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東是個老實人, 什麼事都藏不住,許幸不過開口問了岑子衿和許悅然這兩個名字,他就豁然變了臉色。
其實這是一個,有情不能飲水飽的故事。
許悅然、岑子衿和陳東都就讀於雍城鄰市慄山市的慄山大學。
他們入學的時候,慄山大學還叫做慄山學院,是個普通二本。
架不住運氣好,大二那年,慄山學院就從二本升成了一本,同時更名為慄山大學。
也就是大二那年,陳東和許悅然戀愛了。
陳東是體育特長生,身高腿長,長相也還端正,平時又很熱心,挺受女生歡迎。
大一的一次社團聯誼上,岑子衿就看上了陳東,並對他發起猛烈的追求攻勢。
俗話說得好,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陳東本來就沒有戀愛經驗,老實巴交的,也不知道怎麼拒絕,所以兩人很快就開始交往。
其實陳東最初喜歡的並不是岑子衿,而是迎新大會上作為新生代表講話的許悅然。
和岑子衿交往後,陳東倒也一心一意,算得上是二十四孝男朋友,身邊的同學朋友都很羨慕岑子衿。
岑子衿和許悅然是同班同學,兩人寢室相鄰,不怎麼對盤,許悅然就特別不耐煩聽岑子衿炫耀男朋友。
在寢室樓下幾次和陳東碰面之後,許悅然發現,陳東每次看到她都很不自然,各種躲,她走開了,又忍不住悄悄看她。
她心底有了一種猜測。
出於對岑子衿的厭惡,許悅然不動聲色地開始頻繁出現在陳東面前,還加入了陳東所在的羽毛球社。
在一次社團聚會過後,許悅然用了一招俗套卻也見效的裝醉,粘在陳東身上分外親密,私底下又特意安排,讓岑子衿看到這一幕,對陳東產生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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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子衿本來就被陳東這二十四孝男朋友慣得作天作地,陳東的解釋她也不聽,非要鬧分手。
她心底其實是覺得陳東不會劈腿的,可就是想擺擺譜,作一作。
結果沒想到,許悅然就鑽了這個空子,讓他們的分手徹底變成了事實。
許悅然起初撬走陳東隻是因為想要報復岑子衿,可真和陳東在一起後,她慢慢感受到了陳東的好,一次次地想,再過幾天就分手,再過幾天就徹徹底底地踹開他吧。
可直到畢業,她還在依賴陳東對她的好。
並且發現,自己已經愛上了陳東。
那是許悅然這輩子做過最瘋狂的一件事——在大四畢業那年,她偷偷地,和陳東領證了。
陳東是雍城人,確切地說,是雍城鄉下某一個農村出生的人。
家境不好,父母都在家務農。
許悅然知道沈莉絕對不可能同意她和陳東結婚,所以將這件事瞞得嚴絲合縫,也和陳東說好,暫時不見家長。
大學畢業後,許悅然留在本校讀研,陳東則前往省會雍城,成為了一名帶編制的小學體育老師。
雍城教師編制是有名的難考,許悅然覺得這樣的工作沒有前途,但陳東父母非常滿意,覺得穩定又踏實。
那時候許悅然和陳東爆發過激烈的爭吵,許悅然也是從陳東的工作開始,對自己的愛情產生懷疑。
戀愛和婚姻不同,道理大家都懂,可沒親身撞過南牆,總有人不願回頭。
到研究生畢業那一年,許悅然對這段婚姻的厭倦已經愈發強烈,可不湊巧,她懷了孕,而她的身體狀況不允許她墮胎。
彼時沈莉已經搭上霍振強,要她去帝都,說是給她安排了條件很好的相親。她借口在雍城電視臺找到一份實習工作,要緩一緩,暫時不能過去。
那是她第一次正面反抗沈莉。
在此前的二十多年裡,她從來不敢對沈莉說一個“不”字。
這次她說了,沈莉也沒什麼特別的表示。
隻是掛斷電話之後,許悅然才發現,她忽然之間,失去了所有的經濟來源。
沈莉不再給她生活費了。
年輕氣盛的時候總是有股子莫名的傲氣,總覺得憑借自己的雙手也能掙到第一桶金。
可當徹底脫離學校,走進社會,許悅然終於知道沈莉能給她的東西到底有多麼珍貴,而陳東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學體育老師能給她的,又有多麼貧瘠。
她掙扎很久,終於打定主意,生下小孩就離開這座城市。
可某次去醫院產檢的時候,很意外地,她遇上了許幸。
……
***
深夜,綠島別墅區安靜得落針可聞。
接到沈莉電話的時候,許幸指尖顫了顫。
——終於來了。
“喂,許幸。”電話那頭沈莉的聲音一如往昔,平靜又溫柔。
見許幸沒有應聲,她又說:“我們談談吧。”
“你想談什麼。”
沈莉很淡地笑了聲,“當然是談談悅然,你的表姐。”
許幸輕哂。
沈莉渾不在意,“不管怎麼說,她都還是你的表姐,一家人又哪來隔夜仇。當初你舅舅去世,我帶著悅然離開,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畢竟……人總要往前看。”
許幸:“你少惡心我。”
“你不願意認,那也沒關系。”沈莉似乎完全沒有被她氣到,聲音依舊溫溫柔柔,一副很講道理的樣子,“那你告訴我,你想要什麼,我可以盡量滿足你的需求,隻要你放過悅然。”
聽到這話,許幸的聲音又帶上了些許諷刺意味,“這可真不像你能說出來的話,你什麼時候這麼關心許悅然了?”
沈莉短暫地默了默。
“讓我猜猜……是不是擔心許悅然的事情爆出來,攪黃了你嫁入豪門的好事?”
很快,許幸又否定,“不……你這功力,許悅然怕是攪不黃你的婚事。”
她似乎是刻意停頓,再開口時,語速也不自覺地慢了許多,“那再讓我猜猜,許悅然…是不是拿捏了你什麼把柄?”
聽到這句,沈莉的心髒似乎被鈍鈍地刺了一下,跳動速度加快。
可不管心底如何慌張,沈莉表現出來的,還是一如既往地平靜。
她又重復問了一遍,隻是聲音疏離了些,“許幸,你到底想要什麼。要知道,兩敗俱傷並不是什麼明智的抉擇,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名氣,資源,隻要你開口。”
許幸一字一頓地說:“我要你和你的女兒一起去坐牢,給得起嗎?”
沈莉那雙保養得宜的手忽地攥緊,一瞬間,青筋畢現。
許幸:“當年許悅然瞞著你結婚生子,不小心被我撞見產檢,她害怕我把事情捅出去,生下孩子後第一時間就拋夫棄子,然後設局,找程宇剛強/暴我,想拿捏我的把柄,讓我閉嘴。
“但其實她結婚生子這一系列的事情,根本就沒有瞞過你的眼睛,所以當她對我採取行動的時候,你添了一把火,打算直接要了我的命。
“故意殺人,夠不夠你把牢底坐穿?”
沈莉靜默很久,忽然問:“你恢復記憶了?”
許幸沒有出聲。
沈莉:“說話要講證據的,許幸,你現在做的事情根本就毫無意義,你自己也知道,即便你告了悅然,對我也不會有什麼影響,又何必呢。”
“何必?”許幸冷笑出聲,“沈莉,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你放心,你們欠我的,我一定會一分不少地討回來,你等著。”
說完這句,許幸就利落地掛斷了電話。
通話結束後,耳邊是一陣寂靜,倏而又是一陣耳鳴。許幸渾身發冷,唇色發白,手還止不住地有些打顫。
康沉從身後抱住她。
她也下意識地往後靠。
陷入康沉溫暖的懷抱之中,許幸的心髒還止不住地瘋狂跳動。
其實從很久以前……她就有些害怕沈莉。
沈莉這個人表面溫柔,實際上卻心狠手辣,和沈莉這樣的對峙,緊張感和面對許悅然時完全不是一個數量級。
她沒有恢復記憶,再也沒有想起過多餘的事情,她所說的,不過都是康沉和她根據現有信息推測出來的猜測。
而沈莉,默認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我爭取雙更(大概是雙更合一)TvT!!!
正文 第97章 真相五
星城衛視黃金時間段播出的古裝偶像劇《秋意濃》開播半月, 從開播不被人看好的0.8普通盤節節高升。
該劇未播就因選角在網上撕過一輪, 有一定熱度, 開播收視的不理想,讓主演對家粉絲瘋嘲了一波此劇撲街。
可誰都沒想到,播出三分之一後, 該劇卻神奇地完成了口碑收視雙雙翻盤的超級逆襲。
網上各種誇導演誇編劇誇制片方用心,說什麼終於有一部沒有把觀眾智商按在地上摩擦的古裝劇了。
就連許悅然的《天街》網劇抄襲一事都被這一片誇贊漸漸地衝淡了許多。
可許悅然很不安。
這種不安來源於許幸那日見面時意味不明的話語, 也來源於與陳東的偶遇, 更多的, 還是來源於許幸的按兵不動。
山雨欲來,風應滿樓, 這幾日卻平靜得有點不像話。
沈莉和霍振強的婚禮已經籌備到了最後階段, 許悅然看著送來的禮服怔怔出神, 有點心不在焉。
正在這時,許悅然收到了一通來自雍城的電話。
她遲疑片刻,按下接聽。
“你好, 請問是許悅然許小姐嗎?”電話那頭的女聲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
“……嗯。”
“許小姐你好, 我們這邊是雍城市文秀區人民法院,許幸女士已經向你提起著作權侵犯的訴訟, 法院傳票已經通過郵局寄送到你家……”
在聽到“許幸”、“訴訟”這些關鍵詞後, 許悅然腦子轟了一下。
後面很多話她都沒聽太清楚, 耳邊隻剩嗡嗡的細碎聲響。
掛斷電話時,許悅然腦袋全然空白,心裡好像有點慌張, 可也有種“終於來了”的莫名踏實感。
她陷在沙發裡,環抱著雙腿,愣愣出神。
沒過一會,她的手機又響了。
這次是一條短信,短信的發信人是許幸。
她頓了頓,點開信息——
看到信息內容,驀然間,她的瞳孔急劇收縮,握住手機的手也止不住地開始發顫。
怎麼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
她一邊給自己洗腦,卻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已經相信了許幸的說辭。
一陣陣發冷。
***
隨著許悅然編劇的《秋意濃》走紅,沈莉和霍振強的婚事也被一些八卦愛好者所關注。
據說這場中年婚禮將在帝都燕月臺舉行,屆時不少政商名流都將到場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