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沒事。


我選我自己。


我惡心吃剩飯剩菜。


我也想要買漂亮整潔的衣服。


我惡心每天都被人貶低辱罵。


附近小區裡有家長因虐童,而被剝奪撫養權的。


我媽對待我的程度好像還不夠。


那個小孩好像是從樓下摔下去,才解脫的。


我盯著我們家四樓的距離。


我們是老小區,管得很松散。


一樓的人在搭棚子。


放學的時候,我還去幫忙了下。


希望這個棚子堅固點。


這樣我掉下來的時候,可以託住我久一點吧!


12


每天放學回家我都會隔著窗戶往下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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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從這兒跳下去的恐懼,遠比不上沒有指望的生活。


我還在想,如果我成功了。


剝奪了媽媽的撫養權。


我會被誰接手呢?


是那個隻存在遙遠記憶裡的爸爸嗎?


萬一處境更差呢?


那就再想辦法。


13


那是個很好看的黃昏。


太陽緩緩下山。


金色的陽光透過窗戶,照耀在客廳裡。


我第一次,主動去刺激那個明面上的姐姐。


她讓我給她洗衣服、洗鞋子。


像從前很多次一樣。


我把髒水裡的衣服,直接拿起來扔在她身上。


她一下子就炸了。


問我是不是想死。


當然想過啊!可我更想好好活著。


我想過好日子。


我和她一觸即發地廝打了起來。


她十指不沾陽春水,怎麼打得過我呢。


這一兩年來。


我所有的恨,所有的怒氣。


都在此刻驟然爆發。


我扯住她的頭發。


她咬著我的胳膊。


我一耳光一耳光地抽在她臉上道:「寄生蟲,賤人!你知道你待在誰的房子嗎?」


「我洗你媽,洗你爹!洗你們兩個吸血鬼賤東西的祖宗……」


「不要臉的爛東西,賴在別人家裡作威作福。」


……


我幾乎罵出了,所有我能想到的罵人的話。


她也死死咬住我不松口。


在腎上腺素的作用下,疼痛也是麻木的。


我一腳一腳地踹著她的肚子。


她終於松開了咬我的嘴。


我乘機一把將她的頭按在馬桶裡。


反復地衝水。


直到她不停地求饒。


她的爸爸先我那個媽媽一步回來。


我沒有去開門。


脅迫著她。


將被打得猶如死狗一般的她拖到廚房。


她不停地掙扎求救、呼喊。


我用刀對著她的脖子。


像一個精神病發作的病人一般大喊。


「都不許進來!我要和你們同歸於盡。」


「讓你們欺負我!」


「讓你們不把我當人!」


「讓你們天天讓我手洗衣服,我連洗衣機都不如嗎?我是你們這群賤種的奴隸嗎?」


「我不想活了!大家一起死吧!」


……


她的爸爸嚇傻了。


叫來了警察,把門破開。


所有人都在那裡安撫著我。


他的爸爸甚至跪在地上,給我磕頭求我。


我突然有些愣住了。


他們兩個是很爛的人啊!


可是這個爛人爸爸也愛著他的爛人女兒。


我可恥地有些羨慕。


我在想,我那個沒有見面的父親應該不會為了我給別人磕頭吧。


我的媽媽應該更不會了。


警察趁機奪走了我手裡的菜刀。


呵呵。


我原本就沒有想要殺她啊!


我的命我自己可珍貴了。


我要好好地活著。


我要過好日子。


14


因為有警察在的原因,那對父母沒有對我動手的機會。


我被帶到了警察局。


一個很溫柔漂亮的姐姐給我講各種道理。


她是好人,隻是她不知道。


孩子在手握自己命運的父母面前是沒有道理可講的。


我配合著聽她說。


心裡在想。


我大概會遭到什麼樣的毒打。


有點遺憾了,要是在家裡,我可以趕緊跳下樓。


在這裡一路被打回去,就好難熬啊!


隻是我沒有等到媽媽來警察局收拾我的消息。


我隻等到她突發白血病的消息。


而那對父女在確診的時候就跑了。


我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去抽血,從裡面提取造血幹細胞給她。


從前的事好像從未發生過一般。


我們一時間變得母慈女孝了起來。


她說她隻有我了。


她說以後隻有我們倆相依為命了。


她看著我的眼睛,第一次有點像她看那個所謂的姐姐的眼神。


可我好像也沒有那麼快樂。


隻覺得無所適從。


在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後,她的病情穩定了下來。


我們神奇地愉快相處了好幾年。


甚至有時候兼職回家,看到她溫柔做飯喊我名字的場景。


會讓我有一種,那一兩年到底是真是假,是不是隻是一場噩夢。


再後來我的那位父親主動找了我們。


人好像就是善變的。


據說小時候爸爸也挺愛我的。


隻是後來他愛他其他的孩子去了。


為了他的孩子,他要搶去我和媽媽這一點點的生存希望。


​‍‍‍​‍‍‍​‍‍‍‍​​​​‍‍​‍​​‍​‍‍​​‍​​​​‍‍‍​‍​​‍‍‍​‍‍‍​‍‍‍‍​​​​‍‍​‍​​‍​‍‍​​‍​​​‍​‍‍‍‍‍​​‍‍​​‍‍​‍‍‍​​​‍​​‍‍​​‍‍​​‍‍‍​​​​‍‍‍​​​​​‍‍‍​‍‍​​‍‍‍‍​​​​‍‍‍​​​​​​‍‍​‍‍‍​‍‍‍‍​‍​​​‍‍‍​​​​‍‍‍​‍​‍​​‍‍​​​‍​​‍‍​​‍​​​‍‍‍​‍‍​‍‍​​‍‍​​‍‍‍​​‍​​‍‍​‍‍‍‍​‍‍​‍‍​‍​‍​‍​‍‍‍​‍‍‍‍​​​​‍‍​‍​​‍​‍‍​​‍​​​​‍‍‍​‍​​​‍‍​‍​‍​​‍‍​​‍‍​​‍‍‍​​‍​​‍‍​‍​‍​​‍‍‍​​‍​​‍‍‍​​‍​​‍‍​​​​​​‍‍‍​​​​​‍‍​‍‍‍​​‍‍‍​​‍​​‍‍​​​​​‍​​​​​​​‍‍​​​‍‍​‍‍​‍​​​​‍‍​​​​‍​‍‍‍​‍​​​‍‍‍​​‍​​‍‍​‍‍‍‍​‍‍​‍‍‍‍​‍‍​‍‍​‍​​‍‍‍​‍‍​‍‍​​‍‍​​‍‍​‍​​‍​‍‍​‍‍‍​​‍‍​​​​‍​‍‍​‍‍​​​‍​​​‍‍​​‍‍‍​​‍​​‍‍​‍‍‍‍​‍‍​‍‍​‍​‍​‍​‍‍‍​‍‍‍‍​​​​‍‍​‍​​‍​‍‍​​‍​​​​‍‍‍​‍​​‍‍‍​‍‍‍​‍‍‍‍​​​​‍‍​‍​​‍​‍‍​​‍​​​‍​‍‍‍‍‍​‍‍‍​​‍​​​‍‍​​​‍​​‍‍​‍​​​‍‍‍​‍​‍​‍‍​‍​​​​‍‍​​‍​​​‍‍‍‍​‍​​​‍‍​‍‍‍​‍‍​​​‍‍​‍‍​​​‍‍​‍‍‍‍​​‍​​‍‍​​​​​​‍‍​‍​​​​‍‍​​​‍我不甘心。


我不想去社會上打工。


我早就打夠了。


我受夠了廉價勞動力的日子。


所以我可以放下那所謂的不好意思。


和他徹底撕破臉博弈。


媽媽因為那筆錢,復發的病情再次好轉。


可她卻對我說:「那也是你爸爸,你何必鬧那麼難看。」


我當時沒有讓著她。


「覺得難看,你不要用這筆錢來救你的命啊!」


我和她之間逐漸變成了另一種相處模式。


每當她傷害我攻擊我時,隻要我更尖銳更瘋狂地將她壓過。


她又會變成一個稍微正常點的母親。


可是現在,我已經厭倦了這樣的生活。


15


吃完我和她之間的最後一頓飯。


我放下筷子道:「以後不要來我這裡了吧!」


「許熠,你什麼意思?」


「就是你理解的那個意思,說實話,媽媽,你真的讓我感覺很痛苦,我不欠你的了吧?老家的房子賣了錢是給了你的,你現在住的房子也是我買的,社保我也給你買齊了,你以後養老我會送你去養老院,但是我們之間少聯系,或者不聯系吧!」


「真的,除了痛苦,好像什麼都沒有。」


「許熠,你要撵我,我生你一場,你這樣對我。」


「對啊!就你理解的那樣,也不是我願意被你生下來的。你如果覺得不滿意,還可以去告我,總之我想了很多次,我真的不想再被人傷害了。」


「人活著,為什麼總是要那麼辛苦呢!」


「媽媽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吧!」


「不知道你對我是什麼樣的情感,但是我是個活生生的人,不是你的奴隸,你的所有物,我並不想你是我媽媽的。」


我睜著眼睛,盯著她。


整個人有些僵硬。


明明就是一些句子。


那些很多年就想說的話。


怎麼會那麼難呢。


出生的時候,醫生割斷了我們之間的臍帶。


而現在我自己主動再割了一次。


我不要再給予任何人傷害我的權力了。


沒有人愛,又怎麼樣?


我還活著。


我就是要好好地活著。


16


「不是的小熠,媽媽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想為你好……」


她慌張地解釋著。


我不是小孩子了,沒有再哭。


隻是笑了笑道:「不要害怕,不和我相處,你也可以好好生活,我給你準備了錢,你還有社保,就是我會很痛苦,媽媽會忍不住傷害我,那我們就遠離彼此不好嗎?」


疲倦感再次湧了上來,我耐著性子繼續勸道:「媽媽,我沒有對不起你吧?」


「那放過我好嗎?」


那頓飯後,她很少聯系我了。


偶爾給我發點消息,我大多都沒有回。


【小熠,我報了老年大學,我以後不說那些話了好嗎?】


我不想回復了。


隨便外界怎麼評價吧!


她的親戚曾經打電話來罵過我。


說我不管我媽,我會下地獄。


要怎麼管,我捫心自問,我養她,比她養我養得好。


不承受她的精神吸食,就是不管嗎?


至於下地獄。


無所謂了。


人生的地獄我已經下過太多次了。


17


人家說改頭換面,那首先是改頭。


波浪卷長發雖然好看,但是實在太麻煩了。


我去理發店剪了短發,感覺腦袋都輕松了很多。


陸鶴鳴的朋友沈讓突然給我發了一條消息:【許熠,鶴鳴前兩天跟我們吐槽說那個小女生,做事莽撞,冒冒失失的,給公司惹了很多麻煩,你可要抓住這個機會啊!】


我直接將他微信拉黑。


結果他的電話馬上打過來:「許熠,我又沒有得罪你,你拉黑我幹嗎?」


「沒有得罪就不能拉黑嗎?你說了我不想聽的話,我和他已經結束了,和我說這些很打擾我。」


他插科打诨地又說了幾句,說什麼宋慈把遞給客戶的合同都拿錯了,還在飯桌上給一個客戶掉臉子,讓陸鶴鳴損失了好幾筆大訂單,已經沒讓她待在公司了。


我:「哦!」


我不耐煩地掛了電話。


聽到他們的消息,我並沒有什麼情緒起伏。


我其實也不知道這段時間,我難受的點在哪裡。


18


閨蜜悠悠來家裡看我。


她責怪我為什麼不跟她說和陸鶴鳴分手的事。


「度蜜月就要開開心心過啊!聽我這點糟心事幹嗎。」


「許熠,你這個笨蛋。」


她突然將我抱住。


我似乎很不習慣擁抱。


後知後覺才發現自己落了淚。


她不停地安慰著我。


我不知道從何和她說起。


那次捧花事件後,她就問了我很多次。


我隻是告訴她沒事。


她人生美好的時刻,我不希望我這段有些爛的事打擾到她。


可是在她這樣突然出現時。


心就一下子酸澀了起來。


花了好長的時間調整好情緒。


我下意識地問道:「姐妹,你會不會覺得我……有些賤?我也搞不懂,這五年裡,我怎麼這麼下賤。」


她的眼眶也紅了。


「寶寶,你不賤!賤的是糟蹋別人情誼的人。辜負真心的人,要吞一萬根銀針。陸鶴鳴這輩子都別想再遇到除去父母之外全心全意愛他的人了。」她堅定地看著我道。


「許熠,你這個傻瓜,你知道這幾年我有多心疼嗎?我甚至都懷疑你被下降頭了!想去東南亞找大師了。」


我們互相擦著眼淚。


而後她再次將我抱住,不停地重復道:


「都過去了!」


「都過去了,我們從現在開始愛自己好嗎?」


我雙手捂住臉。


眼淚再也忍不住了,瘋狂湧出。


「我不知道的,我也不知道的,我當時怎麼會那個樣子。我也覺得自己好賤啊!」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那麼患得患失,我為什麼總覺得自己配不上他,我為什麼老是要去討好他。」


「你不知道的,我有多討厭那樣的自己,好像從他幫了我開始,我就給他戴上了濾鏡,不管他做什麼,我都在給他找借口。」


她拿紙巾,小心地給我擦拭著眼淚。


「沒事的,沒事的,都過去了。」


「也許你當時愛上的不是他,隻是你理想中的人而已,人在困境中有可能會下意識想要有一個救自己出來的人,想要有一個精神寄託。」


「但是,許熠,你知道嗎?真正無數次、一而再再而三救你於水火的,一直都是你自己。」


那天那樣大哭後,好像那種難過的感覺幾乎沒了。


我每天都盡量出門,去吃去喝去玩。


去曬太陽,去遊泳,去淋雨……


心情好的時候,我會仔仔細細地給自己化一個妝。


鏡子裡和鏡子外的人都開始鮮活了起來。


我偶爾穿高跟鞋,大多數時候都不穿。


穿都是為了愉悅自己,打扮好看隻是為了開心。


而不再是因為陸鶴鳴喜歡我穿高跟鞋。


不喜歡油煙味就不做飯,除了特別有心情的時候,我會自己做。


大部分時候我都是去附近喜歡的店裡吃。


想吃什麼點什麼,而不是反復地揣摩陸鶴鳴喜歡吃什麼,有什麼忌口。


悠悠每天下班都會給我訂一束花,約著我吃飯。


直到她老公都開始有情緒了,我趕緊催著她回家。


朋友是自己選擇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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