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楚又凝神到電腦屏幕上。
徐青蓉難得好心給她倒了杯水後道：“我先走了。”
夏楚沒抬頭：“嗯。”
第二天一早，徐青蓉過來，看到了仍坐在那兒的夏楚。
她詫異道：“一宿沒睡？”
夏楚清脆的聲音裡有些沙啞：“睡了。”
徐青蓉湊過來看了下，錯愕道：“你睡個大頭鬼啊！”
夏楚皺了皺眉，低聲道：“教授沒什麼事的話，去幫我買倆包子，一個鮮肉一個豆沙，豆漿多放糖。”
夏楚察覺到她沒動，終於挪動視線看向她：“錢從薪資裡扣。”
徐青蓉：“……”
“一頓早飯我還請不起了？”徐青蓉兇巴巴的，“老娘還是第一次給別人買早飯。”
一個周後，徐青蓉都有些怕了，她要收回前言，這孩子不是拼命，而是他娘的不要命！
“你別猝死在我這啊。”徐青蓉看著仿佛釘在電腦前的夏楚道。
夏楚手指停了停，向後一倒，輕聲道：“不會。”
“不會個鬼，你這一周總共睡了幾小時？”
夏楚捏了捏眉心，無奈地看向她：“教授，這個項目，對方給你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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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青蓉抿嘴，沒出聲。
夏楚道：“錢那麼好賺的話，這世上就沒窮人了。”
眼看著她又要開始，徐青蓉搶走了鍵盤道：“歇會。”
夏楚道：“這才剛開始，基礎模塊建好後還得去和對方商量細節，之後有你忙的。”
這方面徐青蓉很清楚，和客戶溝通，弄清他們的需求，最重要的是斬斷他們的“胡思亂想”，這方面徐青蓉很擅長。
——也正是因為這些，她才能接到項目，也才敢接。
“外頭的事用不到你操心。”徐青蓉真怕她累死在她這，“行了，我給你寬限一天，二十一天成吧。”
夏楚笑了笑，開口卻是：“不行。”
徐青蓉也是服了：“你說的算還是我說的算。”
夏楚道：“決定了就要做到底，寬限一次就會有無數次。”
徐青蓉頓了下，實在忍不住了：“你……是不是人啊！”
十八九的小姑娘不都嬌嬌嫩嫩地風吹就倒嗎？這哪來的怪胎！
之後的日子，徐青蓉一直緊張兮兮的，不是怕項目有問題，而是她時刻擔心夏楚累昏過去。
她雖然日常“奴役”學生，但也就是抓著他們玩鬧的時間，不會讓他們不眠不休。
夏楚這算什麼？她求她休息，她還嫌她煩——別以為她沒看見她翻的白眼！
十多天的日子過下來，徐青蓉別的不提，到是徹底熟悉了夏楚的口味。
愛吃肉、愛吃糖、不吃香菜和洋蔥。
徐青蓉對她飲食嗤之以鼻：“難怪肉嘟嘟的。”
夏楚道：“人是鐵肉是鋼，糖是金剛鑽。”
徐青蓉懂了，人沒肉硬，肉沒糖硬，所以她是吃糖大於吃肉。
徐青蓉扔給她一盒巧克力道：“胖不死你。”
嘴上這麼說著，徐青蓉卻肉眼可及地看到她瘦下來的臉頰。
本來是個白嫩嫩的可愛小姑娘，這一瘦，臉頰尖了，現出一張美人臉。
徐青蓉逗她：“來錢的途徑多了去了，你何必這樣吃累。”
夏楚目不斜視地盯著屏幕：“像教授這樣？”
徐青蓉那事也不是秘密，學校裡風言風語很多，當然沒人敢當她面提，也就夏楚心大膽肥。
“我哪樣了？我不過是借了東風，錢都是自己賺的。”
夏楚道：“我也不過是借下教授的東風，錢還是自己賺到的踏實。”
沒意思，徐青蓉挑釁夏楚就沒佔到過便宜。
最後五六天，徐青蓉也跟著忙到腳不沾地。
她定下二十天這時限時，從沒想過自己也會受制於此。
夏楚基本做好了，但方方面面都需要客戶那邊點頭，畢竟是他們用，一些內行的東西隻有他們才清楚，夏楚再怎麼能幹也不可能無所不知。
徐青蓉忙著和景城置業那邊的負責人交流，她自認效率很高，然而夏楚還是嫌她慢——嘴上沒說，那眼神徐青蓉體會得到。
徐青蓉氣道：“你是老板還是我是老板？”
夏楚道：“教授是。”
徐青蓉道：“那就別催我！”
夏楚道：“我沒催……”
這混蛋還裝無辜，徐青蓉到底不願輸給一個小妮子，發揮了十二層功力，總算把各種需求都敲定了。
晚上徐青蓉睡下時做了個夢。
夢裡她在前頭跑，後頭一個小魔女輪著鞭子抽她，嫌她跑得慢。
她回頭一看，那魔女分明就是夏楚那死小孩！
徐青蓉不知道的是，日後有不少人都不約而同的做過這樣的夢。
而後來這些人全都成了連線的高管。
二十天期限一到，夏楚完美交差。
完美這個詞是徐青蓉加上的，因為她實在想象不出還能更好了。
夏楚眉宇間卻有些遺憾：“時間還是緊了些。”
這麼多天相處下來，徐青蓉哪還把她當小妮子，她道：“行了行了，我說完美就是完美。”
她把錢轉給夏楚，又說道：“明天一起吃頓飯。”
夏楚正想搖頭，徐青蓉卻道：“李總也在，他想見見你。”
李總是她們做的項目的負責人，是景城置業分部的一個主事。
夏楚反應很快：“還有項目要做？”
“你真是掉進錢眼裡了。”徐青蓉道，“嗯，見面談吧。”
夏楚這就非去不可了。
時間定在明天中午，夏楚先回了宿舍。
這二十天她幾乎沒回過宿舍，舍友們見到她都少不了圍上來問東問西。
夏楚笑著含糊過去。
她去看了自己買的那株茉莉花。
正值花期它需要多澆水，夏楚分身乏術，實在無力照顧它，眼看著鋪滿白花的枝頭變得空蕩蕩，整株花都失了生氣。
隻不過二十天，已經天翻地覆。
家裡那邊沒有丁點兒消息，媽媽至今也沒見到爸爸一面。
夏楚深吸口氣，給花兒小心澆著水，看著水滲進土壤，恍惚間竟覺得茉莉精神了不少。
加油吧，夏楚在心裡對它說，我們一起加油。
不管遇到了什麼，隻要面對，總會柳暗花明。
徐青蓉開車載著夏楚出門。
夏楚問道：“不是說去吃飯嗎？”怎麼來景城置業了？
徐青蓉說：“土鱉，景城置業裡的餐廳是米其林三星水準。”
夏楚默了默：“米其林不是賣輪胎的嗎？”
徐青蓉：“……”很好，終於有點兒十八九傻姑娘的模樣了。
徐青蓉道：“好好跟著，帶你長長見識。”
這可真是挺長見識的，景城置業與十年後的連線是截然不同的風格。
如果說連線是坐擁千億市值卻低調得像個苦行僧的話，那景城置業就是將整個商業帝國鋪展開來，尊貴華麗如寺廟中鍍了金身的佛像。
夏楚一路走來，眼中全是稀奇。
徐青蓉終於有了點佔到上風的滋味，她道：“怎麼樣？厲害吧。”
夏楚誠懇點頭：“厲害。”
徐青蓉道：“這還隻是個分部。”
夏楚點點頭，表示欽佩。
徐青蓉又道：“哎，我是真的心服口服，江景遠是真的厲害。”
夏楚知道這名字，她道：“能讓教授傾心的人，自然厲害。”
徐青蓉瞪他：“沒大沒小。”
夏楚笑了笑。
此時她覺得這一切都離她很遠，景城置業、江景遠，都是幹系不大的，她心裡裝著的隻有被冤枉入獄的父親還有生病的母親。
“江總，中午好。”一個禮貌中帶著殷切的聲音響起。
徐青蓉快速轉頭，夏楚也跟著看了過去。
寬闊的大廳，被擦得猶如鏡子般的地面，一個如被眾星環繞般的男人走在沁涼的冷氣中。
天氣很熱，他卻穿著整齊的西服，且沒有絲毫燥熱感，仿佛是他的心靜到了可以忽略溫度的程度。也可能是他習慣了掌控一切，包括不可觸碰的溫度。
有人和他問好，他微微頷首，這下夏楚看到了他的容貌。
非常英俊，哪怕看得出年齡的痕跡，也無法洗褪那五官帶給人的衝擊力。
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他看了過來。
徐青蓉立馬站直了身體，夏楚竟也感覺到了一股直入胸腔的壓迫感。
平靜的一眼，滿是審視和考量。
但很快他就挪開了視線，看向了徐青蓉：“什麼時候來的？”
問這話他已經走了過來。
徐青蓉眼睛很亮，聲音也是夏楚從未聽過的，她走近他，輕聲道：“剛到，和李總約了一起吃飯。”
江景遠看了眼夏楚。
徐青蓉介紹：“我的學生，夏楚。”
夏楚垂眸道：“江總好。”
江景遠問她：“那個審核系統是你做的？”
夏楚沒出聲。
徐青蓉道：“是她給我打了下手。”
江景遠笑了笑，說道：“做得很好。”
第68章
那位負責的李副總來得很快, 一看就是個會來事的, 三言兩語把徐青蓉給誇了個遍。
徐青蓉雖說與江景遠有著不可告人的關系，但以夏楚的眼光來看, 兩人還是挺規矩的，江景遠看她的視線不曖昧, 她看江景遠的目光雖然有些亮, 但也不過分。
反正和想象中的總裁啊情婦的不太一樣。
瞧著挺高級的。
李成文殷切道：“一起用個便飯？”
徐青蓉滿目期待地看著江景遠。
“好。”江景遠從頭到尾都沒看過夏楚，但夏楚卻感覺到了一股視線，始終環繞在她頭頂，將她看得明明白白。
真讓人不舒服，夏楚是個不服輸的性子，越挫越勇那種。
往日裡她很低調，從不爭強也不好勝, 同學還都覺得她沒幹勁。可實際隻是周圍沒有值得她提起幹勁的人或事。
聽到江景遠的應答, 徐青蓉一臉燦爛，十分開心。
夏楚卻覺得，自家這傻教授隻怕是被那男人耍得團團轉。
她偷偷癟嘴，瞬間感覺到了一股侵略性極強的視線, 她抬頭，看到江景遠已經挪開的視線。
有毒啊！夏楚緊張兮兮的：這人會讀心術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