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變黑,映照著韋子善憔悴的臉,他看了一眼自己,淡淡地回答道:“我能處理好。”
韋如夏坐在駱瑭書桌前的椅子上,書桌上開著燈,燈光不大亮,少女的臉上覆蓋著半層陰影,將她的表情都隱匿了。
駱瑭眉眼一動,望著她的臉,抿唇道:“那挺可惜的。”
聽了她的回答,韋如夏像是被逗樂了,無奈一笑。
她笑著的時候,少年起身走到了她身邊,韋如夏仰頭看著他,駱瑭的眉眼都隱匿在光影中,有些看不真切。
“既然韋叔叔沒有這個機會……”駱瑭眉眼一斂,睫毛下的眼睛幹淨清澈,他看著韋如夏,柔聲道:“那你陪我過春節吧。”
仰頭望著少年的韋如夏,漸漸挑起了雙眉。
春節是闔家歡樂的節日,韋如夏既然不想麻煩韋子善安排的蔡欣佩,那自然也不想麻煩駱瑭,她當即就拒絕掉了。
駱瑭對她的拒絕不以為意,轉身告訴了楊舒汝。楊舒汝二話不說打電話給韋子善,韋子善同意後,韋如夏第二天就和駱瑭他們一家去了駱家大宅。
駱瑭的父親是獨生子,駱瑭也是獨生子,這樣就導致了整個大宅就隻有駱瑭一家還有他的爺爺奶奶,另外今年又加了韋如夏。
韋如夏是第一次見駱瑭的爺爺奶奶,兩個老人很慈祥很可愛,對韋如夏十分友善,這讓她想起了自己的奶奶,很快她就拋開了拘謹和尷尬。
雖然隻包了湯圓,但韋如夏在安城也過了一個春節。吃過年夜飯,看了會兒春節聯歡晚會後,在快到凌晨十二點的時候,韋如夏也參與了駱瑭他們家的包湯圓。
她隻包過一次,其實包得不算太好。韋如夏站在駱瑭奶奶沈枕舒旁邊,將包好的湯圓放起來,沈枕舒笑著看了一眼,道:“不錯啊,比駱瑭包的要好。”
站在旁邊的駱瑭聽到奶奶的吐槽,也毫不在意。他將旁邊的糯米團遞給韋如夏,看著她包第二個。
“我包得也不太好。”韋如夏不好意思道。
駱瑭的奶奶有著和奶奶一樣優雅和慈祥,但她比韋如夏的奶奶性格更為爽朗大氣一些。沈枕舒出身書香世家,她是一名軍人,退休前是搞軍事武器研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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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沈枕舒笑起來,回答道:“一回生二回熟,明年會包得更好些。明年這個時候,你們就都上大學咯。對了,報什麼學校你們有規劃了嗎?”
“嗯,現在成績已經差不多穩定下來了,我和駱瑭報臨校。”韋如夏笑著回答道。她現在的成績,沒法和駱瑭讀一個大學。但是駱瑭選的學校旁邊的另外一所學校,她再努把力是可以考進去的。
“他們啊,平時天天在一起,有什麼事情也都提前商量好了呢。”楊舒汝包著湯圓,邊笑著說著,邊衝著沈枕舒擠了擠眼睛。
韋如夏隨著楊舒汝笑起來,她沒有細品她的話。倒是旁邊的駱瑭,抬眼看了看奶奶和媽媽,自顧得又低下頭繼續包湯圓。
在韋如夏沒來之前,沈枕舒對韋如夏的印象隻是和楊舒汝交談的時候聽到過。今天真見了這個孩子,沈枕舒是愈發的喜歡。因為韋如夏眉眼和性格裡,有她年輕時的味道。
“真好。”沈枕舒感慨道,“兩人一起努力,一起長大,這樣的感情真的太美好了。”
韋如夏認同沈枕舒這番話,她笑了起來,抬眼瞧了瞧旁邊的駱瑭。駱瑭卻抬眼看著窗外,說道:“開始放煙花了。”
還沒有到十二點,但附近已經有人家開始放煙花了。韋如夏聽了駱瑭的話,一回頭看向窗外,剛好有一朵煙花在天空炸開,“砰”得一聲,花開滿了她的眼。
韋如夏想起了去年,也是有煙花,身邊也是站著這個少年。
駱瑭拍了拍手上的糯米粉,他伸手牽住韋如夏,邊走邊說:“去走廊看。”
少年伸手牽住她時牽得十分從容,但韋如夏卻從他略帶涼意的掌心感受到了他的緊張。兩人的手牽在一起,能感受到對方的溫度和心跳。韋如夏跟著駱瑭走著,漸漸笑了起來。
她十六歲是和母親一起跨年,十七歲是和奶奶一起跨年,十八歲則是和駱瑭一起跨年。
今年是與往年不同的。
過了今年,他們就十八歲了,真正意義上的長大了。
駱瑭牽著韋如夏到了走廊的窗邊,大大的窗戶視野一片開闊,綻開的煙花與漆黑的夜空融為一體,像是下了一場流星雨。
別墅外的鍾聲響起,厚重端莊的鍾聲整整敲了十二下,新的一年到來了。
兩人手未松開,韋如夏望著窗外的煙花,聽著鍾聲消逝,她笑起來,捏了捏駱瑭的手指。少年手指細長勻稱,捏著有些涼意,格外舒服。
“新年快樂。”
“嗯。”少年應了一聲,眼底蓄起了笑。
“煙花真好看。”韋如夏感慨道,“剛剛許了個願。”
“什麼願?”
“高考後再告訴你吧。”
高三的寒假短而急促,正月初五,學生們被召回學校繼續上學。還有三個月的時間,整棟高三的教學樓都彌漫著緊張和壓抑。
音體美課被其他學科的老師霸佔,胡吟吟也沒有心情再去排隊烤肉拌飯,所有的學生都像是牽線木偶一樣的學習,心情煩悶而焦躁。每個人或是考得上大學,或是考不上大學,都被這種氣氛和心情感染。
在這種心情和氣氛下,三個月的時間煎熬起來,漫長又短暫,他們在被壓縮又壓縮後,終於迎來了高考。
高考前幾天,韋如夏接到了父親的電話,電話內容與往日無異,關心她,和她說抱歉。這次抱歉,是他又食言,高考沒法回來陪她了。
其實在上個月甚至在春節的時候,她就預感到了這個結果,真正聽父親說時,韋如夏心裡像是漏了一塊。
她不說並不代表不想,她已經有三個季度沒有見到父親了。其實高考他陪伴不陪伴她並不在意,她想趁著高考他回來,她可以見見他。
高考三天,天氣悶熱難熬,是楊舒汝陪著她和駱瑭考的。
楊舒汝第一年照顧高考生,十分認真和用心,三天下來,駱瑭和韋如夏撐住了,而楊舒汝倒有些撐不住了。
三個人剛從學校回來,楊舒汝停好車,直奔去客廳裡的衛生間,一頓狂吐。
在楊舒汝跑去洗手間的時候,韋如夏也趕緊跑了過去。楊舒汝抱著馬桶吐著,韋如夏拍著她的後背,看著她一臉難受,心裡格外心疼。
“阿姨你沒事吧?”楊舒汝幹嘔了半天也沒嘔出東西來,她午飯就沒有吃多少。高考三天這麼熱,她全程親力親為地照顧著她和駱瑭,韋如夏覺得她比他們要累得多。
“沒事。”楊舒汝抬手揮了揮,又幹嘔了一下,她有些脫力,對韋如夏道:“中暑了吧。”
其實這不是楊舒汝第一次吐,上周她也有看到她幹嘔過。但高考三天,她一直沒有事兒,韋如夏還以為好了呢。
韋如夏正擔心著,駱瑭端著水進來了,母親臉色蒼白,駱瑭將水遞給她,看著她喝了兩口漱口後,擰著眉頭問道:“爸帶你去看醫生了麼?”
“哎呀。”楊舒汝有些無奈,她吐完現在已經舒服多了。被韋如夏扶著站起來,楊舒汝不在意地笑了笑說道:“去看了,第一次吐的時候就去看了,根本沒什麼事。你不信,你問你爺爺去啊。”
駱瑭的爺爺以前是安城中心醫院的院長,家裡的人如果身體有什麼問題在醫院檢查出來,他都會第一時間被醫院的人通知道。
楊舒汝說話的功夫,臉色漸漸恢復了,聽她這麼一說,兩個孩子也放心了下來。
拉著韋如夏和駱瑭出了客廳,兩個小朋友剛剛高考完,她心裡也是松了一口氣。在回來的路上,聽他們兩人聊著考場上的題,看來兩人考得都不錯。
將杯子放下,楊舒汝接過韋如夏遞過的紙巾擦了擦嘴角,笑道:“怎麼樣?你們高考完,有什麼想做的事情和想去的地方嗎?”
其實也隻有楊舒汝提起來時,韋如夏才突然意識到,原來他們已經高考完了。時間不自覺地流逝,她現在還覺得自己在做夢一樣。
她還未說話,旁邊駱瑭看了自己母親一眼,對韋如夏道:“去收拾行李吧。”
韋如夏被他突如其來的安排說愣了,她回神,看著駱瑭上樓的背影,問道:“收拾行李去哪兒啊?”
駱瑭並沒有停下,他邊往自己房間走,邊伸手摸了摸旁邊跟他上來的阿芒的頭,道:“去了就知道了。”
兩個小家伙每天的互動,楊舒汝看都看不膩,隻感慨著花季雨季的少年少女真是純潔美好。對於他們對高考後暑假的安排,楊舒汝一點都不擔心。算起來,駱瑭今年三月份就已經成年了,韋如夏也在這個月15號就會成年。成年就是大人了,就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他一直這麼神神秘秘的,以後慢慢適應吧。”楊舒汝笑著說。
楊舒汝的這個“以後”,意味深長到讓韋如夏心下一動。她抬眼看著楊舒汝,看著她的表情,臉頰一熱。
這麼突然的安排,韋如夏以為駱瑭會安排去短途的地方。當她站在綠皮火車前時,韋如夏愣住了。她看了一眼旁邊的少年,心髒砰砰跳了起來。
少年戴著黑色的棒球帽,側臉輪廓幹淨漂亮,他微一抬眸,棒球帽帽檐下露出了一雙漆黑清澈的眼,眼睛裡帶著令人安心和向往的笑。
駱瑭說:“我帶你回家,去看你媽媽。”
眼眶驀得一紅,韋如夏輕笑出聲。
作者有話要說:
糖糖:你說的我都記著呢。
第33章
安城沒有綠皮火車,兩人是坐了高鐵來到木城坐的。木城到冬鎮所在的冬城, 車程三十多個小時, 駱瑭火車票買的軟臥。
現在坐綠皮火車的人很少, 兩個人拉著行李箱穿過沒幾個人的硬座車廂, 最後到達了軟臥車廂。他們的車廂在中間的位置,韋如夏找到之後,把門打開了。
房間很小, 左右上下一共四張床,床上軟墊被褥幹淨整齊。正衝著門是一扇小窗, 窗前有一張小桌子, 桌子上沒有放東西。
一進門,韋如夏就感受到了空調吹過來的涼氣,她身心舒展放松。行李箱被駱瑭接過去, 放在了一旁。駱瑭看著她,抬眼看了看上鋪的位置, 道:“你睡上面, 我睡下面。”
今天算是駱瑭給她的驚喜,沒想到上次去籃球賽的時候她說的話他都還記得。韋如夏心底蕩漾著絲絲感動, 駱瑭了解她,總會給她這樣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