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她頓了下,擺手:“算了。”
此前她聽大壯說過,裴府的侍衛很多,且各司其職,巡邏的和查案的根本不是一伙人,或許問了他們也不清楚。
沈栀栀索性去找大壯打聽。
大壯見到她很高興。
“栀栀妹妹平安回來太好了,但那些錢就別去要了吧,破財消災!”
“怎麼能不要?”沈栀栀不舍:“那可是我的血汗錢,比命都重要。”
思忖了會,大壯說:“那這樣,栀栀妹妹去問問曹侍衛,我聽說那天是曹侍衛帶人去你院子挖的,他應該清楚。”
沈栀栀心喜,謝過大壯後,就去找曹侍衛。
曹侍衛在清風閣,正在跟其他人商討事情。
等商討結束,聽旁人說沈栀栀在外頭等他,他心裡詫異了下。
出來後,見沈栀栀鬼鬼祟祟躲在廊柱後跟他招手,他無奈走過去。
“沈姑娘找在下有何事?”
“你就是曹侍衛吧?”沈栀栀問。
曹侍衛點頭。
“那個......有件事想問問您。”沈栀栀斟酌了下,說:“聽說是你帶人去挖我銀錢的?”
曹侍衛尷尬地咳了咳:“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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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錢在哪裡?能還給我嗎?”
“沈姑娘的錢在大人的書房,這事屬下做不了主。”
“在他書房?”沈栀栀奇怪:“為何放在他書房?”
“沒有大人的吩咐,屬下不能擅自挪動,因此隻能放那。”
“......”
沈栀栀鬱悶了會,又問:“那我能要回我的錢嗎?”
“這......”曹侍衛提議:“沈姑娘不若去問問大人?”
.
沈栀栀垂頭往回走,心裡糾結得很。
她才從裴沅禎手下撿回一條命,又要去跟他討銀子嗎?
萬一他不肯給呢?
雖說銀錢不多,可一個奴婢跟主子討錢,這事怎麼說都有點大逆不道。
沈栀栀去後廚找時菊訴苦。
時菊很同情,但除了陪她坐在門檻發呆,別無他法。
她問:“你想要回你的錢嗎?”
沈栀栀點頭:“當然想,隻是不知怎麼去要。”
“唉!”時菊遞了個烤得焦熟的地瓜給她。
少頃,她湊過去小聲說:“栀栀,現在府上到處都在傳你的事。”
“傳什麼?”
“傳大人喜歡你......是真的假的?”
沈栀栀心想,她的錢都被裴奸臣挖走了,喜歡她個屁!
“你怎麼也相信這個?”
“我當然不信。”時菊忙搖頭:“大人是誰?那是天上的月亮,咱們隻是地上的癩.\\蛤.\\蟆,可不敢肖想。”
“......能換個比喻嗎?我不想當癩.\\蛤.\\蟆。”
時菊自顧道:“大家都在私下議論,說細作這麼大的事大人都能饒你一命,定然是很喜歡你。還有人說,親眼瞧見大人的侍衛把你送回明輝堂的。”
“......”
“栀栀,”時菊道:“我雖不信那些傳言,但我想大人興許也沒旁人說的那麼可怕,不如等他心情好了你再去討回來?”
沈栀栀吃著地瓜,動作緩緩停下來。
時菊這話倒是提醒她了。
——等裴奸臣心情好了,說不定她開口討,他就給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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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別時菊,沈栀栀立即跑回小院,從雜物房扛了根竹篙,往蓮池去。
她想好了,她不能坐以待斃。等裴奸臣心情好不知要等到何時,不如自己主動點。
討!好!他!
她風風火火跑到蓮池邊,望著滿池子的荷花,幹勁十足。
雖說六月採蓮子還有點早,但心意宜早不宜遲,回頭親手做一份蓮子羹給裴奸臣。
想來,他應該會領情吧?
第10章
蓮子成熟通常在七月之際,而六月採蓮尚早。當然,也有熟得早的,但不多。
沈栀栀坐在小船上,邊撐篙,邊扒拉荷葉尋找。
扒拉了半個時辰後,她有點後悔了。
但想想自己那些白花花的銀錢,又咬牙繼續尋。
所幸功夫不負有心人,忙活了近一個時辰,曬得她口幹舌燥,終於得了幾把蓮子。
但她近日也不知是沾了什麼霉運,喝水都塞牙。
正要撐篙上岸,好死不死,船翻了。
沈栀栀猝不及防一頭栽進池子中,撲騰許久才被人撈上來。
撈上來後,沈栀栀緊緊攥著蓮子,暗自慶幸沒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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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丫鬟落水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後院婆子把她撈起來後,就又去忙了。
沈栀栀獨自狼狽地回到小院。
方月見她渾身湿漉漉,頭上還掛著根爛葉子,驚訝問:“姐姐這是怎麼了?”
“說來話長。”沈栀栀擺擺手,揉了揉撞得生疼的胳膊,然後把蓮子交給方月:“你去幫我洗幹淨,然後剝開。”
沈栀栀疲憊,沐浴過後徑直躺下睡了。
卻不想,這一睡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陳管事差人來喊她去伺候膳食,才發現沈栀栀起了高熱。
於是,方月又去喊大夫過來。
沈栀栀病了,許是覺得自己太晦氣,她懶得再出門,連著在屋裡躺了兩天。
大壯來看她,還給她帶了包蓮子過來。
“聽說你採蓮子落水了,何苦呢?”大壯說:“花幾文錢就能買的東西,費那個勁做什麼。”
“你又不是不知道......”沈栀栀病恹恹地說:“我現在窮得身無分文。”
“......”
大壯點頭:“也是。”
他將蓮子放桌上:“這是劉管事給你的,她聽說你要蓮子給大人做甜羹,特地讓我帶過來給你。”
“替我多謝她。”沈栀栀說:“沒想到我來了前院,劉管事還記得我。”
“哪能不記得你?你現在可是府上的紅人。”
說到這,大壯面色復雜地審視了會沈栀栀,然後問:“府上人人都在傳......栀栀妹妹應該聽到了吧?”
沈栀栀盱他。
“那你......”大壯遲疑問:“你是怎麼想的?”
沈栀栀翻了個白眼:“我還能怎麼想?我跟他有奪財之仇絕對不可能......唔——”
話沒說完,嘴巴就被大壯用蓮蓬捂住。
“幹什麼!”沈栀栀揮開。
“栀栀妹妹往後可別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了,免得被人聽去。”大壯說。
沈栀栀點頭,她現在還得討好裴奸臣呢,確實得謹慎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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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栀栀養了兩天病,第三天,她撈起袖子去了小廚房。
阮烏興高採烈地跟著她。
它身軀龐大,杵在小廚房礙手礙腳,沈栀栀用紅棗串了根項鏈戴在它脖頸上,把它撵出來。
“今日是給你主人做,不是給你,快去玩吧。”
阮烏得了新玩意兒還挺高興,嗷嗚一聲走了。
裴沅禎正在墨韻堂書房看邸報,這些都是從全國各地送來的消息。
餘光見一坨雪白的東西溜進來,也懶得管。
阮烏叼著布袋,兀自趴在裴沅禎腿邊吃牛肉幹,大腦袋一拱一拱的。
等裴沅禎看完邸報,瞥了眼阮烏。
視線頓了頓......
它脖頸上掛著串紅棗,頭上還插了朵鮮豔的菜花。
裴沅禎輕斥:“蠢!”
侍衛們在門口站得筆直,眼觀鼻鼻觀心。
也不知是誰這麼大膽,居然給大人的愛犬裝扮成這樣。那可是戰場上取敵人首級威風凜凜的阮將軍,如今......
侍衛看了眼帶著朵花高高興興吃牛肉幹的阮烏,想了想,請示道:“大人,可要小的取下來?”
裴沅禎收回視線:“不必了。”
這種小事他無心理會,提筆開始寫字。
過了會,外頭有人小聲交談。
“大人在裡頭?”
“沈姑娘找大人有何事?”
門外,沈栀栀提著食盒:“是這樣的,我見大人這幾日辛苦,便做了份蓮子羹送來......”
一聽這個,侍衛趕緊擺手:“沈姑娘回去吧,大人不得闲。”
以送吃食的名義接近大人,這招數儲玉院的姑娘用了無數遍,侍衛們已經見怪不怪。
往回,大人都是一律不搭理,若是有不怕死硬闖的,下場都是橫著出去。
侍衛對沈栀栀還算有些好感,不想她進去送死,便勸道:“大人不愛吃這些,還請沈姑娘回。”
阮烏聽見沈栀栀的聲音,搖著尾巴出來,它咬住她的裙擺往裡拖。
沈栀栀原本還有點失望,這會兒心下暗暗給阮烏豎了個大拇指。
她今天來送蓮子羹,裴奸臣吃不吃沒所謂,但得讓他看到自己的心意。
可她被攔在門外進不去,還怎麼讓裴奸臣看心意?
自然是不甘心就這麼走。
阮烏拖著她走,她狀似為難地看向侍衛。
侍衛也為難,悄悄探頭看了眼裡頭的裴沅禎,急得汗都要出來了。
“小祖宗,”侍衛對阮烏說:“沈姑娘不能進去,大人正在忙。”
阮烏不管,它力氣大,三兩下就把沈栀栀拽進門檻。
侍衛們嚇得趕緊跪下。
這邊的動靜裴沅禎早就聽見,頭也不抬出聲:“無礙。”
沈栀栀松了口氣,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然後把此前默好的話說出來。
“大人,奴婢自知不該貿然打擾大人,但奴婢忍不住。”
裴沅禎筆尖倏地劃了一大撇。
沈栀栀兀自道:“奴婢這幾日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時時刻刻感念大人的恩德。奴婢此前不小心犯錯,幸虧大人寬宏大量饒過一命。”
她順口溜似的,都不帶喘氣:“大人英明神武明察秋毫心胸寬廣品性高潔恩澤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總之,大人就是奴婢的再生父母,再造之恩無以為報,奴婢想了很久,怎麼說都得報一報。”
書房內,裴沅禎靜默......
書房外,有客來,其中一人抬手示意等待,也開始靜默......
沈栀栀無知無覺,繼續表誠心:“於是,奴婢前日路過蓮池時,見蓮子果實喜人,就想著給大人做一份銀耳蓮子羹。”
沈栀栀殷勤地打開食盒,把裡頭的蓮子羹端出來。
“大人,這是奴婢用家鄉法子做的蓮子羹,有養心安神、健脾補腎的功效,若大人不嫌棄,還請嘗一嘗。”
她拍完一頓熱氣騰騰的馬屁,就把蓮子羹放在裴沅禎的桌上。
然後又規規矩矩站一旁。
裴沅禎繼續靜默......
外頭的人也跟著靜默......
沈栀栀後知後覺地發現空氣安靜得詭異,偷偷抬眼去看裴沅禎,就見他視線若有所思地落在蓮子羹上。
她緊張地摳了摳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