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祝嬸再說出什麼?尷尬的?話,忙轉了個話頭:“祝嬸用過午飯了?”
祝嬸正說得起勁,聞言看了看外頭天色:“哎呦,都快午時了,我得回去了。小沈有?空了也來我那坐坐啊。”
“好。”沈栀栀起身送她出門。
送走祝嬸,沈栀栀站在臺階上長舒口氣。然而?正準備轉回,見門口又跑來個小廝。
“夫人,肖二爺可在家?”
肖二爺?
哦,找裴沅禎的?。
“在。”她說:“有?什麼?事??”
小廝手裡捧著張帖子:“小的?是街口劉員外家的?僕人,特?地奉我們老爺的?話過來給肖二爺送喜帖。”
他笑著說:“後日我們府上娶新婦,老爺託小的?來問問肖二爺得不得空去吃酒。”
沈栀栀詫異:“你家老爺跟肖......跟我家二爺認識?”
“認識的?,”小廝說:“我們老爺還特?地交代要親手交給肖二爺和肖夫人。”
“哦。”沈栀栀恍然,忙接過小廝手上的?帖子:“行,我回去問問他。”
她轉過影壁,見裴沅禎走出來:“大人不看書了?”
“祝嬸走了?”裴沅禎問。
“嗯,嬸子還得回去用午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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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麼??”裴沅禎瞥了眼?她手上的?帖子。
“哦,這是街坊送來的?喜帖。”沈栀栀問:“大人,你什麼?時候跟街口的?劉員外認得了?”
“昨日去買家具,那鋪子就是劉家的?。”
這個裴奸臣,交際手段果然了得。才來兩天,就跟什麼?劉員外結識了。
沈栀栀心想。
她走到他跟前:“劉員外派人來說,後日他家娶新婦,問你得不得空去吃酒。”
“大人要去嗎?”她問。
“唔....”裴沅禎漫不經心點頭:“屆時送份厚禮過去。”
沈栀栀驚訝地盯著他。
裴沅禎斜眼?:“看什麼??”
“大人喜歡吃酒席?”
“當?然,誰不愛吃酒席?”
也是!
沈栀栀點頭。
吃酒席多熱鬧啊,能看新娘子,還能討喜糖吃。
“不過......”沈栀栀瞧了眼?他右邊肩膀:“你還得養傷,能去嗎?”
裴沅禎挑眉:“受傷的?是手又不是嘴。”
“......哦。”
沈栀栀狐疑地打量裴沅禎,覺得這人真是越發地奇怪了。
不是說要查案嗎?怎的?不僅在這買宅子,還心安理?得地吃起酒席來?
少頃,想起一事?,她跟著裴沅禎進廳:“大人,我看見送來的?家具了,你買妝臺做什麼??”
“給你用,你屋子不需要嗎?”
需要是需要,可沈栀栀一個丫鬟哪裡用過妝臺這種東西。頂多是一張桌子,上頭置一面銅鏡。
但聽說是裴沅禎給她買的?,沈栀栀隱隱有?些高興,哪個姑娘家不喜歡妝臺?平日照鏡子也舒心些呀。
她壓著歡喜,問:“那這個不算我的?錢吧?”
裴沅禎坐回椅子上,聞言朝她招手。
“做什麼??”
“你過來。”
沈栀栀挪腳過去,眨巴了下眼?睛。
“你喜歡嗎?”裴沅禎問。
他聲?音清潤好聽,還問得輕柔,像是從湖面吹來的?風。
就這麼?盯著她時,沈栀栀在他漆黑的?眸子裡看見自己的?身影。
她莫名覺得有?些不自在,趕緊移開視線:“喜歡......當?然喜歡啊。”
“既然喜歡,那就先擱你屋裡。至於錢嘛......”他慢吞吞地說:“從你月錢裡扣。”
“我不要!”沈栀栀瞪他:“這是你的?宅子,你買的?家具怎麼?能算到我頭上?”
“我買的?家具卻進了你的?屋子。”
“又不是我要的?。”
“你不是說喜歡嗎?”
“我以為......”沈栀栀氣:“我以為你給我買,我才說喜歡呢。”
裴沅禎莞爾,眸子裡清清淺淺滿是笑意。
“傻瓜,騙你的?。”
他突然溫柔地說這麼?句,沈栀栀怔了怔。
這話像一根羽毛,在她心裡撓啊撓,撓得她心慌得很。
“你這人......真討厭!”
說完,她像是躲避洪水猛獸似的?趕緊跑出門了。
裴沅禎勾唇。
第57章
兩日後, 街口劉員外家辦喜事,劉員外的長子娶妻,廣邀親友和街坊鄰居。
沈栀栀這兩天也聽祝嬸說了, 劉員外是容縣富商。不僅富, 還很心?善,這些年捐了許多錢給縣裡修路。
因此他的生意越做越大,除了在容縣有家私坊, 其他幾個縣也開了好幾家。
沈栀栀隨裴沅禎來做客這日,劉員外家門口車水馬龍堵了個水泄不通。
所幸裴沅禎就?住在這條街不用乘馬車, 兩人拾掇好後, 慢悠悠出門吃酒席。
路上遇到祝嬸,她“喲”了一聲,笑呵呵地問:“小兩口去做客?”
裴沅禎頷首。
沈栀栀故作嬌羞跟著他身後半步。
等到了劉員外家門口時,裴沅禎讓小廝把準備好的禮送過去。
劉家管家致謝接過, 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讓兩人進?門。
然?而等他打開禮盒,瞧見裡頭的東西時頓時瞪大眼睛。
“等等,肖二爺請稍等。”他忙抱著禮盒追上來,疑惑問:“這禮......可?是弄錯了?”
裴沅禎漫不經心?道:“沒錯, 這是我慶賀你家公子新婚之禮。”
管家震驚,臉上的態度立馬變了變,竟是比之前更加熱情。百忙之中逮了個小廝過來:“快快快, 請肖二爺去正廳吃茶。”
沈栀栀不知禮盒裡是什麼, 但清楚送的東西肯定價值不菲。
進?了二道門, 她悄聲問裴沅禎:“你送的什麼?讓那?人這麼驚訝?”
裴沅禎淡淡道:“一尊和田玉送子觀音。”
“哦。”沈栀栀點頭, 隨即意識過來那?是什麼, 當即瞠目結舌。
“肖策!”她大喊一聲。
裴沅禎一愣,無聲詢問:怎麼了?
沈栀栀真是肉疼死了, 不就?是街坊吃個酒席嗎?犯得著送一尊和田玉?
那?可?是一尊啊,不是一塊。
真的氣死她了!
雖然?不是她的錢,可?這人平日裡待她摳摳搜搜,到了陌生人這就?慷慨大方。
這個狗奸臣!
她敢怒不敢言,壓著聲音質問:“吃個喜酒而已,你送這麼貴重做什麼?”
裴沅禎眸子裡溢出笑來。
“送多了?”
“你說呢?你是有錢沒地兒花嗎?”
她黛眉豎起,兇巴巴的模樣,裴沅禎竟是一點也惱不起來。
還老實地點頭:“知道了,以後我儉省點。”
這時,正好其他客人從身邊經過,也是一對?來吃席的夫妻。那?丈夫見他們因家裡瑣碎事急眼,促狹地朝裴沅禎看了看。
裴沅禎對?上那?人眼神,故作無奈。
“還生氣嗎?”他語氣幾分求饒。
沈栀栀也知在這裡不好說什麼,尤其旁邊還有人扭頭看熱鬧。
她索性對?裴沅禎翻了個白眼。
這白眼翻得嬌俏又好看,裴沅禎唇角的笑意越發地大起來。
“......”
沈栀栀憋悶。
算了算了!反正這個裴奸臣家財萬貫!送多送少關她什麼事呢?就?算他以後坐山吃空窮得喝西北風也不關她的事!
隻?不過,經此一事,她竟是看裴沅禎不順眼起來。
涼涼地囑咐了句:“你身上有傷,可?莫要喝酒,我去後院了。”
裴沅禎點頭。
兩人在垂花門處分開。
.
沈栀栀在後院跟夫人們吃席,坐的是街坊那?一桌。由於她是剛搬來的,眾人起哄讓她吃兩杯酒,她推脫不得,便吃了幾杯。
席後,她暈乎乎地告辭。
到了前院打聽裴沅禎,得知他被主?家請去上坐了,而且席間相談甚歡。
她想了想,囑咐隨行的小廝好生伺候,然?後自己回了家。
回來後,她迷迷糊糊地上了二樓去裴沅禎書?房,又迷迷糊糊地躺在窗邊的軟榻上睡了過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再?睜開眼時,天已經黑了,隻?有窗外隱約地透進?來熹微白光。
她揉了揉眼睛,看向四周,不知自己怎麼就?睡在這裡。而且.......沈栀栀坐起身,望著落在腿上的軟衾,心?下詫異。
誰給她蓋的?
正狐疑著,那?邊就?傳來個聲音:“醒了?”
沈栀栀轉頭,見裴沅禎坐在書?桌旁。
他並沒點燈,整個人靠坐在椅子上。也不知是才回來,還是已經回來了許久剛睡醒。
他聲音懶懶的,融在暮色中,格外好聽。
沈栀栀問:“大人何時回來的?”
“吃個席你怎麼還吃醉了?”裴沅禎不答反問。
沈栀栀羞赧:“街坊的嬸嬸和嫂嫂們實在熱情,且個個酒量極好,都?邀著我吃酒呢,不吃幾杯我恐怕是下不了席的。”
裴沅禎笑:“酒席好吃嗎?”
“嗯。”沈栀栀說:“我許久沒去別?人家吃酒席了,還記得小時候爹娘經常帶我去村裡吃席。別?看我們村小,可?紅事白事一點也不少。尤其到年關那?些天,經常要送禮。”
“不過那?時候我們村裡送禮可?不像大人這麼大方,有錢的就?送幾個銅板,沒錢的就?送些米或是從山上打來的野味。”
“你家送什麼?”
“我家在村裡還算寬裕的人家。我娘不舍得送野味,就?會送幾個錢和米過去。”
“你爹爹會打野味?”
“會,他可?厲害了。種田挑擔打獵都?會,我小時候還偷偷見過爹爹在院子裡打拳呢。”
“還會打拳?”
“嗯,不過我看不懂,但我爹爹是村裡最健壯的男子,村裡若是有人被欺負了,都?會喊我爹爹去幫忙........”
裴沅含笑,靜靜聽她說話。
夜幕朦朧,四周寂靜,他靠在椅子上,就?這麼偏頭清清淺淺地望著她。
聽她說小時候的事。
莫名地,他很是貪戀這樣的時光。
若是能慢些便好。
可?是慢不下來,他瞥見樓梯有小廝提著燈上來,很快走到門口。
“爺,夫人,可?要掌燈?”
“好。”沈栀栀清脆地應聲。
室內一亮,那?些靜謐散去,此前的談話與溫馨也戛然?而止。
裴沅禎心?裡些許遺憾。