停止水電供應,電梯也停止了工作,康沉隻能走樓梯。
許幸想要幫忙一起搬,康沉卻阻止道:“你就在這,兩個人搬的話還要來回開門,太麻煩了。”
說完,他就下樓。
這樣來回三趟,康沉的黑色T恤已經完全被汗液浸深了一個色調,前額頭發也湿噠噠地貼著,鼻尖冒出豆大汗珠。
許幸忙用冷水擰了方巾給他擦汗。
他接過,還打量了一眼。
許幸解釋,“這個是你借我的……我之前放在電烤爐上烤,把邊上那棵金色小樹給烤壞了,所以我又找了金色的線自己繡了朵花上去,是不是很好看?”
她指著方巾,越說越起勁,說到最後,語氣裡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求表揚。
康沉不置可否,擦完之後直接揣到了褲子口袋裡,然後拎起最後一點東西。
“拿上你的行李箱,走了。”
“噢…噢好。”
許幸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最後打量一眼這個住了一年多的地方,跟著康沉一起,離開了屋子。
***
樓下陽光更烈,許幸不得不眯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